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相親

還在新年裏,新年夜發生命案的蜃世樓仍舊燈火輝煌。一樓舞池上方的水晶吊燈已經重新裝好,悠揚婉轉的曲調傳入舞池中成雙成對随着節奏搖擺的男男女女耳中。蜃世樓的其餘樓層也向客人們開放。

澤風拓左手拿着銀制的餐叉固定住盤中烤制七成熟的牛肉,右手拿刀正在分割牛肉。墨隽卷起幾根意大利面,飛揚的眉毛在額間打了個死結,他第一眼見澤風拓的時候覺得對方雖然看得不算順眼,可也能稱得上是位紳士。可如今坐在墨隽對面,正在野蠻地切割牛肉的人,顯然與“紳士”這個詞相去甚遠。

墨隽把意大利面吞進肚子裏,端起面前的裝了三分之一葡萄酒的高腳杯,手腕轉動,酒面在杯中劃出一個平滑的弧度,濃酽的酒香萦繞鼻邊,過了幾秒後,墨隽抿了一小口紅酒,這才慢悠悠地與對面把一塊牛排分割成十幾塊的人說道:“沉滄難道就沒教你用餐禮儀麽?”

切完最後一塊牛肉,澤風拓丢下刀叉,抓起桌上的的葡萄酒杯仰頭一口把杯中的美酒囫囵吞下,看得旁邊倒酒的侍者也忍不住皺眉。在蜃世樓內工作了那麽多年,他們見慣了各色人物,唯獨沒見過一位穿着考究,打扮清爽的貴族少爺這般糟踐食物。侍者察言觀色,見澤風拓的切牛排的時候目光一直落在他視線正前方落地窗前那一桌的客人身上,侍者想如果那牛排上寫着“雲柏舟”三個字,恐怕客人就不是切成塊這般簡單了。

澤風拓丢下酒杯,酒漬順着他的嘴角流到白色襯衫的衣領上,他捏緊了高腳杯柱,一聲清脆的“咔嚓”聲響起,侍者臉色變了。

墨隽被口中最後一根面條卡住了,他迫不得已學着澤風拓把高腳杯中的葡萄酒一口氣灌進口中,然後猛地把高腳杯放在桌上,接着又是一陣清脆的“咔嚓”聲傳入了侍者的耳中。連墨将軍都忍不住了麽?侍者一邊招呼同事拿兩個新的高腳杯過來,一邊收拾殘局,還時不時拿眼角餘光偷瞄落地窗前那一桌貴賓們有沒有注意到這麽的情狀。

這邊的意外絲毫沒有影響到落地窗邊那桌貴客們的暢談,帝國少帥正彬彬有禮地給美麗的白小姐斟酒,沐浴在陽光中的白小姐羞澀地抿唇微笑,坐在她身旁的貴婦人則替緊張的女兒向帝國少帥道謝。帝國少帥優雅地用白巾擦過葡萄酒瓶口,笑微微地說着不必客氣。帝國少帥身旁的老婦人和藹的笑着,似乎對雲少帥的表現極其滿意。

“請兩位先生擡一下胳膊,給二位重新換一張臺布。”侍者收回了餘光,準備替澤風拓和墨隽換一張臺布。

“不用了,換兩個酒杯來你就不用一直在這裏伺候了。”墨隽拒絕了侍者的建議,他甚至直接拿過了另一個侍者要替他們更換的高腳杯,也打發另一個侍者離開。

兩位侍者不敢拒絕帝國四家姓之一的墨氏要求,一齊恭敬地彎腰向墨隽致歉,又一齊離開了他們的餐桌前。

“雖然你們的國家已經覆滅七千年了,但也該教一教最基本的用餐禮儀。”墨隽搖頭嘆氣,對面人的目光又定格在了雲柏舟身上,他決定放棄對澤風拓的教誨。

“他居然笑得那麽開心。”澤風拓叉了一塊牛肉送進嘴裏咀嚼。

如墨隽所料,澤風拓根本沒聽進自己說的一個字。吃着東西的時候請不要說話,顯然這個孩童都知道的用餐禮儀澤風拓也沒學過。

“咳咳……”墨隽感覺卡在喉嚨裏的意大利面還沒咽下去,“這是相親,就算面對不喜歡的人,也不能板着臉,何況對方還是四家姓之一的白家的嫡女。”

澤風拓目光在白小蝶的臉上掃了一圈,又叉了一塊牛肉丢進嘴裏繼續嚼:“他的相親對象應該是我!”

“男他還是女她?”墨隽一時沒跟上澤風拓的節奏。

“明知故問。”澤風拓抿了一口葡萄酒說。

墨隽直翻白眼:“雖然帝國承認同性婚姻,但是在雲家,同性婚姻是不存在,也絕對不可能存在的。”

“素照帝那個白癡。”

墨隽額頭青筋突突地直跳,澤風拓難道沒意識到自己現在身處何地麽?居然敢這麽直接地把雲柏舟的祖先給罵了。“注意影響,這裏是滄落。”墨隽不得不提醒面前這個沉滄四大修羅之一的暗部首領。

澤風拓還是沒聽進去墨隽的忠告,墨隽無奈地搖頭,現在對面這個人的眼裏只有對着相親對象溫柔笑着的雲柏舟,墨隽能猜到那副畫面足夠把沉滄暗部首領所有的理智毀掉。

“他們還要聊多久?”

“他們現在才吃了兩道菜,還有副菜、主菜、甜品以及飲料沒上,至少還要2個小時。”墨隽看着自己還沒開始吃的牛排,尋思着再點一些吃的。

“前天我們吃了兩個小時的路邊攤,從天上吃到地下,還有海裏的。”

“你這是炫耀,還是嫉妒?”

“是憤怒!”澤風拓捏緊了手裏的刀叉,“前天他只顧着吃,根本沒我和聊什麽。”

墨隽扶額,澤風拓的嫉妒點完全不對。

“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坐在這裏吃你的牛排,等你的少帥。第二,拿起你懷裏的小匕首沖上去威脅那位老太太,把你的少帥給劫持了。你選哪一種?”墨隽依次伸出兩根手指擺在了澤風拓的面前。

“選第二種,我會讓沉滄萬劫不複,也會毀了帝國第七順位繼承人;選第一種,我還有機會。”澤風拓收起了憤怒,他翹起唇角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淺藍色的瞳孔裏顯出的是雲柏舟的影子。

畢竟是沉滄的殺手,每走一步都會考量好帶來的後果。墨隽笑了笑:“帝國有七位繼承人,那位老太太是第一位順位繼承人,但是老太太已經放棄了繼承權。她的兒子,現任帝國天臨軍統帥雲暮歸是第四順位繼承人;她的孫子,現任帝國影月軍統帥雲柏舟是第七順位繼承人。其他的幾位繼承人都是來打醬油的。”

“這些沉滄知道。”澤風拓對墨隽的介紹沒有興趣。

“沉滄知道雲老太太到底想要讓誰來繼承帝國王位麽?”墨隽揶揄道。

這個澤風拓真不知道。不止澤風拓不知道,恐怕連雲暮歸和雲柏舟都不知道雲老太太到底在打什麽算盤。不然雲暮歸不會在雲柏舟被老太太接回雲家之後就離開了雲家自立門戶,雲柏舟也不會在成年後搬出了雲家。這位雲老太太雖然看上去和藹可親,其實她的心思整個帝國沒有一人能猜得透。

“你知道?”澤風拓相信墨隽也不知道。

墨隽果然搖頭:“不知道。”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澤風拓,壓低聲道,“不知道才是最可怕的,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站沒站錯隊。四家姓和其餘的大家族明确表明态度的有白家和蒼家,這兩家是唯二有實力在王位争奪賽中能夠保全自己的家族。”

澤風拓瞟了眼墨隽:“那墨家呢?”

“我正在觀望,”墨隽神秘地笑了笑,“我是個投機者,只有等大局定了才會決定自己的立場。”

“你現在看着已經把立場完全表明了。”

“有麽?你不覺得我很有做無間道的潛質?”墨隽正了正自己的身子,說道。

澤風拓沒有回答墨隽這個無聊的問題,他不知從哪裏摸出了一根細長的香煙叼在嘴裏,目光與雲柏舟剛轉過的眼神交彙,溫潤的帝國少帥眼中露出一閃而過的慌亂,澤風拓得意地彎起嘴角,悠然地吐出一口煙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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