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意外

夏天種的白菜最為常見的一點就是白菜的菜葉上會有不少蟲蛀過的洞, 跟麻布一樣, 簡稱麻葉白菜。

雖然形象不好,可味道卻不差。

兩塊菜地, 一塊白菜地一塊青菜地, 每塊地的面積也就三十多平方丈, 三個男人加上秦鳳跟江宇, 一天收割一塊完全不成問題, 割下來的菜就擺在地裏, 第二天再繼續割, 兩天後, 原本預計要幹四五天的活在兩人的幫助下提早完工了。

割得倒是快, 然而最令人傷腦筋的還是運輸的問題。

一塊地就能收割三百來斤白菜,兩塊地少說也六七百斤,運輸方法除了用馬馱,人力背或者挑之外,還能用獨輪手推車,這種獨輪推車由木頭做成,就連車轱辘也是木頭做的。

村裏的馬匹少且寶貴,也就鮑家跟朱常山家以及另一個老支書王老幺家有,不好借也不想借, 而推車在他們村也不常見, 推車做工繁瑣, 要價較高, 推起還來嘎吱嘎吱的給人一種随時要壞的感覺, 一般普通農民買不起又不會做,不過幸運的是馬濤家就有一輛手推車,馬老師在鎮上教書,多少有些積蓄舍得買推車。

馬濤也不吝啬,跟他爹說了一聲得到許可後,便毅然将自家的小車子借給了秦揚,還十分豪邁地說壞了不用他賠。

因為只有一個推車,一個人就夠,秦揚就讓楊越馬濤兩人回家去休息,兩人卻十分夠意思,非說要幫着秦揚把地裏的菜全打包好扛到田壩下的小路邊上才罷手。

秦揚也不推辭了,拍拍兩人肩膀,無聲感謝。

地裏無數白菜堆成一堆堆的,五人先是手腳麻利的除去包裹在白菜外圍不好的菜葉,再把好白菜挨個裝進麻袋裏,麻袋很大,放得好的話能裝六十來斤。

兩塊地,七百來斤,除去掰下來不好的菜葉,整整裝了十麻袋,而壞菜葉子則是裝了兩大麻袋,三人來來回回跑了幾趟把白菜扛到坡腳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楊越馬濤兩人累得夠嗆,坐在路邊的雜草裏休息,江宇則是好奇的把獨輪推車推來推去,因為推這種車子需要較好的平衡感與力氣,是以江宇走兩步就會翻一次車,下一刻又爬起來仍舊玩得不亦樂乎。

秦揚看看天色,從兜裏摸出十塊錢遞給秦鳳,“你先回去做飯做菜,拿這錢去買點米,問問誰家有熏的臘肉,買點,再把剩餘的雞蛋全做了,炒個白菜,炒個土豆,多炒點。”

秦鳳點頭,拿着錢小跑而去。

“秦鳳要去,去哪裏。”江宇見秦鳳走了,把推車停好跑過來問。

秦揚給他把戴得歪歪扭扭的草帽摘下來,低聲說;“回家做飯去了,你要跟她一路不,我讓她等你。”

江宇立馬搖頭:“不,不跟秦鳳一路,我要跟,跟你。”

秦揚摸摸江宇的腦袋,轉身去看看這十多袋白菜,說:“今天就先推一車回去,明天再來。”

馬濤說:“放這兒沒問題嗎。”

“應該沒問題……你們在這兒等我一會兒。”秦揚打開其中一個麻袋抱上四兜白菜,轉身就往不遠處一排石棉瓦搭成的小房屋走去。

因為煤場上先後來了五六個外地人,都是羅青松的老鄉,來給他挖煤的,羅青松本人是外地的,聽口音是湖南人,所以短短幾個月又搭成了不少小房屋。

幾個大漢光着膀子在屋檐下擦洗黑乎乎的身軀,見到他還十分友好的打招呼,用口音濃重的普通話問他找誰,秦揚雖然知道羅青松是住哪個屋,卻還是十分紳士的回話,幾人大手一指,紛紛熱情的給他指路,秦揚笑着道謝,把其中一兜白菜遞給幾人吃,那幾人客氣幾聲,也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秦揚走到羅青松屋外,只一眼便瞧見羅青松正光着膀子躺在床上休息,他手裏搖着扇子,怡然自得。

羅嫂見到秦揚,遂用湖南話沖着躺在床上的羅青松喊了一句,羅青松立馬翻身起來,往門外看一眼,頓時欣喜的邊穿鞋邊喊道:“喲!秦老弟!快快,進來坐,老婆,倒茶倒茶。”

秦揚沉穩的笑笑,抱着幾兜白菜去放在簡陋的小桌子上,說:“嫂子,不麻煩了,我就是送幾兜菜給你們嘗嘗鮮,馬上就走。”

“下地收菜啊?快坐下,吃飯沒有啊。”羅青松忙提過一條凳子讓秦揚坐。

秦揚接過羅嫂遞來的茶水呷了一口,“家裏在做飯,回去就吃,羅哥,我想麻煩你個事,能不能幫我留意一下堆在路邊的幾袋白菜,天太晚,運不回去了。”

羅青松豪爽道:“沒問題,走,咱們去看看,保準明天你來一顆不少!”

秦揚笑着道謝,臨走時跟羅嫂打了聲招呼,便跟着羅青松去到上田壩去的小路口,得了對方的保證後,幾人總算是能放心推着一袋白菜回家了。

幾人說說笑笑推着一麻袋白菜往回走,上白墳的時候三個大男人輕輕松松的就推着上去了,要是只有秦揚一個人估計夠嗆,畢竟白墳的坡比較陡峭。

秦揚把一麻袋的白菜推到江家院子,安排兩人去堂屋裏坐着休息,俨然已經把這棟房子當成了家。

江宇一回家就跟已經是半大狗的小黑玩在一起,秦揚走到隔壁去看飯菜做好沒有,秦鳳跑過來跟他說臘肉沒買到,只有一塊風幹肉,是在李麻子家買的,前段時間辦喪事沒用完,就拿鹽巴腌好挂在風口晾成的,李麻子他兒子李有權感激着秦揚當初一個人幫他爹守靈的恩,沒有收錢,還說了,要是不夠再去他家拿。

秦揚點點頭,心想到時候帶點白菜去他家看看,李有權家地裏的菜早在辦喪事的時候就全扯光了,現在就算是種上了估計也還沒長好,送白菜去再合适不過。

飯菜做好時天已經黑盡了,秦揚特意把剩下的一瓶茅臺開了給兩人喝,三人坐在江家院子裏就着燈火跟月光邊吹牛邊聊天,秦鳳吃完飯後看到白墳的草壩上有不少人在玩游戲,于是拉着跟小黑在院裏瘋跑的江宇跑去找小孩子們玩。

月光下的草壩十分神秘漂亮,一群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正嘻嘻哈哈的在草壩上玩‘看神仙過路’的游戲,游戲規則是拿一個人捂住另一個人的眼睛,然後其他人從他面前走過,做各種各樣的動作,捂眼睛的人就會報出那個人做的動作,等所有人把動作做完之後站成一排,捂眼睛的人就會說出個動作來讓被捂眼睛的人猜,猜對了就換人繼續玩,猜錯就要接受懲罰。

懲罰更有趣,一群人站成兩排,等那人從中通過的時候可以時興‘打雨點’也可以‘打雷’,打雨點是吐口水,打雷是拳頭,不過一般很少有人會用打雨點的懲罰。

秦鳳一去就很自然的融入了一群人之中,反而是江宇孤零零的站在一旁看着,顯得格格不入,因為他是個傻子,所以被衆人嫌棄,就算是有女孩子見江宇長得乖巧不吵不鬧想讓他參加,秦鳳極力向大夥保證他很乖不會搞砸游戲,男孩子們也會十分直白的嫌棄他是個傻子肯定不會玩拒絕他的參加。

秦鳳還想再争取,其中一個男生不耐煩道:“煩不煩啊,要不你也別玩了,跟那傻子一邊玩去。”

不等秦鳳說話,江宇忙擺手道:“秦鳳,我,我不玩,你跟他們玩,我就,就在旁邊看着。”

于是被嫌棄的江宇就默默的站在一邊看着,偶爾還會因為衆人玩到高興時傻乎乎的跟着笑。

玩了一會兒看神仙過路後,衆人又開始玩過家家,娶媳婦。

少不更事卻正處于悸動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之間的喜歡朦朦胧胧,這時大夥都會自覺把平常看起來相處與說話時有些‘不對勁’的女生跟男生湊成一對,熱熱鬧鬧的玩起了娶親迎親的游戲。

秦鳳長得不錯,有喜歡她的男孩子,兩人很快玩在了一起,衆人自覺且害羞的找到‘對象’,玩起了過家家的游戲。

一群十六個人,男女明顯不平均,于是也有兩個男生湊在一起過家家的,卻唯獨江宇身邊鬼都沒有一個,傻傻的坐在草地上好奇的看着衆人做游戲。

“結婚了要親嘴的!”遠處響起男生們的起哄聲,片刻後是女孩子們羞惱的笑罵聲。

江宇好奇的看着被衆人推搡着強行抱在一起的兩人,看着男孩子親了下女孩子的臉頰,然後大夥哄笑着跑開,他看着被親了的女孩子不知所措蹲在地上委屈的哭泣,大夥又紛紛聚攏上來哄她的場景,實在是不明白他們在幹什麽,為什麽要親親,為什麽親了要跑開,為什麽女孩子要哭,難道親親很疼嗎。

許久後,有大人在坡下大聲的喊自家子女的名字,于是衆人漸漸散了。

秦鳳也帶着江宇回了家,三人還在熱火朝天的吹牛。

秦鳳也不過問,自己跑回了家去燒水給她爸洗腳,江宇則是小跑到秦揚身邊,乖乖的蹲在一旁看了看,随後抓起空了的茅臺酒瓶子聞聞,嫌棄道:“好,好臭哦。”

喝麻了的楊越大聲笑道:“傻子,這可是好東西,哥哥這裏還有一口,你也嘗嘗!”

秦揚也喝得有些醉意,理智卻還在,他挑挑眉,剛要出口阻止,江宇就搖頭,說:“碗裏有,有你的口水,我,我不喝,我要,要喝秦揚的。”

“你不能喝。”秦揚将碗挪到一旁,摸摸江宇的頭,寵溺道:“改天給你買津威喝。”

傻乎乎的江宇不知道津威的價格,于是老實巴交的點頭稱好。

楊越一見到秦揚無理由的對江宇好就忍不住調侃,“上檔次啊,還喝津威,買兩個冰袋給他不就成了。”

秦揚淡淡地說:“垃圾食品,吃了傷身。”

馬濤在一旁哈哈嘲笑:“你這酒品不行啊,喝醉了咋這麽碎嘴呢,跟個老太婆似的。”

楊越不以為意,“這是我的優點!你知道個啥。”

幾人打了幾句嘴炮,秦揚一舉碗,兩人立馬默契的舉碗碰杯。

江宇覺得無聊了,于是又鑽進秦揚懷裏,坐在地上十分惬意的靠着他。

秦揚摸摸江宇的腦袋,問:“剛剛跟秦鳳去玩什麽了。”

“沒有玩,我,我就坐着看,看他們玩游戲……”江宇說着突然想到什麽,困惑的問:“為,為什麽結婚了要,要親嘴呢。”

秦揚被這一問問得愣了愣,反倒是楊越十分活躍,意味深長地說:“結婚了就是兩夫妻,兩夫妻能做的事可多了,不僅要睡在一起,還可以親嘴做其他事哦。”

三人都是成年人,說這些話題無可厚非,可對江宇說卻有些不合适,秦揚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倒也沒說什麽,馬濤一把拍在楊越腦袋上,笑罵道:“你小子,想媳婦想瘋了吧。”

楊越不服道:“你不想啊?”

馬濤不置可否,掩飾般地,“呸!”

江宇似懂非懂,“對,對了,剛剛他們玩過家家,有個女的哭,哭鼻子了。”

秦揚跟哄小孩一樣,耐心的問;“為什麽要哭鼻子。”

江宇仔細想了想,說:“因為,因為有人親了她一下哦,然後她就,就哭了呢,親親是,是不是很疼……”

秦揚:“……”

江宇:“?”

那邊馬濤一臉尴尬,這對他來說,是個很嚴肅的問題,這些半大的孩子居然這麽不知羞,實在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親親不疼,很舒服的。”楊越不以為然地一邊吃菜一邊說:“估計是女孩子被親了害羞呗。”

馬濤立馬接茬:“你懂個鬼,女人的手都沒摸過,還知道舒服?別亂傳播不好的思想。”

江宇困惑道;“為,為什麽要害羞呢。”

“我怎麽就不知道了,書上不都這麽說嗎,你才不懂!”楊越較勁完,又對江宇說:“跟你個傻子說了你也不懂,有時間問這個還不如去找個女孩子親一口試試。”

“楊越,別亂教他!”秦揚頗為不滿的沉聲說。

楊越确實喝昏了,說話毫無遮攔,“嗨,他能懂什麽嘛,瞧你緊張的,就算是一個女的躺在他床上他也不知道要幹嘛,哎呀不說了不說了,喝酒喝酒。”

秦揚輕蹙着眉,下意識的看了看懷裏的江宇,見對方一臉沒聽懂困惑的模樣,嘴裏叽叽咕咕的念叨着什麽,心下稍安。

夜漸漸深了,喝完碗裏的酒後,兩人也回去了,秦鳳過來把碗筷收走,燒水給秦揚洗臉洗腳後才去睡了。

秦揚帶着江宇回屋關上門,舀了瓢冷水喝,酒意又退了不少。

江宇已經乖乖的脫了衣服褲子躺在床上去了,秦揚吹了燈,兩三下除去衣服褲子,重重的躺到床上,閉上眼疲憊的呼出一口氣,感覺到江宇挪到自己身邊後,一手撈過扇子來給江宇扇風。

白天幹了重活,晚上回來又喝酒又坐了半天,秦揚十分困倦,手中的扇子也越扇越慢,正當他迷迷糊糊要睡着之時,懷裏的身軀動了動,有重物壓上胸口,秦揚頓時有些氣悶,卻也沒在意,幾息後,一股微涼的氣息拂過耳畔,緊接着一個幹燥柔軟的物體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唇角,那股微涼的氣息就撒在臉上,感覺十分清晰。

秦揚心中一驚,倏地清醒,發覺江宇正趴在自己胸前,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麽,秦揚猛地坐起,身上的江宇摔到一旁,發出啊的一聲,秦揚心緒複雜,嘴角被江宇親過的地方隐隐發燙,心髒也砰砰跳個不停,秦揚知道自己的反應有些不正常,難免有些焦慮,他在黑暗裏沉聲說道:“你做什麽。”

“親,親親啊。”江宇跟着坐起來,一本正經地說:“還,還挺舒服哦,那個女的為,為什麽要哭呢,好,好笨哦。”

秦揚:“……”

傻子只是好奇親吻而已,并沒有其他意思,秦揚心情有些複雜,看來是自己反應過頭了,他擡手捏了捏額頭,低聲說;“以後不準再随便親別人知道嗎。”

黑暗裏,江宇認真的說:“我沒有随,随便親別人哦,我只,只親你,你也只準親,親我,不親別人……”

秦揚心平氣和的說:“不能親別人,也不可以親我。”

江宇望着秦揚模糊的身影,“唔,可是為,為什麽不可以親你呢,我們都,都睡一起了呢。”

秦揚一時沒聽懂睡在一起跟親吻有什麽關系,片刻後猛地想起剛才楊越說的那番話,有些頭疼地說:“這不一樣,你是男孩子,不能親我,我也是男的。”

江宇着急的說:“可,可是剛剛那,那個兇巴巴的人都,都說了,結婚了就會睡,睡一起,還可以親嘴呢,我,我們也睡一起哦,我為什麽不,不能親你……”

秦揚:“……”

這小傻子,果然被楊越這家夥給誤導了!

秦揚啧了一聲,說:“你以後要娶媳婦,得跟她親親才對。”

“不要不要不要!”江宇突然激動的喊了幾聲,随後又唯唯諾諾地說:“秦揚,我,我不娶媳婦,我可不可以娶,娶你,我要跟你親親,不,不跟其他人親親哦!”

“……”秦揚無奈,卻還是十分有耐心地說:“我是男的,我也要娶媳婦。”

“娶媳婦……我,我啊,你娶我哦。”江宇立馬高興地說。

“……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得找女孩子過日子。”秦揚乏力的解釋。

“可,可是我不想跟秦鳳過日子……”江宇委屈道。

秦揚奇怪道:“這關秦鳳什麽事。”

“她是,是女孩子哦。”

秦揚:“……”

秦揚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了,他暗自頭疼,絕不能讓江宇再這樣依賴他,否則遲早要害了江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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