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泉栀正和09開着無關緊要的冷笑話梗——她忽然停下話頭,斂目看向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把他也掃描分析一下。】
【好。】
泉栀單手按住的左眼中頓時閃過密密麻麻的數據流,那是09在做大數據推算;普通人類的大腦根本無法承擔如此高負荷的龐大數據,但泉栀是個例外。
所以09才能直接和她建立腦電波連接,雙方共享大數據推算。
在09掃描對方的瞬間,泉栀敏銳的發覺對方看了過來。
但只是一個眼角餘光,他很快便收回目光,繼續專注的給港黑首領注射葡萄糖,安撫病人道:“請不必擔心,您的身體很快就會恢複健康。”
床上傳來老人瀕死的嘶啞聲音:“我相信你的醫術——不論用什麽藥,你盡管提要求,我會讓人給你找過來的!”
那醫生很輕的笑了一聲,半跪下來親吻首領的指尖:“當然,我會讓您恢複如初。”
他端起醫用托盤,悄無聲息的又退了出去。屋子裏重歸于寂靜,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蹲在角落裏的泉栀站起身,貼在牆壁上,将一枚微型攝像頭按進牆壁裏:【我們被發現了。】
09一愣:【不可能吧?我的警報器沒有響啊!】
【不是被港口黑手黨發現了,】泉栀看了眼病床上垂危的首領,轉身取下那塊早就被劃開的防彈玻璃:【是被那個醫生發現了,他是異能力者。】
她撐開傘,跳出窗戶——外面的風将她繁複而漂亮的裙擺吹得不斷上揚。
泉栀将玻璃安回去,沒有驚動任何人,悄無聲息的避開了空中巡邏的直升機。
09還有點不解,疑惑道:【會不會是你多心了?】
【那個醫生是黑手黨的人,他如果真的發現了你,沒道理黑手黨到現在都還一點反應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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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栀将傘一轉,變回帽子蓋到自己頭頂:【這不是有反應了嗎?】
就在她的前方,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正笑眯眯的看着她:“小朋友,都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一個人在外面呢?”
“你家裏的大人沒有告訴你,一個人走夜路可是很危險的嗎?尤其是像你這麽可愛的女孩子。”
泉栀單手按着自己的帽子,微笑:“大叔,你家裏人沒有告訴你,不要随便搭讪路邊可愛的女孩子嗎?”
她話音剛落,整個人迅速的後跳——随着幾聲輕響,鋒利的手術刀赫然正插.在泉栀原本站的地方!
落地後泉栀側身避開頭頂落下的巨大針管,縱身踩在針管上,一直按住帽子的手松開握成拳。
随着手掌握成拳的瞬間,泉栀左手的手腕上當即冒出火焰,一記幹淨利落的左勾拳打散了金發蘿莉的身影!
“還真是粗暴啊——”
醫生撓了撓頭,嘆氣:“愛麗絲那麽可愛,你怎麽狠得下心把她打死呢?”
泉栀輕巧的落地,用還燃着火焰的左手扶了扶自己歪掉的帽子,露出甜美的笑顏:“大家互相試探而已,不要在意一點小小的損失嘛~”
“嘛,其實早就知道‘羊’的首領是個女孩子了,不過第一次見的時候還是稍微吓了一跳。”
森鷗外微笑,不着痕跡的打量泉栀,道:“有點超乎想象的可愛了。這麽可愛的女孩子留在‘羊’,實在是對你才能的一種浪費啊。”
泉栀看着他——對方确實沒有要再動手的意思,剛才的兩次也是試探意味大于殺意。
她扶着帽子的手放了下來,臉上還保持着笑臉:“大叔,你不會想要挖牆腳吧?”
森鷗外痛快的承認了:“比起‘羊’,還是港口黑手黨更适合你。”
“噗~”
泉栀忍不住笑出了聲。她摘下帽子,輕輕一抖,帽子又變成小洋傘——傘柄是罕見的日輪刀刀柄模樣。
“等到大叔這句話具有實際效果的時候,我會考慮的。”
她向森鷗外眨了眨眼,俏皮又可愛;笑意還挂在臉上,下一秒泉栀已經擡手打了個響指,龐大的火焰從森鷗外原本站的地方竄起!
盡管森鷗外已經快速避開,白大褂的尾巴仍舊不可避免的被燒焦。
他擡起頭,火柱消散時,周圍已經沒有了那個小姑娘的身影。
森鷗外身後,金發碧眸的小蘿莉重新顯現身形。她雙手叉着腰,氣鼓鼓道:“林太郎!”
森鷗外臉上立刻露出讨好的神色,在小蘿莉面前半跪下來安撫對方道:“下次不會再制定這樣的危險計劃啦~不要生氣嘛愛麗絲~”
街道上。
自行車穿過馬路,夜風溫柔的拂過臉龐;泉栀晃晃悠悠的單手騎着自行車,另外一只手撐着把白色小洋傘。
09嘟囔:【那個醫生到底怎麽回事啊?明明都發現你了,居然也沒有和黑手黨的人舉報,還來拉攏你?】
【他到底是哪一方的啊?】
【港口黑手黨那一方的。】
泉栀慢悠悠的騎着自行車,順便給她傻乎乎的搭檔掃盲:【在港黑首領的屋子進行分析探測的時候,我就發現他給首領注射的藥物雖然不是毒藥,但也并不是能救命的藥。】
【如果按照他開的藥繼續吃下去,港黑首領大概下周就可以收拾收拾去鬼燈那裏報道了。】
【首領一死,港黑必定群龍無首。到時候他這個日日夜夜侍奉在瀕死首領身邊的人,首領在臨死之前把港黑托付給他也很正常.....】
【等等!】三好學生09疑惑的舉起手:【這個,聽起來就很不正常吧?】
哪家首領臨死前不想着把位置傳給後代或者左右手,而是傳給自己的醫生啊?
【你聽起來正不正常不重要,】泉栀踩着自行車,慢悠悠道:【你只要知道,事情最後必然會那樣發展就對了。】
【等到這個外人上位,港黑內部不服他的人肯定不少。作為一個外人,他急需要一批真正屬于自己的心腹——屬于新首領的,港黑幹部。】
【今天在首領屋子裏他沒有拆穿我,本身就是在給我賣人情。‘羊’和港黑比起來,傻子都知道哪邊的待遇更好。】
港黑不比‘羊’,這樣龐大的組織,就算是絕對的武力碾壓也很難坐穩首領之位。所以對方會來挖自己的牆角,泉栀一點也不意外。
她轉着傘柄,心情頗好:“看來很快就有機會把那幾個蠢貨撈出來了。”
【我還是不明白。】09努力思索了一會,實在想不通,只好繼續問泉栀:【為什麽一定會是那個醫生上位?他畢竟是個外人,港黑內部難道就不會有人想要直接殺了他僞造新的遺言嗎?】
【我的幻術是彭格列最好的幻術師教的。】泉栀想起教自己幻術的某個鳳梨頭,心情略微不佳,懶洋洋道:【只靠細微的動靜就察覺了我的存在,并且識破了我的幻術,這樣的男人能當上首領,有什麽奇怪的嗎?】
【更何況,那醫生可是個典型的大局式好人啊。】
09一愣,随即臉色變得古怪起來:【大局式好人?你的意思是,他要上位是為了阻止港黑首領現在近乎瘋狂的殺戮行為?】
【這樣一來,好像就說得通了。他想要創造出安全的大局,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上位,親自握住港口黑手黨這把最鋒利的刀...等等!你是什麽時候看出這些的?】
這時泉栀的自行車已經歪歪扭扭的騎到了自己家後院。
隔着圍牆,可以看見裏面沒開燈,窗戶都是黑漆漆的。泉栀把自行車扔回系統倉庫裏,自己熟練的後退兩步,一小段助跑翻過圍牆,穩穩地落在草地上。
09還在旁邊喋喋不休:【你到底是什麽時候想到這些的啊?騎車回來的路上嗎?】
泉栀順着草坪回到前門,在門口蹬掉鞋子,用自己的鑰匙打開了門。
屋裏一片漆黑,她站在玄關處把客廳大燈打開,順便給了09一個憐憫的眼神:【在港黑首領的房間裏,我讓你掃描醫生數據的時候就大概猜到了。】
09:【...到底是我給矽基生命丢了臉,還是你背着我偷偷看了劇本?】
泉栀愛撫09的腦袋,微笑:【大家都這麽熟了,你下次就算當着我的面喝六個核桃,我也不會嘲笑你的。】
桌子上的牛奶已經徹底冷掉了,泉栀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幾口喝完,抽了張面巾紙一邊擦嘴一邊上樓,嘴裏還嘟囔着:“好困...我要睡覺了。”
她一路走一路開燈,等她回到自己房間裏時,屋子裏的燈基本上已經全讓她打開了。
‘羊’的大本營。
夜色已深,各自交流完信息之後,即使是中也也感到些許困倦。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道:“還是按照首領的吩咐,繼續打聽消息,不要輕舉妄動。”
“今天就到這裏,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說完他站起身,準備離開。
忽然衣角被人拽住,中也皺着眉回頭——粉色長發的少女拉住了他的衣角,面含期待:“都這麽晚了,中也幹脆在我們這邊休息吧。”
旁邊的廣田看了眼牆壁上的挂鐘,應和道:“确實,都淩晨了,中也你自己回去也很麻煩,明天一早還要過來。不如就在我們宿舍裏睡吧?”
中也抿了抿唇,把自己的衣角從宜子手裏扯出來:“不用,你們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我們不是同伴嗎!”宜子咬了咬唇,眼眶裏蓄起了淚水:“可是中也從來不和我們一起休息,一起行動,這樣也算是同伴嗎?”
“宜子!”
廣田打斷了宜子的話——看着宜子的眼淚,他又露出不忍心的表情,抽出一張面巾紙遞給她:“擦一擦吧。”
他轉頭對着中也無奈道:“宜子還小,她性格很單純,加入了‘羊’,就把‘羊’的大家都當成家人,所以才會說出那些話。”
“你...不要介意。”
把拳頭放進衛衣口袋裏,中也別開頭,不去看兩人暗含期待的眼神:“不是非要住在一起才算同伴。”
“只要能互相保護,那就是同伴。”
目送中也離開,宜子和廣田的臉色都變得略微難看起來。坐在最裏面,右手齊腕斷掉的竹下發出一聲嗤笑:“看來你們的溫情戰術沒有用啊,中原中也還不是要回到首領那裏去?”
宜子又氣又急,連忙反駁他:“還不是因為首領平時從來不讓我們和中也一起活動!如果...如果我們和中也多接觸,他肯定會倒戈我們的!”
“我就不信他心甘情願給那個女人當狗!”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竹下臉色微變,猛地站了起來!
他陰恻恻的看了眼宜子;宜子害怕他的眼神,不禁躲到了廣田身後——竹下收回目光,淡淡道:“我如果是你,寧願繼續在首領手下當狗,也不會和這種蠢貨結盟。”
“你們都不知道首領真正的可怕之處。”
說完,他站起身離開。剩下的其他人面面相觑,有人默默無語的站起來,跟着竹下離開。
最後一個人離開時,宜子忍不住抓住對方的手:“你們都不打算掙紮一下的嗎?!”
“掙紮?別鬧了!”
甩開了宜子的手,那人惱怒道:“是你們沒辦法争取到中也,我們有什麽辦法!”
“中也不肯和我們統一戰線的話,你們拿什麽去反抗首領?拿你的‘單純善良’嗎?”
深夜,川崎家。
中也在門口就看見了屋裏亮着燈。他并不意外,拿出鑰匙開門進去——客廳的桌子上,洗過的玻璃杯倒扣,裏面的牛奶已經被喝幹淨了。
他把沙發上沒吃完的薯片撿起來,用小夾子封好口放進零食櫃。
放好零食之後,再把泉栀東一只西一只的拖鞋給找回來;她的拖鞋比中也的小很多,外形是粉嫩嫩的兔子,很符合主人的少女心——這雙拖鞋是他上個月和泉栀一起去超市買的,目前勉強還算泉栀的‘新歡’。
拎着拖鞋上樓,中也發現泉栀的房間果然又沒有關燈,自然也沒有鎖門。
他嘆了口氣,推門進去:床上的被子亂糟糟的卷成一團,小洋傘被扔在枕頭上,粉色短外套落在門口,套裙扔在地上,內襯搭在櫥櫃邊。
中也一邊認命的把這些衣服全部撿起來堆到椅子上,關上燈,然後拉開櫥櫃。
櫥櫃裏堆滿了被子,枕頭,還有各種毛絨絨——泉栀窩在被子堆裏,閉着眼,臉蛋被悶得紅撲撲的。
因為是異能力者,中也的夜視能力非常好。他可以清楚地看見少女淺灰藍的碎發蜷縮在肩頸之間,看見她呼吸時輕微的起伏,還有垂落的細長眼睫。
伸出手幫忙把那些碎發理開,中也正要收回手;熟睡的泉栀忽然翻了個身,臉頰貼着他的掌心蹭了蹭,迷迷糊糊的嘟囔:“中也,晚安.....”
中也心裏驟然一緊,又随着少女睡意朦胧的呓語而放松下來。他有點哭笑不得,小心的将手掌從泉栀臉頰下面抽出來,輕聲道:“嗯,我回來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