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放開我的蟲

舒尉彥覺得自己和蟲族的品位有些偏頗,對于琦瑞的抱怨不置可否,看着他端着小碗豪放的站在桌前飲完,瞥了眼李精。

李精幹咳兩聲,站起來,“那現在我們去處理桑海葉吧?”

琦瑞冷冷的撇嘴,“我有選擇嗎。”

“有,你可以選擇不去。”舒尉彥道。

琦瑞,“那我選擇不去。”

舒尉彥往外面走,“我不同意。”他扭頭,“我一不同意,就想向俘虜集中營發些命令。”

琦瑞,“……”

舒尉彥心情甚好的離開,留下在原地張牙舞爪的琦瑞盯着他的後背,磨牙霍霍。

桑海葉有種奇特的味道,大概和雞精作用一樣,煲湯時煮進去會有雞肉味的鮮香,過去的地球上,住在海邊的華裔人會偶爾捕魚的時候在漁網上剝些這東西來吃,不過輻射爆發之後,生長着桑海葉的海域早已經被輻射污染,海面雜草瘋長,桑海葉生在中海裏,生存環境被破壞,在如今的地球上已經不算多了,也逐漸被人忘卻。

偌大的小院裏,李精帶着兩個兵哥哥和琦瑞蹲在地上摘桑海葉,看着面前兩個如鐵柱般的身姿,讓他在聽着身側傳來的磨牙聲時有了些些些安全感。

桑海葉上有很小很細的軟刺,摘的時候要小心些才能不被紮到。

“這種東西,真的有用嗎?”

霍霍磨牙聲終于停了下來,琦瑞不耐煩道。

“額……”李精想起舒尉彥對外的借口,“有,吃多了能夠補血。”

“要吃多少?”

李精遲疑了下,用手比劃出個大圓,“大概,每天要吃這麽大筐的兩筐,吃上個十年八年吧。”

每天什麽飯都不吃,才會管用。

他心想,什麽破借口。

琦瑞想到自己要摘十年八年的破樹葉,氣的丢下桑海葉,瞪起眼睛來,與其摘菜摘十年八年,不如和那只大狗熊決一死戰。

李精連忙拉住他,“別生氣,今天中午就讓嬸嬸熬湯喝,喝起來會有雞肉的味道。”

琦瑞道,“那還要雞肉做什麽!”

人類都是這樣自私嗎。

“額,雞就可以打鳴叫你起床了。”

琦瑞幽綠色的眸子越發加深,“那要鬧鐘做什麽?!”

李精結結巴巴,“做做做……”

琦瑞猛地站起來,“要鬧鐘來砸人!”

他說着又做了個托舉的動作。

李精幹笑着拽着他的胳膊,“這是我們民族英雄的标志,你再做要侵權的。”

“侵權是什麽?”

李精,“……”

李精嘆口氣,他覺得他做了個天大的錯誤選擇。

不該抱着研究的心态接近這只蟲子,更不該和他聊天,講雞肉做什麽。

他愁絲不解的時候,琦瑞捏着手指想到了什麽,幽幽說,“你們是打算克扣我的小雞炖蘑菇了嗎。”

否則為什麽要用這破葉子煮出雞味的湯。

他還要啃他的小雞屁股。

他就知道,人類以虐待俘虜出名!

李精原本以為這只蟲子冷淡冷漠冷傲,是不會和他多說什麽的,一通聊天下來竟然發現他倒是能将他說的啞口無言。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面前已經摘出來的一堆桑海葉,又看了看琦瑞跟前稀稀拉拉的兩三片葉子,腦中有什麽閃過,說,“你是想用聊天來掩蓋你的偷懶嗎?”

琦瑞眼睛一亮,泛着寒雪的冷光。

李精陪笑着朝兵哥哥身後躲了躲,他不該說他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

琦瑞發現這個人類已經看出自己的意圖,幹脆直接朝地上一坐,一副我就是要偷懶你拿我怎麽辦的樣子。

舒尉彥用最快的速度将工作趕完,努力在十一點時趕回來吃午飯。

剛走進宅院,就看見李精面前小山堆似的樹葉,離他不遠處,一只蟲子趴在椅子上,曬着太陽呼呼大睡,期間,還留出一道晶瑩剔透的口水。

“你這麽賢惠做什麽。”舒尉彥無語道。

“呼,呼——”琦瑞睡着。

李精手指靈活的揪掉枯葉,指了下琦瑞的蟲爪。

舒尉彥順着看過去,頓時心疼了。

人類的手指是很靈活的,能輕易避開枝葉上的小刺,蟲族的也不差,但壞就壞在他們指尖有蹼,爪指躲過去了,卻躲不過蹼,薄薄的一層膜上紮了不少小刺。

舒尉彥讓衛兵取來藥箱,蹲在椅子前給琦瑞拔爪子上的小刺。

“呼——呼——”琦瑞翻了個身,睡得無比香甜。

舒尉彥誇道,“睡眠質量真好,哪裏都能睡着。”

“……”

舒尉彥挑完了兩只蟲爪,打算上藥的時候,琦瑞睜開了眼。

他捏着他的蟲爪說,“上面有刺。”

琦瑞倏地奪回自己的爪子,警惕且兇悍道,“所以你要剁了和樹葉一起煮出有雞肉味的湯嗎!”

他說着順帶擦掉了唇角的哈喇子。

怎麽有點餓。

舒尉彥哭笑不得,“你和李精說什麽了,對了,今天從外面買了只鵝,讓廚房做啤酒炖鵝。”

一只渾身雪白的家養大鵝被抓着翅膀拎了進來,橘黃色的大嘴癟着,撲棱着翅膀,嘎嘎嘎的叫着。

琦瑞一看到那只鵝,瞬間渾身湧出一股濃烈的殺意。

他跳到院子的另一側,與所有人隔着一池種辣椒的土,說,“變态!”

舒尉彥踢了下李精,“哎,叫你呢。”

李精仰起頭,手上抓了一大把桑海葉,“……”

琦瑞伸出爪子指着他,眼睛巡視着,打算找出來個趁手的工具,他眼睛一亮,發現土邊靠着的小榔頭,舉着和他們對峙起來。

院子裏的人面面相窺,不明白發生了什麽,誰又點着了這根炮仗?

衛兵手裏的大鵝感覺到了一絲異常,仰起脖子,曲項向天歌,嘎嘎嘎叫着,扭頭啄在衛兵的手背上,趁他不注意,支棱着翅膀,向前紮着腦袋,踉踉跄跄蹿到了琦瑞身邊,與他同一陣線了。

大鵝撐起翅膀,朝前雄赳赳氣昂昂邁了一步。

……指着他們。

舒尉彥,“……”

他看了眼琦瑞白白嫩嫩舉着的爪子,又低頭看了看大鵝邁出來的紅掌,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麽,“這可能……有點誤會。”

雖然你倆的爪子有那麽一丢丢的像,但他也從來沒有要啃蟲爪的。

阿鵝‘啊’了一聲,提高細長的脖頸,朝琦瑞甩了下頭,好像在說,兄弟,上。

琦瑞看着大鵝長了紅蹼的掌,頓時覺得一股同仇敵忾從一蟲一鵝之間散發開來。

這股久違的一同作戰一同死亡的感覺讓琦瑞有點熱淚盈眶。

舒尉彥說,“過來,不準打架,否則我就去俘虜營下令。”他看了眼大鵝,“鵝不吃了,你倆的爪子都保住了,中午的飯就用桑海葉煮出帶雞肉味的湯吧。”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蟲爪和大鵝他也不可兼得了。

舒尉彥說完,琦瑞呲了呲牙,忌憚他話語中的威脅,丢掉了小榔頭,和大鵝抱在了一起。

舒尉彥看着院子裏相擁欲泣嘎嘎嘎高歌的一蟲一鵝,滿滿都是嫉妒。

放開他的蟲。

衛兵在旁邊心塞。

放開他的鵝。

中午吃的飯果然有一大鍋雞味的素湯,卧在旁邊的大鵝也跟着喝了好幾碗,歡喜的叫了兩聲。

嘎嘎。

好喝。

吃過了午飯,舒尉彥沒去上班,上午看完了文件就沒什麽事了,坐在小別墅二樓靠窗的屋裏,一邊捧着書,一邊看着院子裏收了小弟的蟲族。

他看了一會兒,拿着書搬個凳子出去了。

雪白的屋檐為午後熾熱的陽光擋下了一片陰涼。

頭頂的能量罩上折射着刺眼的光芒。

這一次他們不再摘桑海葉了。

李精按照舒尉彥的要求,本着沒事找事的原則,将自己的中草藥拿出來在院裏曬幹,然後記錄一下數量,具體活動是他記錄,琦瑞在旁邊數。

在敵人的陣營中遇見一只同樣長着爪的動物,琦瑞焦躁不安終日惶恐的內心總算有了些安慰。

腳邊的大鵝大概有同樣感想,貼着琦瑞的腳邊卧,像一個盡職盡力的衛兵氣勢洶洶的瞪着每一個接近琦瑞的人類。

琦瑞低頭數着幹草藥片,感覺到目光掃射在身上,擡頭看了眼。

舒尉彥朝他眨眨眼。

斑斓的陽光落在琦瑞白淨的臉頰上,長長的睫羽在他眼下落下小小的陰影,舒尉彥仿佛看到那年趴在他床邊朝他笑的小蟲子,大大的眼睛裏盛滿了好奇和驚喜。

他的胸腔頓時被過往的回憶染滿了溫柔。

“你……”舒尉彥開口。

院子裏,琦瑞看着他,大大的眼睛裏塞滿了鄙夷和嫌棄。

舒尉彥,“……”

往事只能回味,大概說的就是這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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