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該死的雨天
琦瑞将找到的零食分給了李精一半,一人一蟲就地而坐在客廳地毯上,翻出幾部電影邊吃邊喝看了一夜。
翌日。
绮瑞醒來時一只腳在沙發上,一只腳搭在茶幾邊緣,腦袋枕着丢在地上的靠墊以一個高難度的姿勢睡了一晚上。
地上丢滿了瓜子皮酸梅核水果軟糖的包裝袋。
绮瑞心滿意足的拍拍一晚上都沒消下去的小腹,挺着肚子打開了客廳的大門。
屋外吹來一陣涼爽的風,風中夾雜着細小的露珠撲面而來沾滿了绮瑞的臉頰和脖子。
灰蒙蒙的天空一道雷電劈過,夏季的大雨來的又猛又烈。
早晨七點看起來像夜裏八點那般灰暗慘白。
是要大雨傾盆的天偏偏就只有幾片濕漉漉的霧氣。
绮瑞有幾分恍惚,抱膝坐在門檻前。
“能量罩罩着城市的上空,大雨是下不來的,不過為了配合季節,所以采用的是人工降雨。”李精頭發亂糟糟的,打着哈欠陪他坐下來。
“想家了?”他側頭。
绮瑞扁着嘴,悶悶點點頭。
李精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一直都想痛痛快快淋一場大雨,那感覺一定很難忘,真羨慕你們能自由自在的在外面生活。”
人類無法離開能量罩,即便能進入到輻射區,身上也必然穿着厚厚的防護服,與自然隔着可見不可碰的距離。
人類用輻射破壞了自然,也失去了與其靠近的資格。
天空轟隆傳來陣陣悶響聲,院子裏的大鵝正卧在不知是誰給準備的水盆裏紅掌撥清波,聽見聲響,嘎的一聲将腦袋紮進了水裏。
“以前喜歡下雨”,绮瑞怔怔看着灰白的天空,眼裏露出的表情有些期許又有些茫然。
李精問,“現在為什麽不喜歡了?”
绮瑞扭頭看着他,嘴巴張了張,半天才道,“雄父四年前過世了,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他站在漂泊大雨裏默默流淚很久很久。
李精,“抱歉。”他摸摸绮瑞的肩頭,“還不是最壞的結局,你還有雌父,他能養出你這麽可愛的蟲子,一定是個溫柔的爸爸。”
绮瑞詫異的看他一眼,好像在奇怪他怎麽能說出這麽違心的話。
李精尴尬的笑,“我覺得你是挺可愛的。”
绮瑞搖頭,“我說的是你怎麽會覺得我雌父溫柔。”
他還記得他不聽話時,雌父就會使出殺手锏,一哭二鬧三上吊,站在家門口掐着腰戚戚哀哀指着他,說,你再吃一碗,我就不活了。
李精,“……”
“其實你想一想,大雨或許是雄父對你的告別,每次下起雨的時候,就好像他在你身邊。”
绮瑞聽他說完看起來更加萎靡不振了,“我有個弟弟,死的那天也下了大雨。”
李精,“……”
“這該死的雨,怎麽下的這麽混蛋!”
院門口,舒尉彥夾着一摞文件風塵仆仆踏進院子,聽見绮瑞說,“我很想他,他還那麽小,小的我幾乎記不得他的樣子了。”
瞧瞧,這就是別人家的哥哥,再看看舒楠,怎麽想怎麽替舒尉彥焦心。
李精問,“你弟弟是因為什麽原因過世的?”
舒尉彥腳步猛地頓住,站在梧桐樹下望着他們,神情複雜。
琦瑞淡淡瞥了眼樹下的人,張開蟲爪接住漫天人工降雨細微的雨絲,失落的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
他那時候剛滿七歲,在選擇性別成為雌蟲沒多久後,有一日琦瑞從外面回來,看到雄父懷中抱着他的弟弟,平靜低沉的告訴他,他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弟弟了。
他的心中猛地一抽,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落在臉龐上化成了溫熱難忍的淚。
琦瑞記得那個小孩很小,總是在生病,他唯一印象裏有的畫面已經漸漸愈發模糊,只記得他趴在床邊看着床上小小的蟲朝他微笑的黑色眼睛。
他心裏一陣陣發疼,多後悔沒留下一張那個小孩的照片,多痛恨現在的自己在一點一點的忘記他,稚嫩的心靈沒能将他深深的烙印進去,就這麽記一輩子。
李精心疼壞了,也顧不上舒尉彥是否在身邊,伸手過去摟住琦瑞的肩膀,“對不起,我不該提起這個話題的,對不起。”他一邊說着,用眼睛掃靜站不動的舒尉彥,快點過來安慰蟲啊,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舒尉彥表情略顯複雜且糾結,将文件塞進李精懷裏,把他轟走,“去吩咐做點清淡的飯菜端過來。”
李精朝他握住拳頭,雖然眼前這個感傷的畫面是他多嘴導致的,但他也算為他們創造了個親親抱抱舉高高的條件,将功補過了。
清晨的希光慢慢從層層灰白的烏雲之間傾瀉,縷縷照耀在透明的能量罩上,高空外的雨水在上面滾動,被細碎的陽光中映出彩虹的光圈。
舒尉彥摸蹲下來摸摸琦瑞的腦袋,“還沒想起來我是誰?”
琦瑞囊着鼻子,聲音從雙腿之間冒出來,帶着難以釋懷的悲傷和委屈,“滾過去,別理我……”他頓了頓,“如果你願意放我走,不管你是誰,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他越說越快,說完之後眼睛亮了起來,亮晶晶泛着湖綠色的光芒,滿含希冀。
舒尉彥笑着道,“不管什麽都答應我?只要我放你走?”
琦瑞奮力點點頭。
“我放你走。”舒尉彥揉着他亂糟糟的頭發,“只要你答應我永遠留在我身邊。”
他說前一句話的時候,琦瑞眼裏的光芒亮的像一顆珍貴的祖母綠寶石,聽到最後,綠寶石轟隆隆被敲碎,化成一根綠瑩瑩的爆竹。
将他困在這裏和永遠待在他身邊根本沒有什麽區別!
琦瑞氣的要揍他。
舒尉彥被攆的滿院子亂跑,“我都答應放你走了,怎麽還打我,哎呦,疼,屁股疼!”
一人一蟲在院子裏打鬧追逐起來。
琦瑞兩步并作一步跳過辣椒苗池子,一下子撲到舒尉彥肩膀上,雙腿扣住他的腰,氣呼呼道,“我弄死你啊!”
舒尉彥雙手朝後面一撈,把琦瑞在他身上生生轉了個圈,從倒背的樣子變成了面對面擁抱,看着那雙漂亮靈敏的綠眸子說,“你答應我聽我的話去阻止這場戰争的,我正在和你們的王談判。你如果不相信我,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你猜猜我為什麽會知道你的名字,若是猜對了,你想起來我是誰了,我就放你走,只要你不願意的,我再也不會勉強你做。”
認真的黑眸對上微訝的綠眼睛,琦瑞懷疑的将這張臉刻入腦海中,眯起眼睛,“此話當真?”
“從不騙你。”
琦瑞眼裏的懷疑更加深沉,用目光掃視着舒尉彥,高深莫測。
舒尉彥淡然笑着托着他的屁股,突然湊過去一口親到了琦瑞的腦門上,吧唧一聲清脆無比,帶着體溫的餘熱和清晨夏雨的清爽。
琦瑞被他這一親徹底死機,粉嫩的小嘴哆嗦了半天,最後握緊蟲爪一拳砸上舒尉彥的眼睛,趁他眼花缭亂之際,跐溜一聲沖進了自己的屋裏。
舒尉彥捂住迅速烏青的黑眼眶,看着蟲子倉皇而逃的背影,笑出了聲。
身後,李精端着飯菜嘆氣,“琦瑞好可憐,失去了弟弟和雄父一定很難受吧,怪不得性格現在有些奇怪,不過以後我都理解他了。”
舒尉彥露出耐蟲尋味的微笑,走進了客廳。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歌 是 女神孫燕姿的 神奇 改編的,有興趣可以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