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吳枭和雲勻雖然互相存了手機號碼,但自那以後,兩人壓根就沒聯系過。

所謂小組作業,就是平時不急,玩得飛起,一到臨近交作業時,通宵達旦的加班加點都嫌時間不夠。小組裏要是有個女生,哪怕只有一個,情況都會好的多。

老師再次強調下周就要交作業了,兩人這才急急忙忙找到對方,商量一個字都沒還動的小組作業。

雲勻周五有事不能留校過夜,而吳枭以家中不便為由拒絕了在他家讨論作業的提議。

最後只能定在雲勻家。

因為欠的東西比較多,吳枭這天起了個大早,簡單收拾收拾就出了門。

地鐵還差五站地,吳枭掏出手機打電話。時間太早,雲勻的聲音有氣無力睡意綿綿。

雲勻人白,加上氣質出衆,吳枭一上站臺層就看見他了。

穿着長款圓領打底衫,外搭米色過腰風衣,雲勻安靜的站在人來人往的自動售賣機前,黑色的休閑褲上生出一層層的小褶堆在鞋子上面。

看到吳枭出來,雲勻笑着朝他揮揮手。

這次雲勻沒玩手機,吳枭也沖他一點頭,笑着刷卡出站。

“吃過早餐了嗎?”雲勻打了個哈欠,抹去眼角的淚花問。

“吃了,你呢?”吳枭有點不好意思,這麽早雲勻很可能還沒起床,自己過來前應該給雲勻帶點吃的。

“還沒。我現在去吃,你要不要再來點?”說話間,雲勻又打了個哈欠,轉過頭看着吳枭。

吳枭擺擺手:“不用,買你自己的就好了。早知道我就給你帶份過來了,我給你打電話那會你是不是還躺床上呢?”

“是啊,你平時都起這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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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勻就着哈欠打完的勁噴出一口氣笑着問。

“也沒,這不馬上就要交作業了,咱兩一個字都還沒動呢!我想着早點過來早點完事,反正在你家,咱兩可以輪流來,我做的時候你就睡,補補眠。”

雲勻看着吳枭一臉認真的安排分工,不由的笑了笑,認同的點點頭。

鑒于吳枭已經吃過早餐,雲勻選擇打包帶回家吃,這樣一來吳枭既不用幹等着,也可以早點動筆他倆的作業。

雲勻領着吳枭走進一個環境相當不錯的小區。吳枭一路四處環顧打量,心中暗嘆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東走西蹿的,雲勻終于推開了一家前院的矮小鐵門走進去。

“這小區是別墅混搭商品房的?”

“這邊是二期,前面帶你走的是一期,一期是商品房,二期是複式樓,從一期過來快些。”

“這樣啊。”

雲勻解釋完,拿出鑰匙開門進屋。吳枭站在他身後愣了一會,趕緊跟上。

“你家好大啊!”

雲勻笑笑,拿出拖鞋給吳枭:“大是大,但沒什麽用。”

說完又提着早餐去了客廳,把餐盒撂在茶幾上,盤腿坐下來。

“怎麽會沒用呢?”

像是急切的要證明一下什麽似的,吳枭刷的一下脫掉鞋子,套上棉拖鞋踉跄着跑進客廳,手裏不停比劃,“我家要有這麽大,我得樂翻天,……這吧,就這整一套家庭影院,再把外面的院子改成一小型籃球場,美滋滋的。”

雲勻聽着他說,望着他笑,打開了塑料碗上的蓋子低頭吃粉,沒再擴展這個話題。

吳枭第一次來雲勻家,這裏的陳列、規模、大小和擺設都跟自己家的有着極大不同。

征得雲勻允許後吳枭開始到處走走看看參觀起來。

雲勻家是兩層的複式樓,而且面積不小。整體裝修風格是簡約大方,總結一下就是:高端大氣上檔次,低調奢華有內涵!不多不少的粉飾點綴,除祛常用的繁沉冗雜,不但不顯冷硬空曠,反倒恰到好處的突出了其典雅所在,這一點還真是像極了雲勻的穿衣風格。

雲勻衣品是挺好的。

思緒翩飛,吳枭驚覺自己為什麽會從雲勻家的裝修風格成功聯想到了雲勻的穿衣搭配上。

再看一眼還坐在地毯上的雲勻,單就他今天的穿着打扮來看,依舊是汲取了往日的簡單風,整個人卻出奇的精致,宛如冬季雜志裏走出的精修模特,唯一美中不足是雲勻今天的精氣神不太好,可能是起的太早,還沒緩過勁。

一層做了錯層處理,從玄關過來能直接看到客廳裏的沙發、茶幾和大落地窗附近的景色。往後就只能看到錯層升起的臺階和沙發後邊的小矮牆。

吳枭走上臺階繞到沙發後面,驚喜的發現一臺烏黑發亮的立式鋼琴被安置在矮牆背後。

“雲勻你會彈鋼琴?”吳枭猛一轉頭有些興奮的喊着。

“雲勻?”見沒人回應吳枭又喊了一聲,“雲勻,快,快來給我秀一段!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才藝!”

吳枭噔噔噔的跑到雲勻面前,一臉期待的要求雲勻給他露一手。

雲勻夾起一撮粉,提到空中晃了晃:“不會。”

“啊?”吳枭愣了愣,但雲勻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又不像是在騙人,“不會買一鋼琴放家裏做什麽?……不對,我看見那上面還有好多琴譜呢,難道是你弟在學?……我還以為是給你買的呢,別說我還真挺想聽你彈的,有點可惜,……不過下次如果有機會聽聽你弟彈也不錯。”

“聽他彈還不如聽我彈!小屁孩一個會彈什麽?”

“原來你會彈啊。”吳枭坐下來眼睛看着雲勻,仔細消化了一下剛才雲勻話裏傳遞過來的信息,“那你幹嘛騙我說不會?”

“我在吃飯吶大哥,一會的成嗎?再說了我确實好久沒彈了誰知道還會不會。”

吳枭啞口無言,呆愣了幾秒才回過神:“好嘛,好嘛,那你先吃,我看會電視行麽?”

吳枭在那喊個沒完,雲勻被他纏的實在心煩,張口便說了不會欲圖敷衍了事,結果看到吳枭臉上一絲明顯的失落又軟下心來。

雲勻抓過沙發上的遙控器丢給吳枭。

吳枭樂呵呵的一把接住。他站起來,去開機頂盒和電視機。

機頂盒倒是不費吹灰之力随随便便就開了,這電視機嘛,高檔貨,頭回見,沒用過,吳枭愣是搗鼓了半天,也沒研究出要如何啓動,兩個側面,加上上下頂底面摸了個遍,一個按鍵都沒有。

“诶,你家電視機怎麽開啊?”

吳枭埋在電視機後頭,悶頭悶腦的問。

早在吳枭圍着電視機翻來覆去的搗騰那會雲勻就覺得煩了,這下吳枭又問反過來他,一下子覺得更煩。

雲勻放下筷子皺着眉頭:“我說你……”

“哎好了好了,……我說這電視機上怎麽一個鍵都沒有呢,原來開關在遙控器上。”

吳枭轉過身笑呵呵的看雲勻。機身下方的信號燈快速一閃,碩大的屏幕亮了起來。

雲勻拿起筷子,撥了撥碗裏的粉,目光不再看吳枭。吳枭也識相,沒再開口煩雲勻,挑了個離自己最近的沙發坐下。

吳枭意識到雲勻可能心情不好,他煩悶抵觸的情緒已經表現的很明顯。顯然雲勻剛才還有什麽話說了一半沒說完,但吳枭本能的感覺到那不是什麽好聽的話。

兩廂無話,電視裏的播報聲成了僅有的背景音。

吳枭有些局促不安,他還記得今天過來是要做什麽,連續換了好幾個臺又守着最終停留的那個頻道看了一會後,吳枭轉過頭。

筷子插在粉堆裏斜倚着碗邊,碗壁上的油圈只降低了一指節的距離,粉也沒動多少,雲勻靠在後面的沙發上,眼睛卻不知道在看哪裏,看樣子維持這個姿勢有一段時間了。

“怎麽了,你不吃了?”吳枭關了電視走過去。

雲勻擡起頭看他,搖搖頭,然後抽出筷子把幾乎沒怎麽動的粉條又重新蓋上:“不吃了。”

這根本就沒吃什麽呀,吳枭驚訝:“你……你這跟沒吃有什麽區別?一會兒會餓的……你是不是不舒服沒胃口?”

雲勻站起來,把餐盒外的塑料袋捆緊:“有點,頭暈身上痛,不想吃東西。”

聽這症狀莫非是感冒了?

雲勻提着不吃的早餐放到門口又走回來坐下,吳枭便貼上去探他額頭。

溫度有些燙,吳枭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你身上有點熱呢,家裏有溫度計嗎,給你量量?”

雲勻望着吳枭褐色的瞳孔笑了笑:“沒事,不到那個程度,我感覺的到。先把作業弄完吧,別讓你大清早的跑一趟又什麽事都沒做成,時間一晃就過了。”

雲勻站起來:“去我房裏弄吧,書房我爸在用,桌上都是他的文件。”

吳枭還想說點什麽,可看看雲勻轉身上樓的背影又覺得什麽都說不出。

最終他也只是應了聲好。

跟着雲勻上樓進了卧房後,兩人還真就認真研究起作業來了。

列出大致的探讨方向和選用的數據展現形式後,兩人進行了明确的模塊負責分工。

此後的好幾個小時內,兩人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專注氛圍裏,似乎先前那芝麻豆丁般大小的不愉快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兩人一遍遍的演算,一次次的推論,用盡所有努力最大化的學以致用,争取将網上複制粘貼過來的痕跡通通消滅。再加上有理有據的胡編亂造,一篇要求3000字的論文就初步成形了。

解決了大頭,剩下的就是一些細枝末節了。

吳枭一看手機都快2點了,摸摸肚子,有點餓了。

“雲勻你餓嗎?”

雲勻搖頭,吳枭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你居然不餓?這都下午了,你早上都沒吃什麽。”

“你餓了?”雲勻瞥他一眼,合上教科書。

“嗯。”吳枭點點頭。

“那叫外賣吧,我實在是不想出門。……沒密碼,自己選!”

吳枭接住飛過來的矩形小塊,不解的望向撲倒在床的雲勻:“這是你手機給我幹嘛?”

“請你吃飯。”雲勻抱着枕頭露出半邊臉來。

“哦,…其實不用這麽客氣的。”

雲勻揚揚嘴角,笑:“下次換你請我不就得了,不好意思個什麽勁,再說你上次不是請我唱歌了嗎,我請你吃頓飯怎麽了?”

上次明明是彩雲請的客啊,而且是你自己非要來的……

吳枭在心裏默默的吐槽完後又覺得雲勻所說也不是全無道理。

“那你吃什麽?”吳枭眨吧眼問。

“我不吃,你買你的不用管我,付錢的時候叫我就行。”

電子菜單五花八門,吳枭選來選去,覺得什麽都想吃。但畢竟不是自己買單,大張旗鼓的瘋狂點餐實為不妥,最後他選了個魚香肉絲蓋澆飯。

“好了。”吳枭捧着手機,蹭到床邊,“你真的什麽都不吃?”

雲勻接過手機,掃了他一眼:“你這都點了些什麽大餐啊,整整點了20多分鐘!”

“…我看着都想吃,不知道要點哪個。”

雲勻樂呵一聲,翻身坐起來:“那你都點上了?”

“沒,我哪敢,又不是我付錢。”吳枭立馬否認,說完後又撇撇嘴。

雲勻一聽拍着床單大笑起來:“你還真是實在啊!”之後又抱着被子躺下,好笑的來回滾了幾圈。

“其實你全點上也沒事,不差這錢,小孩發育長身體,給管飽!”

吳枭一開始還沒聽出他這弦外之音,愣了幾秒後才反應過來雲勻這是在充長輩占他便宜。

等反應過來後雲勻早已笑翻在床上,半邊臉頰壓着枕頭,露出來的部分眉眼彎彎,宛若浩瀚星河,璀璨柔美。

吳枭再次愣住了,本想反擊的話全忘了說。雲勻望着他笑,那眼眸就像一汪幽靜的深潭,每一次的眼睫翕動,都帶動出層層的水紋波光。

吳枭立直身子,上前推了幾把床上的人,跟着笑起來:“去去去,誰是你家小孩。……你不是說要給我彈鋼琴的嗎?”

此話一出,雲勻立馬不笑了:“不彈!累!”

說完雲勻就把頭調轉向了另一邊。

“你這人怎麽這樣,說好了吃完早餐就彈給我聽的,現在都下午了。”

“你去聽我弟彈吧,沒差。”

吳枭瞪圓了眼,這是什麽鬼話,一開始是誰嫌棄自己弟弟彈的不好來着。

不行今天非得聽雲勻彈上一曲才行。

吳枭聚集十指,在上邊呵了一口氣然後直往雲勻腰間抓去。指尖觸到柔軟的地方,雲勻登時就跟觸了電般瘋狂扭動起來,一邊扭還一邊笑。

被子被踢到了床下,床單也被雲勻蹭的皺在一塊,露出底下的床墊。

雲勻飛快地從床上跪起來,胸間起伏明顯,喘息劇烈,眼角盡是是剛剛笑出的淚花。他與吳枭十指緊扣,為的就是防止吳枭再次進攻襲擊。

“彈不彈?”

“不彈!”

吳枭二話不說,上來直接撲向雲勻,把他壓倒在床邊,并用自身重量壓制雲勻,叫他動彈不得,兩手則在其肋骨腰腹間撓個不停,惹得雲勻只能不住的嚎叫大笑。

“叫你占我便宜,叫你耍我,服不服?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服,我服!”

“彈不彈?”

“哈哈哈哈……彈!彈!彈!哈哈哈……”

“現在就彈!”

“哈哈哈你起開,哈哈哈,好,現在彈!哈哈哈哈……”

“你答應了的,說話要算數!”

吳枭收手撤力,雲勻笑的幾乎脫力,側着臉趴在床上。吳枭撐在他上方清楚的看見他被淚水打濕的長睫随着呼吸輕輕顫動。

半晌,雲勻吸氣吐氣,幾個來回之後開口說:“好,算數,你起來!”

吳枭又跟着雲勻下樓,雲勻走到鋼琴邊,掀開琴蓋。

“彈什麽,有想聽的曲子麽?”

雲勻擡頭問。

“……沒有,你随便彈吧。”

雲勻昵了他一眼,拿過一本厚厚的鋼琴書:“什麽都不知道還想要我彈?……行吧。”

就跟翻着幾毛錢的地攤貨一樣,雲勻粗暴的撥了幾面書頁。

“這個……嗯,好久沒彈了,不彈!”說完又嘩嘩嘩的往後翻了幾頁,“這個……當時沒學完,不彈!”

一本書都被他翻完了也沒定下來到底彈哪一曲。

雲勻合上書丢到一邊,“這本不彈!”

吳枭:“……”

雲勻起身走到堆滿鋼琴書和散頁琴譜的小桌邊,從上面挑挑揀揀的選出兩張紙。

“就這個吧!”雲勻望向吳枭示意有沒有疑問,可不可以。

吳枭點點頭:“我對鋼琴曲不熟,就是喜歡聽,你随便彈,怎麽彈我都覺得好聽。”

雲勻了然,把紙張放到鋼琴蓋裏自帶的琴架上,複又湊近看了好一會才直起身子,手搭上琴鍵。

看着雲勻修長勻稱的五指,吳枭不知為何卻深信不疑,這雙手一定會彈出動人心弦的樂章。

挑起手腕,吳枭屏住了呼吸。指腹落下,琴鍵按下。随即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琴鍵也被紛紛按下,曲速逐漸由慢變快。

吳枭沒聽過這首曲子,正如他自己說的他對鋼琴曲不熟悉,除了獻給愛麗絲,夢中的婚禮這些衆所周知的著名鋼琴曲,其他的就算聽過他也叫不出名。雲勻今天彈的這首曲子顯然不在吳枭的認知範圍內,但當音符如同潮水般從雲勻指尖傾瀉而出的時候卻瞬間擊中了吳枭的心髒。

雲勻彈的投入認真,很專業也很流暢。并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很久沒彈了手生什麽的。如果用王子這個詞去形容別人,吳枭肯定會覺得惡心到全身起雞皮疙瘩,但是用來形容現在坐在鋼琴前的雲勻,卻是再恰當不過的了。

吳枭突然發現雲勻擁有的不僅是姣好的外表。

正值雲勻彈完上篇。

樂聲緩慢落下逐漸收尾,情緒醞釀準備步入下個篇章。

琴聲悠揚,吳枭深深的陶醉于其中,并等待着故事的延續和升華,不料雲勻卻突然張開十指哐哐哐的亂彈一氣,不和諧的音程全跑了出來,原有的唯美氛圍一下子蕩然無存。

吳枭:“!!!???”

“好了,就這麽多!”雲勻收好琴譜,合上鋼琴蓋。

“你這沒彈完吧,不是兩張紙麽,我都沒見你翻頁啊!”吳枭完全不信,他明明感覺到那裏不是樂曲終章。

“後面的不會了。”雲勻面不改色心不跳,心理素質極好的撒謊。

“那你剛彈的曲子叫什麽名字?”

“不告訴你,自己去查吧!”雲勻從軟凳上起來,轉身上樓去了。

吳枭趁着雲勻走遠了才跑到那一堆琴譜中翻翻找找,可是單頁琴譜不止那兩張,重新打合後,沒有雲勻的幫助吳枭根本不知道是哪一張。

吳枭風風火火的上樓闖進卧室,卻發現雲勻已經睡下了,這時門鈴又響起,只好先下樓去開門。

吳枭接過快遞送來的蓋澆飯,心情瞬間多雲轉晴。

算啦還是先吃飯,琴譜一會再問雲勻要。

開着電視邊看邊吃,吳枭逮住了一個不錯的綜藝看的入迷,漸漸忘了琴譜的事,也快忘了身在何處,等到綜藝結束,片花字幕彈出來才想到去看時間。

吳枭按亮手機,已經5點半了。

他這電視一看竟看了一個多小時。雲勻怎麽還在屋裏睡,天都要黑了。

吳枭估摸着這個時間點該回去了。他簡要的估算了下剩餘作業量,下周再寫寫改改就差不多了。

走之前怎麽也得跟主人家打聲招呼。

吳枭關了電視上樓,輕輕推開雲勻房間虛掩的門。

雲勻整個人裹在被子裏,蜷成一團,床上隆起一個大包塊。

“雲勻,我回去了!”吳枭站在門口說。

雲勻沒反應,吳枭又說了一遍,雲勻還是一動不動。

吳枭意識到不對了,趕緊走上前搖了搖埋在被子裏的雲勻。

雲勻這才像恢複了意識似的睜開眼,睡眼惺忪的望着吳枭,看了好一會才認出是他。

“你是不是不舒服?……你臉好紅。”

吳枭伸手撩開雲勻額前的碎發:“你發燒了!”

雲勻額上的溫度燙的吓人,人也不是很清醒,嘴裏迷迷糊糊的說着什麽吳枭沒聽清。

“家裏有溫度計嗎?我給你量量,你這度數絕對不低,搞不好要去醫院!”

說完吳枭就要去找溫度計,雲勻卻拉住他告訴他沒有。

“那藥呢,有嗎?”

雲勻指了指對面的衣櫃,吳枭半懵半懂的拉開衣櫃門,扯出最底下抽屜,裏面放着個醫藥箱。

打開藥箱才發現裏面全是兒童用藥,雲勻早已不是兒童,這些藥對于雲勻來說根本不管用啊。

“這……這些都是你弟的藥吧,怎麽都放你這啊?”

雲勻沒搭腔,吳枭回到床邊坐下。

雲勻難受的鎖緊眉頭,躺在床上慢慢翻滾。

吳枭盯了他一會,伸手把人弄起來:“你這樣不行,走去醫院。”

雲勻倚在他懷裏全身癱軟,唇片一開一合吐出一個字:“疼!”

“哪疼?”吳枭這回聽明白了,把頭湊近了些問。

“全身,都疼!”說完雲勻就閉上眼睛,仿佛剛才那句話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雲勻何時有過這等憔悴模樣,吳枭看在眼裏着實擔心:“有力氣走麽,我帶你去醫院!”

是因遇寒着涼引發的感冒,所以才會全身癱軟無力伴随疼痛,同時還有些輕微的咽喉充血并發。

溫度計上顯示雲勻體溫直飙39度8,差點就燒到40度。之後醫生開了一記退燒針和一些口服藥劑,診斷也就算結束了。

打完退燒針後,雲勻疼的完全站不直也走不動,扶着吳枭肩膀眉毛都擰到了一塊。

看着雲勻漸漸舒展眉心,吳枭才領着人出了醫院。

來時和回去都是坐的出租,一路上雲勻就默不作聲的靠在吳枭肩膀,雙眼緊閉眉頭緊皺的樣子是說不出的難受。

回到雲勻家,到了屋門口才發現裏還是一片漆黑。開門後吳枭趕緊摸亮門口的開關。

“你家人呢?怎麽還沒回來?這都幾點了!”

吳枭攙着雲勻進屋,雲勻低聲說道:“我爸出差不回來,……我後媽帶着我弟回娘家了。”

什……什麽?後媽?

吳枭驚訝的對上雲勻無精打采的臉,雲勻倒是無所謂的對他笑了笑。

吳枭把人帶到沙發前坐下,雲勻一沾到沙發邊就跟一灘軟泥似的撲倒在上面。

“那你家,今天一整晚都只有你一個人?”

雲勻趴在沙發上,疲憊不堪的應了聲。

吳枭突然覺得上天是公平的這句話說的一點沒錯。雲勻表面光鮮亮麗,可當他生病時,家裏卻連一個能照顧他的人都沒有。自己雖然不如雲勻條件優越,但至少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

“你這樣……一個人可以嗎?……要不要我留下來陪你?”順便把剩下的作業一并做了吳枭在心裏說。

吳枭感慨的同時也是真的擔心。畢竟同學朋友一場,就這樣把雲勻丢在家裏未免太不夠意思了。

雲勻撩起眼皮,瞄了吳枭一眼:“你家裏同意麽?”

“我家裏說一聲就行,他們不會……”

“那留下來吧。”

雲勻輕聲說着,打斷吳枭沒說完的話。

“……哦,哦,”吳枭愣了幾秒後掏出手機說,“我去打個電話。”

吳枭走遠了去打電話,雲勻聽不清楚他具體說了什麽,但能聽到幾個譬如學校,作業的關鍵詞。

吳枭這通電話沒打多久就挂斷了。

把手機揣回褲兜,吳枭走到雲勻跟前蹲下:“還不舒服麽?要不要去床上躺着?”

雲勻睜開眼睛:“電話打完了?”

“嗯。”吳枭點點頭。

“跟你媽說你在我這睡?”

“沒,我說我在學校睡,懶得解釋免得她又問東問西。”

雲勻點點頭,然後坐起身,吳枭上去扶他,把人弄到了二樓卧室。

吳枭安頓好雲勻就抱着筆記本下了樓。回來的時候還不到7點,這會對着電腦一陣敲敲打打的又過了兩小時。

打個哈欠,伸完懶腰吳枭抱着電腦上樓,輕手輕腳的推開卧室門,走到桌前擰開臺燈,把亮度調到最低。

放下筆記本,正要出去,床上的人卻翻身動了動,看樣子是要醒了。

雲勻踢了幾腳被子忽然一個挺身推開被子坐了起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臉上寫滿了不開心。

吳枭愣了愣,剛剛擡起的腳又放了下去:“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雲勻一言不發,只是不爽的盯着前方,隔了一會才說了一個字:“熱!”

吳枭走過去,摸摸他額頭。

溫度下去了不少,但也出了不少汗,額前的頭發全被汗淋濕了,摸上去一手盡是水。

吳枭又摸了摸雲勻的背,情況更甚。

裏衣濕的透透的,緊緊的貼在後背上,伴着體溫還透着熱氣。

“你這是出的汗?……都趕得上人家蒸桑拿的效果了,快換件吧!”

雲勻像沒聽見一樣,呆呆的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怎麽不動?你這樣剛打的針就白打了啊!”

“你這一身的水,要不給你拿什麽東西擦一下?”

等了半會也不見雲勻張口,吳枭想着還是先給他拿個東西擦下身子再換衣服,別二次受寒引起複發。

見吳枭快步朝門走去,雲勻以為吳枭有了脾氣。他本意并不想惹吳枭生氣便撇嘴低聲道:“不想動。”

吳枭沒想到雲勻這時候又有了反應,他駐足問:“什麽?”

“不想動!”雲勻稍微提高音量,臉上有一絲的小委屈。

吳枭笑:“不想動?那你的意思是我幫你換?”

雲勻低着頭,不說話也不看吳枭。

“得,你是大爺!”

吳枭說完轉了出去,踢踢踏踏的下樓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幹什麽。

沒過一會,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又響起來還不斷靠近卧房這邊。

吳枭手裏拿着一盒抽紙上來了。

把抽紙往桌子上一放,吳枭就去拉衣櫃門:“這裏面應該都是你的衣服吧?随便穿行麽?……哎随便穿吧大晚上的還講究個什麽勁兒。”

吳枭果真随便抽了一件單薄的長袖和一件短袖,又從桌子上抽了不少紙,走到床邊坐下。

吳枭撈過人圈在懷裏,抓住雲勻腰間的衣服邊就使勁往上拉,結果速度太快領口太小,一下子卡在了腮幫子處,扯了幾次都沒脫成功。

“輕點!頭都要被你扯斷了!”雲勻扯着嗓子大叫。

雲勻上身沒穿衣服,整個頭倒是被裏衣裹了一圈嚴實,随着身子搖來晃去,樣子特別喜感,吳枭憋着笑,放輕了手勁。

重新整理了一下裏衣領口,雲勻的頭總算是被安全解救出來了。

雲勻汗濕的頭發跟個刺猬似的向着各個方向撐展開,吳枭忍不住躲在他背後偷笑。

“你是不是傻?明明套着頭了取不出來你還使那麽大勁!”雲勻使勁甩了甩套在手臂上的裏衣,生氣的回頭瞪吳枭。

“你這會精神好了?喊那麽大聲,中氣十足啊,一點都不像燒到40度的人呢!”

吳枭一面笑着一面用紙把雲勻身上的汗水擦幹淨,再把他兩只胳膊從剛褪下的裏衣裏拿出來,也擦幹淨。

紙不夠,吳枭就稍微立起來些側着身子去抽紙,直到雲勻身上不再那麽水淋淋的,吳枭就拿起剛才拿來的長袖給雲勻套上,再把短袖墊在裏面,理撐展了用來隔開皮膚和衣服,以免再次出汗打濕衣服。

都收拾完後時間也不早了,吳枭簡單沖了個澡,坐在床邊問雲勻:“我睡哪?跟你睡麽?你這會傳染給我麽?”

雲勻翻了個身外加翻翻白眼:“我藥也吃了,針也打了還能傳染給你什麽?”

吳枭想了想覺得也對,于是點點頭關燈掀開雲勻的被子躺了下來。

“你确定他們不回來吧?”

躺了一會吳枭突然開口問道。

“誰呀?”雲勻嘟哝一聲。

“你……後媽和你弟。”

“不回來,都幾點了,要回來早回來了。”

“……哦。”

又過了一會。

“要不……你還是去睡沙發吧,萬一我傳染給你……”

“有你這樣的麽?我辛辛苦苦留下來伺候你,你摸着良心講,居然讓我去睡沙發?”

“我這不是怕傳染給你麽?”

“你不是也說了,針也打了藥也吃了傳染什麽?”

“……”

“行了行了,睡吧。”

吳枭打着哈欠說完最後一句話就沒了聲。

黑暗中雲勻背對着吳枭勾勾嘴角,緩緩阖上眼皮。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我:那你要睡哪?

吳枭:這還用問!當然是睡雲勻啦! ~(≧▽≦)/~

雲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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