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星星在夜幕上眨着眼,眺望着塵世間一對對癡男怨女,頑皮一笑。

“看,是流星。”

一對剛從商場裏走了出來的麗影,停在了夜幕下。

青青笑着轉過頭,看着身後陪了自己一整個下午的男人:“不許願嗎?”

夏東學笑着搖搖頭,是不是女生都迷信這個?

青青的目光卻在瞥見商場拐角的一家店鋪時一滞:“你等我一下。”

不等夏東學回應,青青便小跑了過去。

廣場上的音樂噴泉突然開了,夏東學猛地一愣,不知不覺他怎麽又回到了這裏,北京城還真是小。

手指不自覺地去摸口袋裏的戒指,霓虹燈下,潔白的鑽石變幻着不同的顏色,帶着酸楚的回憶晃着夏東學的眼睛。

那一晚,自始至終,曉晨只說了一句話——“你知道的……我已經……是他的人了。”

是他的人了……

是他的人了……

“林一楊,你憑什麽!”

一道抛物線從夏東學緊攥的拳頭劃出,一路流光溢彩,最後完美地落在音樂噴泉的正中央。

這樣……總算解脫了嗎?

“東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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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地,青青抱着一團咖啡色的東西,朝夏東學跑來。

夜幕下的夏東學竟有一剎那的恍惚,以前他的寧寧也會遠遠地就開始喊自己的名字。

一條寬厚的圍巾圍上了夏東學的脖子,青青笑道:“作為陪我逛街的回報。”

嗯,這個顏色,跟他很搭呢。

夏東學正欲開口拒絕,青青卻搶先道:“可以不對我說不嗎,就這一次。”

她的眼睛裏似有燭光在閃爍,夏東學一時竟有些心軟,摘圍巾的手緩緩放了下來。

青青立刻粲然一笑,收緊了右手上提着的情侶款,這是屬于她一個人的秘密。

夜裏的天有些涼,夏東學不由自主地将手掌放進口袋,卻在指尖觸碰到某個四方的小盒子時,猛地停住了腳步。

“怎麽了?”廣場上,青青也是一滞。

盒子空了,夏東學的心似乎也被掏空了,這真的是……解脫嗎?

“東學,你去哪?”

不管三七二十一,青青跟着那抹折返的身影跑了過去,卻在看到夏東學毫不猶豫地一頭紮進噴泉中央時,停下了腳步。

“夏東學!”這麽冷的天,他瘋了嗎?

夏東學卻充耳不聞,趴在地上摸索起來。

剛剛,明明是掉在這裏的。

周圍三三兩兩漸漸聚齊了不少人,紛紛對着噴泉裏狼狽不堪的男人指指點點。

夏東學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甚至現在他的世界裏,幹淨得只剩下那枚銀色的戒指,他一定要找到它。

可青青在乎:“看什麽看!都沒事了?滾!”

青青朝着人群大叫,她不允許她在乎的人被別人這樣指指點點,路人也不行。

可是,這撥人剛被她轟走,下一撥從商場裏出來的人就又圍了上來。甚至有的人還興致勃勃地掏出了手機拍照。

青青第一次感到,這世界上還有她控制不了的事,不由地怒火中燒,屢起袖子,一把奪過路人正在錄像的手機,朝地上摔了個稀爛。

就在事态越來越失控的時候,商場裏的保安沖了出來,把鬧得不可開交的顧青青和那個路人強行拉着分開,人群卻越聚越多。

廣場西側的停車區,緩緩駛進來一輛黑色的牧馬人,副駕的門開了,曉晨幾乎是一步跳了下去,沖向被看熱鬧的人群圍的密不透風的音樂噴泉。

“讓一下……請讓一下……”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曉晨鑽着人縫,擠了進來,一眼就看見噴泉正中央趴在地上的,可不就是夏東學嗎?

曉晨擡腳就想往裏沖,卻被身後一道強大的力量拉了回去。

“你在這等着,我去。”不等任何人反應過來,一楊快速閃進了音樂噴泉。

焦頭爛額的保全一拍大腿:“怎麽又進去了一個?”

曉晨這才注意到,原來那個叫顧青青的也在這裏。

可現在的情形,曉晨實在沒工夫顧及那麽多,眼睛緊緊盯着噴泉中央的兩個人,地上的夏東學似是在找什麽東西,一楊拉了他兩下,卻被他撐開了。

曉晨急得大叫:“夏東學,你快出來!”

突然,噴泉中央,夏東學的身體彈開了,隔着水柱,曉晨看得不是太真切,是他跌倒了嗎?

跟着,一楊走了過去,蹲在地上,雙手似是放在夏東學領口的地方,兩人靜止了幾秒鐘,突然,地上的夏東學一個挺身,不僅自己朝後一翻,蹲立起來,還把一楊帶着摔在了後面。

這怎麽看着……那麽像打架啊……

“還愣着幹什麽,他們在打架!”一旁的青青突然掙脫保全的束縛,鑽進了噴泉,曉晨一愣,跟着跑了進去。

兩人果真纏鬥在了一起。

青青扶起地上的夏東學,他的嘴角流血了,左眼角也磕破了,可手上的拳頭還是緊緊攥着,眼睛死死瞪着同樣倒在地上的林一楊。

曉晨心疼地撫上一楊的嘴角,傷口被泉水沖得有些發白。

這兩個人,加起來都快60歲了,怎麽還是跟小學生一樣,說打架就打架。

這時,一楊卻從夏東學身上收起目光,他可以不顧自己的身體,但卻不能不顧曉晨,擁着她走了出去。

直到四個人都出了音樂噴泉,這場鬧劇才算是結束。

“散了吧散了吧……都散了吧……”三個保全無奈地看了那四個人一眼,打着哆嗦進了商場。

一楊脫下被浸濕的外套,把裏面稍微幹一點的西裝脫下來,裹在曉晨身上,可懷裏的她還是凍得瑟瑟發抖。

而那個罪魁禍首,夏東學,一楊看着他就來氣,可他卻偏偏沒有眼力勁地靠了過來。

“曉晨,我找到了……”說着,夏東學攤開了手掌,一枚銀色的戒指如出水芙蓉般露了出來。

原來,他找了這麽久,就是為這個……

青青的眼睛刺痛了,正欲走向夏東學的腳步滞在了原地。

一楊不耐煩地一蹙眉,卻沒有阻止懷裏的人轉身,這是……他們的婚戒嗎?

曉晨怔怔地走過去,一整夜的擔心、委屈,此刻全化作心疼,手掌撫上夏東學凍得烏紫的嘴唇,眼淚跟着滾了出來:“傻瓜,你是傻瓜嗎……不知道水這麽涼,身體會凍壞?不知道手機打不通,家人會擔心?不知道找不到人,我們會崩潰……”

夏東學的眼睛裏漸漸升起一團溫熱的燭火,原來他傷了、痛了,不是沒人心疼。

猝不及防地,曉晨跌入一個濕冷卻有力的懷抱,像小時候一樣,夏東學揉着她的頭發:“知道了……我現在知道了……”

回到夏家,已是晚上11點多。

幸好路上曉晨先給夏維重打了電話,只說夏東學和莫非辰出去了,兩人手機一個沒電,一個沒帶,才鬧出這麽大一個烏龍,夏維重一聽是莫氏的莫非辰,自是無話可說,夏東學這才逃過了一場訓斥。

洗過澡,陳姨準備了姜湯,曉晨随便喝了兩口,她進去的時間短,淋得并不透,洗過熱水澡就好多了,然後端起剩下的那碗上了樓。

夏東學浴室的水聲還在響,曉晨就把碗蓋重新蓋上,坐在床邊閑等着。

目光無意中瞥見床頭櫃上放着的那枚戒指,上面濕漉漉的還泛着水光。

曉晨拿了起來,白色的心形鑽石在燈光和水珠的雙重作用下閃着耀眼的光,在夏東學心裏,她也是這麽耀眼嗎?

浴室的門開了,曉晨忙将戒指放下,揉揉眼角,剛才鑽石太刺眼了,她才會哭的,一定是。

“趁熱把姜湯喝了吧,別感冒了。”

接過曉晨遞來的姜湯,夏東學的眼睛卻沒有從她身上移開,一口悶。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他們朝夕相伴,勝似夫妻。

“那……你休息吧。”

曉晨為他拉開被角,夏東學乖乖躺了進去,卻在曉晨起身離開的時候抓住了她的手腕。

“曉晨,我好像有點發燒了。”

曉晨一驚,果真重新坐了下來,把手貼在夏東學額頭,是有點燙。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藥。”說着,慌忙端起碗跑了下去。

吃了藥,又幫夏東學受傷的眼角消過毒,曉晨這才松了口氣。以前她發燒的時候都吃這個,第二天醒來就沒事了。

“曉晨,留下來陪我好不好?”昏昏沉沉中,夏東學抓住了曉晨的手,樣子像個委屈的小孩。

說實在的,曉晨也不忍心就這樣離開,哪次她生病,夏東學不是守在她身邊不眠不休,直到好了為止。

曉晨笑了笑:“好,我陪你。好好睡吧。”

夏東學卻掀開了身後的被子:“外面冷,你進來。”

曉晨笑着一嘆氣,順從地鑽了進去,像小時候一樣。

床頭的燈熄了,只有窗臺上一盞藍色的夜視燈亮着。

夏東學替曉晨又掖了掖被子,總怕她凍着:“還記得小時候,我們也是躺在這張床上,我哄了你好半天,你才睡着的。”

曉晨點點頭:“我都說了我膽小,你還拉着我看鬼片。”

夏東學哧地笑出聲:“也只有你,會把《柯南》說成鬼片。”

“誰說不是,一會這個死了,一會那個死了,音樂又那麽吓人……還有你,老是喜歡看電影的時候把燈調的那麽暗,能不害怕嗎?”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以後我再也不看《柯南》了。”

“鬼片也不能看。”

“不看不看……”

其實自從6歲的曉晨被吓哭之後,夏東學就把家裏所有的驚悚、恐怖、懸疑碟片都扔了,包括他最喜歡的柯南。

“東學……”

“嗯?”

“今天,你身邊站的那個女生是誰啊?”

“……哦,你是說青青?”夏東學的心,卻漏了一拍。

“嗯,你們看起來,好像關系很好的樣子。”

“……為什麽這麽說?”

曉晨本想說那天在星輝飯店門口,她見到那個女人了,還聽到她們的對話,可星輝飯店畢竟是一段讓人不愉快的回憶,她不想破壞現在的氣氛。

“哦,也沒什麽,就是覺得她看你的眼神,好像很不一般,你沒有發現嗎?”

“沒有。”

曉晨翻了個身,面朝天花板,像是自言自語道:“其實,如果她脾氣好點的話,也是不錯的……”最重要的是,她好像挺喜歡東學的。

“你之前,見過她?還是……她找過你?”

曉晨一驚,忙轉了過來,看着夏東學,确定他是在疑問,而不是肯定,忙含糊道:“沒有。書上不是說,長得漂亮的人,脾氣都不好,你看解語,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夏東學在心裏深深嘆了口氣,青青沒有找過她就好,那件事情,決不能讓曉晨知道,随即轉換了話題:“你這樣說解語,她知道了,你可想過什麽後果?”

“寧!曉!晨!我脾氣很暴躁嗎,你、再、說、一、遍?!”

“咦……”曉晨忙晃晃腦袋,把眼前犬夜叉形象的解語甩到九霄雲外。

夏東學卻撥開曉晨額前的碎發,笑道:“不過,我倒是見過一個人長得漂亮,脾氣也好的姑娘。”

“誰啊?”

夏東學苦澀一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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