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午後十二點, 烈日當空。

東城的熱日帶着燥人的悶熱，哪怕只是出來走一圈都覺得自己是燒烤架上的烤肉。

這種天氣下很少有人會選擇戶外活動，不管哪條街上都是人跡罕至。可是醫院門口的人跟車永遠都多，從門口一直堵到了街尾。

車上的人無聊, 漫無目的四下張望, 不經意就注意到了街角的“人生終點服務站”。不得不說現在的殡葬用品店也有趣，起個名字都這麽有新意。

他正想着呢, 冷不丁看到有人推門走了進去。

帥氣的臉龐微卷的頭發以及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 男人只覺得眼熟。仔細思考了好久, 才想起來這人不就是女朋友天天拉他給投票的那個練習生嗎？

他立刻就給女朋友發了消息, 說在門口花圈店見到了陸煦。

“別傻了, 煦崽現在還是封閉式管理, 忙着訓練根本出不來好嗎？”

害，居然還不信。

“騙你幹嘛, 我是真的看到了。你等我下, 我去證明給你看。” 男人倔脾氣上來, 剛下開了車門沖着“人生終點服務站”沖了過去。

他本想着見到陸煦幫着女朋友要個簽名, 就算認錯人也沒什麽大不了。

然而等他拉開“人生終點服務站”的大門, 才發現裏面居然連個人影後沒有。不大的門頭裏面裝滿了黃表紙以及畫圈、壽衣等各種喪葬用品, 屋裏面充斥着香火的味道。

雖然是午後，然而門頭房裏光線昏暗看着不覺就有些古怪。

“請問有人在嗎？”男人試探問了一聲，根本沒有回應。小小的門頭房一眼望到底, 哪裏有人在的樣子。

“奇了怪了。”男人不免皺眉，他明明看着那個人走進來的, 只有這一個門也沒見他出去。

真是見鬼了。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男人不覺打了個激靈。醫院旁邊殡葬店，好像真的是恐怖小說經常出現的場景。

他一面一想着一面神情複雜退了出去, 心裏總覺得毛毛的，只覺得自己遇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早把之前看到的陸煦抛在了腦後。

陸煦；來的匆忙走的匆忙，自然不知道有人試圖找過他。

他原本是在公寓裏準備四期節目的錄制，沒想到忽然就接到了死神反腐倡廉調查組的電話。

“你的同事謝安涉嫌參與一起偷渡案，想詢問你你是否知情，以及如果有傳喚希望你能配合調查……”

謝安……

偷渡案……

陸煦直覺不可能，當下追問：“請問是什麽類型的案子，以及謝安現在人在哪裏，我能見見他嗎？”

“不好意思，謝安現在處于被調查階段，事情調查結果出來之前誰也不能探視他……”

不管陸煦怎麽問，調查組就是不肯透露一絲消息。

陸煦的處境忽然被動，不覺有擔心謝安。

為了搞清楚就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先是借口去了洗手間，随後瞬移到了人民醫院附近。推門不見謝安在，陸煦心裏窩火，更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顧不得多想，陸煦立刻給自己的部長打了電話，想要弄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

“喂，小陸啊……”

“部長，謝安的事情你聽說了嗎？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怎麽會跟偷渡案扯上關系？”

“這個嘛，說起來其實我也挺意外的。”部長那邊顯然也有些為難，畢竟員工牽扯偷渡案裏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他先是嘆口氣，而後才跟簡單跟陸煦簡單解釋了下。“有人舉報說懷疑你們東區存在不正當交易，像是這種事情調查清楚就沒事了對吧。那人其實舉報的是你，結果沒想到你沒有問題，卻把謝安查了出來……”

陸煦只覺得心裏悶悶的，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所以，謝安到底做了什麽？”

“調查組仔細對比了他的工作記錄，發現了一個缺口。謝安的工作對應客戶資料裏面少了一個，所以懷疑他收取賄賂協助偷渡者留在人界……”

“不可能。”陸煦下意識就否定了這個說法，心情複雜道，“部長，謝安也在我們這邊工作五十多年了，他什麽性格你是知道的。一套工作裝穿了十幾年，哪怕不合身了也不舍得換。住的也是單位宿舍，連給自己的夥食都是點陳年舊香。”

如果謝安是那種為了利益就進行交易的死神，根本讓自己委屈成這樣。

“我當然也知道小謝的為人，可是現在的問題就是他的工作中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如果他配合調查或許還能快點搞清楚是怎麽回事，可是他拒絕配合調查組的詢問，典型的抗拒從嚴啊。

“謝安拒絕配合調查？”陸煦說話的功夫不覺蹙眉，不懂謝安這是為什麽。只是現在這種情況他做再多猜測也沒用，要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只能去問謝安。

陸煦定定神，先讓自己冷靜下來：“部長，我能見見謝安嗎？”

“理論上是不行的，不過我看看盡量安排吧。”謝安算是工作相當認真的一個員工，雖然平時話不多可是但凡上面交代下任務他都是一聲不吭就去做，業績也是不錯。

別的區至少有幾個死神在運營，可是東區只靠着陸煦跟謝安就給撐了起來。要是可以，部長也不希望他有問題。

陸煦前腳剛搞定了一個“魔鬼灣”的大項目，那麽多亡靈加一起他們東城的業績基本在國內是名列前茅。加上謝安也很努力，東部極有可能成為這個季度甚至這一年的業績王。

作為他們的直屬上司，部長面上也有光。

可是現在可好，謝安牽扯出涉嫌參與偷渡案，段時間是別想着上崗就業了。

考慮到這個實際問題，部長當下就對陸煦道：“謝安的死神上崗證被暫時吊銷，你們東區現在只有你一個死神在。考慮到你現在還在人界參加選秀的事情，組織怕你忙不過來準備調來別的區的死神協助你工作。”

與其說是協助，不如說是重新劃分了分區。

東區的業績常年第一，不少區都覺得眼紅。

好不容易東區死神栽了個跟頭，正好是他們争取地域管理權的最好機會。

部長怎麽可能不懂裏面的道道，只是現實情況不允許，只能安撫陸煦道：“只是暫時接管，等謝安回來就或者到時候重新給你分配同事，東區還是你的……”

陸煦長舒一口氣，沉吟片刻問了句：“部長準備安排哪個區的過來？”

“嗯……西南部的同事主動請纓想過來接受，你看……”

“是賴成山所在的西南部，還是留了一堆滞留者給我的西南部？”

“嘶……”

陸煦這話說的一點都不客氣，可是偏偏就是事實。部長自然對于這幾件事有印象，因為陸煦過去接了他們的單，西南部幾次反應說陸煦越界，都被他壓了下來。

想到西南部的那些人，陸煦心裏大概有了一點想法：“是主動請纓過來幫我，還是積極舉報送謝安進去啊？”

“小陸，話不能這麽說。歸根究底還是謝安有問題，不然查你沒事怎麽偏偏就查到了他……”

“我沒說謝安沒錯，當然現在還不清楚是什麽情況，我也不能在事情還沒有定論之前就給同事定罪。不管謝安他做了什麽，西南死神部辦事不利是真的。東區一直是我負責，我不希望找些能力不足的人來接管。”

“可是你現在還在錄制節目還得看着季修年，你能忙得過來嗎？之前是有謝安幫你，他自己跑全區，你現在的話可以嗎？”

陸煦沒有急着回答行不行，只是忽而輕聲道：“部長，東城市去年全年死亡人數12378人，死亡率是5.32%。其中我們東城區去年死亡人數是7240，平均每天二十左右。我今年光是魔鬼灣就已經收了4579個人了，你覺得我可不可以呢？”

陸煦不喜歡誇海口，也不喜歡感情用事，向來都是拿着事實說話。

“你小子……”部長聽到他的數據分析先是一愣，而後有些哭笑不得，“好吧好吧，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就暫時不往東區安排人了。不過有一說一，即便是服務人數增多了，也得保證服務質量。要是之後覺得吃力別自己硬抗，随時跟我說知道嗎？”

“嗯。”陸煦雖然知道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但還是禮貌應了一聲，“部長，謝安那邊……”

“你先安心比賽，我在那看着，但凡有什麽事情我就立刻告訴你。至于見面的事情別着急，等我安排好了就跟你講，也就最近幾天吧。”部長說着話，無奈笑了笑，“別人都說你是死神部最沒感情的那一個，可是你看，還是很有人情味兒的。”

“好了部長，我先去工作了。”

陸煦挂了電話神色不顯，聽到外面有動靜按下抽水馬桶開關，而後推開衛生間的隔門走了出去：“年哥？”

才剛一出門，就見季修年站在門口往裏張望，像是在找誰一樣。

“嗨！”季修年聽陶英博說陸煦接了電話急忙出去，總覺得好像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出于擔心他給陸煦打了電話，可是不知為什麽一直處于無法接聽的狀态。

工作人員說陸煦去了洗手間，季修年下意識就跟了過來：“那個……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