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底下一片嘩然, 人心最易松動, 若是平時按照晴川舸在門派之中的威勢, 弟子們自然不敢妄加議論, 只是晴蕭身份特殊,又出現在門內氛圍緊張之時, 弟子們的心境便是大不一樣了……

晴川舸說道:“好侄兒,我原以為你要說什麽驚天大事!”

晴川舸搖首惋惜道:“原來在外磨煉數百年不僅沒能改變你的性子, 反而讓你變本加厲, 你可還是在埋怨我當年将你流放?”

晴蕭說道:“晴川舸, 并非人人都似你,愛慕權利, 睚眦必報, 我若是恨你,若是想要這掌門之位,數百年前就會與你一争高下, 又豈會讓你這樣容易就将我趕出瀾滄門去!”

“我會出現在這裏,将你罪行公之于衆, 不過是不想你毀了我爹一世英名, 毀了我瀾滄門一世英名!”

晴川舸冷喝一聲, 說道:“笑話,老夫執掌瀾滄門數百年來可曾出現過纰漏,可曾讓瀾滄門覆滅!你現在口口聲聲說老夫不配做這個掌門,何不數百年前就說出這番話,你一口一個不忠不孝, 不仁不義,可曾記得老夫除了是瀾滄門掌門,還是你的長輩,你的叔叔!如今你所做的,可又符合這仁孝之名!”

“再者,老夫并非獨斷專制之人,你既然說出來了這些話,可是有證據?”

晴川舸冷聲道:“你要知曉,藐視門規,擾亂人心,不敬長輩,不尊師門!可不止流放百年這樣簡單,我的好侄兒!”

晴蕭輕嗤道:“我晴蕭七尺男兒,向來只敬值得尊敬的人,是長輩又如何,若是腐敗如蛆蟲,我晴蕭寧願背上不孝的罵名。”

“至于證據,你做的那些事天下誰人不知,還需要證據?”

“二叔離開北極城,致使魔道有機可乘,九州破除封印,我今日若是不來,二叔還準備糊塗到什麽時候!”

晴川舸揚眉怒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昔日二叔沉迷九州美色,鑄成大錯!怎麽,二叔還要在同一個女人身上跌倒兩次?”

晴川舸面色鐵青,咬着一口銀牙,若不是衆弟子在,他早已出手!

這樣過了些會兒,晴川舸緩緩平靜了下來,他差一點便被晴蕭牽着鼻子走了,好歹活了這麽多年,也不至于三言兩語便被晴蕭激的沒了理智,他看向晴蕭,說道:“老夫當年确實年少輕狂!犯下大錯,所以自那以後,老夫潛心悔改,嚴于律己,不曾做過一件對不起瀾滄門的事!”

晴川舸眯着眼睛瞧晴蕭,他幽幽道:“到是你數百年來毫無音訊,也不通知我等突然之間便返回宗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向掌門和諸位長老彙報這多年來的修行,而是在這裏試圖攪亂我瀾滄門,你這是得了誰的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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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蕭仰天大笑,“對啊!若不是得人點破,我便要眼睜睜看着瀾滄門背上一世污名了!”

“這九州已經突破封印,返回魔都,揚言要我正道付出代價,各宗門已經派了弟子前來相助,這一年都過去了,魔道雖無動靜,可為何你也緊閉城門,遲遲不肯進攻!”

“莫不是心中對九州無法忘懷,不忍與其刀劍相向?”

晴川舸大喝:“荒唐!兩道交戰豈是你說的這樣容易,那九州已是大乘境界,魔都更是陣法重重,你以為無妄山是這麽好闖的,若是主動進攻,你可知曉我瀾滄門要擔多大的損失,你可知曉你身後的這批弟子有多少要身死道消!”

“這便是你閉門不出的理由?”晴蕭一展臂膀,說道:“九州不僅與我瀾滄門有深仇大恨,更是為禍天下窮兇極惡的魔獸,我瀾滄門身為正義之士,豈能在這時畏懼生死!身死道消又如何,為了這天下太平,就是抛了頭顱灑了熱血也不該有絲毫退縮!我瀾滄門的弟子們就該有這氣魄!”

晴川舸重喝:“魯莽!”

晴蕭迎道:“昏庸!”

兩人眼神交彙,争鋒相對,四神臺下弟子噤若寒蟬,心中卻早已思緒萬千。

晴蕭的出現不足以動搖晴川舸的地位,卻足以動搖弟子心中的信念,為他們埋下懷疑的種子。

兩月後,魔道進攻,因北極城防守松懈,所以被打的措手不及,晴川舸未與其交手,直接命令弟子撤退,落下防禦大陣,任魔道騷擾挑釁,晴川舸閉門不出。

四神臺一事後,晴蕭便被晴川舸已亵渎掌門職權關押,晴蕭也不反抗,朝着晴川舸道:“公道自在人心!”

晴川舸看着他,冷冷的一笑,說道:“公道?我便是公道!”

四月後,魔道頻頻來襲,卻不是來進攻,而是換着法子羞辱瀾滄門,瀾滄門弟子憤慨不已,各宗門賓客雖欲迎戰,但發號指令的是晴川舸,他們也不好私自行動。

晴魑到困着晴蕭的地牢前去看望他,見到那抹身形時,她叫道:“表哥。”

晴蕭瞧見晴魑,不同于見到晴川舸時的冷漠不屑,他面上有了笑顏,叫道:“魑兒!”

“魑兒,許久不見了,有數百年了!”

“是啊,都有幾百年了,可表哥還是我記憶中的那副樣子,一點沒變!”

兩人相視一笑,沉默良久。

晴魑走上前去,低聲嘆道:“表哥,你何必這樣逆着他來,你明知道他的性格。”

晴蕭說道:“他陰狠自私,只要我回瀾滄門來,無論我如何做,他都不會讓我有立足之地,既然這樣,倒不如搏一把!即使瀾滄門被滅門也該是堂堂正正的!”

“魑兒”晴蕭柔聲道:“他遲早會與弟子離心離德,我瀾滄門躲不過這一劫,你速速離開瀾滄門,前去投靠天道宮,你與他不同,你性格純良,修為也好,只要你活着,我們瀾滄門便還有希望!”

八月後,魔道全軍出動,九州親自上陣,剝開了抵擋魔修們的結界,晴川舸下令,避開魔修鋒芒,莫要正面迎戰,弟子憋屈了數月,雖然聽從了晴川舸命令,但心中的一口氣卻是始終難咽下去。

瀾滄門弟子從北極城撤退到瀾滄門內,堅守着瀾滄門陣地,瀾滄門當着縮頭烏龜,魔道這只老鷹一時之間也啄不開它的龜殼。

魔道也不急于進攻,一方分散勢力騷擾着各大宗門,讓其不敢将門派主力全部派出支援瀾滄門,一方面繼續挑釁着瀾滄門。

時間久了,就在瀾滄門弟子自己都覺得無論魔道如何挑釁心中都不會再起波瀾時,魔修抓了還在外修行的幾名瀾滄門弟子,帶到瀾滄門前。

就在結界之上,九州用離火一點一點吞噬掉他們的身軀,凄厲的慘叫環繞着瀾滄門的天空……

瀾滄門雙眸通紅,氣的身子直顫,晴川舸厲聲命令‘不許有所動作’,然而終究還是有人忍不住了,不知是誰最先動的,一個人動了之後,接二連三,最後所有的弟子都動了。

陣法也不知被誰給打開,一衆弟子怒火難忍,咆哮着便朝着魔修們沖去!

九州唇角一揚,朝着晴川舸露出傾城一笑,眉眼彎彎,朱唇輕啓,戲谑道:“真是耐不住性子!”

晴川舸面色急變,雙指朝天,袖口射出一道紫光,其勢其速猶如閃電!

下一刻,蔚藍的天空被無邊腥紅所遮,血紅的火焰降下,帶着毀滅一切的氣息。

瀾滄門僅僅三天便被全面突破,瀾滄門門人死傷殆盡,魔道大獲全勝,按理說瀾滄門千年根基,又有各大宗門的支援,局勢不會這樣一面倒。

究其原因,抛開九州修為力壓衆人,瀾滄門門派上下心境被亂不說,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瀾滄門群龍無首,沒了主心骨。

開戰第二日,晴川舸便突然不知去向,瀾滄門實力本就稍弱,但若是奮力抵擋一陣等來更多援軍,也不會落到慘敗的下場,可晴川舸的這一消失,便等于直接将房子的頂梁柱給抽了,本就搖搖欲墜的房屋碰上大風過境,又如何抵擋!

魔修們清理着戰場,瀾滄門內外處處可見屍體,血液将白玉石階澆的通紅,華麗的宮殿化作斷壁殘垣,硝煙彌漫,九州站在玄華宮前,下面跪着的是瀾滄門餘下的弟子,都是新收的幾代弟子,進門不久便經歷這場大戰,每個人都面如死灰。

九州看向走過來的鳳九天,問道:“找到他了麽?”

鳳九天搖了搖頭,九州面色冷凝,咬牙道:“那只老狐貍!”

鳳九天寬慰道:“瀾滄門已經覆滅,即便他逃了,又能逃到哪去,找到他不過是時間問題。”

鳳九天又道:“晴伯之子晴蕭還被關在地牢裏,你看他要如何處置?”

九州沉吟半晌,說道:“說來我倆好久不見了,我去見他一見。”

九州朝着地牢而去,晴蕭被困在地牢之中,靈力被縛,他也不知上面是否開戰,待的日子久了,也漸漸焦躁起來,陡然見到一襲紅衣的美貌女子款款而來,他怔愣了一番,未即使反應過來。

直到她走到眼前,晴蕭面色才漸漸陰沉下去,他咬牙狠狠道:“九州!”

晴蕭欲撲向她,與她同歸于盡,然而剛跨出一步,便被禁制給彈了回去。

九州輕笑道:“你還是老樣子!”

晴蕭咆哮道:“九州!!!”

九州偏了偏臉,說道:“本王沒聾,聽得到!”

“你應該知道本王在這意味着什麽吧!可惜啊,若是當年當上瀾滄門掌門的是你,說不準瀾滄門便不會有今日的禍事了!”

晴蕭自然清楚九州出現在這裏,是瀾滄門已經被屠門了,他失力般跌跪在地上,說道:“現在說這些又能如何,若是知曉他的貪念永不滿足,我當初就是掙個魚死網破,也絕不會将這掌門之位讓給他!”

九州說道:“你現在悔恨也不晚。”

九州走了過去湊近說道:“本王給你一個機會,本王會放了你,本王還貼心的給你瀾滄門留了近百個年輕後生,你可以帶着這些弟子重整旗鼓,重新建立你瀾滄門!”

晴蕭怔愣了許久,似乎不大相信剛才的話是九州說的。

然而九州也未給他過多時間思考,擡手一劃,禁制解開,她轉身離去,又道:“這是本王曾經與一個人的約定,你不用對本王感恩戴德!”

晴蕭回過神來,九州已經不見蹤影,即便如此他依舊吼道:“九州!即便你現在不殺我,我也不會對你有絲毫感激,遲早有一天我會拿你的人頭以慰我父親在天之靈,以慰天下那些被你殘害的生命的在天之靈!”

作者有話要說: 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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