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傲嬌小哭包

一人背對秦意之而立,周身除雪白不着他色。

黑發流垂至膝彎,不束不紮,渾身單色,只腰間束着一條細細的紅繩腰帶,墜在擺子上,身量修長,賭氣似的不回頭,倔強的站在那裏。

秦意之摸了摸腦袋,揉着腰一瘸一拐的站起身來,朝那人走去。

“這麽久沒見,你怎生如此粗魯了?”

那人不理睬。

秦意之軟了口氣:“好了好了,難得見一面,你也不溫柔點兒,摔得我腰都快斷了。”

那人顫了顫,還是沒動。

“哎呀!”秦意之一個不慎,似要摔倒。

那人迅速回頭,擡手間不着痕跡拭去點點晶瑩,瞬間出現在秦意之身邊,擡手握住他胳膊,将他扶了起來。

秦意之順勢一抓,反手扣住那人,眼裏盡是得逞的笑意。

“你!”那人有些愠,撤了手也撤不開,秦意之仍舊笑嘻嘻的看着他。

他道:“明月呀明月,五百年沒見了,一見你就對我甩臉色,以前的你那麽乖,如今怎變了個人似的?”

明月身子顫抖,倒是不掙紮了,死死盯着秦意之。

“別這樣看着我成不?你的眼神好可怕,我才剛活過來,不想死,不想死!”秦意之沒皮沒臉的搖着頭。

明月盯着他看了好半晌,眼裏從愠怒,到無奈,到悲傷……

他看着秦意之,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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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

眼淚從他的眼眶裏流出,他也不去拂開,倔強的惡狠狠瞪着秦意之。

如月仙人,明明不食人間煙火般出塵,現下居然哭的止不住。

秦意之慌了神,趕忙替他擦掉眼淚,慌張的道:“別苦別哭,你怎麽又哭了,這毛病這麽久了也沒改掉?好哭鬼。”

明明是個大男人,噙着淚的眼睛看的秦意之無奈至極。

“好了好了,我不怪你摔了我,你也別哭了好嗎?”

明月是氣的。

氣秦意之五百年前的一意孤行,氣秦意之死了五百年,氣秦意之丢棄他五百年不管不顧,氣秦意之如此任性妄為!

你說走就走,說離開就離開,你要死就死?

丢下所有人,孤身一人去赴閻王殿,不顧後果,任性妄為。

你可知重新感受到你氣息之時我有多麽欣喜若狂?

你可知我多麽想立即去找你?

明月面容沉靜,雖眼眶紅着,可心底早已是一片澎湃。

“你還知道回來?”

哽咽着的明月,執拗的看着秦意之。

秦意之認真點點頭:“知道。”

明月被他這模樣弄的又無奈又郁悶。

他擦掉眼淚,賭氣似的說道:“你這身子哪兒來的,醜死了。”

“呃。”秦意之摸摸腦袋,嘿嘿一笑,“再醜你還不是認出我來了。”

秦意之總是往自己臉上貼金,瞧他那沒臉沒皮的樣子,明月懶得與他計較,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只當默認了。

“明月,你都認出我了,還弄那個破陣做什麽,明知道我這身子骨不行,白叫我打那半天。”

明月在弄那陣時,确實存着心思想阻他一阻,也是故意為難一番,偏不讓他進來的容易。那陣搗鼓半天,卻還是被秦意之一眼認出,真是沒面子。

明月頓了頓,問道:“你又怎知那是我布的陣?”

“你當我傻?那陣與殘誓有異曲同工之妙,雖我以前只同你說過一些殘誓的皮毛,但也足夠你捯饬出這麽個陣來,雖然遠遠不及,可也有一番模樣,殘誓是我的術法,從殘誓引伸出的陣,我若認不出,豈不叫人笑話?”

“那你為什麽當時不戳穿我?以你的本事,那陣怕還不夠你塞牙縫的,破了陣便是。”

“你弄那麽明顯的破綻給我看,不就是想偷偷把我帶出來,我若戳破,你這陣豈不白布了?”

明月不吭聲。

“你。”他頓了頓。

“怎麽了?”秦意之問道。

“你這次回來,還會走嗎?”

“當然不,大千世界這大好光景,我怎麽會舍得離開。你以為我願意死呀?五百年前那是意外!”秦意之笑着走到溪水旁,鞠了水撲在臉上,清涼透進心底,他回過頭來,笑容在陽光下綻放。明月看着那雙眼睛,明明陌生卻又熟悉至極的眼睛!

“明月,我告訴你,我找到他了。”

明月一怔,思忖了翻,眼底落寞一閃而過,快的抓不住。

“哎?”臉上還沾着水珠的秦意之幾步跳了過來,“你這是什麽表情,跟個小怨婦似的。”

明月瞪了他一眼,不理他。

秦意之笑着,明月看着他身上的破布衣衫,東一塊西一塊的補丁,明明跟個乞丐似的,卻擋不住他笑顏的美好。

他就那麽笑着,明月的眼中卻浮出了當年那一席紅衣,肆意斑斓的模樣。

五百年,我真的把你盼回來了。

明月清風過,徐徐輕擾之。還好,還好等到你了。

“公子。”明月喚了一聲。

“恩?”秦意之很自然的答到。

“你……這模樣看着真不适應。”

秦意之又彎着腰,看了看溪水裏的倒影,扯了扯自己的臉,道:“一開始我瞧着也不适應,現下倒是習慣了。”

“凡人的身子你又能用多久。不過百年之後,你要怎麽辦。”

明月已是修為仙身的仙人,他的生命中,沒有時間的概念,沒有死亡的存在。早些年,他還是個任人處置的小孩,是眼前這人将他帶出了萬惡地域,給了他新的生命。

五百年,說快即快,說慢,也是慢的很。

五百年的光景,早已改變一些事。

秦意之還真不曾想過百年之後他又一次身死的模樣。

再死一次嗎?他想到了葉雲堯。

唔,上一輩子他死的時候,葉雲堯有沒有難過?

可惜啊可惜,他沒看到。

秦意之回神,他笑着道:“明月,你認識我這麽久了,你覺得我會讓自己再死一次?”

明月搖頭。他知道,以秦意之的性子,斷不會讓自己吃虧。五百年前那種事情,終歸不會發生第二遍。

除非……

明月思緒飄飛,秦意之從來心中都有數,只是有些事不願多說。

若論最了解他的人,恐怕只有自己吧。

消失,是他的決定,回來,也是他的決定嗎?如果是,他會不做準備嗎?

“公子,你這破身子,我真看不下去。”明月十分明朗的在臉上寫上了“嫌棄”二字。他坦然的望着秦意之,說道:“還是你以前好看,你什麽時候去将你那身子拿回來?”

秦意之手撐着下巴,看似真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我也想呀,可是我感應到了那副皮囊的大致範圍,卻感應不到具體位置,我想,估計有陣法所護。也不知道誰有這怪異癖好,竟然愛好收藏屍首!想想都一陣惡寒,我那破屍體有什麽好,還專門護着。”

明月無語了半天,他道:“公子,你算了吧。你那身子怕是雖身死五百年卻保養的不減當年!被你自己嫌棄的那身子比正常人的身子都要水靈的多。再有,你那身子在霧沉國,不燒香拜佛祈禱修九瀾不給你大卸八塊就好了,還怪他給你護起來。”

秦意之聽完,頓了頓,他回頭揚了揚唇,笑着問明月:“你說,會不會阿修也沒有那麽讨厭我?”

“不然,他怎會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瞞着那些老東西将我的屍首藏在霧沉國?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估計就得兵伐城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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