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池信從來沒有想過,簡柯會期待他給出的生日驚喜。
金主為什麽會期待一個情人給予的驚喜呢?這根本不合常理。
在金主的眼中,情人無論為他做了什麽,也只是一種讨好的行為罷了。
相對的,在情人的眼中,金主無論為他做了什麽,也只是一種飼養的方式罷了。
然而簡柯對于驚喜的期待太過直白而熱烈,就連池信這種在情感上遲鈍的人也能清晰感受到這份期待。
平日裏穩重而專橫的簡柯,此時此刻變成了一個讨要糖果的小孩兒,像是萬聖節時說着“treatortrick”的小鬼,不得到自己的那份禮物誓不罷休。
簡柯堅定地認為自己即将得到一份專屬于他的精心準備的禮物,和一場盛大的驚喜。
池信什麽都沒有,什麽都給不出,他無法回應簡柯的期待。
這讓他感到了慌神和窘迫。
在這段關系中,池信一直是被動接受的那一方,他接受來自于簡柯的寵愛、接受來自于簡柯的憤怒、接受來自于簡柯的性。
他沒有給予過簡柯任何東西,也從來沒想過要去給予簡柯任何東西。
他是一個被包養的情人,天生處于弱勢,他給不出簡柯想要的東西,也不知道簡柯想要的是什麽。
池信想不到簡柯會如此想要一份從他這裏得到的生日禮物,這或許是簡柯一次向他索取什麽東西。
池信一下不知所措了起來,他給不出這份生日禮物。
無論是在天文瞭望臺,還是他的那所公寓,都沒有簡柯所期待的禮物。
池信不忍心欺騙簡柯,是的,他不忍心,對于這樣純粹的期待沒辦法去殘忍地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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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池信說了真話。
這真話像是一記重拳,錘在簡柯的心口上。
簡柯搖了搖頭,似是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他重複了一遍池信的話,說:“你是說,你忘記了我的生日?”
池信說:“是的,對不起,這陣子事情太多了我沒顧上。”
簡柯說:“騙人!你怎麽會忘記我的生日?去年你才跟我時就記得我的生日,今年怎麽會忘?!”
池信說:“去年是趙助理提醒的我……”
簡柯說:“你說你忘了我的生日,那你前陣子成天捧着手機神神秘秘的是在做什麽?不是在籌備着給我買禮物要給我一個驚喜嗎?”
池信震驚于簡柯的腦補,嘴上老老實實地說:“我跟劇組的人聊劇本。”
簡柯說:“放屁!把你手機給我!”
簡柯向來不查閱情人們的手機,可現在,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池信整天捧着手機不是為了給他挑選生日禮物是為了什麽。
池信握着手機沒松手,指甲下意識的在屏幕上摳,簡柯二話不說,直接把手機搶了過來,對着池信的臉一掃,解了鎖。
簡柯翻閱池信的微信和短消息,瞳孔驀地放大,這些時日裏以來,與簡柯聊天最頻繁的人居然是祁栢連!
祁栢發來的消息裏,十條中有一半都夾雜着暧昧的因素,各種勾-引挑-逗十分直白,簡柯看了眼日期,這幾乎是從池信進組後沒幾天就開始了。
簡柯想起池信一天沒事兒就捧着手機,他一靠近就緊張兮兮的樣子,頓時臉就黑成了鍋底。
他以為池信是為了不破壞即将給他的生日驚喜才會一直避着他,沒想到池信是為了不給他驚吓才會避着他!
他瞬間有種後院起火的荒謬感。
簡柯的視線停留在池信和祁栢連最後幾條消息上。
祁栢連:【池哥,你現在是簡總唯一的情人啦,他肯定會跟你續約的~你要不要跟他續約呀?】
池信:【不關你事。】
祁栢連:【怎麽不關我事呢?我時刻準備着給池哥你當備胎呢~】
池信:【我不需要備胎。】
祁栢連:【嘻嘻嘻,那池哥你到底要不到跟簡總續約嘛~你要是不跟簡總續約的話,不如等你們解約後讓我轉正哇~】
池信:【你也沒在我這兒實習,轉什麽正,我跟簡總解約了也輪不到你。】
祁栢連:【嗚嗚嗚,池哥你怎麽這麽有大豬蹄子的潛力哦~明明以前誇我可愛來着~】
池信:【那是我被你的外表蒙蔽了雙眼。】
祁栢連:【我不管我不管,我等池哥你和簡總解約後就去追求你,親親.jpg】
池信:【那你等着吧。】
祁栢連的語氣和用詞都充滿了挑-逗,不過祁栢連這人說話向來不着調,簡柯無從分辨祁栢連是不是真的對池信起了什麽心思,但他知道池信沒有聲色俱厲地拒絕祁栢連,他甚至跟祁栢連聊得還挺好,這對簡柯來說無異于一顆驚雷炸開,炸得他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冒出了燃燒的怒氣!
這還不是最讓簡柯在意的,最讓他在意的是在這最後一段對話中,無論祁栢連如何窮追猛打地追問,池信從頭到尾沒正面回應過跟他續約的事情!當祁栢連說等到池信跟他解約時如何如何,池信非但沒有否認,甚至采取了默許的态度。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了池信是真的不想跟他續約!
池信不續約是為了得到更多,得到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可他應該知道,簡柯給不出這樣的身份,不續約就等于離開簡柯,所以池信這是做好了離開他的打算嗎?
簡柯一想到池信在合約到期後就要離他而去,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暴躁的情緒。
他無法忍受,絕不容許!
簡柯用力地握着池信的手機,那力道幾乎要把手機的機身擠壓出裂痕來。
他狠狠地瞪着池信,眼神像是一把刀。
簡柯說:“池信,你很好啊!你知道了祁栢連的身份不跟我說也就算了,你還跟他調-情?!”他的一字一句都帶着火,仿佛有實質的熱度燒得池信有點慌。
池信說:“我沒有。”
簡柯大吼着說:“是啊,你沒有,是祁栢連在撩你,可你不是也沒有明确地拒絕嗎?你縱容他發給你那些暧昧不清的消息,你縱容他對你抱有幻想,池信,你在想什麽?你告訴我你在想什麽!”
池信說:“我……我沒想什麽,祁栢連很熱情,我不太擅長應付這麽熱情的人。”
簡柯說:“那你擅長應付什麽樣的人?應付我嗎?你一邊跟祁栢連調-情一邊把我哄得團團轉,你是不是很得意?”
池信為自己辯解,說:“簡總,我沒有,我從來沒有耍過你!”他一直都在自己的情人崗位上兢兢業業不是嗎?
簡柯說:“那祁栢連問你和我續約的事你為什麽态度含糊不清?當我向你提出續約時你也沒有給我明确的答複,池信,你心裏怎麽想的?你知道我不可能給你更多了!”
池信說:“簡總,我說過,我從來沒有奢望過從你這裏得到更多,你給我的已經很多了,這一年多,我很感謝你,是你讓我從一貧如洗有了自己的存款,是你把我從地獄邊緣拉回來,我很感謝你給我提供的情人這個崗位。”
簡柯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短促地笑了笑,“感謝,崗位?池信,我在你眼裏到底是什麽?”
池信毫不猶豫地說:“簡總,你是我的金主,是我的老板,我是你包養的情人,你的員工,這在合約上白紙黑字的寫着的不是嗎?我從來不敢越界。”
簡柯的喉結動了動,他像是忽然醒悟了過來。
他對池信好像有些誤會。
他以為池信喜歡他,他以為池信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一個能被承認的身份,可與池信的這一番話,讓他的信念産生了一絲動搖。
池信真的喜歡他嗎?如果一個人真的喜歡另一個人,真的會對那個人別的情史毫不在意嗎?真的會對離開這個人沒有絲毫留戀嗎?真的能這麽客觀地說出我們是金錢關系這樣的話嗎?
簡柯觀察池信的表情,沒有傷感、沒有愧疚、只有一點點的慌亂和尴尬,他慌亂的是沒有想好要怎麽回答簡柯的問題,尴尬的是沒想到簡柯會突然問這些問題。
和池信相處的點點滴滴如同暴風一樣在簡柯的腦海中呼嘯而過,池信聽話乖巧,恪守着情人合約上的每一條規則,池信對他的關心、對他的愛慕,都像是用尺子量過般的恰到好處。
那些他很喜歡的特質,那些他以為池信喜歡他的證據,到頭來不過是因為池信并非真的喜歡他。
這怎麽可能?
這不可能!
簡柯調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壓制住那些即将噴薄而發的暴戾的情緒,他沉聲說:“池信,你不是忘記了我的生日,而是你本來就不記得我的生日,對嗎?”
池信抿了抿唇,說:“是的,這一點是我沒做好,對不起,簡總,如果你想要生日禮物的話,我……”
簡柯猛地把池信的手機摔在地面,手機屏幕一下就碎成了蜘蛛網,他猶自不解氣,用盡全身力氣在手機上踩了兩腳,那高檔皮鞋的鞋跟毫不費力地就把手機給碾成了兩半。
池信有點被吓到了,往後退了兩步,沒敢吭聲。
他總覺得那被簡柯碾碎的可憐手機,就是替他遭的罪。
簡柯真正想碾碎的人,是他。
池信咽了口口水,說:“簡總……你……你冷靜一點。”
簡柯把手機踩得稀爛,擡起頭來笑了下,他眼底盡是陰霾,這個笑容卻非常英俊,他說:“我很冷靜,我為什麽要不冷靜?你不過是被我包養的小情兒罷了,有什麽資格讓我為你失去冷靜!”
池信忙說:“簡總說得對,我就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情兒而已。”
這是池信慣常的乖巧,可他此時的乖巧在簡柯看來實在刺眼。
簡柯說:“對,你就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情兒!別以為我跟別的情人解了約只剩下你一個你就有多麽特別!”
池信說:“是的,我一點兒也不特別。”
簡柯一口氣哽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他轉身就走,速度快得池信要小跑才能跟上。
簡柯走到車邊,彎腰上車,池信剛要去開副駕駛的門,簡柯卻像沒看到他一樣,油門一踩,方向盤一打,直接把車彪到一百二十邁,絕塵而去。
池信:“……”
池信左看看,右看看,懵逼了,心想這可怎麽辦?
這天文瞭望臺在郊區,最近的公交車站也得走上一個小時,這個時間點也不會有出租車路過,他的手機被簡柯給摔壞了也沒法喊車,再加上這場地被簡柯給租用了,連一個別的游客都沒有,池信一個人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兒,被簡柯給丢下了。
我要怎麽下山?池信發愁了。
這周圍黑黢黢的,路燈也沒幾個,最亮的光源就是夜空中閃爍的星辰。
徐徐的山風吹得人有些冷,池信原地蹲下,抱着自己的雙臂。
池信在說出“我沒有給你準備驚喜”這句話時,就料到了簡柯會生氣,但簡柯的生氣程度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期。
池信想了想,這句話也許只是一個□□罷了。
這些日子,池信和簡柯之間其實存在很多矛盾,不過他們雙方都在盡力隐藏這些矛盾,不說出來罷了。
簡柯想讓池信續約,池信婉拒了;
池信早就知道了祁栢連的身份,但他隐瞞了簡柯,簡柯壓抑了怒火,沒有多說;
簡柯為了池信與祁栢連解約,讓他成為唯一的情人,池信卻半點不高興,反而壓力倍增。
池信想對簡柯說:我不想續約,我沒有義務跟你說祁栢連的事,我不想當你唯一的情人,讓我們的關系停留在簡單純粹的金主和小情兒這個層面不好嗎?不要給我增加工作負擔!
可他不敢說,這些話都憋在了心裏。
簡柯想對池信說:我給了你這麽豐厚的條件你為什麽不續約?你和祁栢連到底怎麽回事兒?我讓你當唯一的情人你為什麽不開心?你心裏還有沒有我?!
他問了這些問題,池信卻都沒正面回答。
兩個人在同樣的問題上持有不同的看法,這本就容易滋生矛盾,
池信嘆了口氣,要是他記住了簡柯的生日,給他準備好了驚喜,這個矛盾也許還能往後拖一拖,不用這麽早爆出來。
可他偏偏沒記住,觸怒簡柯也就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了。
簡柯盛怒的臉在池信的腦海中閃過,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那盛怒中夾雜了一絲絲的委屈。
池信在面對那樣的簡柯時,甚至來不及心疼自己那被踩碎的手機,只想給簡柯順順毛,讓他不要那麽生氣了。
然而簡柯不是什麽毛絨動物,順毛這個動作并不管用。
池信就等着簡柯發完脾氣。
這人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等他發洩完了,兩人再好好談談,也不一定沒有轉機。
吹風吹久了,池信有點冷了,他越縮越小團,恨不得把自己團成一個球。
這時,一輛跑車飛速馳來,在池信的面前來了個漂亮的漂移後停下。
簡柯搖下車窗,言簡意赅地對冷得有點發抖的池信說:“上車!”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5-1519:29:21~2020-05-1619:53: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覆年28瓶;dori8瓶;緋色2瓶;霧遠、NN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