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朋友,(2)
門打開的時候,他把李爸爸叫到身邊輕聲說了幾句話,但是他卻一直盯着安斯艾爾。
哎呀?安斯艾爾很迷茫地望着李穹,他怎麽感覺自己要麻煩了?
不知道李穹到底說了什麽,李爸爸還挺震驚的,他說了好幾聲“是嗎”,再然後李穹就回了房間裏面。到底這麽多人跑到這個小院子裏有什麽意義,安斯艾爾忍不住在心裏暗暗吐槽,最後還不是傳一個話的事。
李穹離開以後,李爸爸就貼在孟千霜的耳邊竊竊私語,然後孟千霜就用她漂亮的眼睛擔憂地望着安斯艾爾,對上這樣的眼神,安斯艾爾有種自己要完的實感,他趕緊去看李星澤的反應,這可是他在地球上唯一的大腿。
可李星澤又是悲傷又是呆滞的樣子,根本指望不上。
“你們把他送到那去,暫時不準他出來”李爸爸對着兩個保镖下了一個命令,又補充道:“是我父親說的。”
看起來李爺爺的威信可比李爸爸強多了,本來還有點猶豫的兩個壯漢一聽到是李爺爺的命令,對待安斯艾爾的态度也變得理所當然起來,安斯艾爾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把這兩個人打趴下,但他觀望了一下四周的地勢。
講真的,李家這個後院也太他媽大了。
即使安斯艾爾的理智告訴他跟着兩個人走一定不會有好下場,但理智也告訴他不跟他們走更沒有好下場,所以這時候還是乖乖選一個更能節約體力的會比較好。安斯艾爾很勉強地笑着對兩個壯漢說:“兩位先生,我們要相互溫柔地對待對方哦。”
終于回過神來的李星澤想要說些什麽一樣,但他被孟千霜瞪了一眼。
再講一次真的,李家這個後院看着陽光明媚的,怎麽會有地牢這種陰暗的東西。
安斯艾爾被丢進地牢的時候不是沒想過反抗,他撂倒了一個壯漢叔叔,只是沒想到立刻被一群壯漢叔叔包圍了。總歸李星洲還是李家的少爺,就算安斯艾爾用他的身體做些什麽過分的事情,也不會有人真敢把他怎麽樣。不過當面前聳立着肌肉人牆的時候,安斯艾爾也只能慫了,很老實地自己走進地牢裏面,他剛下了一級臺階,鐵門就“砰”的一聲關上了。
地牢裏面沒有窗子,所有的照明都只靠一盞昏暗的燈,看着就壓抑。在很小的空間裏,還算比較有人性地劃分出了一小間衛生間,但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張單人床的位置,安斯艾爾看到這樣的環境反而有點安心,估計也只是受點苦而已,沒有什麽致命因素。把鞋子一踢,安斯艾爾躺在窄小的床上,結果發現床板硬得不得了。
“唉……”
安斯艾爾躺在這樣的床上實在感覺不到安逸,他打了個滾坐起來,從背後扯了被子把自己裹起來。這時候就應該感謝李星洲一點都不壯碩的身體了,勉勉強強還能留出來一些墊在身下,安斯艾爾對着燈伸出手來,他正好需要一點時間來理理思緒,已經稀裏糊塗地逃避了很長時間,但總不能一直回避下去。
莫名其妙就進到了李星洲的身體裏面,沒人能保證有一天李星洲不會再回來,而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已經被毀滅掉了呢。如果有一天自己不能再繼續存在于此,又該向着哪裏去呢?到時是不是就會迎來真正的終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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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在星際間戰鬥的男人,安斯艾爾一點都不畏懼死亡,至少原來的他是這樣。與這個還承認努力的年代不一樣,安斯艾爾生活在一個已經是天賦決定一切的時代了,每個人出生的時候都會接受檢測,如果有出衆的天賦就會被培養起來,安斯艾爾的天賦技能就是駕駛機甲,所以哪怕只是一個嬰孩的時候,他就注定要成為一個戰士了。每日都在接受能夠與天賦相匹配的訓練,強大的天賦使得安斯艾爾在所有的測試中都能取得絕對的優勝,所以他在開始真正作為一個士兵走上前線的時候還是一個少年。
訓練、戰鬥、訓練、戰鬥。
就算被無數動聽的口號感染和鼓舞,安斯艾爾也已經厭煩了這樣的日常,他甚至覺得自己說不定在期待着真正死亡的時刻。只是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奇遇,雖然對于這個原始的地球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滿意,也不知道該怎麽跟一直當做敵人看待的地球人相處,但安斯艾爾穿越之後的日子無疑是他所經歷過最為生動而平和的了。
一旦嘗過了一點糖的味道,很快就難以割舍了。
任何物質都不會匮乏的李家、雖然有點暴躁但是很溫柔的兄弟、能夠悠閑盡情閱讀的紙質書、最重要的是就算無所事事也可以平安度過的和平日子,安斯艾爾太喜歡這些了,但只要一想到這一切都是屬于李星洲的,他就無法抑制地不安起來。
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安然接受這樣的設定呢?
如果要用李星洲的身份獲得未來,那麽就不得不背負他的過去才可以,還是說應該坦誠地講出一切呢?又要對誰說呢?
安斯艾爾靠在冷冰冰的床架上,憂郁的指數上漲了90個百分點,還附加有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的症狀。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一邊響還一邊震動的東西是安斯艾爾放在口袋裏的手機,當初設定手機鈴聲的時候,他只有這一首曲子還算熟悉,絲毫沒有考慮原生地球人的內心波動。本來以為是李星澤來的電話,不過屏幕上顯示的卻是“Myron”。
安斯艾爾還稍稍反應了一下,這到底是誰,他還不是太熟悉這個名字,不過在他得出答案之前就已經将電話放在耳邊了。
“沒想到你會接起來。”短暫的沉默之後,麥倫在電話那端先開口說道。
“也沒想到你會打過來。”安斯艾爾覺得今天的麥倫好像是哪裏不一樣,今天的他好像也是哪裏不一樣,不知道是哪裏有水流的聲音傳來。
雲澍這具身體的聲音很好聽,但安斯艾爾卻在對面傳來輕笑的時候才突然意識到,麥倫笑了幾聲接着才說道:“覺得你的聲音像受了委屈一樣。”
“是啊,我好像被原始地球人欺負了。”
聽到安斯艾爾這麽說,麥倫笑得更開心了一點:“我也被他們欺負了。”
安斯艾爾也笑了出來,這一刻他們都是可憐的小宇宙人,“這是求救電話嗎?”
“不是,其實我已經欺負回去了。不能讓他們影響地球的和平日常。”麥倫猶豫了一下,“我只是覺得你大概是唯一可以理解我的人。”
“什麽叫大概,我就是唯一可以理解你的人。”安斯艾爾說得理直氣壯的,不過他說出,麥倫也是唯一可以理解他的人。
“好吧,你是唯一的。”麥倫很輕松地妥協了,“你還在被欺負着嗎?”
環視了一下這個陰暗的地牢,安斯艾爾說:“嗯。”
“要我現在去救你嗎?”
“會來嗎?”
只是說說而已的話,安斯艾爾想,這樣就會被感動的人實在是太沒出息了。
第十課:上一章出現的新人物這一章必須有戲份
“你是在不安嗎?”沒有一瞬間的遲疑,麥倫說:“會去哦。”
就算這只是騙人的,安斯艾爾也覺得他可以原諒。
“我可不想在你面前丢人,一點都不想。”安斯艾爾這麽回答,“如果撐不下去了,我就給你發射一個來自宇宙的訊號。”
大概是沒想到安斯艾爾會這麽回答,麥倫的“嗯”拖了很長,然後他才說:“真堅強。”
“這是作為宇宙人的自尊。”安斯艾爾說,“不能在這種和平的地球上翻車。”
“其實我還挺不敢相信,人類的歷史上居然有這樣的和平年代,沒有侵略,沒有沖突。”同樣生活在大宇宙時期的麥倫發出這樣的感嘆大概也是來自內心深處的,“就算不用努力,也可以活下去。”
“真想讓他們也安心享受一下,不要花力氣欺負人了。”安斯艾爾看見有蟲子圍繞着吊燈在飛,他把自己更深地埋進被子裏,
“或許就是因為無所事事,才會這麽做吧。”
盡管知道麥倫看不見,安斯艾爾還是很用力地點了點頭來表示自己的深刻贊同:“你說得對,我們真應該搞清楚他們都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我同意,真想讓他們也感受一下我們的時間。”麥倫說。
“我們的時間……”安斯艾爾停頓了一下,炮火連天的日子實在是不好過,無論是對于誰來說,而這就是他們的時間。“希望我們的時間永遠都不要到來。”
“你真可愛。”沉默了半天之後,麥倫才終于說道。
“你真不善良。”安斯艾爾補充道:“跟地球人一樣壞。”
請不要怪安斯艾爾總是用地球人這個梗了,他所見過最壞的生物就是地球人了,就原諒他見識短淺吧。
顯然麥倫也聽了很多遍這個梗,他忍不住對安斯艾爾說:“實話說,我确實是個地球人。”
“地球人聯盟的那種地球人?”
“是。”
“不是吧你?”安斯艾爾很驚訝地問:“你看起來還是有宇宙和平的願望的那種人啊。”
麥倫很無奈地回答說:“地球人就不能期盼宇宙和平了嗎?”
“也不是……就是……好吧,其實我以前沒見過活着的地球人,根本不了解你們。”安斯艾爾試圖辯解,但是失敗了。
“活着的地球人?很微妙的說法。”光是聽聲音都能想象到麥倫皺着眉頭,一臉苦惱的樣子了,“你是反地球人聯盟的人嗎?”
如果放在以前,這應該是個很敏感的問題,但安斯艾爾覺得現在已經沒了什麽隐瞞的意義:“我還是反盟的好士兵呢,我們是不是應該現在就繼續打個你死我活?”
“啊,你生氣了。我不是那個意思的。”麥倫小聲地對安斯艾爾道歉說:“對不起。”
安斯艾爾其實根本沒生氣,麥倫這麽一說他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我沒生氣啊。”
“騙人,我要是不道歉的話,下次見面你能開機甲突突了我。”
“這是哪裏來的小女朋友嗎?”安斯艾爾翻了一個大白眼,“我才不會做那種拐彎抹角的事情呢,如果我真的生氣了,我就罵你。”
“噗。”電話那頭的麥倫笑出了聲:“這樣的小女朋友才比較好吧。”
安斯艾爾還來得及吐槽這個小女朋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麥倫的聲音突然變得很溫柔,他說:“我們什麽時候再見面呢?”
什麽時候再見面?
按照普通的設定來說,安斯艾爾這時候應該反駁“誰想跟你見面”才對,可比他的聲音先響起的是手機的提示音,電量已經耗完了。安斯艾爾拿着手機的那只手從耳邊滑到膝上,他盯着一片漆黑的屏幕有點不知所措,然後不死心地按了好幾下Home鍵。
啊,是真的沒電了啊。
安斯艾爾向後躺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緊,手機擱在胸前的位置,他覺得麥倫怪怪的,但是現在滿腦子都是麥倫的自己也怪怪的。這算什麽啊,怎麽能夠輕易說出那種像是想要見面一樣的話呢?再說,怎麽能不讓人說完就沒電呢?有些生氣地撇了撇嘴,安斯艾爾覺得可能這才是地球上的普通設定也說不定。
地球上的事情總是很複雜,地球人就更複雜了,安斯艾爾覺得就算是宇宙數億年間的文化積累,也很難看透他們在想些什麽。
比起虛無缥缈的心情和思想來說,安斯艾爾目前明顯受制于人體的機能,他之前在李星澤家裏面過着想吃啥吃啥的日子,但現在似乎不能抱期望于能有人還想着他咕咕亂叫的肚子。
就知道地球人的不和平不友好是骨子裏帶着的,連飯都不給人吃一口。
“要怎麽辦呢……”
雖然想直接用暴力把地牢的門拆卸掉,安斯艾爾從床上跳下來在門前溜達了好幾圈,然後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就算放在未來,也沒有人能夠用肉`體抗擊鐵門吧,這才是符合邏輯的。
“唉……”
又把自己往床上一丢,安斯艾爾已經開始感覺到明顯的無聊。果然一切平和的表象都是騙人的,安斯艾爾本來還以為自己的運氣可以好到每天嘻嘻哈哈說着些不着邊際的話,就這樣簡單而愉快地度過李星洲沒過完的一生呢。李星洲,李星洲,安斯艾爾默念着這個名字,他在腦海中思索着這究竟是個怎樣的人,聽李星澤的形容,似乎還是個挺讨厭的家夥,安斯艾爾不願意也不可能按照李星洲曾經的軌跡活下去,但他也不會平白無故地接受李星洲所擁有的一切讓人幸福的東西。
自己能為李星洲做些什麽呢,作為使用這具身體的謝禮?
再讨厭的家夥也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安斯艾爾所知道的李星洲最舍不得的就是雲澍這個人了,但問題就大條在雲澍的身體裏面也是個穿越貨。
思來想去,安斯艾爾發現自己對于李星洲的了解實在是有夠少的,少到他根本想不出李星洲會有什麽他可以實現的願望。
麥倫又是怎麽去面對他和雲澍之間的問題的呢?
哪怕剛剛才結束了一通電話,安斯艾爾此刻又無比渴望可以和麥倫說上幾句,只有他們兩個人才懂的話。
不曉得閉緊了多久的大門突然傳來聲響,安斯艾爾正困倦地靠在牆邊,一只手有氣無力地把飛到面前的蟲子趕跑,反正也不知道來者是什麽人,全李家他也就和李星澤熟一點,安斯艾爾幹脆就不去擡頭看了,等着對方主動跟他打招呼。
“星洲。”
安斯艾爾伸長了手臂沖着對方揮了一揮,“這裏,這裏。”沒想到原身跟這個人還是能叫名字的親切關系啊,他這麽想着。
來填飽安斯艾爾饑餓的肚子的人是李爺爺身邊的那個跟班,雙手端着托盤的男人把精心準備過得食物放在床邊,然後對着安斯艾爾說:“過來吃東西。”
“謝了。”
“不用客氣。”名叫李穹的人說話的聲音來挺溫和的,但卻是個一上來就捅刀的家夥,“你跟從前一點都不一樣,像變了個人似的。”
嘴巴裏面塞滿了飯,安斯艾爾只能點點頭說:“哦。”
“我聽說你失憶的事情了。”
“哦?”安斯艾爾只能通過變化語調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你還記得自己喜歡雲澍的事情嗎?”
我當然不知道了,安斯艾爾實在沒法吐槽這到底是什麽展開,李星洲這個人是跟雲澍捆綁在一起的嗎?所以哪怕已經咽下了嘴裏的東西,他還是只能很尴尬地搖搖頭。長得這麽英俊成熟,怎麽話題這麽中年寡婦。
明明是在聊李星洲和雲澍的戀愛,李穹眉間卻有化不開的憂愁,他坐在安斯艾爾床邊嘆息道:“什麽事情總是會有被忘記的一天。”
雖然李穹說得很有道理,一看就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但安斯艾爾覺得這種仿佛老姐妹一般的對話實在是太詭異了。
“啊哈哈,失憶這種事情我也不是自己願意的。”
“也是,你怎麽舍得忘記雲澍呢。”李穹摸了摸安斯艾爾的頭,像個很溫柔的長輩:“能被忘記的只有不重要的人。”
安斯艾爾覺得自己頭上的手有種莫名其妙的壓迫感,只能老老實實低頭吃飯,順便在心裏感嘆一下,李星洲和雲澍之間到底怎麽回事兒,搞得跟感動宇宙一樣,誰都同情他們倆。
而且這還不是最奇怪的。
“那麽,為什麽要拆散我們呢?”既然能夠使人感動,為什麽?
李穹沒有想到安斯艾爾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在他看來,面前這個青年人是失去了記憶的李星洲,“是啊,為什麽呢?或許就是因為看到你們現在變成了這副悲慘的模樣,才突然覺得之前所在意的事情都無所謂了吧。”
講真的,這句話要是在李星洲本人面前說一定會被打死的,看起來很深奧的樣子,但其實就是說不走到最慘的一步,根本就不會有人覺悟。安斯艾爾把這句話停在心裏,甚至都替李星洲和雲澍感到惋惜和憤怒,所以他忍不住拿話怼了李穹一下。
“這不就是制造別人的悲劇,還樂在其中嗎。”安斯艾爾把勺子放在一邊,口氣很生硬:“能抒發同情很爽是嗎?”
“大環境所決定而已,你們不會被雙方的家庭和社會所接受的。”李穹沒有因為安斯艾爾的态度而做出什麽改變,他很心平氣和地解釋道:“即便是現在,我雖然從心底同情和憐惜你們兩個人,我依舊不會贊同。”
安斯艾爾看着李穹雲淡風輕的臉就火大,他說:“感情難道不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嗎?”
“是。”李穹點了點頭,“但生活不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你們還真看得起自己,只要我想,你們都可以不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安斯艾爾有些冷淡地看了李穹一眼,他讨厭對別人指手畫腳的家夥,“那種被接受的生活難道就很幸福嗎?”
安斯艾爾不了解李星洲,他不知道李星洲曾經也對李穹說過相似的話,李穹搖了搖頭說:“你還相信着啊,一個人可以成為天平上最重的砝碼,除了他可以什麽都不要?”
“你不相信?”安斯艾爾反問。
“我不相信。”李穹笑着說。
安斯艾爾學着李穹的樣子,笑着對他翻了個白眼:“那關我什麽事,沒有遇到這種人是你臉黑,臉黑不能怨社會。”
安斯艾爾的地球話有很多都是跟李星澤學的,不是正式用語,所以李穹有些疑惑皺着眉頭問道:“你說我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
“啊?”這下輪到安斯艾爾不明白了,他根本不知道葡萄是什麽,只能支支吾吾地搪塞過去:“對,就是這個意思。”
“你的個性真是變了很多。”
“畢竟我失憶了。”
“這沒什麽不好,你比失憶之前要聰明多了。”李穹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放在餐盤上,“也比以前讨人喜歡一些,只有一些。”
這大概是地牢鐵門的鑰匙,安斯艾爾雖然很想說他以為自己會在這裏面呆上很久,但這種白送上門的好事他總不能往外推吧,所以他把鑰匙攥進了自己的手裏,眯着眼睛問:“這也是同情?”
“你要拒絕我的同情嗎?”
“那對我沒什麽好處,而且你看起來被我戳了痛處的樣子,為什麽不同情一下你自己?”安斯艾爾又瞥了李穹一眼,“不過你無論遭遇了什麽悲劇設定,一定都是因為自己太會搞事。”
李穹沉默了一下,然後點點頭:“也許吧。”
從被子裏面把自己的手機翻出來,安斯艾爾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自己被帶來時的路線,指着門外說:“你走吧,我們得搞個時間差。”
“不用這麽麻煩。”李穹淺笑着說,“監控已經動過手腳了。”
安斯艾爾看了他一眼:“李星澤弄的?”
聽到李星澤的名字,李穹不自然地別了一下頭,并沒有否認。這樣的反應已經足夠反映問題了,安斯艾爾在心裏有了一個決定,出去以後他一定給李星澤多買幾只莉莉那樣的白癡熊。
盯着安斯艾爾頭也不回離開的背影,李穹有些呆呆地想着不久之前李星澤跟他說過的話——“你已經折磨過我了,能不能不要再成為別人的阻力。”
可是,受到折磨的人絕對不止李星澤一個。
第十一課:反正大家就是喜歡英雄救美這種套路
俗話說好人做到底,但安斯艾爾覺得李穹肯定沒有這種意識,或者說他根本就是不能拒絕什麽人的拜托才來解救自己的,怎麽想這個人都只可能是李星澤了。
真慶幸李星洲有一個這麽可愛的弟弟,安斯艾爾站在地牢的鐵門前感嘆了一秒鐘,然後開始思考着要怎麽從這個大院子裏逃脫。這時候不是都應該有兇惡的大狗什麽的嗎,安斯艾爾記得自己在選修地球文學史的時候,還做過一個叫做“土地私有化與合法暴力——關門放狗情節的內在分析”的報告,雖然那次的成績是個F。
與安斯艾爾所在的時代不同,地球上現在的狗可是真的會咬人的。
“我真的不喜歡狗啊。”對着黑漆漆的院子說,安斯艾爾輕輕轉動眼睛環視了一下四周,回憶着李家後院的地形,在腦海中計算着哪幾個點是設立守衛所不能避開的。
心裏有了大概的路線,剩下的就只能靠随機應變了,實在繞不過的地方就只能打過去。
李家的保镖一天24個小時都是西裝革履的,這倒是方便了安斯艾爾,白襯衣比黑色可要醒目多了,每次看到一片懸在半空中的白花花,他就趕緊躲起來,還真的繞過了幾次巡查。
這種情況下當然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從正門走出去,安斯艾爾蹲在樹叢之間有點犯難,如果李星澤要來接應他的話,會在哪個方位呢?
李星洲身體機動性這麽差,大概不會是什麽需要爬牆鑽洞的地方。
完全沒串通好就叫人逃跑算是怎麽一回事兒啊。
一邊抱怨着,安斯艾爾回憶着剛才和中年寡婦……和李穹的對話,對方那副莫名其妙的樣子總感覺有哪裏很奇怪,再說,李穹真的會乖乖當個助攻嗎?
除此之外安斯艾爾還有了一個猜測,至于是不是真的就需要他親自回去驗證一下了。
“嘿喲。”從草叢中站起來輕輕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腳,安斯艾爾準備回關押自己的地牢裏面去看一眼,說不準就能碰上什麽年度八一八大戲。想想李星洲和雲澍,再想想李星澤,安斯艾爾看着遠處李家的大宅子不禁嘆道:“這是要絕後啊。”
李穹和李星澤好像還挺靠譜的,安斯艾爾一路上都沒有發現李家的護衛有什麽明顯的異常舉動,他這麽一個大活人逃跑了這麽多分鐘了居然還沒被發現,這個安保系統不行啊。輕巧地把自己藏在樹後,安斯艾爾望了一眼絲毫沒有察覺的保镖們,歪着頭露出了一個笑容:“大叔們,來抓住我啊。”
危機時刻還不忘得意就是作死的第一要律,安斯艾爾突然被人從身後攬住了腰的時候他渾身僵硬到不能掙脫,有什麽東西從後面抵住了他的脊背。作為一個優秀的機甲駕駛員,安斯艾爾從來沒有被人逼入這樣的境地,第一次居然是在地球上實現了,稍微冷靜下來一些,安斯艾爾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準備給對方來一個出其不意的反擊,剛才只是他大意了而已。
他才絕對不止這一點水準呢!
“呵呵,呼吸的節奏變了。”還沒等安斯艾爾付諸行動,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壓抑着的輕笑。
“你搞什麽鬼!”聽出了是誰的聲音,安斯艾爾掰開自己腰間的手臂,“麥倫!”
來着正是萬衆矚目的星際友人,麥倫笑嘻嘻地俯下`身子靠在安斯艾爾耳邊:“別生氣,我只是看你有點得意忘形而已。”
“我得意忘形不是你使壞的理由。”安斯艾爾氣鼓鼓地反駁。
“噓。”麥倫小聲地又湊近了一些,“你要幹什麽去?”
“回地牢啊。”
“诶?”
你剛才脅迫本駕駛員的氣勢去哪兒了?!你知道全星際有多少人能做到這件事嗎?!給我有點自覺啊!!
安斯艾爾推開麥倫越湊越近的天真臉,又嫌棄又不爽。
“我總不能丢下李星澤不管吧,他在我來地球以後幫了我那麽多,怎麽能把他丢在中年寡婦手裏。”安斯艾爾看了麥倫一眼,“你可以不去。”
什麽中年寡婦,聽得麥倫一頭霧水的,不過他還是很認真地搖搖頭:“不能讓你一個人去。”
“那就快點跟上。”
安斯艾爾轉身就要走,但麥倫拉着他的手又把他拽回身前,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在安斯艾爾臉上蹭了幾下,退後幾步看了一眼,非常歡快地笑着說:“可愛的臉不能蹭髒。”
“神經病啊你。”安斯艾爾把手帕塞回麥倫的口袋裏,他沒去看麥倫的眼睛:“這又不是我的臉。”
剛說完這一句話,氣氛好像突然變得沉重起來了,安斯艾爾沒忘記自己有多困惑李星洲的事情,他一點都不想自己在這個星球上唯一的朋友還是因為李星洲這張臉而得來的。
麥倫看着安斯艾爾好像在鬧別扭一樣的表情,突然就低下頭去淺淺地親了他一下,“這張臉是因為你才變得可愛的。”
什麽啊,安斯艾爾覺得麥倫這個人最讨厭的地方就是突然襲擊之後,居然還有臉露出那麽溫柔的笑容。
用手背在嘴唇上輕輕蹭了一下,安斯艾爾說:“你不覺得自己的人設有點崩了嗎?”
“你原來也不是那種親一下就會臉紅的人吧。”麥倫盯着安斯艾爾變得通紅的雙頰,反問道。
“你就不能以為是天氣太熱了嗎!”自己也能感受到臉上的熱度,安斯艾爾氣急敗壞地吼了一句。
“可是,如果你這是害羞的表現的話,我會比較開心。”
“誰管你開不開心!”
“看到你我就很開心了。”麥倫特別正直地說。
安斯艾爾都要沒話說了,他憋了很久才問:“說這種話,你都感覺不到羞恥嗎?”
“說實話為什麽要羞恥?”
“實話個屁,之前吵着鬧着不要跟我上床的人是誰?”
“這個嘛……”麥倫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安斯艾爾一眼:“現在也不打算。不過,你要是繼續可愛下去,我應該是很樂意的。”
“謝謝,省省吧您。”
真想學學不可愛的表情,安斯艾爾在心底吐槽着,這個家夥怎麽自我意識這麽過盛啊。
兩個人一起行動目标總是比較大,不過還算是平安無事地又接近了地牢附近,而且可能還更加順利。安斯艾爾是在軍隊中遺址接受着訓練長大的人,體術滿分是很正常的,但當他發現麥倫總能跟上自己的動作的時候,他忍不住問道:“我說,你原來是做什麽的?”
“嗯?”麥倫沒有絲毫的猶豫,“我是寫書的。”
“寫書的?靈巧的也太不像話了吧!”
“我也有一直在堅持鍛煉嘛,而且雲澍的身體素質非常好。”
“啧。”安斯艾爾看了一眼李星洲的小胳膊小腿,十分不滿地咋舌,順便把自己剛才被麥倫牽制住的鍋也甩出去了。
地牢附近沒有什麽看守的人,隔了一段距離的地方卻有幾個好像在放哨一般的家夥,安斯艾爾和麥倫偷偷溜到地牢門口。因為是地牢嘛,所以沒有窗子,要想知道裏面的情況必須還是得進到裏面去才行,向四周觀望了一下,安斯艾爾把從從李穹那裏得到的鑰匙小心翼翼地插進鎖眼之中,盡量不發出聲音來。
“你開鎖的動作怎麽跟拆炸彈一樣?”麥倫小聲問。
“別廢話。幫我抵着門。”
眼看就要成功打開這扇神秘大門的時候,李星澤又當了一次助攻,他自己打開門走出來了,而且開門的聲音一點都不小。他很吃驚地看着自己蹲在地上向上看着他的哥哥,以及哥哥的男朋友,大腦宛如當機。
“你們倆,在幹什麽呢?”
“小星星!”安斯艾爾有些激動地從地上跳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個李穹沒把你怎麽樣吧?”
“他沒把我怎麽樣。”
讓李星澤轉了個身仔細看了看,安斯艾爾才很放心地說:“那家夥看起來想跟你有一腿的樣子,絕對不是什麽好人。”
李星澤很古怪地往回看了一眼,然後說:“他不會的,我們沒什麽關系。”
“可是他一副特別哀怨的樣子,提到你的時候特別像個中年寡婦。”
“喂,喂,原來中年寡婦是這麽一回事兒啊。”麥倫看了安斯艾爾一眼,無奈地笑了笑。
“是嗎。”
李星澤平淡的反應很不對勁,安斯艾爾跟麥倫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兩個人一起把手貼上了李星澤的臉,異口同聲地問:“小星星,你是不是生病了。”
“哈?你們倆才生病了吧!”李星澤往後躲了一下。
“你今天怎麽一點都不暴躁啊?”
“吵死了!”
“啊!罵我了,這下感覺你沒問題了。”安斯艾爾看到李星澤終于暴躁了一些,覺得安心極了,沖上去揉揉他的頭發。
很憋屈地被個子不高的安斯艾爾強硬地按在懷裏揉腦袋,李星澤簡直要炸毛了,他一邊掙紮,一邊向麥倫求救:“雲哥,你別這麽寵着我哥。”
被點名的麥倫笑眯眯地摸了摸安斯艾爾的腦袋,說:“你哥很乖的。”
李星澤一副看到了狗男男的表情。
“你們還有工夫在這裏聊天嗎?”身後傳來了一個溫和的男聲,李穹從地牢裏面走出來。
安斯艾爾給他一個本大爺超級不喜歡你的眼神,然後說:“你果然是個可惡的老騙子。”
“我只是給了你鑰匙而已,是你自己選擇走出去的。”李穹特別坦然。
“多虧我機智,小星星怎麽可能放我一個人在院子裏亂跑,被抓回去還不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