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放牧
江宇很粘人,還只粘秦揚,這讓秦揚有些頭疼。
小傻子不知道人與人之間應該保持什麽樣的距離距離,他什麽都不懂,所以什麽都不忌諱,往往是有樣學樣,就像上次去看電影,秦揚牽着他,他就有樣學樣的去牽着秦鳳,也是秦鳳知道他傻不介意,換做其他同齡的男孩子,不定還得罵兩句,久而久之,牽手在江宇心裏就漸漸成了家常便飯一樣自然的事。
他肯牽敢牽的都是他願意親近的人,所以不給他牽,他反而有想法。
秦揚将兩只羊放出來,攆去白墳吃草。
江宇正蹲在林子外圍扯野草,秦鳳則是不見人影。
因為小傻子執意要等秦揚,死活不肯走遠,秦鳳無法,拿着鐮刀籃子就要走,江宇又問她要鐮刀說是要割草,秦鳳自然是不放心他用鐮刀,于是在林子周邊指了兩種豬能吃的野草給江宇認,讓他自己想法子便拎着籃子走了。
江宇自然想不到辦法,也不知道回去拿鋤頭,于是就這麽老實巴交的開始扯野菜,大部分都是連根拔起。
秦揚剛一走過去,江宇就獻寶似的把堆在腳邊的野草抓起來給秦揚看,“秦揚秦揚,我挖了好多野菜哦,小豬有吃的啦。”
“嗯,那麽厲害。”秦揚十分識趣的誇贊,“秦鳳呢。”
江宇左右看看,随後指向左後方,“秦鳳往那邊……不對不對,是往這邊走了,咦,怎麽沒人,秦鳳會不會被老爺爺拐走了哦。”
秦揚微微蹙眉,沖着林子裏喊了一聲秦鳳的名字,回音遠遠傳開,片刻後林子裏響起秦鳳的應答。
秦揚放心下來,一旁的江宇将野菜全丢到地上,站起來循着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好奇地說:“秦鳳是在跟我們玩捉迷藏嗎,我,我也要玩。”
秦揚好笑的揉着他的頭,這家夥真要去捉迷藏的話估計能把自己躲沒了,“你不能玩,我們放羊去。”
“好,好啊,放羊。”江宇說着彎腰把自己扯來的野菜捧起,跟着秦揚去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下,守着兩只羊羔吃草。
陽光大好,夾雜着燥熱的熱風拂來,十分惬意。
江宇坐着坐着開始犯困,他釣魚似的頭一點一點的,随後迷迷糊糊的靠到秦揚背上,調整好姿勢開始睡覺。
秦揚渾身一震,微微側頭去看江宇,小傻子睡得很好。
秦揚暗嘆一口氣,也不推開他,保持着這個動作讓他靠。
下午的時候秦鳳終于出了林子,她的籃子裏滿滿當當的全是野菜,估摸着夠兩只豬仔吃兩天左右。
回到家中,秦鳳分了些野菜去井邊淘洗幹淨交給秦揚,秦揚找來一塊木板墊着麻利的将野菜砍碎,邊做邊教秦鳳。
因為沒有買煮豬食的鐵鍋,只能拿江宇家的鋁盆來充當豬食鍋。
豬要喂兩頓,中午跟傍晚,喂豬跟喂雞還有鵝的事由秦鳳自覺包攬了,羊得放養,秦揚剛說出來,江宇就自告奮勇說他可以去放羊,秦揚也不阻止他,只是笑着看他,自己去哪小尾巴子自然是要跟到哪兒。
于是農忙過後,閑下來的幾人又找到了別的事做。
每天早上一醒來,兩人洗漱好吃過早飯,江宇便迫不及待的把小羊從圈舍裏放出來,催着正在準備午飯的秦揚出門。
“秦揚秦揚秦揚……”江宇把羊放了出來,在院子裏喊個不停。
秦揚正在裝午飯,他已經被江宇催習慣了,此時不慌不忙把兩個裝着玉米飯的花色的瓷鋼缽放到籃子裏,接着走到牆角去取鐮刀,打算順手割點豬草回來。
“小傻子,羊跑了!”院裏秦鳳喊道。
江宇無法,只得先跑出院子去追羊。
穿過通往田壩裏的山道,秦揚領着江宇順着山道一直往前走,徑直往尖坡一帶走,那裏很少有人會去放牧,因此水草茂盛,且樹木繁茂,秦揚前世看厭了高樓大廈,對這種原始氣息濃烈的深林十分喜歡。
剛走到一座山腳下的草壩上,兩人就遇上了一群放牧的人,一大幫子少年青年,不是放牛就是放馬,唯獨秦揚跟江宇兩人放羊。
“喂!你是秦揚?”其中一個青年沖着秦揚喊了一嗓子。
秦揚看向青年,突然覺得這人無比熟悉,他盯着人看了幾息,瞬間就記起他是誰了,“你是馬濤?!”
“是我是我,嘿!還真是你啊!”馬濤邊說邊跑下草壩,一手拍在秦揚肩上,說:“我可是老早就聽我爸說你回來了,前段時間我沒在家,去外面學技術去了,剛回來沒兩天我媽就一直催我來放牛沒啥時間來找你玩,想不到今天居然在這裏遇上你,怎麽樣,在城裏待得如何,好不好玩。”
秦揚也在對方肩上拍了一記,看着十多年沒見的馬濤笑道:“城裏再好也不如家裏,你學的什麽。”
馬濤無奈道:“嗨,學開拖拉機,那麽簡單還要學這麽久,麻煩,對了,聽說你不回城裏了,還收養了這小傻子?”
他說着看向江宇,江宇正站在秦揚身後怯怯的打量馬濤,見對方看了過來,立馬把頭縮到秦揚肩後去躲着,不禁惹得對方一陣好笑。
秦揚回頭看江宇,“嗯,不回去了。”
“城裏其實沒什麽意思,你回來了也好,能顧着家裏點。”馬濤說:“你們要去哪放羊,我跟你們去。”
人人都對他說這句話,這不禁讓秦揚好奇起來他不在的時間裏家裏都發生了什麽,看來晚上得好好問問秦鳳了,“去尖坡。”
“行,等我去牽牛。”馬濤說着兩步跑上草壩,跟一群人說話,秦揚跟江宇在下面等,片刻後一群人全趕着牛馬跟在馬濤身後下了草壩。
馬濤歉意的看着秦揚,“他們都要去,沒問題吧。”
秦揚看着一群人或是不屑或是嘲弄的表情,淡淡笑道:“沒問題,走吧。”
秦揚看着幾名走在前面的少年問馬濤,“他們幾個不像咱們村的。”
馬濤有些尴尬地答:“不是,上嶺的。”
秦揚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幾個上嶺的人,他們趕的牛其中有一頭白牛,斷了一只角,估計是打架打斷的,牛的眼裏帶着一抹血紅色,看向人時眼神竟然十分兇悍。
江宇有些怕生,他也不去管兩只夾在牛堆裏的羊了,而是緊緊挨着秦揚,揪着他的衣袖一角往前走。
一行十二人八頭牛五匹馬外加兩只羊熱熱鬧鬧的往前走去,一群人都在說自家的牛如何如何能幹,甚至有人以嘲諷的口吻開玩笑道:“這誰家的小羊羔啊,放來跟着咱們的牛走被踩死了可別找我們麻煩。”
江宇縮着脖子看着那人,即便是怕生此時也讷讷道:“這是我,我家的!你們要是敢踩,踩死我家的小羊,就,就要賠我兩只一模一樣的小羊哦……”
有人笑道:“多大的人了居然還是個結巴。”
另一個男孩子說:“他才不是結巴,他是我們村的傻子,我奶說他腦子不好使,爹媽都不願意要他,光會吃飯不會做事的傻子是我我也不要。”
秦揚聞言面色瞬間冷了下來,江宇則是無措的看向說話的兩人,他不懂結巴是什麽意思,但卻知道傻子是不好的話。
馬濤難堪道:“周文文!你嘴巴積點德!”
秦揚冷冷的笑了笑,自知他們瞧不上自己養小羊羔,他并不打算計較,可話說到江宇身上他心裏就不爽了,遂冷冷地說:“畜生比人單純,它們并不會欺負比自己弱勢的同類,人就不一樣了,畜生都不如,就喜歡欺負弱小。”
說江宇結巴的上嶺人臉色一紅,悻悻的不再說話,反倒是周文文趾高氣揚的哼了一聲,倒也沒在說什麽。
“來比賽看誰家的牛跑得快啊!誰輸了誰幫我們放牛,來不來。”其中一個少年輕巧的跳到斷了牛角的白水牛背上,嚣張喊道。
“來就來!”
“行啊,你肯定輸了,你們上嶺的牛怎麽可能跑得過我們村的牛嘛。”
馬濤開口阻止:“比什麽比!山路這麽窄,別胡鬧,小心牛又打架拉不住,這山路那麽窄別傷到人。”
沒人聽馬濤的,一時間,少年們紛紛爬上牛背,準備賽馬賽牛。
馬濤家的牛是頭母牛,性情十分溫順,一直是走在幾人身後,馬濤見阻止不了他們,于是忙對秦揚說:“秦揚,你不去把羊趕回來?”
“幫我拿着。”秦揚把籃子遞給馬濤,拿過江宇手中的鞭子上前去把兩只低着頭往前走的羊趕了回來。
帶頭起哄的少年喊道:“我喊一二三,就開始了啊。”
一群少年激動的騎在牛背上大喊大叫,片刻後少年喊完數字,一群人打着牛争先恐後的往前跑去。
一時間處于兩座山峰之間的狹窄山道頓時熱鬧起來,幾頭牛一個擠着一個在少年們的抽打下拼命往前跑去,蹭掉了山壁上不少泥土石塊,看得有些心驚膽戰。
江宇躲在秦揚身後看着前方,見一頭牛被凸出來的石頭劃傷肚子,頓時心疼地喊:“秦揚秦揚,牛出血了……”
秦揚看着拼命往前擠的牛,對馬濤說:“前面有牛被刮傷了,耕地的牛那麽辛苦,他們這麽玩合适嗎。”
馬濤皺了皺眉,大聲喊道:“你們幾個!看我回去不告訴你爸媽!周文文,你家的牛被刮傷了!”
前面的人一聽,果然全停了下來,紛紛散開,周文文忙翻身下了牛背去檢查牛的傷口,當看到血淋淋的傷口後頓時叫苦連天。
“流血了好疼哦,牛真可憐呢,秦揚,我們帶它去看醫生吧。”江宇抱着秦揚一只手臂小聲點說。
秦揚聞言回頭看江宇,對方也擔憂的看着他,秦揚心中突然莫名一暖,江宇雖然傻,卻心地善良,與前面那些跟他年齡相仿卻目中無人猖狂無禮的少年不一樣,他乖順懂事,心思幹淨澄澈,讓人心生保護欲。
秦揚不禁伸手去牽起江宇冰涼的手,說:“不管它,走,咱們超過他們。”
江宇看着停在前面的牛點了點頭,被秦揚拉着往前走去。
每次出門江宇最期待的都是在外面吃飯,剛把羊趕上尖坡的松樹林裏,江宇就眼巴巴的盯着秦揚手中的籠子,用意明顯。
秦揚最近十分喜歡看江宇眼巴巴的模樣,于是故意不理他,提着個籃子把江宇勾得跟着他四處跑。
周圍高聳入雲的松柏十分多,林子裏很是安靜,一群人找到個大草壩,把牛往草壩裏一趕就不再管,各自去找樂子玩,有的人則是開始挖坑生火來捂番薯。
秦揚找了個地方坐下,江宇也跟着在他身邊坐下,片刻後突然捂着胯部苦巴巴地說:“秦揚秦揚,我,我想尿尿哦。”
“去後面尿。”秦揚随手一指。
“你不跟我去嗎。”江宇困惑地問。
秦揚失笑:“大白天的你還怕鬼嗎。”
江宇小聲的神秘兮兮問:“白天沒,沒有鬼嗎。”
“沒有,快去吧。”
“那,那我去了,你要等我哦。”江宇站起身來不放心的說。
“好。”秦揚好脾氣的笑笑。
江宇叽叽咕咕的說着話走了,秦揚拿出鐮刀來開始在附近割野菜,幾分鐘後不遠處突然響起江宇的大哭聲,秦揚心髒瞬間緊緊揪起,想也不想就順着聲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