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師兄,你真的、真的、真的、沒有娶過親,更沒有娘子!”少年看着面前人的眼睛,目光堅定,語音決絕,試圖讓他清醒過來。
青年怒極反笑,他覺得這小孩有點意思,他都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了,怎麽可能沒有成親,難道那人是他做夢夢出來的?
見青年不以為然,少年便改變了策略,“大師兄,你的娘子是何模樣?又是哪裏人士?你們是如何相識的?”
“什麽模樣?”青年怔了怔,少年這一問倒是把他問住了。他想了想,發現自己只記得一身紅衣和一雙滿含深情的眼眸,其他的都想不起來了。
“唔。”青年搔着下巴,雙眼望天,好像有些為難。
少年心道有戲,眼睛不由亮了。他想着大師兄什麽都不記得了,此番下山肯定沒有告知師尊,他得想辦法通知他們。
少年很快打定了主意,剛叫了一聲大師兄,就聽青年說道:“這個,我暫時想不起來了,不過等見到了,我肯定能認出來。”
少年無語的同時,忍不住在心裏稱贊一句,大師兄不愧是大師兄,就算是病了邏輯同樣也是滿分。
你看,想不起來沒關系,等我看到人肯定就想起了。
嗯,沒毛病,完美。
完美個鬼啊!哪有人不記得自己媳婦長什麽樣子的!還說的這麽理所當然!
少年面上不顯,心裏簡直要抓狂了。忽見面前的人要走,他忙跟了上去。
走出一段距離,青年對身後綴着的小尾巴道:“小兄弟,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并不是你的大師兄,你別跟着我,快回家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看着遠去的年輕人,少年心下焦急,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忽見青年又折了回來。
少年眼睛一亮,“大師兄,你是不是記起……”
青年道:“小兄弟,向你打聽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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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心中雖有些疑惑,但還是點頭道:“大師兄您問。”
青年略一思索,道:“那是……一處建在溪水旁的茅草房,帶個小院,院牆上爬滿了薔薇花,院子裏還養了雞、鴨、鵝,還有一方小菜園。你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嗎?”
少年謹慎道:“不知這個地方是?”
“是我家。”青年看起來頗有些惆悵,“我娘子應該在家等我,但我一時記不起來了。我還是早些回去的好,免得他等急了。”
少年只覺眼前一黑,好嘛,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大師兄不僅娶了媳婦,還在別處安了家。
師尊若是知道,肯定會氣死的。
先不管那個詭異的大師嫂,少年敢肯定他家大師兄一定沒住過什麽茅草房。
他家大師兄自小長在九霄雲門,一直都是掌門的心頭肉,住的地方幹淨整潔,別說茅草房,就是普通農家的磚房、瓦房他也沒有住過,更不要說屋子裏還有雞鴨那種污濁的東西。
見少年怔怔的看着自己,青年只好又問了一遍,“你見過嗎?”
“我……”少年一咬牙,點頭,“見過的,溪流,茅草房,薔薇花這個辨識度很高的,我知道在哪兒。”
少年心說大師兄現在病了,先不管他說什麽,當務之急是帶他回門派去,到了門派掌門肯定有辦法。
聽少年說知道茅草房的所在,青年的眼睛亮了起來。不等他細細詢問,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馬嘶聲。
青年與少年同時轉頭,原來他們在不知不覺間已走上了主街。
只見長街盡頭一輛豪華到堪稱奢靡的馬車正已雷霆萬鈞之勢飛速駛來。馬車來勢太快,街上行人避讓不及,一時驚呼聲不斷。
挑着扁擔沿街售賣貨物的小販,他們匆忙躲避間,擔着的貨物滾到了地上,街上一片人仰馬翻的場面。
在這吵嚷的亂象中,有一名落單的幼童走到道路中間。那孩子眼底含淚,滿臉茫然的在驚慌的人群中搜尋自己的爹娘。
新春剛過,那孩子身上穿着紅色的薄襖,顏色十分亮眼,可那輛豪華馬車卻沒有停下來的趨勢,竟是直朝那名幼童撞去。
青年的臉色不由沉了下來,何人如此猖狂,縱馬鬧市不說,還枉顧人命。
眼看着馬車要撞到那孩子,人群中傳來一道年輕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阿寶,阿寶!不——”
長街上狼狽躲竄的行人見此一幕,都不忍心的閉上了眼睛。
千鈞一發之際,只見青年飛身上前,一把抓住小孩的衣領将人扯到懷裏,随後因腳下不穩,身形一個搖晃差點滾倒在地,還好身後的行人及時扶了一把,才避免了他親吻大地母親的悲慘命運。
少年沒想到年輕人會突然沖出去,又見他抱着孩子身形搖晃,下盤不穩,大眼睛裏不由閃過一絲驚疑不定的神色,但緊接着那絲疑慮便被擔憂壓了下去。
少年上前道:“大師兄,你沒事吧?”
青年将孩子交給淚流滿面、一個勁跟他道謝的母親,搖搖頭:“沒事。”
青年的視線很快轉到馬車上,只見那馬兒受驚,長嘶一聲,馬車翻倒的瞬間,一道藍色身影從車內竄了出來。
只見那道藍色身影足尖在馬車頂部的紅寶石上輕輕一點,在空中轉了一圈,姿勢堪稱優雅的落到了地上。
阮星舒心說你飛就飛,弄這些花裏胡哨,沒必要的姿勢做什麽,真是毫無美感。
藍衣人從車上下來後,馬車就轟一聲倒在了地上,車夫也顧不得疼,連滾帶爬的過來湊到那藍衣人面前,臉色蒼白道:“少主,小的該死,小的該死,您沒事吧?”
藍衣人臉色很不好看,就在青年以為他會動手打人的時候,卻見那藍衣人伸手一揮,竟讓那車夫退開了。
車夫也明顯怔了一下,随後看向距他不遠處的青年,悄悄松了口氣。
青年沒有錯過車夫那一瞬的神色變化,心下不由奇怪,暗道莫非這人認得自己。
青年這般想着的時候,就見那藍衣人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鑲金嵌玉的扇子。
藍衣人一面輕搖折扇,一面看過來,臉上的笑容稱不上和善,“三個月不見,你竟還活着呢,真是命大。”
青年感受到藍衣人的敵意,發自真心的疑惑:“你是誰?”
藍衣人氣息一窒,随後臉上顯出憤怒的神色來。
站在人群中的少年暗道一句糟糕,忙上前對青年說道:“大師兄,此人是雲水門的少掌門,雲秋。”
少年心中焦急,雲秋一直與大師兄不對付,怎麽偏偏在今日碰上了。他想到方才所見,心底擔心的不行,暗道得想個辦法盡快脫身才行。
青年思索了一會兒,坦然道:“沒印象。”
雲秋聽的一清二楚,當即怒道:“阮星舒,你欺人太甚!”
青年奇怪的看過去:“阮星舒是誰?”
雲秋聽了這話,氣的渾身發抖。本想快速從此處脫身的少年聽了阮星舒的話,臉色也是一變。
青年,也就是阮星舒奇怪的看着他們,這一個兩個的,是怎麽回事,奇奇怪怪的。
阮星舒沒了記憶,自然不記得他跟雲秋之間發生了什麽,少年卻是一清二楚。
這雲水門距離九霄雲門不遠,兩家可以算的上是鄰居。
雲秋是雲家獨子,自小被寵着長大,性情嚣張跋扈,四處惹是生非,上至仙門弟子下至平民百姓,沒有他不敢欺負的。阮星舒看不過眼,自然就上前阻止。
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當時阮星舒跟雲秋兩人皆是十多歲的少年。
第一次見面,雲秋當街暴打一位賣雜貨的老人,阮星舒上前阻止,雲秋問他是什麽人,竟敢多管閑事,不想活了嗎。
阮星舒報了自己的名字,雲秋冷笑一聲,反問道:“阮星舒是誰?”
阮星舒也不惱,他面上帶笑,将雲秋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頓,并留下名言:“我是你爺爺,孫子可記好了。”
雲秋自出生起就沒吃過那麽大的虧,當即就惱了,當時若非有人及時報告給雲水門和九霄雲門的掌門,後果還不知道是什麽樣呢。
少年額上滿是冷汗,他不着痕跡的上前将阮星舒擋在身後,沖雲秋拱手道:“雲少掌門……”
另一邊,罄雲山上。
九霄雲門的掌門齊風正匆匆趕往正廳。他到的時候,就見廳內站着一名身姿挺拔的玄衣青年,那青年背對着他,正打量着牆壁上的挂畫。
齊風忙上前行禮道:“臣見過陛下。”
青年聞聲轉過身來,只見他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生的龍章鳳姿,氣質卓然,雖着一身便衣,但也難掩一身華貴之氣。
青年伸手虛扶了齊風一把:“師尊,不必如此。”
齊風忙道:“陛下折煞老臣了。”
青年淡淡道:“一日為師,終身為師。”頓了頓,他道:“朕恰好有事經過此處,他……”
說到這裏,青年微皺了下眉,過了一會兒他才接着說道:“阮星舒的情況怎麽樣了?”
齊風滿臉愁苦的搖頭:“舒兒他,至今未醒。”聽到這個回答,青年的眸色沉了沉。
齊風傷感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什麽,他對青年道:“陛下,您去看看舒兒吧,他平日最疼你,若是知道您來看他,肯定會很高興的。”
最疼他?
青年神色冷然,對此不置可否,但也未拒絕,“那便有勞師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