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又調戲他! (1)
這邊三人同時愣住, 正主在這兒,那邊怎麽可能還會是秦意之?
修久瀾身為霧沉國國主, 在出事那一刻他就去了前方。葉雲堯和秦意之相看了一眼随後跟了去。
等他們到的時候,只看見滿山谷的妖獸陰邪見人就撲, 一時間血流成河, 遍地都是殘肢屍體。
“怎麽會這樣。”
秋易連跟着來,心下驚的說不出話來。
方才還是歌舞升平,美好天堂的模樣,現在,現在竟成了人間地獄!
修久瀾狠狠的瞪了秦意之一眼,嗤笑了一聲:“你創的好術法。”
秦意之心中驚疑不定。
他轉頭看四周, 眉頭微促。
這一看就不是他的殘誓。
他的殘誓也不是誰都可以修的。
葉雲堯和秋易連早就沖進去厮殺那些邪物去了。還有早先到的藍懷玉他們。
離開擁擠狂奔的人群, 秦意之背着玄色傘,在埋頭亂竄的人群中走着。
他翻過山頭,隐匿到一棵樹後。
不遠處是個追逐着人類的身形巨大的妖獸。
那獸渾身散發着惡臭,秦意之朝他吹了個口哨。被聲音吸引, 獸猛然回過頭來, 空洞無物的雙眼好似發現了新的目标般狂喜着朝他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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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獸身上腐肉直晃, 臭氣沖天。
秦意之捂着鼻子,嫌棄道:“真臭。”
說完, 舉起手中玄色傘, 遙遙的朝獸一指。
嘴角揚起, 他壞笑着啧了一聲,道:“挺有福啊, 重生後就沒用過它了,你還是第一個嘗它滋味兒的人。”
傘尖閃爍着鋒利的光,那獸興奮的嘴臉愈來愈近。秦意之眼眸微眯,傘尖一簇細小的火焰升騰而起,方圓百米的樹幹攸的一下全部化為灰燼。
那獸突然嚎叫起來,滿地打滾。
“這就受不了了?”秦意之一步步走近。
傘尖的火苗還在跳躍。
“那——這樣呢?”
火苗跳躍在他指尖,食指上微微攏起火苗,秦意之走向它。那獸在地上嘶吼,在翻滾。
他輕輕彈了一下,手指尖的火苗“咻”的一聲就竄入了妖獸的體內。
“嚎——”
整座山頭混亂的聲音都不如這一聲慘叫來的可怕,只可惜,還未消音,它的驅殼已然渣都不剩。
燃燒的那一刻,他清楚的看到了最後一秒融化的東西,還有跳躍的心髒。
皺了眉頭,他心中驚疑。
他竟然是活物?
最後燒盡的,是獸的心髒,而心髒中有個蜷曲的小蟲在奮力扭動。
如果沒有看錯,那應該是,蠱?
消世多年的蠱蟲?
那本歸為邪魔外道中的南疆蠻術,用蠱蟲來控制心身。在蠱蟲進入身體的那一刻,你其實已經死了,只是在生不如死的活着。
活死人,不外乎此。
想着那獸早已腐爛如同屍體般的身體,秦意之心中駭然。
若是蠱蟲,那麽——
他跑向山頂,看向山谷裏橫死一片的普通百姓和妖獸的屍體。
那那些都是活物?都是活生生被變成了屍體?
這哪裏是他的殘誓,他的殘誓是從死去的地底召喚出陰邪惡鬼,召出之時,賦予其短暫的再生和強大的能力,能将生前的修為擴至十倍,百倍。并非如這般将活物硬生生的用蠱變成死侍。
他回過頭去,看着翻越山頭埋頭狂奔的人,還有人的叫喊聲可以聽的到,還有人在驚吓中不斷呼叫:“救命——羅剎鬼回來了啊!”
他的名號百年後又從人們耳中聽到,秦意之扯着嘴角笑了笑。
血衣羅剎鬼公子,秦意之?
爺的魅力還真大。他自嘲的搖了搖頭。
谷中的兇獸已經被清理幹淨了,葉雲堯掠向他,忙問:“你還好嗎?”
“我當然好啊。”秦意之扛着玄色傘,眨眨眼睛,笑道,“你別忘了爺是誰。”
“他們……”葉雲堯欲言又止,但秦意之已經懂了他的意思。今日這事有人籌劃,故意将矛頭引向他,百姓死了不少,逃了更多。而逃走的那些人都會奔走相告秦意之回來了。從此以後,秦意之,真的就回來了。
他二人心知肚明,這事與秦意之毫無關系,但是百姓的力量有多強,幾百年前他們就深刻的體會過一次,那人人喊打,唾棄無比的日子仍舊記憶猶新。
尤其,在霧沉國。
不過幾日,全天下都會知道,秦意之回來了。
恐怕,策劃這起事之人要的目的也不過如此,要全天下的人知道秦意之回來,他是為了什麽?
秦意之将他發現的蠱蟲之事告訴了葉雲堯。
葉雲堯有一瞬間的驚訝。
用蠱蟲來吞噬身體,腐蝕身體,繼而控制身體,僞造成殘誓的模樣,用活物作死侍,來代替殘誓中召出的陰邪。
常人看不懂,只要樣子看上去像殘誓就好了,那廣為傳播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葉九。”秦意之對他笑了,“不用擔心我,我沒事。”
作為一國之主的修久瀾在善後。
陰沉的一張臉無聲的不斷施加威壓在旁人身上。
葉九被秦意之拖着溜的飛快,修久瀾轉身之間就瞧不見那二人的身影了。
手中雙刀握的咔嚓響,修久瀾勁力彙于刀尖,用力一劈,硬是将半山腰橫貫而下劈了道裂縫。身旁的人早都吓的渾身都在抖,頭也不敢擡的專心做自己的事。
謠傳中的血衣羅剎已經出世,而“罪魁禍首”銷聲匿跡。
修久瀾心中怒氣難以平複,但這不足以讓他失了理智。
為何會發生今日這事?是誰,為什麽要放出秦意之回來了的謠傳?這對誰有好處?若他當時并沒認出秦意之,沒同他在一起的話,定然也會被傳言所惑。
手中握着那人臨走時留的一片葉子,上面鬼畫符一般寫着狂草,三個字:“南疆,蠱。”
差點就被這景象所迷惑,若不是秦意之看得出其中名堂,只憑知一些殘誓的皮毛,他自己也是弄不明白這其中的奧秘。
竟然是南疆的蠱?
他狠狠的捏緊了手裏的葉子,汁水從掌心滴了下來,他吩咐道:“将這些人全部給我燒了,一個不留。”
“是!”
回去後的秦意之很乖,非常乖的坐在那裏,手腳并放,再也不歪斜的躺那兒,只安靜坐着。
唯一不和諧的因素就是他胡亂瞟的眼睛。
一直咕嚕嚕轉着,視線不離葉九身。
等葉九終于和藍懷玉他們說完話回屋之後,秦意之笑嘻嘻的朝他“嘿嘿”了兩聲。
葉雲堯看也不看他,轉了身,準備倒一杯茶。
旁側伸來一只骨節修長的手,速度極快的從他手裏搶過杯子,又倒上茶水,放在唇間試了試溫,覺着正好,恭恭敬敬的端給葉雲堯。
“葉九葉九,請喝茶。”
那乖覺的模樣,分明刻意讨好的神情,葉雲堯不鹹不淡的掃過他的唇,又落在被他觸碰過的杯沿上,眼神暗了一瞬,順手接過。
就着那一面,放在了唇間,小啜一口。
他還是沒吭聲,也沒應他。秦意之心中明白,葉九定是因他和秋易連偷摸着去看那些私房事兒不高興呢。
無盡夢回的葉雲堯平日裏清修寡淡高高在上,從來不稀罕這些事兒。在他的意識裏恐怕就只有斬妖除魔,以為正道。
但是吧,作死的某人卻沒由來的開心了起來。見葉九那清冷的模樣,他越是生氣,秦意之就越是開心。
“好葉九,你別生氣啦。我再也不去偷看了成嗎?”
他沒理他。
秦意之繞到他跟前,趴在桌子對面,連聲道:“真的真的,我發誓再也不偷看了,你別不理我嘛。”
轉了個身,葉雲堯拿後腦勺對着他,手中握着茶盞,小口潛抿着,看着窗外的青竹幽幽。
風過婆娑,樹影迷離。
還未等他晃過神來,有誰擋住了他的視線,陰影落下,遮在他身前。
還未等他擡眼看去,黑影驀地壓下,葉雲堯呼吸一滞,本能的向後靠去。
身後是堅硬的桌棱,他眉心蹙了蹙,背後傳來刺痛。
身前黑影不給他緩和的時間,身體兩側突然伸出手來,牢牢的将葉雲堯捁在了桌子中間。
葉雲堯視線凝在身前破了個洞的衣衫上,沿着那個煞風景的洞往上看去。
秦意之瘦削的下巴不羁的揚着,他斂着眼望着被自己緊捁的葉雲堯,身子不自覺的向他傾了過去。
只覺得胸口一滞,葉雲堯素來冷清的眸子,泛着淡淡的光,一言不語的緊抿着唇,與他對望。向來習慣讨好他的秦意之難得的橫了一回,迎着葉雲堯冰封的眼神,撐着手,執拗的圈着他。
“放開。”
葉雲堯聲音微啞,涼的厲害。
“不放。”
秦意之唇角勾起,露出一臉壞笑,“叫聲哥哥就放。”
“滾。”
葉雲堯懶得與他多言,起身就欲離開。還未等他站起來,秦意之伸手搭在他的肩上,猛地将他按了下去。
“秦意之!”葉雲堯眼中有火,他還未與他好好算賬,這厮竟然得寸進尺?
“葉九,你別扭啦,我都說了,以後定不去看那些‘下流,無恥,不學好……’的東西了,可行?”
他與他距離不過幾寸爾爾,秦意之噙着壞笑,故意朝他耳邊湊了過去,在他耳邊,輕佻的言語:
“你若生氣,以後,我只看你啊?”
葉雲堯驟然睜大了眼,驚愕與羞恥在他臉上青紅交雜,說不出的尴尬與憤怒。他一掌劈向他,帶着怒喝:
“無恥!——”
以葉雲堯的修為,若真一掌劈下去,早沒命了,更何況秦意之已經真真假假挨了無數掌了,到現在還好好的活在世上,這無疑讓他的膽兒越來越肥。
任葉九一掌打向自己,秦意之哼都不哼,一手滑過葉雲堯的腰間,猛然用力一握。
葉雲堯從未與他人有過身體上極為隐秘的接觸,更別說腰間這敏感的地帶。
秦意之這麽一握,葉雲堯猝不及防,一彎腰,重心偏離整個人都朝他倒了過去。秦意之趁勢接住他,緊緊抱住,嘴裏還不忘調戲:“別激動啊葉九,這就等不及往我懷裏撲了?”
葉雲堯早就紅了臉,秦意之抱的頗為賴皮,手腳并用将他捁了個嚴實。任憑葉雲堯如何大罵死也不松手。葉九拿他沒辦法,總不能真将他傷了,秦意之也就仗着這一點,沒命的戲弄他。
眼見葉九又要将捆仙繩弄出來,秦意之故意說道:“你又要捆我?怎麽,今天看了個現場就忍不住要試試?那我告訴你,你可要輕點兒啊,要不,咱倆換換?我來?”
這捆仙鎖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葉雲堯被他抱在懷裏掙脫不得。
氣的惱了,胸中煩悶夾雜,也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在生氣,犯錯的是他,為何自己被他弄得如此占盡下風!
不說還好,一說葉雲堯心裏更氣,他身子都發了涼,素來色淡的眼裏泛了紅,連着聲兒都顫着音,道:“你如此不害臊,白日裏去見旁人行那淫|穢之事,這時還要巴着我,我二人同為男子,你這是何意,叫外人看了如何笑話?你若真好男風,怎麽不去找那修久瀾?今日見他對你也不是真的恨極,若真有外人傳言那般,你還想逃?早将他整個修家都宣了出來拿你。你怎不去找他,何必與我争些口頭之快?”
抱在懷裏的身子不知羞的還是臊的,顫的厲害,還涼的緊。秦意之卻是啞了般一時沒跟上話。
與他感覺相反的是葉九,只覺得抱住自己的懷裏熱的很,整個人都像融在了火中,仿佛衣物被燒的精光,赤|身裸|體一般相合,那樣的感受極為細膩。
秦意之卻是啞了半晌,将葉雲堯帶離自己的懷抱,眼神中帶着不确定,卻被笑意溢滿了眼,葉九看的一陣恍惚,不明白他這滿面的笑意是從何而來。
耳邊忽而爆發出一陣狂笑。
“哈哈哈!葉九?你,你這是醋了?”
葉雲堯哪裏想的了那麽多,秦意之那麽一問,他自己都愣了先。
而後否認道:“醋什麽醋,你兩個大男人有什麽好醋的。我只是氣你竟去招惹些不能招惹的人。你今日被修九瀾認出,幸好我去的及時,若是我再晚到些時辰,若你先被他發現,你還能活?就算能活,恐怕也會少幾層皮。外頭沒人知道你是秦意之,他卻一眼就認出來你。都知道你與霧沉國之仇不共戴天,你若被兜了底子,就盡管死在這兒吧!”
“你看你看,還不是醋,我兩個就算是大男人又怎麽了,誰規定男人和男人之間不能有些什麽。”秦意之避重就輕,忽略掉葉雲堯後頭的話。
“真是下作!”往日裏師姐也經常逗弄自己,說這道侶沒人規定定是女人,因男人更了解對方,胸懷志向相近之人,更易親近,因此,這同性的道侶反倒更多些。雲游四方,傲游天下總不失為一種風雅。所以,他并不排斥這些。
但是從秦意之嘴裏說出來,他卻總想罵他。
那人一副吊兒郎當不學無術的模樣,直叫他火大。
嘴裏沒個正事兒,什麽都能逗一逗。
葉雲堯的院子與秦意之離得近,二人院子外頭多為青竹,無人打擾,安靜悠然。
小風從窗戶外頭打着旋兒的吹了進來,拂在二人耳邊,從相離的間隙裏竄過,幾乎可以觸碰到風的弧度。
鬧了好一陣,終于安靜了下來。
一直從屋內鬧到了屋外。
外頭陽光正好,秦意之躺在一塊青石板上,右腿搭在左腿的膝蓋上,閉着眼睛享受那小風悠悠的滋味兒。
暑氣漸濃,秦意之往葉雲堯那邊靠了過去,葉雲堯一席藍衣坐在青竹之下,光看着都讓他覺着身心舒爽。
“葉九。”他閉着眼睛小聲喊了他一下。
“恩?”他應了聲。
“阿修和沚兮一樣,是我同窗。”
“恩。”
“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好到能穿一條褲子的那種。”
“……”
“那時候小,性子皮,沒一個聽話的。哦不,有一個,有一個很聽話,師尊讓往東,他會把我們集體拎着扔去東邊的那種。以前啊,性子太直,也太小,很多事情還沒想清楚的時候就已經做了。我曾經做過一件傷害了阿修的事,所以,他應該是很恨我的吧。我不想和他碰見的,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回事。也不明白他怎麽認出我的。”
“我知道他一定讨厭死我了。一定是的……”
他從未與葉九細說過自己與阿修曾經的糾葛,他也從來不問什麽。
但他還是想讓他知道,想把自己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呈現給他。不管和誰,過去也好,以後也罷。他不願意讓他誤會,不願意讓他一人生悶氣,醋了半天。雖然他承認,這樣的感覺像是自己被緊緊包裹住,被在意了。但他就是舍不得呀。
葉雲堯身上淺淺的茗香幽幽傳入他的鼻尖。
他終于開口,告訴了他那件與修久瀾徹底決裂的事。
“葉九。”
“恩。”
“阿修的爹娘,是我殺的。”
葉雲堯的心一怔。
“修家的家族,是我滅的。”
雲淡風輕一般,聲音輕悠的從他嘴裏說出,只是莫名的,葉雲堯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
扯痛的他幾乎彎了腰。
身旁那人一直安靜的窩在一處,在他身旁靜靜的休憩。
秦意之閉着眼睛往葉雲堯這邊湊了湊,斂下的睫從斑駁垂下的光亮中延伸着影子,落在他白皙的臉上,留下好看的剪影。
葉雲堯低頭看着他,他捉住落在自己臉龐的衣角,雲煙藍握在他的手裏,如雪山中泛着瑩瑩波棱的湖光。
他的側顏落在自己眼裏,乖巧如孩童。
葉雲堯的心緊緊的揪着,他眉頭微皺,卻再未說些什麽。
他曾經,都遭受了什麽?
望着他閉目淺眠的模樣,不知不覺間,他的心輕輕的動了一下……
并未睜眼,秦意之只是笑了,“葉九,我好看嗎。”
“不好看。”
“不好看你還看我那麽久?”
“恩。”
“呵呵。”
他笑的很幹淨,幹淨到一塵不染。
過了很久,他說:“葉九。”
“恩。”
“等我們辦完事情,就快點走吧,好不好?離開這裏,去無盡夢回。”
“好。”
與秦葉二人想象的不同,修久瀾居然沒有再找他們。
或許是因為選秀之時有人放出了羅剎鬼複生歸來的消息,整座霧沉國都是人心惶惶。在此時若真大動幹戈豈不是坐實了秦意之歸來的消息?若真如此,全國上下定會動蕩不安。
因此,敵不動我亦不動是最好的法子。
霧沉國需要考慮的太多,修久瀾不會為了一己之私而做不合适的事。
其他事都好說,秦意之從來也不放在個心上。
但是這些日子讓他深感惶恐不安的是——
葉九對他居然溫柔了許多!
這讓他當真是受寵若驚……
因為,不論他再如何逗弄他,他都不會再拿繩子捆自己了。
正因此,秦意之愈發的無法無天了起來。往日裏夜深人靜之時想往葉九床上爬一爬,還得掂量幾分,生怕又被捆成了人粽,現下他膽兒肥的多了,夜夜往他床上爬。
起初,葉九渾身僵硬,不願與他同寝。
但賴不住秦意之皮厚,你來我往好幾天,一個推搡一個黏糊,葉九推的遠他黏的快,幾下就抱住他的腰不撒手。
從後邊牢牢抱着,讓他好幾天晚上都睡不好。
葉九睡的淺,也驚的很。一點風吹草動都會醒。
半夜裏只覺得身上滑溜的像蛇一般的什麽東西再胡亂動着,醒來一看,便見了半截白花花的小臂,圈住他的腰,緊的很,怎麽都不放手。
要說這習慣真是可怕,也不過這些天罷了,葉雲堯竟然妥了半夜裏被他七手八腳的圈着睡,且一夢到天明。
這方也就罷了,他沒成想還有一個更需要習慣的。
那就是醒來之時,總能見秦意之趴在自己腦袋上,看的出神。
一睜開眼,便能看見一張臉對着自己,葉九着實被吓了好些天。
秦意之愛喝酒,自己喝着喝着,也不知哪兒來的許多歪點子,總能騙的葉雲堯喝上幾口。說來也怪,除了與秦意之拼酒那次,他的酒量史無前例的達到巅峰,此後無論多淡的酒基本都是三杯必醉。
而他醉了之後便什麽也不知道了。這可随了秦意之的意,他要如何,葉九是全然不知。
但無論他做的多過火,葉九竟然再沒捆他一次。
難道葉九是變了性子了?還是醋了一次之後,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了?
皮厚如他,從來不吝啬給自己臉上貼金的機會,只會嘚瑟的愈加過分。
随着日子一天天過,一個月總是快的若眨眼間。
這期間,該來的氏族都來了,仙門也都齊了。
秋易連和藍懷玉他們半月前就與自家長輩彙合一處。
仙門尊貴,大多住在霧沉國特意準備的院落裏。葉雲堯心知秦意之與修久瀾的關系,拒絕了師傅,只與秦意之兩個人待在這清幽雅致的青竹院裏。無人打擾,反倒過起了悠閑自在的簡單日子。
二人平日裏無事就去打獵,餓了就在山間架起火來将野味兒給烤了吃了。
葉九原本是拒絕那粗食,後來餓的久了,嘗了一口秦意之烤的野雞,雖未直言,但總往火上架烤的野雞瞧去。
知他面子薄,拒絕了便不好意思再要,秦意之只能忍着笑,裝着強迫他吃的樣子,給他塞去一個大雞腿。
吆喝着:“你若不吃,就是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我做的美味佳肴!”
為了表示自己并沒有看不起他,葉雲堯‘艱難’的快速吃完了他的整個雞腿兒。
到後來也不需要秦意之再去‘強迫’,他倒是自覺地打好了野味就塞到秦意之的手裏,等着他烤。
畢竟自己烤出來的東西難以下咽,這每一次的夥夫都由秦意之擔當。
二人一個打獵一個做菜,倒是配合的好。
這一日他二人躺在院中吹着小風淺寐。
忽而天泛紫光,祥瑞之氣濃郁,秦意之眯着眼睛,道:“你家那位好師傅又來看你了,我去躲躲。”
缪文清偶爾來此看一眼葉雲堯,畢竟是自己最寶貝的徒弟,往日師姐師兄們都跟着來,秦意之若被認的多了,怕以後對他不利。只能給他避一避。
而今日,那天邊瑞氣濃郁不散,葉九拉住秦意之,道:“你今日不用躲了,只來了師傅和他摯友。”
秦意之眨了眨眼睛,他當然知道,所以他更要逃啊!
那位摯友,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鐵定是缪文清的老相好——逆水華瀾!
也罷。
他心中腹诽,遲早的事,總要見到。
相隔百米之處,便見一位着華服的人先沖了下來。
華光一閃,快若閃電。
秦意之躺在那片青竹林下頭,面上蓋了一本破皮子書,裝模作樣的還要演個有才學的讀書人。
書邊兒專門露了一條縫,就為了偷看葉雲堯他們。
而不過剛躺下,眼前一陣風過,呲溜一下将他的書徹底吹到了地上。
葉九站在院中,見師傅二人來了,擡手作揖。
“師傅。”
“堯兒。”缪文清從小将他帶大,感情是極深的,許久不見葉雲堯,他總是會想他。
身旁有人從二人中間流竄了進來,繼而哎呀呀的連嘆了好些聲,仔仔細細的瞧着葉雲堯,從上到下瞧了個遍,轉身對缪文清說:“你将他養的可真好啊,一表人才,清貴雅致,好,真好!”
葉雲堯也對逆水華瀾行了一禮,道了聲:“華瀾仙。”
逆水華瀾一聽,樂了,他道:“你別與我生分,我與你師父相識多年,關系要好到可以同穿一條褲子,你若不嫌棄,便喊我一聲師叔吧。”
這屬實不合規矩,都知逆水華瀾是仙道首閣的三長老,葉雲堯若喊他一聲師叔,這輩分還不知道差去了哪兒。
在場四人,除葉九之外,其實都明白華瀾仙存了個什麽心。
秦意之當時就想到原因,笑的噗了出來。
葉雲堯此生喚缪文清為師父,但當他為葉雲染的時候,可是真真實實的喊他一聲師叔。
缪文清是葉雲染的小師叔,也正是如此,華瀾仙才故意要葉九喊這聲的。
這邊弄的動靜大了,幾人将目光轉向他。
葉九走過去給他們介紹。
“這位是……”
“秦意之。”打斷葉九的話,秦意之一咕嚕翻身坐了起來。
葉雲堯站在他旁邊,一只手做介紹狀的指着他,秦意之便就着那只還未收回去的手,握住,借勁兒站了起來。
華瀾仙和缪文清相識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略微的震驚。
——葉九居然會允許別人近身了?
且是如此近距離的觸碰。
逆水華瀾偷偷傳音與缪文清,笑道:
“不錯啊,文清,看不出來你還有當爹的潛質。将雲染教導的比上輩子有人味兒多了。”
缪文清尴尬的咳了幾聲,“其實,他在無盡夢回的時候還是老樣子,我也是最近才發現他有些不同的。”
“嘿。”華瀾仙似發現了什麽奧秘,“還是秦意之那小子牛,總能把那個冰碴子治的服服帖帖的。”
“恩。”
“還是這樣子好,多好啊!雲染那小子以前就是太固執,太正派,結果弄的追悔莫及。若早像現在這般多好,何必遭那些罪。”
“哎,”缪文清嘆了口氣,“過去的都過去了,就別說了。雲染如今這般好,我也是滿意的。他與秦意之不容易,若能相守到老,我該是祝福的。”
“哎喲,我說你這師父當的,怎麽不教人好呢,也就你們無盡夢回接受的來同性雙修,這要是被泫寺那老頭兒聽去了,估計會暴跳如雷。”
“這有什麽,追随本心罷了,不強求。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不在一起。同性與否,都随心最佳。”
華瀾仙總能想到別處去,此刻溜到缪文清旁邊,也不傳音了,對他耳旁悄聲問了句:“那你呢,你這個當師父的,要不要找位道侶雙修啊?”
這話來的突然,缪文清耳根子一紅。
當着徒兒的面又不好發作,只能忍了。
瞧他那樣,華瀾仙別提多快活了!
葉雲堯與秦意之走到他二人面前,華瀾仙仔仔細細的打量了秦意之半晌。
“你這小子還真是福大命大,當日連個渣都不剩了,今日居然能活蹦亂跳的出現在我面前。說實話,我還真沒想到。”
“想沒想到,上仙自己心中明白。”秦意之笑嘻嘻的回了一句,站在葉九的旁邊,不如他姿态端莊,只顧自己舒坦,沒樣的歪歪扭扭,一只手還撐着葉雲堯的肩。
“嘿,我說你這小子皮癢了是吧,欠揍呢?”
“別,我怕疼,上仙下手太重,我打不起!”
“呸!”華瀾仙氣的指着他:“你還說我手重,你上次打了我一個巴掌印子現在還留着呢,疼的我死去活來,告訴你,本仙記着呢!快過來讓我打回!”
他二人一瞧就是先前認識的,而且華瀾仙和師父似乎都是對此之情的。秦意之也沒遮掩什麽,都坦白了身份說着話。葉九心下也松了口氣,一開始還是有些擔憂。
秦意之到處閃躲,華瀾仙緊追不舍。
“你說我打了你,我怎麽不記得了,該不會是被缪文清揍了一頓,要嫁禍于我?”
“你!你不信?你等着!我脫衣服給你看!”
說着華瀾仙便要解衣,缪文清連忙阻止。
“好了好了,你們兩別鬧了。今天來是有正事跟你們說的。”
“先坐吧,別站着了,都杵在這兒幹嘛呢。”院中有石臺,華瀾仙順手從葉雲堯的腰間抽出了逍遙扇,拿在手裏扇着風。
一把絕世僅有的寶扇就這樣被當成了最樸實無華的工具。
缪文清碎他;“你別玩堯兒的扇子了,這扇子認主,當心傷了你。”
“不會,我只用來扇扇風,傷不得,傷不得。”
這扇子是個好寶貝啊。
其實呢,它對誰都和氣,唯獨秦意之除外。葉雲堯起先也很詫異,因此扇知他心,每當秦意之惹他不快的時候,這扇都會一馬當先沖出去,照着秦意之的屁股就抽,然而他并沒有吩咐它去做這事,更怪異的是,逍遙扇此舉卻是行雲流水,熟絡的不得了。
每每都将秦意之抽的哇哇大叫到處跑。
他本想去阻止,但秦意之身後玄色傘速度更快,張開傘面就将他護了個嚴實。
緊接着,一傘一扇開打,打得不可開交。
這讓他也是費解,不知為何。
而見秦意之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朝屋內挪去,那模樣,竟有趣的緊。
所以,除非葉雲堯允許,否則秦意之是不會主動去碰那扇。
華瀾仙将扇搶去的那一刻,秦意之就已經呲溜一下離他遠遠兒的。扇不在葉雲堯身上,誰也管不住,誰知道它會突然發個什麽瘋,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見他這動作,華瀾仙看了一眼,心中好笑,将這扇刻意往秦意之那頭遞了遞,一邊還問着:“你們瞧這扇上的字,好是好,就是太放蕩不羁了一點,與這扇面山水相合又不合,一看就是個狂妄的小子寫的,白瞎了這好扇子。”
“你知道什麽,這字多好看!誰規定那山水畫就該配上秀氣的小楷?要我說,這扇上的畫與那字就是絕配,就該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有人不樂意了,要替這扇上的字辯解。
“雲堯,你看呢?”也不與他争辯,華瀾仙将這問題抛給葉雲堯。
他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扇子,思忖了一番。
秦意之又眼巴巴的瞅着他,他忽而心中閃過一番計較,對他問了句:“秦意之,這字,莫不是你的?”
“呃?”猝不及防被道出真相,華瀾仙和缪文清都笑了出來,秦意之望天望地,就是不望葉雲堯。
看他這模樣,一副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天氣真不錯的神态,再加上往常對這字也是只誇不貶,細細一想就知,這字絕對是出自秦意之的手筆。
只是,自小跟與自己的扇子,為何會與秦意之有甚糾葛?
葉雲堯平日裏不喜歡多想,很多事不惹上他,他便毫不關心。
自記事起,在無盡夢回見到些許人都會将他與無盡夢回曾出的那位隐世高人葉雲染連在一起。
從秦意之這裏也多少了解到一些他二人曾經的瓜葛。
再加上秦意之對自己的态度,就算無暇他事,葉雲堯也不免得多想了些。
他心下只覺得,這扇子莫不是與那葉雲染也有些關系?而這扇子最終落在自己手裏,又是怎麽一回事?
心中問題諸多,卻無頭緒,他心中想着,以後這事得弄個清楚。
好像什麽事都能與他牽連上,諸事糾葛纏繞相連,之後都會融入他這頭。
心中百轉思緒,但這事便被他記挂在了心裏了。
扇子這事也不過是個小插曲,華瀾仙和缪文清來此正是要與二人說關于魍魉谷傳言秦意之現世一事。
在那次選秀之前,各派之中俨然收到了消息,只是都被打壓下去了。
都紛紛覺得,若沒有拿得出手的證據還是莫要輕舉妄動的好。
但這次選秀之事一出,好不容易消停了些時候的頑固老兒們鐵定坐不住。便來此告訴他們萬事要小心。
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