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公開
五月的橫川，石榴花開的正當繁盛，火紅的花瓣，似火焰般燃燒着，将這座城市推向火熱的夏季。
“父親，母親，這是……顧君珏。”沈卿池站在門口，有些緊張地向沈父沈母介紹着，眼前的兩人臉色淡淡的，看不出有什麽想法。
顧君珏禮貌地沖沈父沈母鞠了個躬：“沈叔叔，陸阿姨您們好，我是顧君珏，是卿池的男朋友。”顧君珏感到自己手中握着的手輕輕地顫了一下，他用力地握了握，像是在安撫着身邊的人。
沈訓重重的“哼”了一聲，轉頭就往房裏走。陸瑛淡淡地看了兩人一眼，眼神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輕輕停留了一眼：“進來吧。”
幾天前，在葉城，沈卿池問顧君珏願不願意跟他回橫川去參加一場婚禮，毫不意外的，顧君珏點頭答應，打了個電話讓助理推掉了手上的事務，排出時間來，陪沈卿池回橫川。
“只是參加婚禮，不會耽擱太多時間的。”沈卿池不想因為自己的事太過耽誤他的工作。
“只是參加婚禮？”顧君珏挑了挑眉，看着他。
沈卿池被他盯得臉上一紅，眼睛向四處看着，就偏偏不敢看他：“也……也可以去看看我的父母。”
顧君珏被眼前害羞的人的神情弄得心裏一軟，伸出手将沈卿池攬入懷中，細嗅着他發間的馨香。沈卿池安靜地讓他抱着，只聽得頭頂上顧君珏的聲音有些淡淡的沙啞：“也好，也可以去看看我爸。”
沈卿池的臉頓時更紅了，他将頭埋在顧君珏的胸前，不想讓他看到。說起來，沈卿池應該算是第一次談戀愛，以前跟白越兩個人，因為年紀太小，都從來不算是在一起過，後來這八年，也因為心懷愧疚對這些事不甚在意。如今跟顧君珏才算是真正的在談了，但所有的反應都太青澀。
“卿池，我們做吧，”沈卿池花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那人說了什麽，頓時猛地擡起頭來看着他，那人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将他的心神全都吸了去。
顧君珏捧着沈卿池的臉，緩緩地靠近那微微張開的唇：“不要拒絕我。”唇齒交纏，将他的話吞沒，只餘有些喑啞的尾音在耳邊輕輕地回蕩着。
“好。”沈卿池清楚的聽見自己的回答，。瘋了！他的手輕輕撫上顧君珏的背脊，隔着衣服感受着他突出的椎骨。閉上眼睛，将自己完全交給這個人。
衣衫盡落，然後一切都是那麽順其自然。橘黃色的燈光暧昧的映着床上兩個交疊的身影。
“你慢……慢點。”略帶情欲的喘息聽起來是如此的勾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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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的溫情與此刻的坐如針氈仿若兩個世界，沈卿池坐在沙發上，背挺得筆直，雙手不斷地抓着膝蓋，緊張的睫毛都在顫。
顧君珏看在眼裏，将手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無聲地安慰他。
“母親，事情就是我在信中所寫的那樣，我和顧君珏在一起了。”沈卿池打破了幾人間沉默的氣氛，開口道。
“你真是翅膀硬了。”陸瑛的臉色很不好看，“居然帶個男人回來，你是要氣死我們嗎？”
“母親，我其實一直喜歡的都是男人，只是一直沒有給你們說過實話。”沈卿池看着陸瑛，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堅定，“但是我現在已經跟他在一起了，所以我有必要讓你們知道這件事情。”
這時，房間的門被打開，沈訓站在門後，臉色陰沉：“沈卿池，你進來！”
沈卿池從小對自己這個嚴肅的父親就有着莫名的恐懼，此刻看他臉色如此難看，也是心下一緊。
顧君珏拍拍他的肩：“你先進去吧，我也有些話想單獨跟陸阿姨說。別怕，出事了還有我呢。”
沈卿池點點頭，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麽，卻什麽也沒說，起身朝沈訓的房間走去。
顧君珏眼神平靜地看着陸瑛：“陸阿姨，我有些事想告訴您……”
“你是白越吧。”陸瑛打斷他的話，眼神像是鋒利的箭，似要狠狠刺穿他。
顧君珏愣了愣，随即笑着點了點頭：“果然瞞不過您。”
“你這長相跟白越有七八成相似，”陸瑛面無表情地說着，“我只是沒想到，你居然會跟阿池在一起。”
“這沒什麽，我以前就很喜歡他。”顧君珏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在那場火災後失去了記憶，忘了他八年，幸好重新遇見他，我的記憶才得以恢複，所以這次，就算你們會阻攔，我也不會再放手了。”
“沒想到啊，”陸瑛輕嘆了一口氣，“都分開了八年，兜兜轉轉，阿池還是跟了你。”
顧君珏愣了愣，有些訝異：“陸阿姨，我們以前的事您知道？”
“我是阿池的母親，他有什麽心思我怎麽會看不出來，當時他還小，後來你又出了事，我本來以為你們倆感情也不會太深，時間久了，阿池就會想明白了，沒想到這樣一晃就是八年。”陸瑛輕聲說着，“我實在沒辦法了，才給阿池安排了那場相親，沒想到還是失敗了。”
說着，陸瑛看了顧君珏一眼：“也不知道你這人好在哪裏，讓阿池這麽喜歡你。還是個男人。”
“陸阿姨，兩個人相愛，跟性別沒有關系，只是我們兩個人剛好遇到了，然後喜歡了，就這麽簡單。沒有誰規定過男人必須得喜歡女人，也沒有誰說過，男人不可以和男人在一起。陸阿姨，我相信您能夠看得明白，我跟卿池互相喜歡，卿池是您的兒子，我希望我們在一起，您能祝福我們，畢竟一個母親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得到幸福吧。”顧君珏誠懇的态度讓陸瑛嘆了一口氣。
“我明白有什麽用，阿池他爸是絕對不會同意的。”說着，擡眼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房門，也不知道沈卿池跟沈訓談的怎麽樣了。
顧君珏也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就聽見房間裏傳來“啪”的一聲，然後又安靜了。顧君珏擔憂地皺了皺眉。
又過了一段時間，房間的門被打開，沈卿池從裏面走出來，一向有些蒼白的臉此刻卻有些紅，仔細看，左臉上留有手指印。顧君珏的臉頓時就沉了下來，沈卿池拉了拉顧君珏的衣角，他才忍着沒有發火。
沈訓跟在沈卿池的身後走了出來，臉色陰沉：“給我滾，我沒有你這種兒子！”
陸瑛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麽，卻什麽都沒有說，只是目光有些擔憂的看着沈卿池。沈卿池低着頭，額前的頭發有些長，擋住了他的眼睛，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說：“父親，母親，對不起。”聲音低沉，有點略微的沙啞，他似乎在努力壓抑着什麽，卻在最後一個字說出來時洩露了一絲泣音。顧君珏摟着他，感受着懷抱中的人身子輕輕的顫抖，他輕輕地拍着他的肩，無聲的安慰着。
出櫃是一件很具有勇氣的事，有很多人隐瞞了一輩子，都不敢踏出這一步，因為他們知道，一旦公開了，面臨的也許是親情關系的破裂，一個人可以沒有朋友，可以沒有伴侶，卻不可以沒有親人。每一個敢将自己性向公開的人都是做好了失去最親近的人的準備，他們用自己的未來做了一個豪賭，賭父母會接受這個事實。贏了，皆大歡喜；輸了，萬劫不複。
“沈叔叔，陸阿姨，我們先走了。”顧君珏沉聲告辭，拉着沈卿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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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早就想到他們會是這種反應了。”沈卿池坐在沙發上，任由顧君珏拿着一袋冰塊敷着已經腫起來的臉，神情有些沮喪，“他們都是那種很傳統的人，尤其是父親，一直沉浸在學術中，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大概是聞所未聞的。”
“別多想了，這可不是你的錯，要怪的話，還要怪我把你拖下水。”顧君珏笑着拍了拍的頭，“放心吧，不管有什麽事，我都在呢。”
“是啊，他們都不認我這個兒子了，”沈卿池嘆了口氣，擡手往顧君珏的胸口上重重的一拍，“都怪你！”
“是是是，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他們都不要我了，以後你養我！”
“好，我養你。”
看着顧君珏好脾氣的承認錯誤，也不在意自己的無理取鬧，沈卿池終于破涕為笑：“你這人真是，怎麽對我這麽好？”
“你只剩我一個親人了，不對你好對誰好啊？”顧君珏說的理所當然。
親人？沈卿池愣了下，随即笑了，是啊，不僅是愛人，更是親人。這才是最理想的關系啊。他摟住顧君珏的脖子，主動貼上他的唇。
顧君珏的嘴唇很薄，看起來有些鋒利的冷意，可是只有觸碰到了，才知道那嘴唇是如此的柔軟，讓人不由自主的沉淪。
顧君珏對于難得主動的沈卿池的動作感到微微的吃驚，卻還是眯着眼笑了笑，手臂一攬，緊緊地摟住他，将這個吻漸漸加深。
“別怕。”沈卿池閉上眼時，聽見他這樣說着。
不怕，所以，一起沉淪下去吧，就算萬劫不複，我亦義無反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