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兩男神的第一次交鋒

和其他人的歡呼雀躍相比,徐子諾卻從今早開始就有種不安的預感,和布哩說了幾句話,他的右眼皮還是直跳,他看向徐母,欲言又止,想說點什麽卻又無從說起。但他自病後醒來就一直很安靜,所以大人們也只把他的舉動當作是即将結束逃難的興奮。

一開始,一切都很順利。

就在所有人都在心裏狂歡時,災難又一次降臨,密林裏突然傳來槍擊聲甚至還有爆炸聲,全副武裝的古越士兵像瘋子一樣開槍掃射驅趕這群帝國平民,人群逃竄四散,瞬間林子一片恐慌尖叫。

徐升很快回過神來,趕忙護着兒子和妻子,不斷躲閃,拉着他們往林子深處跑。可是,子彈無眼,況且是這樣密集的掃射,奔跑中還是被流彈打中了,胸前開出一片血花,阿美媽媽也在護着兒子的時候被打中了腹部,兩人撐着一口氣拉着徐子諾用盡全力奔跑,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後支撐不住倒在草叢中。

暗紅的血液慢慢浸滿了草叢,一刻不停地奪走生命的氣息,徐子諾臉上一直不變的表情破裂。少年蹲在地上,有些無措地喚他們,不知道該不該去按他們的傷口,那雙好看的眼睛裏有大顆大顆的眼淚滑落,而他渾然不覺。

不要這樣!說好的要保護你們的!不要這樣!留下來陪我,好不好?我做你們的兒子好不好?

對了,布哩!光腦!

徐子諾立馬集中精神,呼叫起腦海裏的布哩,“布哩,快幫我在光腦裏查查有沒有快速解決槍傷的辦法,幫幫我拜托了!”少年的尾音顫抖,帶着即将失去什麽的恐慌。

這是機器人布哩自女主人去世後,第一次見到自家小主人這麽激烈的情緒起伏,可惜的是,就算有最詳細最可行最科學的救治方案,這個地方也沒有條件沒有藥物、設備開展手術。徐子諾注定要失望了。

得到否定的答案,頭腦轟的一聲,徐子諾手一松,眸子徹底暗了下去。

徐子諾扶起他們,讓他們靠着樹幹坐起來,撕下身上的布條替他們包紮傷口,可是顯然無濟于事,血珠不斷從傷口冒出,好像永遠也流不盡。他就用衣服不停地擦,好像這樣就能自欺欺人地欺騙自己,讓傷口不再流血一樣。

徐升緩過勁來,睜開眼睛看着自己的妻兒,嘴角苦笑,他知道,自己和妻子恐怕是活不久了,只是可憐了小兒子,以後要變成孤兒了。

他制止了徐子諾無意義的動作,摸了摸他的頭,艱難地說道:“諾諾,我和你媽可能不能一直陪着你了,接下來爸爸的話你要牢牢記得。以後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

“爸爸在你背包裏的暗格給你留了樣東西,密碼是xxxxxx。你要好好收着,記住爸爸的話,一個人也要好好生活!跟着陳叔叔走,去上大學。”說得快了,徐升便連連咳血,“來,阿美,陪孩子說說話。”

徐母半抱着徐子諾,不斷親吻他的頭發,流着淚:“諾諾,不要理爸爸媽媽了,快逃,往前走就是安置點,那裏安全。我的諾諾......媽媽,媽媽很抱歉,留你一個人,但是你要知道,爸爸媽媽真的,愛你,所以,無論如何,要幸福啊......”

兩人到最後說話極其緩慢,仿佛每一句都耗盡了力氣,視線一直注視着眼前的未成年的孩子,帶着無盡的不舍和遺憾。

徐子諾只記得那天的黃昏,夕陽如喋血,等到天色徹底暗下去的時候,他這輩子剛得到的至親已經冷了身體,停止了呼吸。

昏暗的密林深處,黑暗猶如張牙磨爪的魔鬼吞噬着身形單薄的少年。徐子諾對此刻自己內心的情感感到很陌生,自覺心髒一抓一抓地,呼吸不過來,淚腺仿佛壞掉了地自動分泌淚水。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哭過了。

為什麽,總是要先離我而去,前世的媽媽,這一世的父母,說好的要一直陪着我的,為什麽到最後,總是剩我一個人……

君擎宇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第一次見到徐子諾。窮他一生,都再沒見過比這更美,更讓自己心疼的哭臉,冷硬如他也生出幾許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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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過人膝的熱帶雨林裏,人影憧憧,槍聲四起,炮火轟鳴,穿着迷彩服的戰士在叢林間穿梭,舉着死神的鐮刀,收刮着敵人的性命,一時之間,仿佛連草地上也浸滿了鮮血,有敵人的,也有自己人的。戰鬥結束,君擎宇眉頭緊皺,下颚緊繃,下令全隊搜尋幸存平民。

君擎宇奉中央的指令,率第七軍團赴帝國邊境協助作戰。第七軍團,官方名號為破虜軍團,這支軍團的歷史比其他六支軍團年輕,卻被稱為帝國的守護者,帝國之重器,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而年僅二十八歲的君擎宇少将正是這支榮耀軍團的軍團長。

今天是援軍與敵軍的首次正面交鋒,敵軍不知死活,偷襲帝國難民安置點,三兩下就被這支精銳部隊拿下,不料卻在戰鬥即将結束之餘牽涉了幾十名平民,漏網之魚在逃蹿的過程中肆意打殺出現的帝國人,造成了平民傷亡。

年輕的軍官軍裝筆挺,肩上金色的枝葉和一顆金色星徽閃耀,身材高大,眉眼冷硬英挺,周身的恐怖氣勢攝得人不敢靠近。此時薄唇緊抿,周身氣壓極低,顯然心情十分不佳,周遭的士兵都四散開來,離得遠遠地,不敢觸軍團長的黴頭。

軍官銳利的鷹眼環視四周,過人的眼力讓他注意到了深林裏一動不動呆坐着的徐子諾。

徐子諾聽到草叢傳來的聲音,擡起頭,眼睛濕漉漉的,像只被人抛棄的小奶狗。看着出現在視野裏的高大男人,兩人相顧無言。片刻後,徐子諾打破寂靜:“帝國的軍隊?”

男人也看到了他身邊已經死去的兩人,眉頭皺得更深了。

君擎宇盯着他的眼眸,半響,開口道:“帝國人?”雖然是疑問句,但是語氣裏卻沒有多少疑問。

徐子諾愣了會,看着這個身穿帝國軍裝,氣息恐怖的男人,點了點頭。

“斯人已逝,請節哀,沒能及時保護每一位帝國公民的生命安全,我謹代表我軍向你道歉。”高大的軍官神情肅然,脫帽敬了一個軍禮。“先讓他們安息吧,然後帶回帝國埋葬,熱帶地區氣候潮濕,遺體容易腐爛。”

其實不怪君擎宇他們,只能說徐子諾一行人的運氣實在太差了,就算君擎宇他們沒出現,徐父他們也會遇上這群敵軍,到時也是不能全身而退的,随着兩國的關系日益緊張,古越王國當局方面在兩國邊境地區更是肆意燒殺平民,像是終于撕開了最後一層臉皮。軍隊的到來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傷亡。

看着已經永遠閉上眼的兩人,徐子諾閉眼點頭,眼角隐約殘存着水光。

這是他們最後的願望吧,游子在外,即使黃土一抔,也想歸根故土。

少年将手握成拳頭,指甲掐進血肉,印出月牙血印也絲毫不在意,心中的愧疚感排山倒海快要将他淹沒。那雙在夜幕降臨的雨林裏,仿佛破開天光、燦若星辰的黑眸暗淡下來,像是新星爆炸,一瞬間的耀眼,随後化為宇宙塵埃。

“謝謝你……”說話聲也低不可聞。

君少将莫名地遺憾,真是一雙好眸子,就像是剛開封的匕首一閃而過的初芒,黑亮耀眼。

此後彼此無話。君擎宇冷着一張仿佛能夠冰封萬裏的臉繼續指揮軍隊搜救,徐子諾則輕輕地為他這一世記憶裏相處不到半個月的父母親擦幹淨臉,整理好因為連日來逃亡淩亂破爛的衣着,之後就靜靜看着兩人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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