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諾重回頭，看到的是激動站起身的唐楷銳和門口有些拘束的顧洛兩個人正大眼瞪小眼着。

“你們這是，”他歪着腦袋瞅了瞅兩人的表情，試探着問，“——一見鐘情了？”

“諾......隊，”唐楷銳沒理他的調侃，語氣有些顫抖，“他是......洛洛嗎？”

諾重挑了下眉，反而有些驚訝，沒想到他挖來的人名氣這麽大，連一向自诩中單無敵的自戀狂唐楷銳都目露崇拜，“是啊。你認識？”

“啊他就是洛洛！”唐楷銳突然尖叫一聲，抱起餘夢的胳膊開始劇烈搖晃，“洛洛來了！啊啊啊啊啊，NG無敵了！！看LPL以後誰還敢和咱們叫板——”

齊晗的椅子突然次過地板發出一聲刺耳的噪音。

唐楷銳話語戛然而止，笑容僵住，驟然瞪大眼意識到了什麽，恨不得扇剛才的自己兩個嘴巴子。

他忘了，顧洛和齊晗都是打野位。

一山不容二虎，首發只能有一個。

——顧洛是來擠走齊晗的。

他痛苦地眯起眼，機械般坐回椅子上，拉住餘夢胳膊的手緩慢收緊，再不敢擡頭。

餘夢遞給他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江音一臉不忍直視。

齊晗突然擡起眼皮，看了唐楷銳一眼。

白昕修到現在都忘不了S9總決賽打完後齊晗和唐楷銳猝不及防就動起手來，可是把他吓出了心理陰影，這時一見兩人有劍拔弩張的苗頭，立刻站起身打算緩和一下氣氛。

他還沒開口，齊晗就重新低下了頭，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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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昕修頓時有些尴尬。

齊晗還挺無辜的，他剛才只是一個姿勢癱久了頸椎有些酸，長腿蹬地打算換個姿勢繼續躺屍，沒想到這破舊椅子次過地面發出那麽大聲音。

等他調整舒服後，整個會議室怎麽就沒聲兒了。

齊晗那一眼只是想瞅一瞅發生了什麽，是不是終于散會了，倒真沒挑釁或者不滿的意思。

諾重看到了他眼底轉瞬即逝的疑惑，以及尴尬杵那兒的白昕修，輕笑一聲開口，打破了僵局：“這位，顧洛，id  LuoLuo，韓服王者前十，主打野。你們應該都知道這個人。對了，補充一點——人家長得帥啊，配得上我們NG男神團的名號！”

江音咚得一只手拍在桌子上，摸了個筆帽朝諾重砸了過去。

顧洛也沒想到自己的名氣有這麽大，頓時十分緊張地舔了下嘴唇，不自在地擡起手給衆人打了個招呼。

“牛逼啊諾重，”氣氛活躍了起來，白昕修坐了回去，給諾重豎了個大拇指，“一聲不吭就把人家韓服前十帶過來了。”

唐楷銳偷偷看了看齊晗，發現後者沒生氣，終于松了口氣，帶着解釋的意味道：“我剛打職業時就經常看他的視頻，真的好強。”

唐楷銳和顧洛同歲，但是顧洛打游戲的時間比他長，出名也比他早。顧洛先前主韓服，在韓服時就已經闖蕩出一片天地，但是不知道什麽原因他從來不打職業比賽，也鮮少出現在公衆視野，所以他的名氣一直這麽大也夾雜着技術與整個人的神秘性。

到上個賽季他才簽約了國內另一強隊ENC，只是賽季上場次數僅僅是兩場，兩場都是勝方MVP，戰隊卻不再安排他上了。

方澄皺了下眉，“洛洛這個名字我聽過，去年LPL常規賽你在ENC，上過兩場都是MVP對吧？諾重，ENC就這麽允許你把他挖過來了？”

“老方你是不信任我還是太信任我，覺得我帶人家ENC隊員來參觀基地當間諜？”

他嘶了一聲，面露恍然：“我懂了，你是不想吃電腦。”

方澄：“......”

諾重得理不饒人：“不行啊老方，你想改善夥食也不能去吃我們的定制款外設，二樓青訓室的怎麽樣？我貼錢給他們補上。”

“......有完沒完了。”方澄瞪他，強行轉移話題，“我之前也看上了顧洛，不過他上賽季數據那麽優秀就沒想着能從ENC挖過來。岳其央昨天給我請假回老家了，說是家裏有大事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諾重皺眉，“他又有什麽事，越過我直接給你請假。訓練賽倒是打得挺刻苦，這馬上開賽了還三天兩頭就拍屁股走人。”

方澄聳肩，“他說他媽病危我能有什麽辦法，傳出去人家還會罵咱NG不讓隊員盡孝心——行了不說了，顧洛現在入隊的話加上常規賽那麽久夠磨合了，”他停頓了一下，突然想起來去年ENC在一整年的聯賽中只讓數據那麽好的顧洛上了兩場比賽，而今天諾重又這麽輕松把他挖了過來，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顧洛自己本身有什麽問題。

打職業電競比賽遠沒有很多人想象的那麽簡單，技術當然是關鍵，但是選手的身體狀況及心理健康也同樣占據很重要的成分。高強度的訓練，高強度的比賽，甚至賽場上的壓力，每一個因素都可能成為阻礙電競選手發展的絆腳石。

方澄頓時就覺得自己先前話說的太滿了，他遲疑了片刻，改口：“但是，當年齊晗和江音來的時候也有試訓過，顧洛的話......”

“啊？”齊晗猛然聽到自己名字後擡起頭，老老實實糾正：“我沒啊。”

“你有有有，”諾重一見不對勁，立刻伸手把齊晗的腦袋摁了回去，“你忘了咱兩那場伊澤瑞爾和薇恩對A的比賽了——別打擾方老板說話，方老板您繼續！”

方澄掃了諾重一眼，懶得揭穿他，“江音當時輔助諾重和Karry餘夢打了三場......”

“我和他打。”齊晗不老實地頂着諾重的手重新把頭擡起來，對方澄道。

方澄愣了一下。

——男生的表情認真起來有一股子莫名的狠勁兒。

說出來的那四個字要是換個場合意思一定就是“不服？老子他媽和你幹一架。”

而且就算頭頂上是諾重那只帶了兩個花裏胡哨金戒指的白皙手掌也不會讓他多一絲溫順。

更像一只兇巴巴的困獸。

方澄不願意承認自己剛才有一瞬間被他吓住了。

他的臉色變得不是很好，和諾重交換了一個眼神。

——顧洛再強，也很難打過2018年LPL全明星Solo  King的齊晗。

雖然方澄之前鐵了心要趕走齊晗，但那是因為他的不聽指揮和胡開團，随随便便就把團戰攪得一團糟，大優勢給全送出去。

可他不得不承認齊晗的solo近乎無敵。

所以齊晗這在諾重力保下才勉強留住的首發打野位，怎麽會輕易讓人。

方澄剛想說不行，齊晗就再一次開口了。

“哥。”他擡眸看向諾重，“我來吧。”

方澄先前說着顧洛和原隊員的磨合問題卻話鋒一轉，開始說需要試訓的時候，諾重就已經懂了方澄的顧慮。

他正想說讓唐楷銳或者自己和顧洛打一場給方澄看看，還沒開口就被齊晗攬了活兒去。

諾重也不懂齊晗要幹什麽。

之前方澄不止一次當着他本人的面暗示要和他解約，他從來都沒表示過什麽異議。

以他這種淡漠的性子哪怕NG隊裏來了個新人把他替下去他都懶得管，說不定還自己樂得清閑，更何況來的是個實力很強的打野位。

他這次卻突然要和人家打一場。

諾重沒說也不會說，他從ENC挖走顧洛花了不少代價，他執意要帶他來NG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但絕不是擠走齊晗。

落地窗透進了夕陽的最後一縷光芒，橫在地面上像條無形的分界線，再向上移就打在了齊晗的側臉映射進他的瞳孔。

齊晗靜靜地注視着諾重，看到了他輕微的皺眉，卻什麽也沒說。

諾重被那雙光影萬重的眼睛盯了半天後，突然眉眼一彎，“好。”

唐楷銳面露痛苦，覺得自己偶像這真是“NG基地參觀一日游”。

他和江音對視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底的遺憾。

“行吧行吧，”方澄認命般揮揮手，聽着諾重和齊晗一唱一和就來氣，索性懶得看兩人，慢吞吞收拾起自己的筆記來。

諾重看向白昕修，後者聳聳肩，“我無所謂，方教練不也成天催着咱們找人，反正合同早都是準備好的。”

“訓練室走，”諾重正準備率先向外走去，突然被方澄一把拽住了毛衣後領。

“嘶——方爸爸，e限量款，咱有話好好說，您下手輕點，輕點......”諾重喉嚨一緊，頓時感覺被命運扼住了咽喉，連忙出聲。

“坐下，”方澄冷着臉，“今天的會還沒開完，你下路的問題還沒說。”

諾重這回是真真正正感到被命運扼住了喉嚨，痛苦地眯了下眼，然後迅速恢複一臉正經，“不是，方老大，你看，這兩人的比賽也不知道要打多久，萬一顧洛一下就順了你的心思你想簽了，不還要商量合同帶他參觀基地什麽的，事兒還有很多——晚上我給你打電話，我一定洗耳恭聽，手機連藍牙音箱開外放，讓整個房子都響徹你的訓話。”

方澄：“......”

他懶得再搭理諾重，嫌棄地擺了擺手，“打比賽去吧。”

訓練室在三樓的正中間，落地窗靠江，連伸出的陽臺都是全透明的門，采光是最好的。

然而當年諾重定整個樓的布局時卻忘了，他們這幫人，打游戲看屏幕是要在一個光線相對暗一些的環境裏，于是這價值千金的江景，就白白被諾少爺浪費掉了。

不過諾重不這麽覺得，因為隊裏有一個人總是喜歡在游戲打累了後，坐在訓練室外的陽臺靜靜抽一根煙。

而諾重的位置正好能把黃浦江浩瀚的美景與吞雲吐霧的少年全然收入眼底。

衆人一起來到訓練室，齊晗率先坐到自己機子上，按了開機鍵。

他登進游戲，id是NG的戰隊名加一個孤零零的字母——Q。

就是這麽一個簡單粗暴的id名，曾讓聯盟無數職業玩家聞風喪膽，無數狂熱粉絲頂禮膜拜。

雖然S9賽季後這個id就極少在大衆視野中出現了，然而顧洛看到這個Q時，還是抑制不住咽了下口水，偷偷瞄了一眼風輕雲淡的齊晗，有些難掩的緊張。

諾重沒等顧洛的視線收回來就居高臨下在他腦袋上落下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看什麽看，我們齊神打游戲時是很帥，你可不能因為人家好看而放水啊。”

顧洛偷看被發現，小臉漲得紅紅的，支支吾吾道，“我......我還配不上放，放水。”

這麽一打岔，他的緊張也消散了許多。

齊晗撫上了耳機的手一頓，扭頭轉向方澄：“贏了他進，輸了？”

方澄沒想到這還沒開打他就已經開始提條件了，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回答什麽。

諾重看了齊晗一眼，“先打。”

齊晗沒再說話，目不斜視戴上了耳機。

作者有話要說：  該看全明星正賽拉！！【興奮敲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