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這個號碼剛剛給他打過電話,是南風打來的,他接起電話就氣不打一處來,沒給南風留任何面子:“南風先生,我跟你說過晨曦現在出事了吧?為什麽你還要對他做這種事?你知道你這樣會害死他嗎?”

那邊的南風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晨曦他究竟怎麽了?我剛剛為他全身做過檢查,也給他把過脈,他并沒有任何問題。怎麽會變成這樣?”

寧寒栖壓抑住心裏的怒火,剛要說什麽,寧玹便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他對寒栖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必須要在一個月內給晨曦進行治療,否則……可能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寒栖怔愣着,心裏的火氣一下子散了。當一條生命在你面前悄然逝去的時候,你的內心就不會再有那麽大的波瀾。他只想做最後的努力,只想問問南風,如果晨曦真的要死了,他願不願意獻出自己的生命,以救活自己的妻兒。

于是他低聲對着電話聽筒裏說道:“南風,我們見面談,好嗎?”

南風說道:“我就在晨曦剛剛呆的湖邊,你過來找我吧!”

寧寒栖說道:“好。”然後挂斷了電話,轉頭對衛則炎說道:“我去和南風談談,看看他究竟有什麽話說。”

衛則炎點了點頭,說道:“好,我跟你一起去,你們談,我在一邊等着。”

寧寒栖嗯了一聲,兩人一起去了剛剛救回晨曦的湖邊。南風正拿着手機,回憶着自己剛剛給晨曦把脈時的脈向。脈向有力,按之流利,圓滑如按滾珠。他打電話向之前一直在教授各種中醫理論的老中醫請教了一下,這明明是很健康的脈向,為什麽會被說成是“出事了”,“要死了”?南風很是費解,即使他經事再多,也不明白他們的用意。

結果那位老中醫剛聽完他的描述就說道:“喲,這是喜脈啊!小南子啊,你這是在外面惹了風流債,讓人家姑娘懷孕了吧?”

聽到這位老中醫的話後,南風的心裏立即咯噔了一聲,他眉心猛然皺了起來,遠遠就看到寧寒栖和衛則炎正朝這邊走着。

他腦中的思路,開始清晰起來。寧家的男人,他們好像……都跟男人在一起。晨曦的養父,晨曦的弟弟。他回想着,琪叔當年和尤老大的關系,當年看似兄弟情深,如今再一想,怎麽都覺得不正常。可後來琪叔結婚了,還生了晨曦……

不對,這樣不對。晨曦懷孕了,寧家的男人都是和男人在一起。他們……他們有什麽秘密?琪叔,和晨曦,會是一樣的體質嗎?他們說,晨曦要死了,琪叔也是在晨曦一歲的時候死的。他閉上眼睛,希望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測。希望……

可是,如果晨曦真的懷孕了呢?他的熱血忽然有些上湧。刀尖上舔血,槍口裏奪命,風風雨雨二三十年,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孩子。如果晨曦真的懷孕了,如果只有用自己的性命才能換回晨曦的性命,那又何樂而不為?更何況,自己又還能活幾天?

當寧寒栖來到南風面前時,他沒等寒栖開口,便說道:“寧家的秘密,是男人可以懷孕?”

寒栖沒他沒頭沒尾,卻一語中的的話給唬愣了。南風又說道:“所以你其實是想告訴我,晨曦懷孕了吧?只是怕我這個前社會大佬靠不住,要确認我對晨曦的感情是否深厚,所以才一直不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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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寒栖知道和南風玩兒心眼,十個自己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于是他深吸一口氣,說道:“既然知道了,我也不想再隐瞞什麽。剛剛你差點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兒子,如果不是晨曦拼死也要護着他,我和爸爸早就做主把這個來歷不明的孩子打掉了!我跟說晨曦會死,不是跟你開玩笑的!”

“男人生子逆天,晨曦沒有生育所必須的條件,所以他生下孩子後會在一年內迅速老去。他會死,而且會死的很難看。想想在一年之內皮膚器官牙齒全部老化的樣子,你覺得為了這個孩子,他要付出的是什麽?這不僅僅是生命!他要承受的是看着生命眼睜睜的從自己身上流走卻無能為力!還有他最珍愛的這個孩子,他只能看他長到一歲,就不得不永遠閉上眼睛!”

南風一動不動的聽寒栖敘述着,直到寒栖說完,他才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只有我可以救他們?我怎麽救?”

寒栖說道:“用你一個人的性命,來換他們倆的性命。”

南風忽然笑了起來,又點了點頭,說道:“一個換兩個,聽上去還是挺劃算的。我需要怎麽做?”

寒栖怔了怔,他沒想到,南風竟然什麽都沒問就真的同意了?寧寒栖說道:“你确定?我并沒有開玩笑,是真的要拿你自己的性命,來換晨曦他們父子的?”

南風擡頭,望着遠處的村子,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在二十多年前就該死的,是琪叔冒着生命危險把我從垃圾筒裏救了出來。我和晨曦是個意外,但我很高興能有這個意外。”

“你這樣做,是為了報答琪伯的救命之恩?”看着難得感性的南風,寧寒栖問道。

南風的眼睛裏仍然是看不出情緒的,他永遠可以把自己的感情隐藏的很好。卻在看向寧寒栖的時候笑着說道:“不,我喜歡他。”

寧寒栖更加弄不懂南風了,他說要報答琪伯對他的恩情,卻把晨曦欺負成這樣。可是現在卻又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來救晨曦,為的卻又不是報恩,而是對晨曦的喜歡?幸虧自己沒遇到這樣的人,幸虧他的炎炎單純而美好,否則自己真的吃不消。

某個腹黑的人:單純而美好?

南風又說道:“不過在我救他之前,可以給我幾天和他……”他想了想,又搖頭道:“還是算了,別讓他知道這件事,就讓他一直怨恨着我吧!”這樣至少他心裏不會因為自己的死而難過。

寒栖忽然覺得自己真的不了解南風,他傷了晨曦的心,兩次害他差點滑胎。可是又願意為救晨曦的性命而犧牲自己,并不願讓他知道自己是因為救他而死的,怕他的後半生有負擔。這樣的男人,究竟是好還是壞?恐怕,不能單純的用好還是壞來定論吧?

人性,本來就是極其複雜的東西,本來南風就是在極端的環境裏長大。他這麽對晨曦,僅僅是出于他的極端心理?

南風卻又對寒栖說道:“把你男人叫過來好嗎?我想跟他談談。”

寧寒栖:“啊?”

南風朝衛則炎招了招手,衛則炎便來到他們面前,并問道:“都談完了嗎?”

衛則炎和南風對視一眼,知道他可能有話要單獨對自己說。于是低聲在耳邊對寧寒栖說道:“回去等我好嗎?南哥可能有後事要交待。”

寧寒栖點了點頭,最後看了南風一眼,轉身回村子了。

待人走遠後,衛則炎才說道:“你有什麽要交待我的?”

南風單手搭着他的肩,說道:“我們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你知道我的性格。咱們現在也算是擔挑了,都不是外人。我和你們說過琪叔的事,但我沒說尤敬麟的麒麟會一直在人在整晨曦。一開始我沒發現,他們做的很隐蔽,隐蔽到連他的家人都以為晨曦只是自己長歪了。我需要做一件事,大約十天。如果這些人不除,晨曦就算活着,也不知道會出什麽意外。到時候沒有我,別說黑三,一個不知道什麽三都能讓他吃足苦頭。”

衛則炎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說道:“你是說,你之前之所以那麽做,是想一下子把晨曦從被別人帶歪的路上矯正回來?可你不覺得這樣有些矯枉過正?他這樣是回到正軌了,可是……你覺得他還會和你親近嗎?慢慢來不一樣能将他引導回正軌?”

南風和衛則炎在寧家村的湖邊散步,雖然腳下仍是新土。可眼遠處的綠意,眼前的姹紫嫣紅卻透着活靈靈的生機。寧家村活起來了,他們很喜歡這個活起來的寧家村。更喜歡讓這個村子活起來的人,希望可以常伴他們左右。

南風長嘆一口氣:“我是一個活了今天沒有明天的人,本來和他發生關系就是個意外。感情這東西,真不好控制。挺後悔的,可後悔也沒用了。”

衛則炎瞅了他一眼,直截了當的說道:“別搞文藝了行嗎?”

南風沒再給他拐彎抹角,說道:“足底黑色素瘤,中期。我不破釜沉舟,晨曦不知道會被引向哪裏。你覺得,我能慢慢來嗎?所以這條命沒什麽值得珍惜的,能換回兩條命,多值?”

衛則炎停住腳步,對南風的認識又重新定義。他皺眉道:“什麽時候的事?”

南風答道:“在我處理黑三的時候,只是随意檢查了一下,還挺讓我意外的。”

衛則炎說道:“所以,你就想辦法讓晨曦走了?”

南風點燃一支煙,幽幽吐了口煙圈,說道:“一舉兩得,不是嗎?”

衛則炎覺得南風的心可是夠大的,連生死都能看得如此輕如鴻毛。他搖了搖頭,卻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一陣細微的沙沙聲,猛然拉住南風,問道:“誰?”

一個中年男人從樹叢裏走了出來,他身材精瘦結實,身上穿着随意的休閑裝。臉上顯得有些不茍言笑,青色棒球帽遮住半張臉。但身上的氣息,有一種與南風相近的森冷,卻又比南風更加不顯山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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