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支線-曲調微有情(遇)

“哈哈哈哈!”仿佛聽到了什麽最好笑的笑話, 鐘家那人笑的打跌:“不然呢?好吃好喝供着?錦衣華服穿着?法寶法器用着?哈哈哈哈!你真以為你弟弟是咱們鐘家的寶貝了?”語調急轉,突然陰冷而道, “你弟弟,可是妖狐的兒子。而你, 不過是他們撿來的一條狗, 有什麽資格對我大吼大叫!”

“我殺了你!我殺了你!”白山嚎叫一聲,怒發沖冠,一掌拍出。

小兮是他最寶貝的弟弟,是他最疼愛的人!是含在嘴中怕化放在手心怕嗑,是他世間珍寶!豈容他人如此糟踐!

白山怒極!然而盛怒之下出手全是破綻,加之鐘家本就是仙道世家, 他又有傷在身, 幾下就将他打的起不來身。

“哥!”沚兮一手托着阿娘,一手托着白山。

“哥哥!哥哥!你醒醒!快醒醒啊!”沚兮早就哭幹了眼淚,嗓子幹啞一片。

“小兮……”白山眼中含淚,“是哥哥沒用……哥哥保護不了你們。”

他顫抖的伸出手, 撫上沚兮的面頰, 那一瞬間, 眼中爆發出嗜血的光芒,他扯開唇角, 緩緩而道:“哥哥會努力的……哥哥會努力的……哥哥要保護你, 要保護你……沒有人會傷害你, 沒有人……這些人,他們都會死, 都會死!但凡傷了你一根毫毛,我便要他們全部陪葬!”

白山眼中神色太過複雜,有幾分癫狂。

鐘家人臨走前還不忘對沚兮連番毆打,将他打出了血。

看着那鮮紅的血,白山瘋狂的笑出了聲。他渾身浴血,仰頭大笑:“你們都得死!!你們都得死!!!”

他深深的看了沚兮一眼。

沚兮不懂……他不知道哥哥那一眼中的瘋狂是什麽。

他有些害怕,本能的瑟縮了下。

因母親和哥哥突然來鐘家,見到他在鐘家所處境界比仆人還不如,阿娘與哥哥以前一直以為他會被鐘家好待,突然見到真相,阿娘怒極要去找鐘家家主。在鐘家大鬧。

鐘家早先為了敷衍她離開鐘成,許了她一個承諾,答應他會好好待沚兮,并等他大了以後送去無盡夢回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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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大鬧,鐘家顧忌顏面,本想三言兩語打發,沒想到白蓮如此不好惹,更沒想到白山見到弟弟生活在柴房內更是不要命了直接開打。

一時情境複雜,打了一架之後,恐鬧出人命,只好答應白蓮下個月就将沚兮送去無盡夢回。

最後三人被扔出了鐘家大門,丢棄在人少的巷子中,如狗一般殘喘。

白蓮咳血不止,沚兮驚恐的撲過去。

“小兮……”白山在地上爬了幾道,留下血印子。

然而,白蓮長久活在山中,身子骨不如前,氣怒攻心加上鐘家出手極重,她這弱身子,便不行了。

沚兮害怕極了,伸手捂住白蓮的嘴,卻擋不住流出的鮮紅血液。

“娘……你別說話了……你別動!別動!娘!!!”

白蓮奮力的張嘴,獻血汩汩而出,沚兮嚎啕大哭,“我求求你了,娘,你別說話了!別說話了!”

“去……”白蓮半晌無聲,用盡全力道出:“無盡……夢回……”

“我去!我去!求求你,別說話,我一定去,一定去!”沚兮忙不疊的點頭,眼淚如珠串般掉落:“娘,你別說話了,哥哥,哥哥!救救娘!救救娘啊!”

白山已耗盡全身力氣,倒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白蓮得他承諾,微微笑了笑,用盡全身力氣,捧着孩子的臉頰:“我的……孩子……”

一切落入無聲,萬物沉寂,日夜颠倒,沚兮只覺得他的世界再也沒有了。

白蓮深深的望了沚兮一眼,将他永遠刻在腦海中。

孩子……這是……我的孩子啊……

“娘!!!!!”

撕心裂肺的叫喊,沚兮喊破了嗓子。

哭幹了淚,還剩血,眼角血淚而下,沚兮眼前一片紅。

然而,即使如此,他懷中的身體,再也熱不回來了。

秦意之站在一旁格外安靜,不同于往常的鬧騰,他緊抿着唇,不發一言。葉雲堯略有些擔心,看了眼遠處痛哭流涕的沚兮,又見秦意之雙手握拳捏的青筋暴起。他小聲喚他:“意之。”

艱難的轉過頭,扯出幹澀的笑容,秦意之道:“我沒事。”

怎會沒事。葉雲堯心中清明,但二人如今正是局外人,進不得局中去,只能冷眼旁觀,見證面前發生的一切。

眼前景象變幻,沚兮已經又長大了些,那模樣,秦意之認得,是他在無盡夢回求學時的模樣。眉目如畫,俊雅無雙,正是一位翩翩公子,身背一把琴,在他母親墳前彈奏。

白山坐在他身邊,習慣性的伸手摸摸他的頭,手伸到一半,又覺得弟弟現在大了,不能當成小孩子哄了,只得将手收回去。

“小兮,你怎的回來了,無盡夢回那邊讓你出來嗎?”

“哥哥,先不說我,我聽聞最近不太平,有作惡多端的妖物出現。聽說那妖吃人心,喝人血,以人精氣灌養自身修為,這種妖,若被我碰見,定當殺之而後快,哥哥千萬要小心。”

白山準備在此擡手去摸摸沚兮的頭,聽聞此話,動作一頓,不着痕跡的收回手,低着頭看不清神色。

沚兮一把抓住白山的手,白山訝然睜大雙眼。

“哥哥,不能因為我去無盡夢回這些年你就與我生分了。”沚兮将白山的手放在自己的頭頂,蹭了蹭:“你永遠都是我的哥哥。”

白山斂下雙眸,觸手柔軟黑亮的發,看不清神色,微微起唇,小聲呢喃了一句。沚兮沒聽清,追問道:“哥哥說了什麽?”

“沒什麽。”白山擡頭,像無事一樣朝他笑笑,摸摸他的腦袋:“那小兮,要一直聽話,不然,哥哥就不要你這個弟弟了。”

“哥哥。”沚兮無奈的笑笑:“我好不容易下山一次,你竟說這種話。不要我你要誰去。”

兄弟二人坐在阿娘墳前敘舊,一旁葉秦二人卻是将白山口中那句呢喃聽得一清二楚。

秦意之勃然變色,葉雲堯已有心理準備。

白山說:“我并不想,做你的哥哥……”

葉秦二人耳邊回響着兩道曲子,一道是自入了這裏後一直在缭繞的琴音,另一道是沚兮彈奏的那曲,索性他彈了會兒便沒彈了。秦意之問:“葉九,你說咱們耳邊回響的那曲子到底是什麽?”

“一般曲子都是寓意深厚,其中表達的愛恨情仇,傾注的真切實感都是作曲之人逢知己才能讀懂。每首曲子都彙聚了作曲人的情感,由開端至高|潮再至結局。我想,我們聽到的這首,應該也有什麽故事。”葉九頓了頓,朝沚兮看了一眼,道:“怕是,那首曲子的故事,便是與沚兮有關。我二人只肖聽着,看看會有何發展。”

縱使心中猜疑,秦意之還是不太好受。

誰能想到天意弄人,小包子怎麽就是沚兮了。但如果是沚兮,若他們此次解救成功,他豈不是可以再活過來?

秦意之一拍腦袋,“哎喲”一聲,原本愁雲慘淡想将鐘家滅口的神色頓時被喜笑顏開所取代,他喃喃道:“都怪被沚兮那渾身是血的模樣給吓到了,怎麽就沒想到呢。”

見他給了自己一巴掌,葉雲堯吓了一跳,忙問:“怎麽了?”

秦意之擡起頭來看他,眼中明亮如星,他道:“葉九!我怎麽就忘了呢!如果小包子是沚兮,那我們一旦救活他,我就又可以看見他了啊!”

葉雲堯點點頭,“本就如此啊。”

“你……你怎麽不提醒我,害我傷心到現在。”

“我以為你只是心疼他年少受過的罪。”葉雲堯解釋道,他要怎麽說才能掩蓋住他也忽視這一點了的事實呢。

想至此,秦意之瞬間整個人都活絡了起來,重新開始對葉雲堯上下其手,歪着身子靠在他身上,哎喲哎喲的叫着自己累死啦,站了好久!

葉雲堯伸出一根指頭抵住他的腦袋:“立正,站直,離我遠點。”

白山伸出手撫摸着沚兮的臉頰,眼神中的思念濃的化不開:“小兮……小兮……”

像入了魔怔般,不斷念着沚兮的名字,沚兮一開始還帶着笑,後來覺得哥哥神色古怪,連忙問:“哥,你怎麽了?”

白山自從鐘家之事後,就變得有些瘋癫了。嘗嘗不知道一個人在說些什麽,明明看起來就是位如玉公子,卻有些奇怪的表情在他臉上偶爾不協調的浮現而出。就如此刻,他忽然變幻了表情,伸手用力的抱住沚兮:“小兮……小兮……你等我,等我,我還有最後一件事,做完那件事,哥哥就帶你離開,帶你離開!沒有人再敢欺負你了,沒有人敢傷害你,誰斷你一根發,我便斷他一條腿,誰叫你哭,我便剜他眼,小兮……小兮……”

白山死死的抱着他不放手,嘴裏一直在念念有詞。

沚兮有些驚恐般推搡着白山:“哥你怎麽了,你別吓我啊哥,我很好我沒事,在無盡夢回大家對我都很好,我有很多朋友,他們都很照顧我,沒有人會傷害我了,我有很厲害的師傅,有很厲害的朋友!哥,你不用擔心我,你別這樣,你這樣我會害怕。”

自小到大,白山都是溫婉的性子,何曾如此弑殺兇惡過。白沚兮不知如何是好,只覺得此次下山哥哥精神有些不正常,時好時壞,如同變了個人似的。

拉拉扯扯好一陣,白山依依不舍的離開,他說他還有事要做,很快就來找他。沚兮略有些驚慌,說不出來的壓抑,待白山走後,整了整被他扯亂的衣領,跪下給白蓮磕了幾個頭。終于有一人獨自的時間,可以和阿娘好好說說話。

“阿娘。我是小兮,我從無盡閣回來了。”他攏了攏墳前的花,細心的打理:“阿娘,我聽你的話的,對不對,我一直有好好學習,那裏的人都很好,他們對我也很好,從不問我多餘的問題。我認識了好幾個朋友,我把他們介紹給你認識,叫修久瀾,秦意之,葉雲染。我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

沚兮就如唠家常一般,将平日裏瑣碎的事情說出,一旁的秦意之聽着,笑的彎了腰。

這時,沚兮正說到秦意之将他們所有人哄騙出去逗人家姑娘玩兒的事兒。伸手指着沚兮,他笑的眼淚都出來了:“葉九,聽到沒有,我厲不厲害,牛不牛!”

葉雲堯不知還說什麽,默默給了他一個白眼,抿着唇不發一言。

秦意之聽得起勁,連連點頭:“沒想到我都幹了那麽多事啊,沚兮居然記得那麽清楚。”

沚兮侃侃而道,忽聞淩亂的腳步聲起。

“什麽人!”他凝神而聚,将琴放在身前,手輕拂弦上,蓄勢待發。

秦意之他們看過去,見一位渾身是血,髒污不堪的人跌跌撞撞走來。看上去受了重傷,步伐虛浮,重心不穩,眼見着朝白蓮墳上撲去。

這哪裏成!白沚兮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撈住。

那人臉已經被血染的看不清面貌,只知是個高大的男人,跌在沚兮懷中,挨到他的身體頓時便如捉住了浮木般暈了過去,癱軟在沚兮懷中,沚兮愕然,放也不是,抱也不是,那一剎那神色好不精彩。

“噗。”秦意之當下便笑了出來,對葉九說:“你看,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的也不止咱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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