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諾重靜靜站在陽臺邊, 像是沒聽到這句話般神色如舊,懶洋洋地吹着風。
“喂,”Rain喊了他一聲。
諾重打了個哈欠:“怎麽了?”
“你有沒有聽到我的話?這很嚴重的!現在的證據足夠他被禁上兩三個月, 你們春季賽不想打了??”
“聽到了, ”諾重把額前擋住眼睛的一縷碎發撥拉開,淡淡道,“所以呢?”
“你......”Rain自己急得不行,面前的諾重卻跟個沒事人一樣, 他瞪他一眼,“行,我忘了, 你們有新人打野了,原來的峽谷殺神就不用管了。是我瞎操心了。”
諾重終于有了點反應, 慢慢轉過身,“我說Rain,你是不是想轉會我們NG,怎麽對NG的小道消息這麽關心?我給你說, Karry打得好着呢, 一時半會兒我們還不會換首發——哦, 你想來替補看飲水機也行。”
Rain覺得自己和諾重說話能少活十年, 他翻了個白眼, “誰他媽想關心你們NG的破事兒,是有人花十萬賣給我的。”
“你買了?”
“那不是廢話,不然我在給你說什麽。”
“你買斷了?”
Rain沒好氣道:“是, 我又加了十萬。”
諾重多看了他一眼,思考了會兒:“其實你想來NG打首發也不是不行,委屈Karry和你輪換怎麽樣?”
Rain:“......滾。”
諾重輕笑:“謝了,這頓我請吧。”
“還算有點良心,”Rain瞥他一眼,“話我擱這兒了,除了我MS沒人知道,消息來源的那渠道也不會再傳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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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就打開門走了出去。
諾重緊了緊大衣外套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MS的ad盒子正在自助吧臺給隊員倒水,看到Rain和諾重一前一後出來,想到剛才唐楷銳微博下的一串串評論,頗具八卦心态地問候了一句:“隊長,這麽快啊?”
Rain皺了皺眉,覺得這話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他随便“嗯”了一聲就朝MS那桌走去,誰知道諾重也跟在他後面,Rain還沒來得及發問,突然感到肩上一沉,回頭,諾重整個人的重量就挂在了他身上。
“幹什麽?”他沒好脾氣地問。
鬼知道天殺的諾重突然面上閃過一絲痛苦,聲音也是說不出的虛弱:“雨哥,疼......”
MS衆人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以他們的視角來看就是自家隊長一進包間,就冷着臉過去揪走了黏在諾重身邊的小海浪,然後把諾重單獨叫到陽臺上呆了幾分鐘,再出來時,NG隊長諾神,走路走着走着,兩腿一軟倒在了Rain身上。
還說“疼”??!!!!
MS衆人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最深知諾重德行的上單悅明瞬間就知道這人是戲瘾犯了,同情的目光看了眼自家隊長,默默轉回了頭。
MS私底下和NG的交集還挺多的,其他人也随之反應過來,不以為奇了。然而小海浪不知道啊,況且諾重在賽場上比誰都正經,這剛來的小外援還沉浸在自己“哦你這磨人的小東西”等于“哦諾重那個狗東西”的言論裏不可自拔,被驚得合不攏嘴。
Rain一鋼鐵直男,一時半會兒腦子沒轉過這個彎,看着諾重皺眉道:“疼?哪兒疼?你疼關我什麽事?”
諾重沒理他,演戲演得自己正開心,“費勁”站直了身子,然後一臉強忍的表情對MS衆人道:“應你們隊長要求,這頓我請了。”
“嗯你們諾少爺請了,”Rain坐下,像驅蚊子一樣擺擺手趕諾重走,“随便點,反正吃不窮他。”
“唉,”盒子對諾重的表演給出了評價,“隊長可真是拔diao無情,把人家諾神弄疼又讓人家掏錢請吃飯。”
“就是,”悅明深以為然道,“還說随便點。渣男。”
旁邊聽到兩人對話的小海浪更加震驚了,“真......真的嗎?”
盒子點頭,無比惋惜地嘆了口氣:“嗯,真的。”
Rain也不知道面前MS衆人在嘀咕什麽,尤其小海浪看自己的眼神還愈發怪異,正疑惑間,突然感到頭頂被罩了一圈陰影,陰森森的。
Rain擡頭,好巧不巧直直對上來人的目光。
他也算是見過不少大場面處理了不少雜事的人,乍一眼,卻還是被這個寫着“你他媽想幹什麽”或者“你他媽剛幹了什麽”的陰冷視線唬了一下。
齊晗把諾重從他即興而來趕也趕不走的戲瘾中揪出來,生硬道:“隊長,吃飯了。”
小海浪一見到齊晗,又激動了,抛下腦海裏對Rain諾重關系的思考,趕緊站起身結結巴巴道,“你好齊神,我,我也特別喜歡你!”
齊晗語氣毫無波瀾,“對不起,我不喜歡你。”
諾重“噗”一下笑出聲。
他揉了把齊晗的腦袋,對着沮喪的小海浪道,“沒事,他不是這個意思,他就是......比較耿直。走了走了,我們吃飯去了。”
諾重朝小海浪揮揮手,走時不忘再拍拍Rain的肩。
齊晗也跟在諾重身後走了回去,走時不忘再冷冰冰瞥Rain一眼。
Rain:“?!”
他覺得自己是真的腦子有病,還特麽是治不好的那種,非要去管諾重和齊晗這兩逼的破事兒。
諾重一回到NG的桌子,就被唐楷銳和江音盯着看個不停。
“白昕修,一會兒你和餘夢哥開車?”NG私底下的活動都不怎麽坐大巴,都是諾重和餘夢兩個人開私家車。得到白昕修的回應後,諾重給自己和齊晗倒了兩杯紅酒,拿開瓶器敲了敲唐楷銳的爪子,“看什麽看?你隊長的臉還沒看夠?”
“诶諾隊,”唐楷銳也湊過來拿走諾重的紅酒,“你和雨神剛去說了什麽啊?你看他們現在表情一個比一個怪。”
唐楷銳朝MS那桌努了努嘴。
諾重瞥了那邊一眼,輕笑,“Rain想來咱們隊,擠掉你打首發,被我嚴詞拒絕了。”
“——啊?!”唐楷銳一驚,瞬間不高興了,“我剛才才拍了你和雨神的合照,說我們是兄弟戰隊,現在他就要搶我的飯碗,氣死我了,删了删了。”
諾重按住他的手,挑眉,“你還真信?你發了什麽,我看看。”
他點開唐楷銳的微博,看到他發了張自己摟住Rain肩膀背影的照片,反手敲了下他腦門:“你是閑的蛋疼了?”
他随便翻了翻評論,好聽難聽話都不少。
【他們是在談戀愛嗎?】
【哈哈哈哈哈哈姐妹我也這麽覺得。】
【算了吧,就諾重那張嘴得罪過Rain多少次,我寧願粉雨盒。】
【那你在這條微博下評論個jb,Rain的cp粉都滾遠點兒別拿娛樂圈那一套扯上我們諾神。】
【MS不是明天的飛機?怎麽今天一打完時間這麽趕都要和NG聚個餐。真愛了。】
【Karry小天使啊,你能不能拍拍你的隊員,媽媽不想看Rain那個老男人。】
【雨神和你們家NobleKing歲數一樣大好不好,說話注意點兒。】
【Rain腦殘粉滾出去,別TM來我們小天使微博下帶節奏。】
諾重“啧”了一聲,把手機還給唐楷銳,“Rain那個萬年單身鋼鐵直男知道自己有這麽多cp粉會不會被吓死。你以後離他遠點兒,少拍這種照片,我可不想被扯cp。”
唐楷銳揉着被白昕修打疼還沒緩過來又被諾重拍了一巴掌的腦門,委屈點頭。
“你還知道?”白昕修瞥了諾重一眼,邊夾菜邊道,“你自己看熱搜,‘哥哥射的準嗎’這六個大字還他媽在上面挂着,射的準嗎?!啊?!誰他媽想知道你射的準不準?!”
“此言差矣,”諾重搖了搖頭,抿了口紅酒緩緩道,“想知道的人還挺多。——要不你發條微博問問?”
白昕修:“......滾。”
他低頭,手機屏幕上唰唰唰地閃着消息,細看下全是微博發來的。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NG官博的私信和評論。
白昕修氣得牙癢癢:“不讓粉絲組cp的是你,這兒亂撩那兒又亂撩的也是你,下午才控了你和齊晗cp粉的評論,晚上又整個和Rain的。一天天的就讓我折壽。”
諾重聳肩:“這不怪我,是Karry那個小朋友發出去的。而且,我就摟個肩她們都能想那麽多,腐眼看人基懂不懂。”
“那你以後別帶節奏,能不能做到?”
諾重對于這個發自靈魂的拷問,想也不想就道,“我什麽時候帶節奏了?你想看看我真正帶節奏是什麽樣子嗎?”
“......”白昕修差點背過氣去。
第二天,白昕修因為要辦個事兒難得早起,其實和一幫網瘾少年住一起的早起也已經到了十一點多。
他下樓,在食堂碰到方澄,兩人吃完飯後走進訓練室時,才發現諾重居然早就到了,趴在那兒不知道寫着什麽。
“今天怎麽起這麽早?”白昕修問他,去書架取了幾個文件夾。
諾重擡起頭來,整了整手裏的一沓紙,“下午請個假,有點事兒。教練,明天的比賽我能不能全權指揮?”
方澄疑惑看了他一眼,“比賽不一直是你指揮,怎麽今天還要請示?”
“包括陣容安排,BP環節,”諾重站起身,把手裏整理好的戰術表拿給方澄,“我都列好了,你看看。”
方澄翻了翻,紙上把對面戰隊擅長英雄及戰術,如何counter選人,以及前幾場兩隊交過手的比賽NG每場每個時間點出現的失誤都列的清清楚楚,也給出了很多這場BO3兩隊可能出現的選人情況及戰術安排。
他點頭,“我再看看,沒問題的話就按你的來。”
白昕修湊過去瞄了一眼,雖然狗看星星一臉懵,但他還是能看出這些密密麻麻小字整理得有多用心,肯定是下了不少功夫。
他邊收拾自己資料邊好奇道:“我說諾神,你這是受了什麽刺激突然這麽敬業,真想改行當教練啊,再兼個數據分析師?”
諾重淡淡道:“你忘了我們下一場打誰?”
“ENC啊怎麽了,人家是挺強但不至于......”白昕修的話語戛然而止,抱着文件夾猛然轉過身,“我艹,我懂了,可以啊諾神,公報私仇。”
諾重蹙眉,“什麽叫公報私仇,會不會用成語?我這明明是伸張正義。”
“是是是,您說得對,”白昕修正開心着懶得和他計較,“要不是我不會打這游戲我也想上去幹一場,叫他們欺負洛洛,那麽單純個娃也狠得下心。”
“第一場首發打野齊晗,第二場顧洛是吧?”方澄翻到第一頁,“怎麽不都讓顧洛上?”
“第一場夏季賽冠軍陣容虐他們,第二場洛洛上,等他們松口氣以為這局會好打的時候再虐一次,還是他們親手抛棄的人。這不是更搞心态,”諾重舔了下嘴唇,“多絕望。”
“狠,夠狠,”白昕修比了個大拇指,“還是我諾神牛逼,真記仇。”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寫的這賽事分析,”方澄問道,“我看從前年開始的常規賽你們交手過的四次BO3都有了,還有去年德杯的BO1,還挺細。”
賽事複盤是很費時間精力的一件事,從對線時的換血,到每一次團戰。而且團戰裏要注意每個人的站位走位及輸出環境,十個人一起打那就得分別一幀一幀的分析。
“把顧洛從ENC撈出來的那一天吧,就想着怎麽也得給他出口氣,”諾重把電腦關了機,簡單收拾了下桌子,“我請個假啊,下午有點兒事,晚上就回來了。”
“什麽事?”白昕修問道,“要幫忙嗎?”
諾重拿起外套披上,留下一句“去見未來婆婆”就大步流星走出了訓練室。
白昕修:“??!!”
上海某高檔醫院。
諾重拎着果籃和牛奶走進住院二部的一個病房時,床上的女人正在吸着鼻子邊罵罵咧咧邊吃着飯。
“哎呀林阿姨,誰又惹您生氣了?快快,擦下眼淚,眼淚掉到米飯裏就不好喝了。”
他連忙放下手頭的東西,從床頭櫃抽了幾張紙出來遞到林怡身前,自己坐到床邊。
林怡看到諾重,先是驚訝了一瞬,然後像是找到了宣洩對象開始翻舊賬,“還不是齊晗那個臭小子!每次來就氣我,給我喝燙的粥還不讓我動他的手!是!你們打電競的人一個個手都是寶貝!都不能讓人動!”
諾重輕笑,“阿姨別這樣,齊晗嘛,就是事兒多了些,平時我們也碰不了他的手呢,您別生氣,我回頭幫您訓訓他,啊?”
林怡從鼻子裏悶悶擠出一個音來。
“齊晗......”諾重視線落到窗邊的飯盒上,“剛才來了?”
“沒,上周來的。”
剛說完,她又開始生氣,“喂,你們怎麽搞的,打個游戲還跟軍訓一樣天天把人關在那兒,以前都是齊晗給我做飯,上周末他來了後說以後要封閉訓練,找保姆給我做飯。這都是什麽保姆??做的飯是讓人吃的嗎??他連做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嗎??”
她把碗往桌上砰得一砸,“白眼狼!我生這個兒子有什麽用?!!”
諾重頓了頓,笑道,“阿姨別這麽想,您看,齊晗金貴的手之前不都是頓頓給您親自做飯,我們比賽馬上開始他是真的沒時間。他啊,就是不擅表達,在基地的時候還挂念着您呢。您別生氣了,生氣對皮膚不好也是真的,護膚品就白用了。”
林怡的臉色總算緩和了些,視線落到諾重放在門口的果籃上,“你怎麽又帶東西了,每次來都拿,我得吃一個禮拜。”
“應該的,”諾重笑笑,“我們齊晗囑咐的。”
“你好......”旁邊床位的男人被罵了半個小時,見林怡終于不瘋了,這時小心翼翼插了一句嘴,“你是不是那個,打電競的,諾......諾重啊?”
諾重還沒說話,林怡率先怒道,“關你什麽事!要是也是我兒子的朋友,和你什麽關系?!”
剛才還不認人家,罵着後悔生下那白眼狼,才一會兒就翻臉這麽快。宋國強心裏嘟囔,卻還是默默低下頭不敢再和諾重說話。
諾重安撫般拍了拍林怡的胳膊,“阿姨別動怒,他就是好奇問一句。”
然後轉向那個人,“是我。您看過我們的比賽?”
宋國強突然就有些興奮,“不是,不是我,我兒子特別喜歡你,我在他房間看到過你的海報!你能不能......能不能......”
林怡冷哼一聲,他立馬又沒膽子說話了。
諾重一陣好笑,在果籃拿了個香蕉剝給林怡,然後對宋國強道,“沒事的,你說。”
“就,就簽個名可以嗎......”宋國強偷偷看了下林怡的臉色,嗫嚅道。 後者幹脆別過了臉,眼不見心不煩。
“沒問題,”諾重站起身,“要簽在哪裏?”
宋國強立刻手忙腳亂地在自己那一邊床頭櫃的抽屜翻找着可以簽名的東西,但是找了半天,除了藥盒和病例外沒地方可以寫字。
他面上露了點窘迫,盯着抽屜發起了呆。
諾重看出了他的狀況,翻了下大衣,從口袋掏出一張NG俱樂部的名片,拿着醫生登記信息的筆,唰唰寫下:NobleKing諾重,然後遞給了宋國強。
宋國強一驚,慌忙連聲道謝。
林怡在床上擰了一下,把香蕉皮咚得一聲扔到垃圾桶裏,不屑道了句,“沒出息。”
然後她對着諾重喊,“諾重你別和他說話了,過來。”
諾重向男人笑笑,應了一聲連忙過去。
“齊晗他......最近打得還可以吧。”
諾重點頭。
“看在他為你們隊出了力的份上,齊宸也拜托你照顧下吧。他現在高三,之前聽誰說國外大學現在就得開始申請了。齊晗那小子極不靠譜,還呆在你們那兒出不來,別把我們家齊宸也給耽誤了。”
林怡話是在求人幫忙,但是語氣沒半點兒懇求的态度,反倒像是命令。
諾重笑道,“林阿姨您放心,我每周都和齊宸打電話呢,齊晗對他照顧得很好。”
林怡明顯不信,撇嘴:“齊晗就別指望了,對你們這游戲着迷得死去活來的,好好一個娃變成現在這樣子,學都沒讀完就出來不務正業,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讓他跟你簽那個合同。”
旁邊床上拿着諾重簽名翻來覆去看的宋國強聽到這話時一怔,随即震驚地瞪大了眼。
他不打游戲,但也是聽兒子說過的,現在電競行業有多火,而且越來越正規化。尤其面前這個男生,年紀輕輕就出來組了自己戰隊,還在亞運會上代表中國隊奪了冠軍。
林怡自己的兒子也是冠軍隊的一員,她不但絲毫不引以為豪,還不止一次說打電競是不務正業,當着諾重的面指責他誤人子弟。
宋國強小心翼翼看了眼諾重的臉色。
後者就仿佛沒聽到這些話一樣,笑而不語,彎下腰去果籃挑水果,“林阿姨還想吃什麽?我給您洗。”
林怡還維持着對電競的不滿,又嘟囔了幾句才揚起下巴,“橙子。”
諾重應聲,拿小刀細細給她切好盛在了碗裏。
他讓林怡列了個菜單,打電話吩咐諾家的私人廚師多做一份晚飯送到醫院。
這通電話剛打完,那邊楊蓉就得到消息了。
廚師也不是告密,就是激動地以為諾歌醒了,跑去問楊蓉。
楊蓉正在為晚上的公司聚餐做準備,對着化妝鏡邊化睫毛邊幽幽道:“沒,是你家諾少爺開竅了,有心上人了,先抓住人家媽的胃再去追那小朋友。”
廚師一聽,更激動了,“所以是給夫人您親家準備的是嗎?好嘞,我一定盡我所能,努力幫少爺追妻。”
“嗯,”楊蓉應了聲,見廚師已經一溜煙兒跑了,又幽幽補了一句,“誰知道呢,我看八成是諾重那小子倒貼追夫。”
她化好睫毛,給諾重打了個電話按下免提。
諾重已經出了醫院剛坐進車子,看到是他媽主動打來的,挑眉:“百年不遇啊,媽,什麽事?”
“嗯......”楊蓉刷着腮紅道,“你媽我什麽時候能吃到我兒子特意吩咐人做的飯?”
諾重已經猜到她打電話來是這個事兒,漫不經心道,“媽,你忘了十年前,我天天讓人做一桌飯,和我哥守在桌邊等你和爸回家一起吃飯。”
他頓了頓,“我想想,一年之內咱們一家人吃飯的次數我兩個手都能數過來。”
楊蓉:“......”
她真給忘了這茬,刷腮紅的手停了下,然後換個刷子繼續補修容,“沒事,我一直覺得我兒子有好幾十只手呢,不然游戲打得那麽好。——晚上你爸公司年會聚餐,你來嗎?”
“不,”諾重幹脆利落拒絕,慢悠悠打了哈欠,“我去見我小舅子。”
楊蓉:“??!!”
諾重挂了電話,拿過副駕駛座椅上的一個資料。
這是剛才他問林怡的主治醫師要的,是她最近的住院及治療費用。
每周都要三次透析,每天都有蛋白質等營養點滴,加上這本就是上海數一數二的高檔醫院,包括醫護人員及住院費總金額大的咋舌。
但是和之前的沒有多少區別啊。
雖然齊宸上的國際學校費用也很高,加上林怡花的錢,但是齊晗作為LPL頂級明星選手,NG給的錢又比別的隊多,他一年的工資也足夠支撐了,沒必要再去給人代打。
況且代打一局也賺不了幾個錢,相比被舉報丢了職業選手的身份,實在是得不償失。
諾重的表情有些冰冷,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方向盤,思考了好久,他又撥通了一個手機號。
電話接通,他率先道:“齊宸,是我,諾重。”
那頓沉默了好久,傳來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嗯,諾重哥。”
諾重蹙了下眉,直覺這孩子狀态有點不對勁。
他發動了車子,“我在你學校旁邊,晚上一起吃個飯?”
“沒事......”
“我剛去看了你媽,有事給你說,”諾重打斷他的話,找了個他沒法拒絕的借口,“在學校門口等我,我馬上到。”
那邊又安靜了許久,終于齊宸道了句“好”。
然後他語速飛快接着道:“那你答應我,別告訴我哥。”
“好,不告訴,”諾重松了口氣,一腳油門車竄了出去。
說實話,齊宸和齊晗長得挺像的,那雙眼都是漆黑深邃,鼻梁高挺,五官輪廓分明,嘴唇總是抿成一條冷漠的直線,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性格更像。
這兩人都喜歡把事兒憋在心裏,把自己憋出內傷也不告訴別人,平日裏怎麽說都愛答不理的,但只要脾氣大起來是真的大,動起手來也毫不留情面。
比如現在,諾重飙車到齊宸校門口時,就看到這個高中生一臉冷漠地站着樹陰影裏,書包懶散挂在一個肩膀上,頭頂帶着個棒球帽,帽檐下的眉腳處貼着個創可貼,嘴角也有些微腫,破了個口子透着血。
周圍走過的學生下意識繞道而行,匆匆看他一眼也不敢議論,可見這孩子在他們高中還有個校霸屬性。
諾重突然想到他和齊晗剛認識時,那時他也上高中,有次他打完比賽去網吧找齊晗,他也是剛打完架,那模樣簡直如出一轍。
諾重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慢慢把車靠在路邊,搖下車窗示意齊宸上車。
齊宸微不幾見蹙了下眉,但也沒說什麽就上了諾重的蘭博基尼超跑。
諾重懂了,這孩子是在擔心自己之後校霸屬性外又要加個富二代了。
“好久不見,”諾重看着有些別扭的齊宸,幫他把書包放到後座。
“諾重哥好,”齊宸攏了攏外套,系上安全帶。
諾重問道:“想吃什麽?”
齊宸:“我都可以,哥你定吧。”
諾重“嗯”了一聲。
車上的暖氣挺足,齊宸不一會兒就脫了外套。
他和齊晗一樣,都喜歡大冬天在羽絨服裏穿短袖,這時便露出了胳膊上的創可貼和兩塊青紫。
齊宸脫了羽絨服後一愣,才意識到自己的傷露出來了,又打算趕緊把羽絨服再穿上。
諾重沒忍住,笑出了聲。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越笑越控制不住,眉眼彎起,笑聲夾雜着細碎的呼吸,等紅燈時整個人俯在了方向盤上,肩膀一顫一顫的。
齊宸身體一僵,茫然地看着諾重。
諾重笑夠了,側過頭問齊宸:“你們這是......”
他的話語驟然停住,突然想到了什麽咬了下自己舌尖,繼而不着痕跡繼續含笑道,“——你和你哥怎麽都這麽愛打架?”
綠燈亮了,諾重目光轉向前方,心底卻狠狠罵了自己一句,艹,差點說錯話了......
他本來想說,你們這是祖傳的愛打架嗎?
幸好“祖傳”兩個字沒出口,他險而又險剎住了,沒有觸到齊宸最敏感的那段回憶。
這兩兄弟的父親就是在打架中喪命的。
S9世界總決賽,NG2:3失了總冠軍後,無數粉絲悲傷痛哭。哭完就開始謾罵和嘲諷了,接連幾日占據微博熱搜的都是諸如齊晗滾出NG,恭喜NG低頭認韓爹,NG比賽一年比一年更下飯等等,全網的噴子像被同時打了雞血一樣激動,淨網都淨不過來。
緊接着網上又爆出齊晗打假賽的消息,那時拳頭總公司的調查結果還沒出,就有喪心病狂的粉絲人肉到了齊晗的家庭住址,暗自組織了一批人美名其曰要去“讨個說法”,“維護電子競技的公平與正義”,以及“為LPL除去賣國賊”。
都覺得自己是正義的使者,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一群人雄赳赳氣昂昂地敲開了齊晗的家門。
那時他跟着諾重在基地接受調查,林怡在醫院,只有齊宸和齊父在家。
那些人說是NG的粉絲,齊父信了,誰知道一打開門,那幫人七嘴八舌要見齊晗,罵他打假賽,髒話不堪入耳。
齊宸出來看了一眼,只露了半張臉,齊晗為了保護家裏人沒說過自己有個親弟弟,那些人就以為是齊晗在家,情緒激動喊他滾出來,不出來對質就是做賊心虛,他們就要進來搜他打假賽的證據,為中國電競除害。
齊父慌忙在門口阻攔,齊宸趕緊躲回屋子報了警。
有人要沖進來,齊父不讓,對峙中也不知道是誰先對年過半百的齊父動了手。
這位忠厚老實的中年人一輩子沒打過架,此刻卻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和力氣,硬生生阻止了情緒激動的十多個人年輕壯漢沒放人進去傷害齊宸。
警察及時趕到,護住了房間裏瑟瑟發抖的齊宸,但是沒有救回衆拳暴打無數次的中年人。
齊父是家裏唯一一個支持齊晗打職業的人,他壓根看不懂比賽,然而那幾分鐘裏,他一直在重複的一句話就是,我兒子不可能打假賽,不許你們誣蔑他。
得到消息的諾重和齊晗匆匆趕到醫院,林怡一上來就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哭喊我為什麽會生下你這個兒子,齊宸強忍着沒有和他打,但對他說哥我恨你,應該去死的人是你。
齊晗沒有反駁,一句話也沒說,甚至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沉默着一遍又一遍去擦他父親的身體。
齊晗沒想讓諾重用他的關系去做些什麽,只是請求他別告訴NG的其他人。
然後。
沒有然後了。
諾重答應了,私底下卻也認真處理了,只是人已經走了,要不是齊晗現在成了家裏唯一的經濟來源,他大概會直接被趕出家門。
林怡三十多歲就癱瘓在床,因為沒人照顧住進了醫院,齊宸和齊晗的關系自此決裂,空蕩蕩的屋檐下住着兩個把彼此當陌生人的親兄弟。
家這個稱呼已經名存實亡,血緣關系和金錢是撐起親情的最後支架。
諾重心髒突然有些針紮般的疼,握住方向盤的手指微不幾見一抖,沒等齊宸說什麽就自己轉移了話題:“想吃日料嗎,還是西餐?”
“都可以,”齊宸抿了抿嘴唇,許久後他攏了下外套,聲音低下去,“諾重哥,我......我後天有個家長會......”
他盯着自己膝上交疊在一起的雙手,聲音染上一絲懇求,“能......能麻煩你來幫我開嗎?我......不想我哥來。”
-上海的冬天依然冷得滲人,然而NG的主場外卻還是人山人海,車水馬龍擠出了交通堵塞。
今年過年早,年前NG只剩最後一場比賽,場館再大也是一票難求。
NG衆人早已進到了隊員休息室,癱在沙發倚在電競椅上聽方澄念經。
方澄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最後補了一句,“......我要說的就這些,你們比賽時聽諾重的就行了,戰術BP他全權負責。”
NG全隊:“......”
諾重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沒事兒,好好打就行了,齊晗多來下路,抓死萬競辰這個狗東西。”
齊晗:“......好。”
諾重又擺擺手:“不對,不用來下路,我和江音兩個人能壓着對面打,這ENC沒一個好人,你去上中多抓,把對面心态往死裏搞。”
齊晗:“......好。”
顧洛在旁邊弱弱道:“啊......諾,諾隊,不用的,他們對我,沒,沒,沒那麽差......”
話還沒說完,江音,唐楷銳和白昕修齊齊轉向顧洛,注目禮讓他住了嘴。
“看姐姐給你報仇,”江音傲嬌道,“我就控Chen,控死他,團戰可以輸,這人必須死。”
唐楷銳皺眉:“輸什麽輸,團戰也不能輸,我就選個潘森加裏奧,瘋狂游走。”
“行了行了,”白昕修拍拍他的腦袋,“你們別過了,小心賽事組委會給你們禁賽。”
“ENC也沒這麽不堪一擊,只是針對下下路而已,去年好歹進季後賽了,雖然一輪游,”諾重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走吧。”
話是這麽說,NG率先選定了女警時,全場都沸騰了。
然後給齊晗鎖了艾克。
艾克這個英雄雖然在現在的版本走打野很強勢,但那是因為被好幾個版本增強過的,剛出的時候是走單人線的,甚至很多人用他出肉裝打上單。
然而四年前,齊晗就一手艾克打野震驚國服。
其實那個時候他很多英雄都十分出名,只是因為艾克不是打野主流英雄,卻能被他用的在召喚師峽谷殺瘋,所以粉絲對齊晗的這個英雄印象很深。
他很久沒有用過艾克了,所以ENC并沒有ban掉,這時卻在艾克被加強成為打野強勢英雄的時候掏了出來,粉絲瘋狂了。
“行了,”諾重慵懶道,“你們躺好,這場是我和齊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