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星

“就從你們兩個開始。”惡鬼有些狐疑,卷起白床單的一角,指了指眼鏡男。

端詳了他們一眼,不知惡鬼想到了什麽,竟然對着禿頭叔問了一句:“脫發這麽嚴重,程序員?”

沒想到被點名了,突如其來的問題把禿頭叔問楞了,頭轉了回來,惡鬼如此客氣,他也報以微笑,禮貌地點點頭:“鬼先生,沒想到你眼光這麽準,一次就猜對了呢。”

“哼!”惡鬼卻即刻翻臉,床單一角又變成尖刺,指向禿頭叔和眼鏡男,嘶喊道,“所以你們說謊了!程序員怎麽可能有時間談戀愛!”

正準備發起攻擊,眼鏡男忽然伸手打斷了它:“等一下!”

眼鏡男頓了頓,嘴角抽了抽,硬着頭皮問道:“你知道愛情裏,最甜蜜的動作是什麽嗎?”

“是什麽?”

不僅是惡鬼,所有人都表示好奇,很是期待他後面的話。

眼鏡男架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閃過一絲光芒:“是摸頭殺。”

“……”衆人莫名有點失望。

“所以他這頭不是搞程序掉禿的,是因為被你摸頭殺摸禿的?”

那惡鬼也有點懵。

雖然這解釋真是強詞奪理,但衆人卻恍然大悟般紛紛點頭。

眼鏡男危急時刻怎麽成長得那麽快呢,禿頭叔仿佛與他福至心靈,一把拽過眼鏡男的手臂,緊緊抱着他道:“那就讓人家的頭,繼續在你的掌心中翺翔吧。”

“我不信。”惡鬼卻沒那麽好打發,“你們證明一下。”

看來這是要當衆上演摸頭殺才能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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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保命,眼鏡男咽了咽唾沫,右手慢慢擡起,卻發現右手不自覺地顫抖,幾乎控制不住,只好用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保持手部鎮定。

他面前的禿頭叔一臉含情脈脈,似乎在給他加油打氣,眼眶充滿水潤,表情期待。

看見眼鏡男的手遲遲沒有着落,只好對他微微一笑,然後緩緩将油膩的頭伸了過去。

眼鏡男絕望地閉上眼睛,手一伸展,就撫摸上了禿頭叔稀稀疏疏的頭頂,仔細搓揉,最後還薅了一下。

捋下了一撮寶貴的發絲。

那禿頭大叔的頭皮在燭光的映襯下,更加閃亮了。

果然很是深情。

忽然半空中突兀地飄出一聲叮咚的聲音。

惡鬼身上的床單飄飄然的,很是輕盈,它停頓了一下,才道:“你們過關了。”

長長的一陣籲聲後,眼鏡男與禿頭叔不由得相擁而泣。

“這也行?”範宛暗想到,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他依靠在沙發上,雙腳不自覺翹起了二郎腿。

平時店裏的大小事務都是小哥一個人包辦的,所以養成了範皖在有小哥的地方便會放松下來,一副就地成佛的模樣。

習慣性地将問題丢給小哥,範宛佛系地對着身邊的小哥呢喃了一句:“也不是很難嘛,你都有什麽招,待會都對我使出來。”

小哥默不作聲,神情一如既然淡漠。

“不對不對,我是老板,論資排輩我應該在你上面,應該我對你使。”範宛糾正道。

“……”小哥終于忍不住回頭撇了他一眼。

沒理會這兩旁若無人的讨論,惡鬼把目标轉向了另一隊,職員女與高中妹。

有了前面的通關示範,她們兩個倒是鎮定自若了不少。

惡鬼還是先問問題,它轉向了高中妹:“學生?未成年?”

高中妹腦子一轉,估計猜到了它想問什麽,先發制人道:“雖然早戀不被允許,但我成績好啊,不早戀的那群人考試都考不過早戀的,我一直在a班,年級第一,人稱超a少女。”

看得出這高中妹有點叛逆,惡鬼森然一笑:“哼,這就對了,早戀影響學習,成績肯定是會退步的,你要是沒退步,那就說明……你不夠愛她!”

這招釣魚執法,竟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你們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惡鬼作勢欲攻。

高中妹繼續發揚糊弄精神,反問道:“鬼先生,你談過戀愛嗎?談戀愛注重的是過程而不是結果,所謂愛得夠不夠深,這種問題只有沒談過戀愛的菜鳥才會問。雖然我不夠愛她,但我饞她的身子,不可以嗎?!”

你談過戀愛嗎,這幾個字突然像暗器一樣擊中了惡鬼似的,它飄着床單顫抖了一下,一轉身,竟然落在地上,呈現出了一個抱着雙膝的委屈巴巴的姿态。

職員女也跳出來補充:“再說了,她不夠愛我沒關系……我就是喜歡她……我相信舔狗舔到最後,應有盡有。惡鬼先生,你不要難過,做個快樂的舔狗,你也一樣可以的。”

“那你們兩個怎麽證明?”惡鬼仿佛帶着哭腔,保持着那個姿勢。

高中妹反擊道:“我未成年你要怎麽證明,我們敢演,你敢看嗎?”

惡鬼一陣磨牙的聲音後,空中又蕩起那一聲叮咚,惡鬼狠狠地道:“算你們狠!通過通過!”

高中妹與職員女利落地擊掌,其他人也替她們雀躍歡呼。

這一頓操作下來,只有惡鬼覺得精疲力竭。

想直接幹掉那個毫無自覺性還在一旁抖腳的始作俑者。

但又打不過他旁邊那個拿菜刀的。

當個惡鬼太難了。

惡鬼深深吸了一口氣,終于輪到最後兩個人了。

面前的桌面上忽然不知道擺了一攤花生瓜子,通了關的其他人劫後餘生,輕輕松松開起了茶話會,四臉看戲,興致勃勃,想入非非。

範宛和小哥好像也不慌,畢竟實力擺在那裏,一個動辄如瘋狗,一個人狠話不多。

正常發揮就行,沒什麽難度。

以至于惡鬼仿佛也放棄了,正準備随便提點問題:“你們……”

範宛這才把後背從沙發椅背上摘下來,坐直了,搶白道:“要不你點吧,你說我們是什麽,我們就是什麽。”

“……”

“你說怎麽證明,我們就怎麽證明。”範宛又自信地接到。

衆人剝開的花生米都掉在地上,難以置信:“還有這種好事!”

小哥:“……”

惡鬼這時候似乎從小哥的臉色上尋到了一絲端倪,但又有些吃不準,他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暗中觀察下來,那一張淡定自若的臉怎麽好像嘴角上揚動了一下。

他現在是在盯着我看嗎,怎麽的,他這是藐視我對我不屑一顧的表情?

還是太高興了連看個鬼都覺得眉清目秀?

惡鬼猶豫着要不要在死亡邊緣試探。

又想了想,不對,它可是鬼啊,也不怕再死一次。

于是惡鬼立即正色起來,說道:“那你們互相說一句‘我愛你’,我來檢驗一下。”

“這還不簡單,嚴格說起來,“我愛你”這句話分為幾個層次……”

“你他媽不要給我耍嘴皮子!什麽雞毛層次,我要熱烈地深情地小別勝新婚地世界末日最後的夜晚地那種我愛你!”

結果範宛哦了一聲,然後面無表情,聲音也沒有任何起伏地說了一句:“我愛你。”

小哥原本目不斜視注視着前方,聽到這句毫無抑揚頓挫的話,慢慢把頭轉了過去。

範宛擔心小哥不配合,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道:“喂,我是老板,你是員工,老板怎麽對你都是應該的,說一句‘我愛你’也沒有什麽吧。”

“既然沒什麽,那你再說一次吧。”小哥聲音不大不小,輕飄飄地回道,嘴角仿佛揚起一絲笑意。

範宛暗想,出息了,這小哥平時話少不茍言笑,沒想到反應這麽快,配合打得可真好,這深情對白演繹得不錯。

他卻沒留意,旁邊幾個人特別是職員女已經興奮得手舞足蹈了。

突然間,空氣中的叮咚叮咚聲不絕于耳,響個不停,幾乎就要爆表了。

“炸裂了!通關鈴都炸了!cp指數爆表了!”職員女臉色緋紅,喘着粗氣,一改之前文靜的神色,兩眼放光,破音喊道。

看起來像是順利通關了,但旁邊的惡鬼好像并沒有宣布通過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為之,簡直就是為現場氣氛煽風點火似的,它掙紮着道:“我不信,你們接吻吧,接個吻我就相信。”

這句話一出,現場又炸了。

“惡鬼太太!我愛你,你給大家發糖了!”職員女尖角道。

“呀!太刺激了!人家不敢看!”禿頭大叔捂着眼睛往眼鏡兄背後躲,露出半截禿頭和半個眼睛。

但其實這惡鬼是內心壓抑已久的憤怒得不到宣洩,忽然心生歹念,打算趁他們接吻時不注意搞偷襲,以此解決掉範宛。

這是它作為惡鬼最後的尊嚴,甚至不惜違反規則。

床單的下擺在所有人看不見的位置凝結成了一把尖刺,比此前都要堅硬鋒利。

範宛卻毫不知情,居然閉上眼睛,仿佛等待小哥吻上來的樣子。

“就是此刻!”惡鬼見範宛閉上了眼,就欲行事。

危險一觸即發。

嗤啦——

只聽一聲撕裂的聲響,然後衆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是在一瞬間,面前的床單被劈成了兩半,以小哥收刀的動作為終止,似乎只有刀鋒上的寒光閃爍了一下。

床單散成兩半,飄落在地。

“嗯?怎麽了,剛剛是閃電了嗎?”眼鏡男左右張望,有些好奇。

禿頭叔看見剛剛還在他們面前的惡鬼不見了蹤影,問道:“哎呀,鬼先生到哪裏去了。”

此刻只有地上散落着那被從中間劈斷的白色床單,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範宛也莫名地睜眼看着現場,問小哥:“你幹什麽,怎麽好端端的就把這床單給撕了?”

小哥沒有回答,摸出了煙,徑自點上,煙霧缭繞在他眉宇間,居高臨下地對着地上的床單,不給一絲表情道:“想在我面前動手,不好意思,金牌援助不是浪得虛名。”

“動手?誰動手了?”

然而範宛還是不明所以,走過去蹲下來,掀起床單看了一眼,裏面什麽也沒有,不知那惡鬼是被小哥一刀劈得魂飛魄散了,還是吓跑了。

正想着,忽然手中的床單一動,竟然卷上了範皖的手臂,緊緊纏着他。

而另一邊,剩下的那片床單也迅速立了起來,朝着其他衆人追去。

“啊??”

事發突然,人群一時之間被沖開,只見那床單雖然分成兩半,但力氣不減,展開像一張飛毯一樣沖鋒着,禿頭叔與眼鏡男想往二樓跑,就被快速飛動的床單蓋住了頭,直接就從樓梯中間滾了下來。

頓時尖叫聲此起披伏,瓜子與花生齊齊飛舞。

特別是範宛被纏着的那只手,正帶着他往手肘的反方向坳,範宛有些吃痛,悶哼了一聲。

面對混亂場面,小哥吐了口煙圈,眼睛微閉,眉頭一皺,然後一睜眼,出手動作連殘影都沒有,只見他手指一挑,瞬間就将那床單從範宛手中解了下來,然後抛向天空,手起,刀落。

原本就只剩一半的床單在空中被削成了碎片,紛紛揚揚灑落下來。

見狀,另外那片還在追趕着其他人的床單也轉頭沖向小哥。

然而小哥兩步跨定,拔刀,刷刷刷,收刀,結束。

這一半床單,也化為碎片。

衆人還沒搞清楚狀況,不知道這床單怎麽就瘋了起來,而且小哥幹嘛對床單動手,那惡鬼又去哪裏了。

這時候惡鬼的聲音終于再次響起了,正在嗷嗷直叫:“大哥,做個人把,把我劈成兩半就算了,還切成塊,你這是鞭屍啊!雖然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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