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癡人

顧君珏回到家的時候,還覺得剛才發生的事就跟做夢一樣,他擡手摸了摸左胸口,那裏心跳得很快。

他沒想到自己居然就這樣就表白了,如此倉促,在這樣一個并不是十分合适的時間,也并不算合适的地點。可是他卻覺得克制不住,那種見到心上人的歡喜,仿佛就快要從心底溢出來。

他覺得自己就像青春期的小孩子,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就開始患得患失。沈卿池會怎麽想他呢?

沈卿池其實不知道該有什麽想法。顧君珏的突然表白,讓他有些發懵,可是靜下來想一想,之前的很多跡象其實已經表明了那人的心思。那樣冷漠的一個人,唯獨面對自己時,是微笑着的。

沈卿池從來不是一個自戀的人,之前對顧君珏的心思也只是懷疑罷了,但當顧君珏真的表白時心裏卻覺得仿佛就該是這樣,那麽的理所當然,就仿佛是已經準備了好久,就等着水到渠成了。

可雖然是這麽想,卻又覺得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自己喜歡他麽?是有一點喜歡的吧。可是這種喜歡裏面包含了多少對白越的思念,他的心裏是一清二楚的。

沈卿池知道,自己是把這個人當成是白越的替身了,他甚至在有些時候都有些分不清幻想和現實,總覺得這個人就是白越,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呆在自己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

可是現實卻又讓他那麽難過,顧君珏是顧君珏,白越是白越,兩個人就算有再多的相似,那也是兩個人。如果他真的試着去接受顧君珏,那麽,對這個人是不公平的。

沈卿池覺得有些懊惱,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他甚至自私地想着,如果顧君珏沒有表白就好了,這樣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把他當做白越的替身,享受着那人對自己的體貼而不用承受任何的心理負擔。

沈卿池,你真是太自私了!他這樣想着。

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顧君珏來茶舍将拟好的合同給他送過來。看到沈卿池打着哈欠,一臉沒有睡醒的樣子忍不住發笑。

“想不到我的表白給了你這麽大的壓力。”顧君珏一邊說着一邊将合同遞給他。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沈卿池說道。

顧君珏點點頭。

“你為什麽會認為白越是存在的?”昨晚上顧君珏說的話他想了很久。顧君珏讓他忘記白越接受自己,可是白越這個名字自己應該只在故事裏提到過,他怎麽就知道白越這個人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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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人這麽叫過我。”顧君珏神秘地笑了笑。

“有人這樣叫你?”沈卿池有些驚訝,随後又頓悟了,連自己都會有些分不清,別人會認錯也算正常。

“嗯……所以我就猜我跟這個白越長得一定很像,不然以你的性格,不會第一次見到我就說要給我講一個故事。”顧君珏對沈卿池這人的性格也算是了解比較清楚了。這個人雖然性格比較溫和,可卻并不是一個十分容易親近的人,你也許跟他很聊得來,但在他心裏卻并不一定就把你當做是朋友。簡單來說,就是這人的心裏設防十分強。

顧君珏不禁有些感謝自己長了這樣一張與白越相似的臉,這樣從一開始,他與沈卿池之間的距離便拉近了不少。

“你倒是猜的挺準。”沈卿池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佩服。“白越這個人……确實是存在過的。”

“存在……過?”

“嗯。确實是有這麽一個人,可是,他在八年前……去世了。”沈卿池說到白越去世時,聲音不經意間哽了一下,神色有些難過。

“……你很喜歡他吧?”雖然早就猜到了,可是這個事實從自己嘴巴裏說出來,顧君珏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沈卿池點點頭,又看着他,目光很真誠:“所以你昨天突然的表白……坦白說,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你。我承認,一開始,我是把你當成了白越,才想要跟你講那個故事,我甚至希望你能在聽到那個故事之後成為白越陪在我身邊。可是後來我想通了,你不是他,你也不可能成為他,你們兩個終究是不同的。”

沈卿池說到這兒,輕輕嘆了一口氣:“我覺得……我是有點喜歡你的,可是這種喜歡并不強烈,甚至抵不上我對白越的思念,我想了一晚上,我不能在還沒有忘記白越的時候接受你的告白,這對你不公平。對不起。”

顧君珏點點頭,微微一笑,臉上沒有表白被拒絕的難堪,仿佛早就預料到了會是這種結果。他喃喃道:“他果然沒有愛錯人。”

他的聲音很輕,沈卿池沒有聽清。

“你需要多久的時間才能忘記他?”顧君珏頓了頓,又道,“我可以等。”

“我答應過他,我永遠不會忘了他。”沈卿池深吸一口氣,“但我已經在試着放下他了。我想,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顧君珏笑了,沈卿池有些不自然地別開眼,躲避他追索過來的目光。

******

顧君珏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沈卿池将他送出門後,拿出他給的合同看了起來。

其實很簡單,只不過是讓他寫一篇文章,介紹一下古琴發展的歷史,加入一些自己練琴的經驗,講述一下彈琴時的技巧就可以了。這對沈卿池來講并不算困難。

他看到最後一項,是顧君珏對于此事給的報酬,頓時吓了一跳。不過一件小事而已,這給得錢也太多了點,這人可真有錢,他忍不住想着。

沈卿池不知道顧君珏邀請了多少人來參與論壇裏文章的創作,不過他連自己都能找,還開出這麽高的價碼,想必能邀請到的人應該挺多的。不知道會不會有白桁,他暗自揣度,白桁雖然是橫川這樣一個小地方的人,但是擅長國畫,是在國內都享有着名的國畫家,尤其擅長畫山水,也是因為他的畫,讓橫川這樣一個小地方也算是在國內出了名,稱得上是一個旅游景點。不過最近這幾年,白桁移居到國外,很少回來,就連作品都很少了,也不知道顧君珏能否請他出山。

說起來,自己也很久沒有看到白桁畫畫了。他手裏還拿着合同書,卻盯着這上面的字開始出神起來……

上一次看見白桁畫畫是什麽時候呢?他皺起眉頭想了想,思考了很久,是在七年前,那個時候,是白越離開他們的第一年,白桁很傷心,幾乎很少出門,也不與人交談,整天将自己關在房間裏,流着淚翻看白越曾經留下來的照片。而沈卿池因為對白越的死懷有愧疚,總是去白越家,想跟白桁道歉,可惜白桁都閉門不見。

這世間的人,總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明知求不得而求之。白桁是這樣,沈卿池也是這樣。明明知道白越已經回不來了,卻總是将自己封閉在過去,借着回憶尋求一絲慰藉。那一年裏,兩個人活的不似活人。後來,白越的二叔看不過去了,特意從國外回來,想要帶着白桁離開這個傷心地。

——“你整天這幅鬼樣子,做給誰看?白越嗎!他已經離開了,你讓他了無牽挂的走行不行!”

——“你跟我一起離開這兒,時間久了,所有的傷痛就都會好了。”

——“阿越他不會忍心看着你這樣消沉下去的,你就聽我的,跟我走吧。”

後來呢?後來,白桁就真的跟着他二弟走了,一去就是七年,再也沒有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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