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李除這般想着就十萬分的鄙夷自己,他一向自诩為讀書人,有讀書人的傲骨,窮不可怕,品性卻不能因為窮就受到玷污。然而,一向自诩的他,如今和那些為了錢權攀附富貴權勢之人有什麽區別了?

自己還不是陷在了趙乘乘的百般讨好裏?

還不是……陷在了這王權富貴裏?

他算什麽讀書人?

連自己的品性都不能堅守。

很是自悔了一番。面色越來越不對勁,灰心喪氣頹廢不已,竟然是心結越陷越深、牛角尖越鑽越執拗。

趙乘乘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李除這樣的狀态,他急急忙忙的撲到床榻邊,撈起李除在手肘上,只火急火燎的用手背去貼他的額頭。

“怎麽了?難受了?哪裏難受了?”

李除望着趙乘乘,看着他慌亂得不行的臉,頓時心結就被壓了下去。心裏暖得不行。愛情總有讓人心甘情願的魔力。李除嘴上不說,心裏何嘗不明白,自己這是栽在了趙乘乘的手上。趙乘乘這樣關切體貼他,他心裏泛起的甜,簡直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李除輕輕搖搖頭,“我沒事兒。”難受的話……全身上下裏裏外外都是難受的。

趙乘乘摸着他沒發燙,又聽他這麽說,心裏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要是哪裏難受,一定要跟我說。”

李除還被他撈着,被子從肩頭滑落。露出斑駁痕跡。

趙乘乘在他臉頰上親吻,又輕輕的吻住他的嘴唇,才小心翼翼的把人擱置在枕頭上。對着李除道:“餓了沒?我讓膳房煲了粥,雞絲粥。吃一點可好?”

李除輕輕點一點頭。

他的腰特別的酸,兩條腿軟綿綿的竟然不似自己的了。

趙乘乘不假人手的給他穿衣洗漱,才端起下人送來的粥,一口一口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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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除吃着吃着,突然問:“今天怎麽不見桃花?”

趙乘乘沉了臉色,李除一看就知道昨天他喝了酒還去梨園荒唐,趙乘乘必然是不高興了。桃花怕是要受了罰。想着她動不動說王府家法是要抽鞭子的,頓時有些着急。

“昨天是我的錯,她勸了我,我不聽。你別怪她。”

“伺候不好你就是她的罪過。”

李除急道:“桃花伺候我很是周到的。我下次再不敢那樣喝酒了。你饒她一回?”

趙乘乘不做聲。

李除更加急切了,臉色都變了,“難道……你将她……”

趙乘乘見他這樣,只得安撫他,說道:“扣了些月饷罷了。”

李除這才放心下來。

趙乘乘道:“她一個人伺候你難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我再調隊護衛給你。尋常保護你的安全。此去許州,将近一載。你身邊要有些人才好。”

李除喝了粥,才忖度着道:“我無官無權,又不曾得罪過什麽人,如何要一堆人保護?太招搖了,不必了。”

趙乘乘見他心思澄明,半點不沾染官場黑暗,心裏只想把他保護的好好的。但是他又不得不推着他成長。

心裏有些煎熬。面上卻不動聲色。只道:“你不曾招惹什麽人,我卻是經常招惹一些人的。哪怕是為了讓我安心,也讓他們跟着你。”

李除剛想問你招惹的人既然敢招惹,想來是不怕報複的,可是他還未問出口,趙乘乘就囑咐道:“離太子遠一點,提防他。”

李除啞然失笑,“我如何能認識太子?”

趙乘乘也笑,不願意告訴李除趙寧的事情惹他心煩,只道:“我得罪他得罪的最狠。”

“怎麽會如此?太子不是您的侄兒嗎?”

趙乘乘摸摸他的臉頰,放下碗,“皇家親情相較普通人家淡薄。我比他年歲還小一點點,最是受我皇兄寵愛。他一慣的覺得我搶占他父皇的疼愛,而且我和他政見不合。他也一慣不喜我。”

李除不曾想聽到這種皇家秘聞,只點點頭,“若是真見到了太子,我必然離他遠一些。”

趙乘乘點點頭。

趙乘乘陪坐在床邊同李除說說話,兩人都是天南海北随意的聊一聊。李除說鄉裏的趣聞,趙乘乘給他八卦八卦某些大臣家裏的事,兩人竟然說得也意外的合拍。

再有李除說起科舉的事情,趙乘乘給他言明歷代科舉取士的一些事情。雖然說的并不是很詳細但是李除卻很受用。

還有李除問他政事,趙乘乘這會兒卻能說的頭頭是道。哪年哪月哪日發生什麽案子,最後如何破解。何時何地發生災害,最後如何處理。都能信手捏來。說到吏部撥款的事情,更是舉重若輕。教李除看到趙乘乘另一面。

他一直以為趙乘乘就是個纨绔子弟,不過仗着王爺的身份盡幹些‘欺男霸他’的事情。豈料得他竟然很有幾把刷子,倒像是個能臣。

世人都是如此,一則希望自己是個有能力的人,二則希望自己的夫君是個頂天立地的。如此面子裏子都有了。

見着趙乘乘說道,是很有一些能幹在裏頭的。想着許州的堤壩的事情,不由問他:“許州堤壩的事情我也是聽說過的。雖然不知道內裏是如何辦的,但是民間傳聞,年年要修。想必很費功夫和銀錢。”

趙乘乘道:“如你所言。知道銀子砸水裏什麽聲音嗎?”

李除凝眉,猶豫着說出一個拟聲詞:“叮咚?我是沒錢的,不知道銀子砸水裏是個什麽聲音。”

趙乘乘卻搖搖頭。

李除:“那是什麽聲音?”

趙乘乘笑着道:“割肉的聲音。”

李除:“……”

雖然覺得促狹,卻也不得不點頭。

“你此去許州,打算做些什麽?”

趙乘乘道:“首先要去勘測地理環境。才能進一步做舉措。此去許州,只是打個頭陣,真要徹底解決水患問題,怕是要在那裏耽擱四五年。你今年科舉,若是中了,便随我去許州幫我辦些實事。”

他說這話卻是握住他的手,眼睛裏有無限遐思。

李除卻是知道他‘狼子野心’,說的好聽罷了。他要是跟着去了,指不定事做不了幾件,盡是被人做事了。

“我才不去。”他說道。臉頰都是滾燙的,故意拿眼睛瞥他。

趙乘乘如何看不明白,只一個勁的親他。“去不去?”親一下問一聲。“去不去?”

李除被他小狗似的鬧着,氣喘籲籲,笑着推搡他。“不去就是不去。”

趙乘乘摸着他的頭發,在他額頭親下。兩人雙目深情滿滿。頓時吻在了一起。

外邊夕陽正好,最是溫情。

趙乘乘伺候李除用了晚膳,又給他剝個水果,眼下是初年,水果并不多。但是他們這地方偏北,又不是很偏北,如此橘子還是有幾個的。不屑外地運輸進來才能吃。橙子彤彤的,剝皮的時候滿是汁水香。趙乘乘拿一把小刀子剝皮,一長條就旋轉下來了,竟然連着不斷。去了白色的絲絮,黃橙橙的橙肉喂進他嘴裏。

李除吃了滿口的甜。吞咽了,才問他:“你用過晚飯了沒有?”

趙乘乘道:“我還沒有。方才去處理了一下要帶的東西,想着你該醒了,便過來看你了。”他說着這話看着李除水潤潤的嘴唇竟然是眼睛一眨不眨。

李除被他發狼光的眼睛盯得很不好意思。“你快去吃些東西去。我是知道你胃口大的。再說過了飯點吃東西對身體總是不好的。”

“你這樣體貼我,我真是感動得很。想要報答報答你對我的體貼。”

李除知道他心裏是個什麽想法,這哪裏是什麽報答,分明是又想啃他幾口。他不幹的,方才的情不自禁已經教他難為情,如今天色還未昏垂,他一個讀書人怎麽能白日宣(淫)?

“飯菜也不是我準備的,要報答去報答夥房裏的大師傅去。我不過說上幾句話,算得什麽體貼。去吧,你趕緊去報答大師傅。”

趙乘乘想着他府裏那六十多的矮胖白胡子老大爺似的禦廚:“……”他伸出手指戳李除微帶嬰兒肥的臉頰,“原來你也是這般促狹的。”

李除道:“近墨者黑罷了。”

趙乘乘只得笑了。起身道:“那我去用飯。去用飯之前先給你拿幾本書過來消遣。可好?”

李除點點頭:“多謝。”

趙乘乘:“既然要謝我,何如給點報酬?”

李除斜睨他一眼,“你是要挨我一巴掌當報酬嗎?”

趙乘乘哈哈哈笑起來,“行吧行吧,如今你是半點不怕我了。慣會仗着我愛你騎到我頭上來。不過我歡喜的緊。你要是想打我,只管與我說一聲。我的臉乖乖湊上來,左邊挨了右邊還主動遞過來。可滿意?”

李除見他越說越不像話,趕緊催着他去拿書。

等趙乘乘去書房幫他拿書去了,他臉上的笑容又淡去了。待到趙乘乘把書拿過來,他見了趙乘乘又裝得并無異樣。趙乘乘吃飯去了,李除的變臉又極快。他惆悵的盯着書,卻是一個字也看不下去。趙乘乘明日是要去許州了。曾經巴不得他離着自己遠遠的、再遠遠的,永不糾纏他才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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