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六次游戲(四)

“咔嚓”是鑰匙開鎖的細微響聲。

“對了院長, 普通病人中又有個發瘋了。他們追了半個小時才把人抓住,現在打了鎮定劑強行讓他冷靜下來了。您看……制定什麽治療方案?”

門打開了, 院子是個看起來十分和善的中年男人,微胖,戴着副普通的眼鏡, 看起來還有幾分紳士的味道。——只可惜,這都是虛僞的皮囊。

“先帶去禁閉室關兩天,然後每天一次電擊治療。”院長掃了一眼自己的辦公室,走到桌前拿起自己的聖經翻了兩頁——“我會治好他們的, 他們只是被魔鬼給污染了,是有罪的。我們都有罪, 我們若認自己的罪, 神是信實的, 是公義的, 必要赦免我們的罪,洗淨我們一切的不義。 ”

“那, 院長, 前天跳樓自殺的那孩子……?”

“将那自殺的屍體火化掉給我,不必告知他父母。等明年開春, 給他們說:那孩子受不住, 自己逃跑了。”院長撫摸着聖經的封皮,眼鏡的反光遮掩了他眼底的狂熱,他低語:“我會将他獻給神明。”

“……是。”

醫生點了下頭,轉身離開院長室。他得去為院長處理事情了——那些頭疼的病人也沒抓到, 醫生很是頭疼。那八位的父母可給了許多錢。一號和五號來到這裏還不僅僅是為了治療,更多是為了逃避法律的處罰。

一號是當街鬥毆打人,打斷了他看不慣同學的三根肋骨,廢了別人一根胳膊,打折了一條腿。那同學現在還躺在醫院接受治療和心理輔導。

五號則是殺了人,這不是五號第一次殺人了。他第一次殺人在離十四歲還差兩個月的時候,他殺掉了同小區的十歲小女孩。殺人、抛屍、沒有一絲慌亂,他甚至在被害人父親那兒探聽過情況,父母也幫着遮掩了。盡管最後被查了出來,但他是未成年,所以……不用承擔刑事責任。

再後來,他成年了,卻沉迷于殺人的快感。他喜歡那種血液濺出一瞬間的美景,喜歡聽女人們痛苦的慘叫和□□,他看着那些人在哭着求饒,而後綻放出血色的花來——他為這種感覺激動到戰栗,而這種時候甚至更能激發他的性Yu。一面侵犯,一面感受着那些人生命逐漸消失的痕跡,感覺到掙紮、痛苦、安靜、死亡、冰涼……

是個十足十的變态,殺人狂。

但他依舊沒受到法律制裁,而是被父母送入了這裏。父母期望他在這裏能夠恢複嬰孩時的天真純良,希望他能夠變成“正常人”。甚至害怕他、害怕他的手段和冷血,不願意再與他靠近。這是一種複雜而糾結的情緒,最後的最後他就被遺棄在這裏,沒有處罰、也沒有救贖。

醫生想着這些事情,盡管院長說“神明會寬恕每一個人”,但他覺得,有些人根本沒資格去驚擾神明。

這醫院裏有真正的瘋子,有真正的惡人,有真的病人,也有裝瘋賣傻的人——這是一個大雜燴。

……

漫長的、漆黑的樓梯好像永無止境。衛芊容與江小漓扶着牆一步步走下去,衛芊容和江小漓的背包都在病房,她倆身上只有驅鬼符。衛芊容有個還能用一次的玉佩,江小漓的則是略微雞肋的秘銀手鏈。

她們沒有照明工具,只能緩慢地扶着牆小心地往下走。漫長的樓梯不斷回旋着,她們幾乎是機械地邁着腳步,踩着莫名的節奏下着臺階。

“居然沒有燈……”江小漓忍不住抱怨,然後她想到在抽屜裏發現的蠟燭、托盤和打火機,後悔自己沒有順手牽羊。不過如果她那樣做的話,被發現的幾率也會大大增加。

“快了。”衛芊容安撫道,她在心裏默默數着臺階數,話還未過多久,終于到平地——

這似乎是間密室。漆黑的,什麽都看不見。

江小漓扶着牆小心翼翼摸索,突然摸到類似于電燈的開關,她“啪”地按下去——

房間瞬間亮了起來。

這是間密室。

密室中間是空的,什麽也沒擺。只是被紅色的液體畫出一個圈……衛芊容蹲下聞了聞,并不是血液。

密室靠牆邊的角落裏密密麻麻放着一堆罐子,摞起的,摞了三四層。恐怕得有幾百個。罐子好像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陶瓷燒制的。江小漓走過去好奇地敲了敲罐子,材質沒有什麽特別。她擰開蓋子,發現裏邊都是灰白的粉末。

石灰?奶粉……不、不會是……骨灰吧?江小漓猶豫着要不要撚一點聞聞,就聽到黎紅纓說:‘是骨灰。’

“……”江小漓将蓋子蓋回去,把罐子放回原位,雙手合十鞠了個躬。……這鬼怪的世界裏亂動別人鬼的骨灰壇子……她可不想被鬼找上門。“居然這麽多骨灰,這裏是死了多少人啊……”

‘不是很正常?’黎紅纓低笑。

江小漓想到那些病人,想到治療室,沒說話。“……明明是最不該正常的地方,所有的事情都不正常。但在這裏發生的慘案,我居然會有一種‘果然會這樣發生’的認知。”

黎紅纓愣住,她沒再說話。感應着江小漓略沉重的心情,她沉默着,也不知能如何勸解。

“你把你撕的紙給我看看。”衛芊容看着地上的陣法沉吟,走在角落發現了朱砂一類的東西,還有攪拌好混合好的、快要凝固的紅色粘稠液體。

江小漓從懷裏給她紙,衛芊容結果看了看那圖案,又看着腳下用紅色液體繪出的圈——她用腳蹭了蹭,無論怎麽用力都蹭不掉。好像這顏色已經滲透進地板裏。

“儀式還沒開始,他肯定還差些材料。”骨灰?朱砂樣的不明液體、還差什麽?血液?如果真是召喚惡魔,或者達成什麽邪惡交易……聯系上骨灰,應該還會需要真正的祭品。那麽,祭品是什麽?

——玩家?可如果按照這個游戲的設定來看,那些醫生不認為他們是玩家,而是病人。特殊的病人,八位。

院長也沒有對他們下手,是在等什麽?玩家們所對應的八位病人身上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嗎?——或者說并不是玩家,而是別的東西。但別的……又跟玩家通關會什麽聯系?

衛芊容覺得自己找到了許多零碎的東西,但這些東西——真真假假,有效無用混合着,她無法分辨,也無法将所有線索串聯起來。這感覺很不好。她看着陣圖下的符字,仍舊無法破解其中的意思。

……為什麽那院長能知道這上面寫的什麽?這到底是什麽文字?或許她應該上網查一查。但病人身上是沒有手機這些電子産品的,院長辦公室裏也沒有電腦一類的東西……她們或許還得去醫生辦公室裏翻翻櫃子。

衛芊容将兩張紙還給江小漓收好,而後開始在牆邊摸摸碰碰,看看能不能找到其餘的機關。總不能只有辦公室那一個入口吧?

江小漓也開始跟着一塊兒摸牆,摸了會兒啥也沒收獲,她便跑到那圓圈裏蹲下仔細瞧了瞧:“黎紅纓,如果我們用他的東西瞎話一氣,他以後就不好在這裏設陣了吧?”

‘然後因為計劃破滅從而瘋狂,拉所有人陪葬,再次開啓困難模式?’

“……哦。”說的也是,能做出這些事的人肯定都不怎麽正常,計劃一旦被破壞,這類人做出更瘋狂、更可怕的事來也是情理之中。畢竟,他們本來就是瘋子。

江小漓可不覺得開一家瘋院,不管病人生死,甚至惡心地搜集了一屋子骨灰壇的院長會是什麽正常人。要不是陣法沒開始,說這家夥被惡魔奪魂占據身體她都信。

江小漓這樣跟寄居在心髒的黎紅纓對話,在不知情的人看來就是在自言自語,也算是完成了神經病人設。衛芊容則一直跟江小漓在一起,兩人的距離也沒有拉開過,算是勉強保持了同性戀人設。嗯,不過根據歌謠來看……同性戀人設還要挨“治療”,衛芊容沒打算讓自己受苦,積分評價……低一點就低一點吧。

“這裏有個暗格。”衛芊容終于摸到一處不太平整的牆面,她記下位置,用力将這格子往裏推去,旋即便如願聽到了機關動作的聲音。

牆壁翻轉,露出一個約一米高的漆黑過道來。這是要爬出去?

“看來……也只能爬出去了。”

衛芊容嘆了口氣,回頭看了眼密室擺設,确認她們并沒有留下什麽不該留下的痕跡,才蹲下爬進去,一點點往前挪動。江小漓等着衛芊容前進了一段距離才跟着爬進去。

——有種奇奇怪怪的感覺。江小漓不知道為什麽就想到了鑽狗洞。

盡頭處似乎是塊能活動的磚,衛芊容警惕地趴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确認沒人且沒有任何聲音,才伸手試探着将那磚塊取下——入目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胡亂放在門邊的水桶、拖把、掃帚和灰色的大抹布。

這是個雜物間。一樓公共廁所的雜物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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