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打出禍來

萬安氣急,抖了抖臉頰之上還帶着些肉的骨頭,臉頰之上卻是一片的濕漉,依然站着小狐貍留下的口水,帶着些微的濕意,落在萬安的笑臉。更甚者,還有以小長條的雞肉,微微耷拉在萬安的臉頰之上。

萬安的臉色更是堪比瀝青,用那袖子随意一抹,卻是将那小長條的雞肉生生按在了自己的臉上,像是一道本來就生着的傷痕,卻是顯眼的很。

武都的百姓從未見過萬安這般狼狽的模樣,一時之間,原本握在手中的筷子不知何時已經皆是落在了光滑的瓷盤之上,眼眸,卻都是不約而同地落在那白衣的女子和一身狼狽的萬安之上。

期間歡聲笑語不斷,若是不知其中隐情,甚至還有人認為此刻在這福滿樓,正在上演一出好劇。

只是,門外的人自然是不知曉,那樓中的精彩劇情。

饒是安然這般心性,此刻卻也實在是忍不住了,嘴角勾起了一絲大大的笑容,對面那男子滑稽的樣子,倒是真像個高大的小醜。

安然尚且如此,更別提那好動的小狐貍了。不知是真像還是假象,安然卻是隐隐見到小狐貍的臉頰之上有些微紅,怕是憋笑給憋的。眉眼之間更是笑意流轉,自眼眶的這邊轉至那邊,卻是離不了那契合的眼眸。

安然一眼望去,卻見對面的男子此時已是紅了雙眼,五官緊緊地皺着,更是透着些慘不忍睹的意味,原先慘白的臉頰此時也有些赤紅,卻是滔天的怒氣造就的。

安然只見萬安朝着身後目瞪口呆的家丁們一個狠狠的眼神,已經被安然扔至門口的藍衣的家丁們卻是瑟縮了身子,卻是意會,一個轉身就出了福滿樓,不知是朝着什麽地方跑去,只是安然心中清楚,那家丁定是去搬救兵了。

安然輕嘆了一聲,未曾想到着一打,卻是打出了禍來。

安然倒不是害怕,只是哀嘆今日怕是又免不了要一陣繁瑣,這幾日來連日趕路,吃的都是鹹菜幹糧,今日好不容易有得這機會來着武都最好的酒樓吃一頓薄酒,卻是又這樣吹了,安然心中可惜,卻是可惜的那一桌還只嘗了一口的飯菜。

等到這件事情了結,卻又不知道要等到何時了。雖是這樣想着,安然面上卻愈是沉靜,巋然不動的模樣更像是守護自己的領地的毒蛇。若無人進入,自然是相安無事。只是,若是有人踏入了自己的領地,安然卻也決然不會姑息。

安然前世便是那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殺人無數,最後也是為人所殺,這才來到了這異世的大陸,遇見了這形形色色的人類。對于敵人,安然只有一個字,殺。只是,對于有恩于自己的人,也就是似雲翔一般的人,安然卻是碧落黃泉,永世相随。

只是,安然前世遭組織放棄,心中起誓來世定将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無奈雲翔百般欺騙,萬般利用,已是将安然變做了心頭上的一把尖刀,端的只是一把殺人的利器。

安然不願如此,這才铤而走險,遠走他鄉。

如若不然,安然此刻也是定然定居在那皇宮之中,永生永世陪伴在雲翔的身邊。只要那是雲翔希望的,安然便會幫助他得到,只因安然七歲那年,得雲翔相救,這才得以幸存下來。

Advertisement

這般恩情,連帶着朝夕相處多年生出的情誼,卻是牽絆了安然多年的時光,令安然淪為了雲翔的殺人工具,最終卻是依然逃不過被雲翔放棄的下場。

如今,安然已是孑然一身,倒也對對面的男子的兇狠的目光不甚在意。聽得在座的人人士的言談之間,安然大概摸清了,眼前面目可憎的男子叫做萬安,卻是武都的城主的獨子,自幼集萬千寵愛與一身,卻是從來未曾受過這般屈辱。

安然的嘴角勾起一絲苦笑,也難怪這萬安如今那可怖的模樣,卻是五官都集中在了臉頰的中央,倒是對得起面目可憎這個詞了。

只是安然斷然不曾想到,事情竟會到如今這般田地。眼前的人瞧着自己的模樣,像是同自己有着深仇大恨,這樣深切的恨意令安然有些不悅。

“賤人,你敢這般猖狂!你給我等着!”萬安心中惱火的很,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只是絮絮叨叨的,一句話一句話地謾罵着,卻也是不過賤人二字。

安然被那公鴨嗓一般的嗓音說的頭暈腦脹,卻依然只聽見了賤人二字。看來着萬安萬大公子卻也只是個胸無點墨之人,不懂得那罵人不吐髒字的理兒。

只是,萬安的謾罵倒也是有些效果,因為安然此刻只覺得頭暈眼花,卻是輕擡素手,撫了撫額頭。安然不出意外地感覺的眉心之間隆起的小山,在平整的臉頰之上就如今平原之上的山峰,定是顯眼的很。

安然閉着雙眼,再不看那萬安,倒是看着一旁的小狐貍。小狐貍此刻也是恹恹的,顯然是看過了戲,如今便覺有些無聊了。

世事都是如此,初始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鬥志昂揚,勢要一沖到底,得成所望,漸漸地,卻都是力不從心起來。只是,有的人會頂着風浪與困苦前進,而有的人,卻是中途放棄,再不相提。此番波折,卻是浪費了精力卻又是浪費了光陰。

只是,這樣的狀況在小狐貍身上無傷大雅,只因着那可愛嬌俏的小狐貍,自是有人憐惜。只是,那獨自前行的人,卻未必是有這樣好的力氣,有得這樣好的機遇。

安然緊閉着雙眼,不疑有他,卻是忘記了堂上小二的告誡。

一顆流星镖悄然自萬安的袖間飛出,卻是生生朝着安然所在的地方飛去,得了桌椅的遮擋,卻是無人發現。

安然下意識感覺到危險,鳳眸一眯卻是錯過了那含着劇毒的流星镖,只道是自己感覺錯了。

安然下意識地看了眼萬安,卻是見萬安有些扭曲的神色,卻似是有些興奮,又有些得意的樣子。

萬安這般模樣令安然陡然驚醒,瞪直了雙眼,那離自己不過爾爾的流星镖就這樣闖入了安然的眼中。

就在離地面不遠處的地方,一枚黑色的淬了毒的流星镖朝着安然飛來,劃過一道水平的直線,卻是森寒的很。

安然足尖點地,一個後退,後方卻是退無可退。安然的面色有些冷冽,之間樓上一人飛躍而下,巧合的是正巧立在安然面前。

那淬過了毒的流星镖,就這樣生生嵌在了那人的大腿之上。安然有些冷然,誰讓這個人來救自己的!只是,心中卻又是不忍,畢竟這人如今确是救了自己了。

子陌還未發現出了什麽事情,就只見薛晔已經自雅間掠出,片刻之後便是一躍而下,如今便是成了這番模樣。

“嘶——”薛晔的抽氣聲落在安然的耳中,卻是不是滋味。明明不是自己要他相救了,只是結果卻是這人救了自己,卻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安然從前不知道,原來救命恩人,也可以來的這般容易。安然本是以為,世人都是惜命的,怎願為了他人而放棄自己的生命呢?

只是,也有那麽一段時間,安然以為,雲翔是願意為了自己而付出生命了,只是,時光過隙,安然才知道,在雲翔的眼中,只有權力,根本不曾有過自己的命,更何況是為了自己而放棄生命了。

此番想來,安然這才驚覺,雲翔那日救自己,半是因着自己過人的容貌,只怕更大的,是看中了自己骨子裏的殺伐罷了。

薛晔轉頭,卻是見到安然的眉眼之間有些懊惱,更深的眼波之中,卻是深深的無奈。輕勾了勾嘴角,薛晔放心地暈了過去。這毒,還真是有些棘手。

子陌自雅間之中跑出下方,卻見到他家的王爺已經暈倒在了一白衣女子的懷裏,不正是那日被打劫之時所巧遇的那名女子麽?

“你家公子,中毒了。”安然見了子陌,倒也認識,當下便直起了身子,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薛晔,朝着子陌遞去了一個交給你的眼神。

子陌的嘴角有些抽搐,這可不是他家王爺想要看到的結果啊,這女子,果真是無情的很。他家王爺為了救她而受了傷,這女子竟絲毫不在意。只是,也不排除他家王爺是故意為之的情況。

安然面色沉了下去,責備自己真的是有些過于放松了,連一名殺手所必須的警惕都已經消失了大半。

一方的空氣有些凝滞,安然周身的空氣都似乎是沉了下來,平靜無波地緩緩流動着,靜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

安然面色冷硬,風自大開的門口魚貫而出,卻是揚起安然潔白無瑕的裘衣,露出裏頭白色的衣袍。

已是秋日,安然的身上卻是羽蝶翩飛,一派的春意,同這外頭的蕭索卻是有些不搭的緊,卻是叫人眼前一人。那衣袍,那少女,皆是如此。

安然清冷如冰如雪,卻是同那白色搭得很,此番模樣,卻是如同九天之上的玄女,純潔動人。只是此刻,安然并不是九天之上的玄女,而是那地獄裏來索命的魔鬼,漆黑的眼眸之中閃過一樣的紅,眼波流轉,面色卻是清冷異常。

廳中之人了然,原來是小情人替這女子擋了,這小情人倒也是情深意重,武都百姓見兩人衣服的面料如出一轍,眼中皆是笑意。

只是安然的面色卻是陡然一黑,你們哪只眼睛看到她們兩人是情人了?瞥了一眼薛晔身上繡藝與面料都同自己身上一模一樣的白袍,安然生生忍住了要将這白袍撕碎的沖動。卻是見到了薛晔大腿的白袍上,一個不大的漏洞,還是落入了安然的眼中。安然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輕柔,便是溫和了些。

萬安的臉色由紅色轉為紫色。紅色,是見了安然遺世獨立的模樣,更是堅定了要将此人據為自由的念頭,紫色,則是安然清冷的臉色令萬安沒有來得生出一些懼意來。這在萬安二十餘年的生涯之中,卻是絕無僅有的事情。

只是,安然還未來得及動手,卻被子陌的一句,“糟了,公子的毒擴散了!”給驚醒了。安然心中一頓,暗罵着遇見這個男人,就像是遇見了自己的克星。

子陌見安然一頓,卻又是立刻折了回來,素手搭上薛晔的脈搏,卻是有些虛弱。再一探那毒,卻是已經擴散了不少。按常理來說,這毒是不該擴散地如此之快的,只是如今卻是真真擴散了,卻不知是為何。

子陌沖着薛晔遞去一個眼神,正思索的安然沒有見到,薛晔的嘴角勾起了一絲極淡極淺的笑容,幾乎是天山雪蓮一般的初綻,卻也是極為耀眼。

薛晔暗暗将置于衣袍之間的手自腿下抽出,方才,自己為了加速毒的擴散,卻是以內力趨之,加速了血液的流動,那毒自然也就擴散地快了。薛晔将自己的一身渾厚的內功藏于一處,卻只留下些松松散散的功力。薛晔心中清楚,安然這診斷,卻是斷然不會如此自己,也有信心自己的小把戲根本不會被人發覺。

只是,薛晔似乎是忘記了那雪白雪白的小狐貍,小狐貍雖然不懂,卻是見到了薛晔嘴角的笑容,只是因為養眼的很,這才并未揭穿。薛晔若是知曉,倒也定是要感謝那小狐貍的,畢竟小狐貍不經意間的隐瞞倒是替薛晔省了不少的事情。

安然不欲多留,只是冷冷地白了一眼子陌,那眼中的鄙夷明明白白,倒是令子陌有些不好意思,也只得堪堪拂過鼻頭,卻是并未言語。這是自家王爺的要求,自己又有什麽辦法,難道讓自己同自家王爺作對?就算是借他十萬八千個膽子他也不敢啊。

子陌只是搖了搖頭,遇見了這樣的女子和對這樣的女子感興趣的自家王爺,子陌也只能夠自認倒黴了。

看着那已經将自家王爺的手臂放在了肩上,正欲支起自家王爺高大的身軀的女子,子陌其實想說,讓我來背吧。

只是,安然看了一眼子陌孱弱的模樣,卻還是徑自扛着比安然高大了不少的薛晔,朝着醫館走去,那眼中的鄙夷絲毫未加掩飾,卻是盡數落在子陌的眼裏。

子陌也不介意,只是看了看馱着自家王爺的那個雖然高挑卻依然纖瘦的女子,一時之間也有些莫名,這女子,當真是奇女子。大街之上馱着以高大男子,居然仍是面不改色的模樣。

小狐貍被安然留在了酒樓,卻是有些委屈。那滿眶的淚水打了幾個轉,小狐貍卻也是認命地撒着腿追了上去。安然那雪白的裘衣此時裹在兩個人的身上,卻是有些擠,只是那龐大的目标,卻是小狐貍最好的幫助。

斜眼瞥見小狐貍在人群之中穿梭的模樣,安然的嘴角勾起一絲寵溺的笑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