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鬥琴
下午5點30分,放學鈴準時響起。
今天晴蔚的爸爸來接她,鈴聲一響,她就飛奔出去。
桑沫悠閑的整理課桌,一向不喜歡擁擠人群的她,等到教室裏人走的差不多,才走出教室。
林諾在校門口等她。
今天是林諾家的司機開車,桑沫同林諾一起坐在後排。
車子發動,桑沫低聲對林諾說:“林諾哥,以後不用等我啦,我爸媽有幫我安排司機的。”
林諾輕輕咳了聲:“順路而已。”
順路麽?好像你家跟我家離很遠唉。
“今天伯父伯母在家嗎?”林諾問。
桑沫不知道他這麽問的目的,但仍回答:“爸爸媽媽出國去了,不在家的。”
“那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林諾微微皺眉,看着她:“去我家吃飯吧!”
“不用了。”
林諾揉了揉額頭,輕嘆:“小沫,你總是不假思索的拒絕我。”
桑沫望着林諾冷峻的面孔,心道,林諾哥,難道你沒發現,你總是以命令的口氣跟我說話嗎?
她低下頭,輕聲解釋:“因為傍晚有鋼琴課,時間比較趕,所以……我自己在家随便吃點就好了。”
“你初中之前就考到滿級,現在還需要上鋼琴課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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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桑沫點頭:“練習是不能間斷的。”
“那麽,”林諾身子向後一靠,十指交疊,放在腿上:“鋼琴課結束後,我來接你。”
眼看着桑沫的頭又悄悄垂的更低了些,林諾放慢語調:“這些事,本來都是衍在做,現在只是換成了我而已。”
“……”桑沫擡起頭朝他微笑:“那麽,今天就麻煩林諾哥了。”
聽到她的回答,林諾整個人的線條都變的柔和起來。
“九點結束是嗎,我會在琴行門口等你。”
桑沫回到家,李嬸已經準備了一桌子她愛吃的菜。
一個人坐在碩大的桌子前面,桑沫有些失神。
她看着自己右手邊的位置,那是哥哥的座位。
以前,哥哥都會坐在那裏,她眉飛色舞的說着一天中發生的有趣的事情,而哥哥就會認真的聽着。
現在自己一個人,即便對着一桌子自己愛吃的菜,似乎都沒什麽胃口。
這座房子裏面的燈,都開着都亮着,但是,仍然覺得很冷清。
所以,她拒絕爸媽請鋼琴老師到家裏,寧可跑去琴行跟大家一起練習。
哥哥走後,她去琴房的次數多了很多。
與其說是練琴,倒不如說她是在宣洩寂寞。
随便扒了幾口飯,桑沫回到房間,往後一仰,重重倒在床上。
想到鋼琴課,想到鋼琴課結束林諾要來接她,心裏微微的有些煩躁。
她想,要不幹脆點的告訴林諾哥,叫他不要再對她那麽的好。
她不想接受別人對她的好,因為她不想有所虧欠,也因為,除了哥哥以外,她不想再依賴任何人。
安靜的房間裏,只聽見鬧鐘‘嘀嗒,嘀嗒’的聲音。
桑沫躺了一會,起身,随手拿了幾本樂譜,然後出門。
桑沫到的時候,琴房裏已經有不少人
在這裏,沒有初學者,都是學習鋼琴有些年數的老手。
桑沫很喜歡這個琴房,這裏很自由。
在很大很寬闊的教室裏面,無規則的擺放着幾架鋼琴。
老師始終坐在講臺上,認真聽下面學生們的彈奏,他不需要指導也從不規定曲目,于是在同一個屋檐下,有人彈着舒緩的情歌,也有人彈着歡快的小調。
就像現在這樣,各種各樣的音符被彈奏出來,各種各樣的情緒被糅合在一起,雖然有些雜亂,但桑沫就是喜歡這樣的感覺。
她走到教室角落自己慣用的鋼琴面前坐下,輕輕翻開琴蓋。
細長而潔白的手指在琴鍵上随意的敲了幾個音符,然後慢慢的舞動起來。
《Tears》優美的旋律慢慢流淌出來,這首帶着些許憂傷的曲子,其實經常能聽到它。
在鋼琴面前的桑沫,整個人都變的輕松。并不憂傷的她,說不上來為什麽要彈這一曲,但誰說彈什麽曲子就必須有個原因呢?
想彈,所以就彈了。
很投入的桑沫,直到這首曲子的尾聲,才聽見身後有人也在彈奏這曲《Tears》,一樣的階段,一樣的速度。
這麽多人的琴房,彈一樣的曲子很正常,桑沫沒有放在心上。
一曲奏畢,桑沫只是稍稍停頓,第二支曲子,仍然是憂傷的調調——《秋日私語》。
在她第一個音符響起時,身後那個人也跟着她開始彈奏,一樣是《秋日私語》。
這個教室還是像剛才一樣,很多人彈奏着不同的樂曲,但是在那麽多樂曲中,桑沫好像只聽見她自己和那個人鋼琴的聲音。
一樣的優美的鋼琴聲,一樣的《秋日私語》,重疊在一起,她甚至有些分不清楚那些音符到底是她彈的,還是那個人彈的。
攪局嗎?盡管很好奇想知道是誰,桑沫卻沒有回頭。心裏有點氣悶,但她不允許自己被幹擾。定了定神,還是認真完成了這一曲。
在她結束的同時,那個人也完成了最後一個音符。
垂下手,再提起,是歡快的樂曲,《土耳其進行曲》。
不意外的,身後同樣的琴聲響起。
桑沫淘氣的彈了小半段就停下,她直了直身子,開始彈《野蜂飛舞》。
身後的琴聲短暫停滞了半秒,也跟上。
桑沫彎起嘴角,手指舞動的速度漸漸加快。
身後的人絲毫沒有被她撇下,緊緊追随着她的節奏。
桑沫忽然覺得很愉快,這種棋逢對手的愉快讓她手指跳躍的速度有些瘋狂。
她沒發現,現在琴房裏除了兩臺鋼琴演奏出的急促旋律,已經沒有其他的聲音。
衆人已被吸引住,紛紛圍到兩人身邊。
兩雙手在黑白琴鍵上歡快的跳耀,速度太快,以至于旁人只能捕捉到一個晃影。
不時有贊嘆聲從圍觀者的口中傳出。
有多久沒有這樣酣暢的彈琴?桑沫不記得了。她只想要快些,快些,再快一些。
怎麽樣才是極限?
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手指上,指尖明明是溫熱的,在空氣裏穿梭的過程中卻帶出一絲絲冷冷的風。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