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冰火兩重
獨孤鴻被唬了一大跳,心猛地竄到了嗓子眼。
以他的功力,居然會被人偷襲而毫無感知,這個人的功夫真不知有多高深!
轉身想看清來者是誰,一張火紅的嘴唇忽然湊了過來,在他臉上親了一大口。吓得他用盡全身力氣,将抱着他的人推開。
這是一位極其美豔的婦人,獨孤鴻擦了擦臉,指尖上沾滿了大紅的胭脂,真是又羞又怒。未及開口,那婦人卻像是比他還要生氣惱怒的樣子,退開了一大步,尖聲說道,“陵川,你為什麽總是對我這麽狠?你……”話未講完,人卻暈了過去。
獨孤鴻有些手足無措,卻看見幾個太監宮女匆匆忙忙趕來将這婦人擡上軟兜,轉過牆角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人理會他,園子裏瞬間安靜下來,剛才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做夢一般不真實。
這婦人到底是誰,她怎會有這麽高的武功,她又怎會認識父親?思前想後,思緒卻怎麽理也理不清。
索性去池塘邊洗了一把臉,趕回前殿去尋找父親。
大殿內的兩個人不知道已經喝了多少酒,滿地都是東倒西歪的酒壇子,兩人斜靠着柱子坐在幾案邊高談闊論,袖口高卷,肆意張揚,哪裏還能看出君主和戰神的風姿來?
獨孤鴻知道父親海量,可是聽他講話,舌頭都大了一圈,忙輕輕靠近父親身邊,提醒他是時候離開了。
風陵川斜睨了兒子一眼,終于還是站起身來,向楚皇施禮告退。
走出大殿,穿行在長長的宮廷甬道上。時天色已晚,兩排大紅燈籠都已點亮,在風中搖曳生輝。
“身上怎麽這麽香?”風陵川忽然問道。
鴻兒臉一紅,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剛才發生的事。
“不過是去了一趟禦花園。”風陵川沉下臉來,極為不快地說道,“本事不小啊,到了楚皇宮裏,還能沾花惹草。”
明明就是你自己沾的花,惹的草!鴻兒看了臉色潮紅的父親一眼,忍下這口氣,決定不跟喝醉酒的人計較。
Advertisement
一路無話,回到客棧,鴻兒服侍父親睡下。
從包袱裏掏出青奴,想潛進楚皇宮裏去找馬昇,好從他口中探聽弟弟的下落。
剛邁出兩步,便被一把拽住,按在了床上。
風陵川閉着眼睛,含糊不清地說道,“小冤家,老子和你……可是有……約法三章的,來到楚國,不許你獨自……外出……你這鬼鬼祟祟地……是要去哪兒?”
鴻兒心虛地顫抖着聲音叫了一聲:“爹。”
半晌沒有動靜,風陵川躺在旁邊睡得沉沉的。
鴻兒又叫了一聲爹,見父親沒有反應,便小心翼翼地抽出被緊緊拽着的手臂,還沒坐直身子,屁股被狠狠地擰了一把。
扭頭一看,父親還是睡着的樣子。伸手揉了揉生痛的屁股,氣呼呼地嘟囔了一句,“就連做夢都只知道欺負我。”
說話間,一股疾風刮過臉頰,一把飛镖訂在了床前的牆頭上。
鴻兒警覺地聽了聽外面的動靜,伸手摘下飛镖,取出系在刀把上的紙條。
紙條上只有一句話:明日午時,臨山客棧,越某恭候風将軍大駕光臨。
鴻兒一愣,手上的紙條卻忽然被抽走了。
回過頭去,看着睡得正香的父親,試探着叫了他兩聲。某人不理他,翻了個身繼續睡。
“爹,你到底睡沒睡着?”鴻兒搖了搖父親的胳膊。
某人還是沒有動靜,不一時,傳來打呼的聲音。
搞了半天,一直都是他自己在唱獨角戲!鴻兒氣呼呼地扯過被子,躺下來睡覺。
風陵川在肚子裏暗笑,從來都不知道, 逗這孩子玩,居然這麽有意思。
正自個兒偷着樂,躺在身邊的小冤家卻又爬起來了。
怎麽這麽不安分!風陵川微微皺眉,忽然之間,背心一暖,原來兒子是起來給他蓋被子。
忽然想起多年以前出征回家,每日睡醒,睜開眼來,總會看到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寶寶坐在床頭,睜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靜靜地看着他。
小寶寶見他醒來,就将手中捏得粘糊糊的果脯喂到他嘴裏,自己則坐在一邊添着肉嘟嘟的手掌心。那時候,他總會抱了寶寶過來在他柔嫩的小臉上親一口,這麽可愛的孩子,真是怎麽親都親不夠。
後來,小寶寶長大了,不愛坐在床頭了,而是站在床前,給他蓋被子,為他端茶倒水。
此時此刻,如果霁兒和夫人也在身邊,一家人在一起,那該有多幸福啊。
很快,風陵川便如願見到了霁兒,可是這次見面,卻讓他痛徹心扉。
第二日,風陵川帶着鴻兒如約來到臨雲客棧。
越臨安果然滿臉笑容地站在門口迎接他。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一起走進客棧。
這是一個建在懸崖絕壁上的客棧,風景獨好,清幽靜雅。
穿行過三進三出的別致院落,走進最裏面的房間,三個人依次落坐後,越臨安朝着旁邊那個陰暗的角落吩咐道:“還不過來給貴客斟茶。”
一個清瘦的身影緩緩跪行而來,雖然是以卑微的姿态,但是因着他的不疾不徐,反顯出一絲從容優雅來,行至近前,他微微擡頭。
風陵川一把扶住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的孩子,“霁兒,是你,真的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爹,霁兒這是回家了!”
“回家,回什麽家?這麽大個孩子了,連自己的家都不認識了嗎?”風陵川愛憐地斥責道。
風梓霁把忽然湧上眼眶的淚水壓回了肚子裏。他身上流着風家的血,也流着越家的血,這是兩種仇根深種,不能相融的血液。而他是這兩種血液造就的罪孽的化身,不配得到爹爹的疼愛。
“霁兒,跪着幹嘛,起來!”風陵川伸手去拉兒子。
風梓霁一動不動。
“沒有我的吩咐,他不敢起來。”越臨安呵呵笑着說道。
“霁兒,聽爹的話,快起來。”
越臨安皮笑肉不笑,“風大将軍,你到是親自問問他啊,是聽爹爹的話,還是聽舅舅的話。”
風陵川轉頭,看着霁兒,眼中是深切地期待。
細長的手指緊緊抓着托盤,以免自己控制不住地顫抖,風梓霁不敢看父親的眼睛,低着頭輕聲說道,“霁兒聽舅舅的話。”
風陵川的心痛得一縮,頹然失神地坐了回去。
風梓霁開始燒水,洗茶,沖茶,泡茶,一舉一動,永遠那麽淡定優雅。
越臨安冷笑一聲,斜靠在柱子上,看似無意,實則仔仔細細地觀察着侄兒的手指,風梓霁下毒的手法全是他教的。他不知道風陵川用了什麽迷魂藥,讓這母子二人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護着他。他曾經多次命侄兒給風陵川下毒,侄兒都陽奉陰違,甚至不惜以身試毒,以找到各種毒藥的化解之法,分明就是在和他對着幹。
這一次,他剛剛研制了一種無藥可解的新毒,勒令侄兒乘風陵川心神不寧之際在茶裏下毒。
這是他給侄兒最後的機會,如若他再敢違背命令,到時候可別怪他心狠手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