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執拗(中)

第十八章 執拗(中)

江致黎直視着他,他也面無表情的回望着。

江致黎道,“我可以補償你。”

陳秉玦失笑,“哦?江先生打算怎麽補償?給錢?”

江致黎道,“你有什麽想要的,我可以盡力滿足你。”

陳秉玦道,“很抱歉江先生,我想要的,你一個都給不了。”

江致黎望着陳秉玦的眼睛,突然想起陳秉玦來美國找他那兩天。

他聽見了陳秉玦在身後壓抑的悶哼,可他沒有回頭。

煩躁和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不時的出現,紮着他的心口。

酸酸澀澀。

江致黎俯下|身,拿起陳秉玦的左手,一下一下輕輕的揉着。

“明天我帶你去做個全身檢查。”

陳秉玦轉過頭,不置可否。

他把手抽回來,問江致黎,“江致黎,你想把我變成第二個徐一行嗎?”

江致黎道,“你和他不一樣。”

陳秉玦笑了笑,“我也覺得我和他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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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話他便躺了下來,做出不願交談的姿态。

江致黎沒有再強迫他吃飯,夜間休息的時候江致黎鑽進了他被子裏,雙臂緊緊環住了他。陳秉玦沒有任何反應,宛如一根木頭。

可江致黎依舊覺得很安心。

他說不上來那種安心是什麽,只是隐隐覺得,那種感受深入骨髓。

可他所經歷過的任何東西,都不一樣。

第二日江致黎推了所有事物帶着陳秉玦去檢查,結果剛出來陳秉玦就被醫生劈頭蓋臉一頓罵。

“年輕人不愛惜自己身體啊,打架打架,傷的這麽厲害還不好好休息,最近是不是又提重物了?!我跟你說,接下來三個月,左手不許動!你的腿也沒好利索,多休息,否則老了有的是折磨你的時候!”

陳秉玦笑着應了是,江致黎一直抿着嘴不吭聲,倒是真聽進去了醫生的話,每日替陳秉玦按摩。

最初是請專人按摩的,可後來江致黎看那按摩師的手一下一下按着陳秉玦的腿,臉色越來越黑越來越黑,最後實在忍受不了,自己學了按摩,辭退了那個按摩師。

江致黎做的一切事情,陳秉玦不反抗,也不反駁。既不表示接受,也不表示拒絕,江致黎讓伸腿他就伸腿,讓擡手就擡手,實在有讓他不舒服的地方了,他就皺皺眉,江致黎立馬就明白他不舒服了,就換種方式。

陳秉玦每日的日常依舊是畫畫和畫畫,只是江致黎怕他逃走,切斷了所有他與外界的聯系,他上一次網,江致黎在另一邊就能完全浏覽他所有的上網痕跡,陳秉玦也不再登錄WB或是WX之類的社交軟件,每日每日,就仿佛江致黎的一個機器人。

江致黎最初并沒有覺得怎麽樣,他見慣了徐一行的嘶吼和掙紮,陳秉玦的沉默只被他當做是另一種形式的反抗——而這種反抗更溫和,他便并沒有在意。

可久而久之,每當江致黎望向陳秉玦的眼睛——那裏黯淡無光,仿佛黑洞一般,那種酸澀的感受便像小針一樣,一下一下的紮着他的胸口。

江瀚遠回過江宅幾次,每次都勸他放陳秉玦出去走走,可一到晚上,江致黎抱着陳秉玦,感受着他溫暖的身體,那種突如其來的惶恐讓他不敢做出決定。

他害怕他放開陳秉玦,陳秉玦就突然跑去某個地方,他再也找不見。

與其這樣,不如将陳秉玦鎖在身邊,哪也去不了,空殼也罷,至少他在這裏。

這樣的想法,直到半年後的某天。

江家每年都會舉辦一次聚會,邀請業界人士參與,明面标着友人相聚,實際上是一群壟斷資本主義商量着如何聯合進行更好的壟斷,外加彼此聯個姻結個親,将有合作價值的人捆綁在同一條船上。

江致黎本不願意讓陳秉玦下來,但陳秉玦半年來第一次主動對他開了口,“幾百個人的聚會,你把我鎖在二樓的屋子裏,你是要吵死我,還是悶死我?”

江致黎權衡再三,怕陳秉玦真在屋子裏憋壞了,便讓他一同參加聚會。

不過他依舊沒忘了讓江一加派人手,随時注意陳秉玦的去向。

陳秉玦并沒有生事,只是穿着一身休閑服坐在偏僻的角落裏。

宴會廳裏很吵,但陳秉玦看着大廳中央衣香鬓影,杯盤交錯,一片祥和,卻覺得無聊的很。

他并不喜歡這種場合,之所以提出要下來,也不過實在是太久沒見人了,想出來見見人。

他耐得住寂寞,卻也并非不食人間煙火。

身邊沙發的一側突然陷了下來,陳秉玦寥寥一擡眼,卻發現是江瀚遠。

“想走嗎?”

江瀚遠似乎沒有和他寒暄的打算,開篇就直入主題,“我特意把聚會選在江宅,就是為了給你創造機會。我那個兒子我知道,控制欲強的很,你要是想走的話,只能選一個好機會。”

陳秉玦有些奇怪,“為什麽要幫我?”

江瀚遠笑了笑,“你是個好孩子,致黎那孩子小時候因為我的一些過錯,受過一些心理創傷。我因為我的過錯,失去了我的愛人,我不希望我的兒子和我一樣,等到人死燈滅,才後悔莫及。”

“愛而不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愛的人被你逼死了,你連道歉都無處可去。”

陳秉玦道,“可我走了,他依舊會有辦法将我抓回來,甚至還會和抓我過來時一樣,用我身邊的朋友威脅我。”

江瀚遠道,“我有辦法阻止他。”

陳秉玦偏了偏頭,默不作聲的喝了口手中的低度數紅酒。

江瀚遠坐了不到五分鐘便走了,但他同陳秉玦聊天的行為顯然被許多人看在了眼裏。

宴會廳裏大多穿着禮服衣冠楚楚,陳秉玦的一身休閑服本就與之格格不入,而江瀚遠顯然還與之相熟的模樣,讓不少人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

更何況江致黎這半年來一直很注意陳秉玦的飲食,一日三餐皆為特供,食譜安排全是精細研究過的,便是今晚宴會,江致黎也再三囑咐陳秉玦不能随便吃東西,到了飯點便讓人給陳秉玦送來了晚餐。

過了一會兒陳秉玦杯裏的紅酒喝完了,陳秉玦看了眼盤子裏剩的半盤菜,扔了筷子,起身走到了甜品區。

甜品區那站了兩個年輕女人,似乎也是一同來的,挽着手臂好不親密。見陳秉玦過來了,兩人不動神色的站直了身體,連談話都停了。

陳秉玦随手拿起一塊蛋糕,轉頭笑道,“這個好吃嗎?”

被問話的女人先是一愣,陳秉玦指了指她的盤子,女人才發現她盤子裏吃剩一半的蛋糕就是陳秉玦拿的同一款。

陳秉玦眉眼本就俊朗,笑起來的時候在燈光下眼角眉梢都帶着光,女人猝不及防望過去,臉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

她小聲道,“挺……挺好吃的……”

她身邊的朋友促狹的笑了笑,給了她一個眼神,偷偷的離開了。

陳秉玦笑着咬了一口,贊嘆道,“果然很好吃啊。”

那女人見他性格好相處,便笑着給他遞了另一塊蛋糕,“這個也好吃,你嘗嘗。”

陳秉玦一連吃了三塊,正準備拿第四塊,女人卻突然攔住了她,紅着臉小聲道,“你別吃了……吃多了……不好……”

陳秉玦笑着道謝,放下了盤子。

“我姓陳,陳秉玦,小姐怎麽稱呼?”

“我叫趙淺琳……很高興認識你。”

陳秉玦問道,“晚上聚會,玩的開心嗎?”

趙淺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實際上……我膽子比較小,到現在為止,都還只敢待在這吃吃東西呢……”

“會跳舞嗎?”陳秉玦突然問道。

“嗯?”

趙淺琳還沒反應過來,陳秉玦彎下腰,做了一個标準的邀請禮。

“不知有沒有榮幸,請趙小姐跳一支舞?”

趙淺琳紅着臉,把手輕輕的放在了陳秉玦的手中。

陳秉玦的舞跳得還算不錯,是因為孤兒院的院長馮淑蘭喜歡跳舞,見陳秉玦身高腿長,就總愛拉着他陪她一起跳,久而久之陳秉玦的交際舞也就練上來了。

陳秉玦拉着趙淺琳進了舞池,這會大家已經聊的差不多了,舞池中的人并不少。

音樂放的三拍子的倫巴,陳秉玦虛摟着趙淺琳,在舞池中搖動着。

四分鐘的音樂結束,陳秉玦彎下腰,輕吻了舞伴的手背。

從陳秉玦起身那一刻,便一直分神注意到這邊的江致黎,一個沒忍住,捏碎了手裏的高腳杯。

身邊的幾位合夥人被吓了一跳,碎片紮進了江致黎的手心,鮮血順着手的紋路滴滴答答的落了下來。

江一趕緊跑了過來,江致黎對合夥人說了聲抱歉,便和江一回到屋子裏處理傷口。

卧室門關上的一瞬,江致黎覺得耳中的藍牙耳機突然呲——的過了一道電流,可這道電流太輕微,江致黎只是奇怪了一下,便沒再在意。

處理完傷口,江致黎和江一回到了宴會廳,江一的耳機中傳來保镖的聲音。

“江先生,我已經安排正門口的幾個保镖都集中到側門了,等候您的吩咐。”

江一皺了皺眉,“我沒有吩咐你們集中到側門啊?”

那邊的保镖一愣,“可是……是剛剛耳機裏收到的消息……我們都收到了……”

江一也愣住了,他詫異的轉頭看向江致黎處,而江致黎也驚慌的發現——

陳秉玦,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江渣渣忠犬模式加載中loading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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