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哥譚市近海, 入夜, 微風, 燈光飄搖,浪潮聲聲, 韋恩集團的老板, 布魯斯.韋恩的私人游艇緩慢行駛在海面上, 帶着一艙的音樂與笑聲,灑滿了一片近海。
托尼坐在二樓船艙裏, 背靠着座椅的靠背,環抱着雙手, 翹着腿, 一臉嚴肅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羅茜,一個穿着連體泳裝的金發女郎端着放着兩杯香槟的托盤施施然走過來,微笑着将兩杯香槟放在了他身旁的桌子上, 柔聲道:“斯塔克先生,這是您要的香槟。”
托尼扭頭, 看着金發女郎,微笑點頭:“謝謝。”他說完,又回過頭來, 在這一過程中,他嘴角上揚的弧度瞬間消失,在面對羅茜的時候, 臉上又沒絲毫表情了。
沒有得到其他回應的金發女郎不甘地看了羅茜一眼, 委屈巴巴地抱着托盤, 轉身離開了。
而羅茜直到那位女郎走出船艙,走到甲板上與其他同樣裝束的女模特們會和之後,才低低咳了兩聲,小聲說道:“老板,在上船之前,您就向我承諾的,無論您會看見什麽都不會情緒崩潰,不會大哭,不會傷感,更不會開除我的。”
托尼從身旁的桌子上端起一杯香槟,微微晃了晃,然後又擡眼看向她,大約是船艙內的光線太暖,在他之前因為生氣而略顯晦暗的眸子裏烘出了些平時的笑意來,她正想着老板是不是消氣的時候,托尼慢條斯理地說:“你別以為我這麽容易就消氣。”
羅茜又咳了一聲:“可是……”
“可是?”托尼語調輕輕往上擡了些,“可是什麽,瑪瑟斯秘書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羅茜用眼角餘光瞟了瞟船艙窗外的那些清一色金色馬尾的高挑女郎們,又回過視線來,盯着托尼握着香槟杯輕輕搖晃着的手,低聲說:“老板,說來您可能不信,其實……我是為了讓您開心一些。”
“開心?”托尼的語調又向上擡了一個八度,“我這是開心的樣子嗎?”
“那還不是……”羅茜剛起了個頭,又咽了回去,她看着托尼此時面無表情的樣子,低下了頭。此時,她的腦海中灌滿了在濱海小島開普梅的陽光和風,那時候的托尼在笑,那雙焦糖色的瞳孔像是一汪能被陽光觸底的泉水,能十分清晰地捕捉到其中的溫柔。
羅茜忽然沒來由地生起了一種委屈感,這種感覺極為陌生,如果要在回憶裏尋找,大約要追溯到小時候第一次被娜塔莉亞冤枉偷了鄰居男孩的滑板。
那一次她從撬開鄰居家倉庫的鎖,找到了那個滑板,用滑板暴打了那個誣陷她的鄰家男孩一頓,算是緩和了一下這種難受的感覺。
可是這次……她明顯是打不過她的老板的。
明明是想讓托尼再那樣笑笑的。
“怎麽又不說話了,瑪瑟斯秘書,我想聽你的解釋。”托尼說。
Advertisement
羅茜背在身後的手悄悄握成了拳,她猛地擡起頭,看向托尼,平靜地問道:“老板,我的安排使您覺得難為情了嗎?”
托尼搖晃香槟杯的動作一頓,看向她,說:“什麽難為情?波茨小姐新婚不久,你在招待我的游艇上安排這麽多跟她同樣打扮的女模特,如果傳出去……”
他話還沒說完,羅茜便說了一句:“您為波茨小姐着想,那麽您自己心裏的悲傷呢?”
托尼頓了頓,眨了眨眼睛:“我……我的悲傷?”
羅茜咬咬牙,說道:“我知道,老板您除了是斯塔克集團董事長,還是鋼鐵俠,是超級英雄,您要扛起一個世界級的大財團,還要扛起拯救世界的重任,所以很多感情您不能表露出來,只能壓在心裏面。”她呼出一口氣,“可是壓在心裏面有多難受啊……總有一天……會被壓垮的啊。”
就像當年的娜塔莉亞,直到她突然倒在了廚房的地板上,羅茜才知道,這麽多...年來,她為了羅茜能勇敢地做自己,承擔了多少連羅茜都無法想象的壓力。
“我只是希望……”希望你能一直那麽笑。
羅茜的話還未說完,捏着的拳頭便忽然松開,像是一直憋着的那口氣突然洩了出來一樣,她微微揚起下巴,不讓自己的視線跳到托尼那邊去,硬生生扭過話題:“老板,我口渴了,我出去喝點水。”
她也不等托尼回話,便立馬轉身朝船艙外走去,這次她沒有按照溫柔嬌怯的人設邁着小步子,而是按照自己的習慣,踩着高跟鞋,邁着大步,幾步便走到了船艙門口,她正準備伸手去推門的的時候,聽見了托尼叫了一聲“瑪瑟斯秘書”,她肩膀抖了抖,立馬推開門,落荒而逃。
羅茜自然不是因為口渴才跑出來的,她一口氣跑到甲板的護欄邊上,雙手抓着護欄,開始深呼吸,夜裏的海風還是頗有些力量,将她的頭發吹得亂蓬蓬的,她捋了幾次沒有捋好,也就幹脆不管了。
其間有好幾個波茨小姐打扮的女模特端着各式各樣的飲料從她身邊走過,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她一看見那一個個紮得極為精神的馬尾辮,便覺的眼睛一陣刺痛,忙不疊地擺手,直到一個身材修長挺拔的男侍者端着兩杯莫吉托從她眼前走過,她才緩過一口氣來,連忙叫道:“這位先生,請等等。”
男侍者停下了腳步,還沒回過頭去,托盤上的一杯莫吉托已經被羅茜端走了,她也不管被子裏是什麽,仰着脖子便是一陣噸噸噸,一口氣便将杯中的雞尾酒喝了個盡,喝完之後将只剩下冰塊和薄荷葉的空杯子又放回了侍者的托盤上,正準備擡頭向對方說一聲謝謝,忽然覺得頭有些暈暈乎乎的。
而這時,她才反應過來,她剛剛,似乎是一口氣,喝完了整整一杯雞尾酒。
男侍者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一張俊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便準備扭過頭,朝一樓船艙走去,而這時,一只手卻已經挽上了他的手臂:“等等,這位先生,我覺得你有些眼熟。”
他動作一頓,藍色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再回頭看向羅茜的時候,眼中已帶了幾分殺意。而此時的羅茜眼神卻有些朦胧,她臉頰上染了些紅暈,一開口,便是一股莫吉托特有的清涼的酒氣:“你不是就是那個瑪莎拉蒂4s店的洗車工傑森嗎,怎麽,覺得做洗車工沒有前途,所以來布魯斯.韋恩的游艇上工作了嗎?”
不等對方回答,她又将對方的胳膊抱得緊了一些:“其實,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光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不是一個普通的洗車工了。”
對方沉默了許久,然後沉聲問道:“怎麽說?”
“你的眼神……”羅茜的話被一個酒嗝打斷,她眯着眼睛,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說,“你的眼神,跟我以前一模一樣。讓我猜猜,你的父母應該很早就去世了,你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親人了,你受盡了苦,也做盡了同齡人不會做的事,你不僅想活着,還想證明自己,但是……但是……”
她又迷迷糊糊想起了那個下午,自己抛着車鑰匙,興沖沖地趕回家,卻發現倒在了廚房地板上的娜塔莉亞的時候。
她從小就覺得赫爾森雖然窮,卻是她唯一的家,然而在娜塔莉亞倒下的那一刻,她看着這條街,這個郵筒,這個家裏的每一件家具,都格外的冰冷且陌生。
“但是,有一天,那個人也離你而去了……”
她斷斷續續地說完,卻沒發現傑森的眼裏的戾氣更加濃厚,她松開了挽着傑森胳膊的那只手,勉勉強強站直了身體,再擡頭去看傑森,笑着說:“你最恨的那個人,是布魯斯.韋恩吧?”
傑森沉默不語。
她擺了擺手,說:“所以你混上這艘游艇,是為了什麽?殺掉布魯斯.韋恩?”
傑森沉默了十幾秒之後,才說道:“你是真的...醉了,還是在裝醉。”
羅茜攤開雙手,笑着說:“雖然說喝醉的人從不說自己喝醉,但我還是很有……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的話被一個酒嗝打斷,她又拍了拍胸口,說,“我喝醉了,就愛胡說八道……等我醒來了,就全給忘了……”
她說完,便使勁晃了晃腦袋,然後就在她模模糊糊的視線正左右搖晃時,耳邊忽然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她有些奇怪,但腦子卻比平時要慢一拍,還沒反應過來時,站在她身邊的傑森已經猛地将她按倒在地,在她被傑森按倒的下一刻,幾枚子彈從她原本所處的位置飛速射過,在船艙身上留下了兩個深深的彈孔。
她直到趴在甲板上過了一秒鐘之後,才反應過來,這艘游艇遭到了襲擊,她昏沉沉的腦子還來不及思考其他東西,便身體先行,從虛空中抓出一把掃帚來,嘴裏毫無邏輯地喊道:“敢……敢打我……我要打回去……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