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白靈山

等哄得赤子似乎平靜下來,我們已抵達了目的地。

至于用“似乎”來形容,是因為這家夥從神情到語氣,一開始就沒怎麽生氣。

就是想讓我哄哄他而已。

污即是淨,淨即是污。

善即是惡,惡即是善。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我仿佛聽到這樣的念誦聲,通過某種無形無實的媒介,在這片土地上傳誦了太多年。

視線中那座陌生的山隐在雲霧之中,越來越近。某種濃郁起來的、太過純粹的氣息,越來越鮮明的充斥在感官裏。

不過,比起空氣中無處不在的妖氣,這更接近人氣的存在,雖然并非隔離了一切氣息,卻讓我多少感到輕松了點。

“這座山叫白靈,結界的主人似乎是個沒能成佛的、一百年前的人類。”赤子撇了撇嘴,“我不知道父親是怎麽做的,總之那人讓他進入了妖怪難以進入的結界,還把我們幾個包括了進去。”

代步的妖怪停在了山麓下的平地上,赤子輕輕一躍跳下來,同時對我解釋:“不過,像這種臨時的小妖怪,就沒法包括進來了。況且我去接你的時候,父親還沒有告訴我他去了哪裏。”

跟着赤子跳下去,我擡起頭,看到不遠處站在山麓之間,那個有着陌生氣息的妖怪。

十歲左右的男孩模樣,白色的頭發,白色的衣服,沒有瞳孔的晦暗眼睛。

陰冷的,高傲的,輕蔑的,孩童模樣的妖怪。

他的長相和赤子有些相似,甚至不知情的人看來,很可能将他當做赤子的哥哥。或者換種說法,奈落,赤子,我自己,神無,還有這個男孩子,外貌的五官方面,都是偏向柔和精致的。

而他身上的氣息,有奈落的部分,卻更接近神樂與神無。

所以說,這是新的分/身?

我的想法很快得到了證實,赤子牽着我的手,眼皮子都沒擡一下的說:“媽媽,這是白童子,父親的最新一個□□。”

白童子嗎?

他用一種熟悉又陌生的眼神打量着我,那種有些神似曾經奈落的眼神,讓我有些無奈的抽了抽嘴角。

就我的感覺而言,這是比作為我們孩子的赤子,和奈落更加相似的妖。

我并沒有馬上見到奈落。

這一點上,明顯不怎麽合得來的赤子和白童子,倒是有了一致的說法——因為之前犬夜叉一行人的打擾,奈落在之前吸收妖怪能力的時候,出了點茬子。他如今的身體情況,我知道的并不太多。也只聽他曾經提過,如今他已不必通過吞噬妖怪來更新身體,而是更加本質的“吸收妖怪的能力”。

這是理論層面上的東西,就更深的技術層面上,我一無所知。

“那你們呢?有什麽要做的事情?”

無論奈落是隐瞞着什麽,還是他确實在為上回的後遺症而無暇抽身。既然已經到了這裏,至少要把基本問題弄清楚。

赤子看了白童子一眼,然後轉頭向我:“我們的确有任務要完成,父親之前提起,媽媽這幾日可以在山中自己轉轉,最好不要下山去。等父親的身體情況恢複,他會立刻與您見面的。”

“另外,”這時白童子接話,“奈落進入山中之前,用四魂之玉的碎片,複活了一群叫‘七人隊’的家夥,”他聳了聳肩,臉上的笑容隐隐惡意又像是試探:“奈落吩咐過他們不許傷害你,不過,你還是在那裏呆着比較好吧?”

他指着的地方,是相隔不遠的地方,一處較高的亭臺。從那裏隐隐傳來兩個氣息,一個朦胧如霧,一個混雜着人類與隔絕後的四魂之玉氣息。

——當四魂之玉的力量被作用于生命的體內後,它的氣息就仿佛被隔離一般。依然存在着,卻暫時不會對我構成刺激詛咒的威脅。

赤子拉着我的手緊了緊,壓抑着殺意的不滿神情,讓這張屬于孩子的臉龐,顯出一種冰冷的鋒利。最終他克制住那份情緒,用一種上位者的神情,盯着幾步外的白童子片刻。然後他轉回頭,聲音沒有平時那種撒嬌的口吻,老成,卻讓人感覺不到半分荒謬:“母親,我先送您過去。神無會給你解釋最近的情況,之後您若是覺得無聊,可以随意走走。”

看着這張帶着嬰兒肥的臉,我嘆了口氣,摸了摸他的頭頂:“不用了赤子,我自己過去就好。”他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我用力将他發頂搓了個來回:“乖,別忘了我是你母親,不是小孩子了。”

“你們有什麽其他事,就去做吧。”

我走上臺閣時,神無和琥珀站在雲霧缭繞的圍欄前,正看着神無那面能映照所想的鏡子。

“夫人。”

琥珀,那個我曾在七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的珊瑚,死而複生的親弟弟。在我被奈落找回、自昏迷中蘇醒時,第一次在人見城見到這個少年,已成為被洗去記憶的,混沌朦胧之人。

比起曾是我侍女的、我所熟悉的神樂和神無,曾經的梅子和阿旭,這僅僅是我第三次見到琥珀。男孩清秀的臉帶着種失神的面無表情,和神無站在一起,兩個同樣安靜的“人”。

我最終還是将目光從他臉上移開,轉向神無手中的鏡子。那上面正忠實的映出,他們剛才看到的一切——尋找線索的珊瑚和彌勒。

“希望她什麽都沒有發現,就這樣回去……我不想和那個人戰鬥。”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所在,琥珀也将視線落在了鏡子上。

然後他就這麽沒有情緒的,輕輕的說。

神無沒有絲毫的反應,或許他們早就知道琥珀的這些情緒。畢竟他依然是人,并非變成了只餘人類外皮的另一種存在。

我忽然感覺到一種細微的疼痛,這些年來從未缺少過的疼痛。

對于奈落來講,珊瑚和琥珀這樣的存在,從來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就和作者我一樣糾結……

人性善惡美醜是非什麽的,這些定義實在太複雜。現代法治社會尚且如此,何況那個時候……

辣麽,大家新年快樂~麽麽噠!

☆、桔梗番外 迷霧

這座被黑紫色濃霧包圍的城,高大的城牆陰森森的居高臨下,暗沉的透不入一點生機。

奈落安靜的跪坐在窗前,視線落在幾步之外、剛剛走入屋內的女子身上。這沒有燈火的房間,他的身影落入窗外的微光。黑色的長發有海藻般披散的弧度,本該柔和的面部線條,此刻卻現出冰冷的警惕與殺意。

“你太大意了,奈落,毀了你的傀儡還沒讓你醒悟嗎?”

桔梗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面無表情的臉透出冰冷之感:“你那些小兒科的法術,對我沒有任何作用。你為了防止犬夜叉一行靠近,而在城堡張開的結界,我也能輕而易舉的破壞。”

她看了眼手中的東西,“啪嗒”一聲輕響後,将那顆殘缺的玉珠,輕描淡寫般抛在他腳下。優美略低的女聲,用微諷的語氣開口:

“你想要這東西吧,那就先寄放在你這裏。”

奈落沉默的看着落在地上,那小半顆四魂之玉,不知在思考什麽。良久,他忽然哼笑了一聲:“你以為,我想用四魂碎片污染你,控制你去找犬夜叉他們,真的是為了得到這個東西?”

曾經令他誕生的誘因,如今落在他的腳下,朦胧的暈色映在奈落暗紅的眼底。他伸手一勾,将玉的碎片收入掌心:

“我有太多的願望,可目前最強烈的那個,卻是四魂之玉毫無辦法的。于此相反,這東西收集的太多,反而可能成為隐藏的禍根。”

他重新擡頭,将綴着玉的項鏈扔了回去:“既然這樣,它對我有什麽用?”

窸窣的金屬摩擦聲劃過空氣,桔梗下意識接住飛來的墜子。纖細的挂鏈在掌心打了個轉兒,便靜靜的停在她手中。

她低下頭,用一種重新審視的目光打量着奈落,第一次顯出了意外的神情:“即使并非必要的東西,但對你奈落來講,輕易放棄到手的寶貝……可真不像你的風格。”

“寶貝?那也得有命去拿。”奈落站起身來,似乎因為看到桔梗神情的波動,而滿意的勾起唇角:“這對曾經的我,或許還是無法放棄的寶貝。但現在,即使不知道你打算做什麽,但既然你不受這東西的控制,我就更沒必要,接受你的‘贈予’。”

……

……

半個月後,桔梗站在白靈山的山腳下,和那個七人隊之一的男人,擦肩而過。

“我說,桔梗小姐,”他冷笑着說:“我們‘死人’,肯定會落得同樣的下場。比起我來,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那個男人這麽預言着自己的結果,仿佛漫不經心,又像是抵死掙紮。他将那把大劍扛上肩頭,轉身離開。

桔梗握着半開的弓箭,看着那人離去。忽然想起當初離開人見城時,奈落問她的最後一個問題:

“既然你是從陶土中複活的,那麽死後的世界是什麽樣子,你知道不知道?”

那時從戈薇身上拿走的四魂之玉,後來被她連同自己又收集的一些,一并交給了戈薇。這個是她轉世的女孩,和犬夜叉之間是一回事,四魂之玉的收集是另一回事,她向來分的很清楚。

她曾經為了感情的背叛而痛苦,那時恨不得将犬夜叉拉下地獄。那時遇到失去記憶的涼,港灣一樣短暫安然的日子,卻最終被外來的力量打破。

然後呢?她活着,真的只是為了帶着犬夜叉去死?

被那個轉世阻止的時候,被死魂蟲帶走的桔梗看着他們,片刻前還強烈到無可抑制的沖動與情感,就那樣一點點的,被另一種冷靜如鋒利尖刀的意念改變了。

于是她成為了現在的她,她要将奈落和四魂之玉一同毀掉,這是她犯下的錯,必須由她來彌補。

可是奈落,這個五十年前因欲/望而誕生的半妖,變成了她意料之外的模樣。

她本想借奈落之手,加快四魂之玉的收集過程,最後再将他們一并抹消。可奈落的反應确實出乎她的意料,他并沒有放棄收集四魂之玉,這令妖怪實力增強的東西,卻似乎也不太在意,是否擁有全部的四魂之玉。

不再如五十年前,那個為了得到四魂之玉,讓她和犬夜叉自相殘殺的半妖,而是将它徹徹底底,當做了可有可無的“工具”。

其實她多少猜到了,造就他這些改變的主要原因。如同他最後那個問題,所為的,也都是那個叫涼的女人。

“死人的下場?”桔梗看着被風吹起的秋葉,在霧蒙蒙的天色下一飄而過。那時她沒有回答,雖然她與涼之間的關系微妙,可她的确不希望對方出事。

但這個問題,即使是身為死人的她,也無法回答。

“去确認一下吧。”

【即使浪費時間,依然不發不舒服系列——強迫症整理的時間軸,以及蝴蝶效應後劇情的變化】

(以動漫劇情開始為第一年)

十三年前:涼8歲穿越到戰國,此時“人見陰刀”10歲,已被奈落附身,(具體俯身年齡不詳),兩人締結婚約并開始通信。

七年前:涼14歲,與“人見陰刀”在人見城見面,此時桔梗死亡後43年

四年前:涼17歲,被法照和尚詛咒,奈落選擇讓她懷孕,以分擔詛咒的力量,拖延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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