第37章 三十六杯奶茶
宋棠在門口拍了很多張照片, 荼茗則跟在後面協助黎墨。
這時木門被推開了, 走出來一個穿白襯衫跟黑色圍裙的貝雷帽女孩, 看到荼茗時露出笑容：“學長，你來啦？”
宋棠拿下相機, 轉頭就跟對方對上了眼，是楊秀秀，她怎麽在這裏？
有那麽幾秒，她覺得荼茗一定有事情瞞着自己，但又想不透緣由，便只能默不作聲地打量他們。
“東西都擺好了？”
“全都擺好了，按照顏色跟你的習慣，我跟大東他們也把桌子椅子都擦一遍了, 等你來驗收。”
“好。”他點了點頭，繼續拿着反光板，轉頭回來看宋棠, “那裏要不要再拍一張？這個懸空的化學式挂件從這個角度拍應該蠻上鏡的。”
宋棠愣了一秒, 低頭調着相機, 裝作不在乎地低聲說：“我還以為你要先進去了。”
“想什麽呢？”他溫柔一笑, 用着只有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你在哪，我就在哪。”
宋棠瞥了他一眼, 然後拿起相機進入到工作狀态，微微蹲下來照着荼茗的建議拍了一個有點俯瞰視角的外牆照，最後起身看成品的時候, 忍不住說：“這确實挺好的。”
“我設計的用意就是為了要讓顧客能多停下來一秒鐘拍照的。”他笑了笑，“整家店什麽地方都可以拍，除了我。”
她轉頭看他，趁他沒有防備的時候按下快門，接着淡淡地說：“除了我，你也不準給別人拍啊，尤其是你背着我找來這裏的小學妹。”
他聽出了女人的醋味，抿唇一笑後湊近她：“我喜歡背着你，尤其是在家裏的時候。”
她聽出弦外之音，想起那晚有點脫序的行為，她現在從他嘴裏聽到任何跟身體接觸有關的動詞，都會渾身不對勁。
宋棠羞憤地怒視眼前的大男孩，他揚起清爽又單純的笑，仿佛不知道他剛才說出口的話讓自己又胡思亂想。
“我拍好了。”她掩飾尴尬，咳了一聲才正色，“我先拍幾張店裏的裝潢，你準備一下飲料，最好是在試營運的時候拿來招待媒體的菜單，你思考一下，我拍完跟你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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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茗挺起身，用着崇拜的目光看着她：“哇，你真讓覺得可靠。”
“你女朋友可沒白混這幾年好嗎？真得要做什麽事還是能指望的，你就好好發揮專業，其他那些我來幫你。”
“我好幸運哦，有你這樣的女朋友。”他伸出雙手貼上她的臉頰，往前啄了一下她的唇，她雙頰乍紅，難為情地別過眼，“先親一下，獎勵你。”
“我這麽辛苦就只有一下？太失望了。”她板起臉孔，耳根卻紅了起來，“我回去再跟你算帳！”說完她就要退後，沒想到卻被一只大手給攬回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緊緊的封住嘴唇。
溫熱的呼吸與親密而柔軟的唇觸，他把她的不安與撒嬌通通在舌尖裏做了完全的回應，她抓緊他的手臂，感受到他一寸一寸的深入安撫，最後他吻了一下她的嘴角做了結尾，拇指溫柔地撫着她的臉頰。
她說不出話來，只能看着他。
他有些沙啞的聲音裏有着濃郁的情緒：“你吃醋的樣子太可愛了。”
她尴尬地咬住下唇，然後推了推他：“誰吃醋？你看錯了，我要進去忙了。”沒等他反應就轉身越過去走進店裏。
荼茗望着她害羞到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出聲，随後也跟上去。
而在店外默默收拾器材的黎墨跟站在門邊許久的楊秀秀對上眼，一種惺惺相惜的情感油然而生。
他們的老板談起戀愛，都忘記他們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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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棠的熱搜因為國家發布了重要科研計劃而被覆蓋過去，這讓她找到了喘息的機會，加上這幾天認真籌備荼茗的新店讓她忙得不可開交，也無暇在意那些糟心事。
“你還沒告訴我那一堆圈圈跟線是什麽意思？”她好奇地問。
“酪蛋白，牛奶的主要蛋白質。”他說，“我的奶茶都是純鮮奶，不用奶精，不過也就是一個意象而已，覺得這樣比較符合簡練的風格。”
她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問下去，雙手快速地敲打鍵盤，喃喃自語。
幾分鐘後她把電腦翻過去，屏幕面對荼茗：“你看一下這個文案怎麽樣？”
——我與你之間，是可溶于奶茶的親密關系。
荼茗淺淺一笑，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頭：“是有點意思。”
“這個句話的奶茶兩個字可以用各種飲料名替代，或是我們可以弄個開幕活動，把我們的Menu公布，然後讓他們＠朋友，寫出是可溶于什麽奶茶的關系，最後我們抽出幸運的粉絲，免費邀請他帶朋友來喝。”她認真地說，“等媒體邀請會結束後，我會跟編輯們溝通這個活動，照片跟介紹內容我這幾天拟一下，到時給你看看。”
“好，都聽你的。”他說，“不過你不要太累了，你原本的工作還是最重要的。”
“你不知道我現在處于半失業的狀态嗎？人一落魄，身邊一堆妖魔鬼怪都出來了，打着貪小便宜幌子讓我拍照，預算三千讓我花三萬的力，以前雖然也不是沒碰過砍價的，但現在連一些原本合作挺久的老客戶都鬧我玩呢。”她沒好氣地抱怨。
荼茗嘆了口氣：“或許他們是想要幫你，但又不敢得罪我哥，所以給了你小案子？”
“真朋友要是幫，不會是用這種态度的，他們的嘴臉擺明就是看我現在不好，想凹一點是一點，可我雖然被這些破事纏上，也不代表我的工作能力就差了，我那天就把話挑明了，你出三千要我拍六小時？那我就拿手機給你拍，看你老朋友的面子上，我用APP版PS調整一下，想要我拿起大炮拍？那就是以前那樣的報價，你給多少錢，我就用多少力。”
“三千要拍六小時？這是拍什麽？”他詫異地問。
“其實就是一個秋冬主題的新式唐裝，如果大家配合得好，四小時以內是能做好的，但關鍵就在老板很啰唆，別人拍過就說一搞起來都要六七個小時，我之前接過兩次他們家，我的先決條件就是老板不準來現場，那時候他就還真的不來，這次一臉施舍的樣子來找我，我當下就不爽了。”
“太辛苦了。”
“更不用說我有ABC三個項目給他挑，他選B，我拍完了之後他就跟我鬧說怎麽不是C啊？我說你選B呢，他看到了對話紀錄是自己選錯，要我重拍還不想加錢！”
看到宋棠怒氣沖沖的模樣，荼茗很自覺地默默泡起奶茶來，手也沒有閑着，等着女人發洩完喊渴。
“做攝影師的職災太多了，我覺得我有一半是被氣的。”她深深吸了口氣，表情無奈，“我們長時間修圖，什麽頸椎病、肌腱炎，還有我們看取景器很容易有單眼散光，長時間站着拍會有靜脈曲張，我簡直是用生命在賺錢好不好。”
荼茗把奶茶輕輕放到她的手邊，炙燒成焦糖色的棉花糖放在上頭，薄薄的黑糖片浮在奶茶上面，色香味具全，宋棠馬上停止抱怨，畢竟現在嘴巴有更重要的任務，就是喝奶茶。
有點黏牙的黑糖片口感十足，滑順又冰涼的奶茶順流入口中，濃郁的楓糖與伯爵茶帶有的柑橘香氣交融成黃金比例，溫順柔和的契合著，喝完後一點也不會覺得幹澀死甜，仿佛是種有生命力的鮮活奶茶。
她每一次喝到荼茗的奶茶，要不是自己意志力堅定，她一定是會瘋狂把她的小男友吹上天，但是她知道這看起來乖巧的皮囊下實則“包藏禍心”，她怕是這樣捧着，以後就不好管了。
……畢竟在某些狀态下，她已經神智不清喊哥哥好幾次，然後徹底見識到某人對自己的放肆有多不受控。
她還是需要尊嚴的。
荼茗望着她，期待她能說些什麽，她當然感受到那個眼光，便開口：“還沒問過你，你工作到現在，有沒有什麽職災呀？”
他沉默兩秒，随後笑了笑：“還沒有人問我這個問題過，基本上做餐飲業會有的後遺症我現在不見得有，但做久總會有的，要說比較特別的，我覺得吸收客人的情緒垃圾，也能算得上是一種職災。”
“哦，比如像我剛剛那樣。”
“很多人說酒後吐真言，其實就是酒精能讓你松懈心情，你會釋放掉很多本來控制住的東西，所以在這段空間中是有短暫的親密關系的。”他說，“而這樣的關系很簡單，因為你很多話不能跟親密的人說，但你可以跟陌生人講，因為你不用負責聽者的情緒，也不用管說完之後會有什麽後果，所以我一直覺得，客人把我們當成是可以說悄悄話的陌生人。”
宋棠認真地聆聽，思考幾秒後把電腦拿回來又打了幾行字。
“怎麽了？”他笑着問。
“你這段太有意思了，能說悄悄話的陌生人啊。”她吸了口氣，“現代人的生活太壓抑太煩悶了，因此到最後能說真心話的對象卻都是陌生人，我覺得你的店在奶茶和食物方面不會有問題，附加價值的情緒抒發，确實是個很不錯的概念。”
“看你的架勢，你又有什麽點子了？”
“我是在替你弄個溫暖的奶茶診療師的人設，而且我是打算讓你露臉的。”她說，“你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你喜歡我？”
“廢話，我不喜歡你我在這裏幹嘛？”她瞪了他。
“你在跟我建立可溶與奶的關系。”他笑得燦爛，湊近她壓低聲音，“我也親身體驗過，我倆關系真得挺好的。”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