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此曲只因天上有
臺上的齊秋冰也是一愣,此前見安然一副溫和的模樣,卻是未曾想到那女子會上演這樣的戲碼,眉眼一挑,卻是望向了安然。
安然淡然對上,卻是不避不讓,甚至是帶着些挑釁的味道。那紫衣的男子竟然是敢設計蒙自己,安然卻不是打碎了牙還是要往肚裏咽的人。
只是苦了那臺上的齊秋水。齊秋水在那汪洋大海之中,本就一眼就看中了那一身白衣的薛晔,齊家文武皆精,齊秋水自然也是習得一身不錯的功夫,看得出那男子如今雖然是孱弱,卻是受了傷的緣故。并且那男子器宇軒昂,眉宇之間皆是浩然正氣,将來定然會是個好夫婿。
就在繡球落在那一身白衣的男子手中的時候,齊秋水心中的信息,卻是十六年來最為欣喜的一次。
只是,齊秋水未曾想到的是,半路都有冒出一個白衣女子,那白色的衣裙同那女子眉宇之間的英姿有些不搭,只是同那男子站在一起,卻是絕配無雙。
齊秋水心中失落的很,只是突然一起那一瞬,那白衣男子也曾看着自己,全神貫注的模樣,那雙幽深的雙眸似乎要将自己都吸引進去。
只因着這一眼,齊秋水卻又突然有了信心,卻是要同那白衣的女子争上一争。
“這位姑娘,今日是秋水招親之時,姑娘的夫婿既是有了妻兒,那便不該來這招親之地。若是來了,便是有了招親之意,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尋常,秋水也願同姑娘一同,侍奉夫君,姑娘你看如何?”齊秋水一番話說得彬彬有禮,只是卻又暗藏玄機,安然既是薛晔的妻子,眼前的女子卻又為何稱自己未姑娘,而非夫人。況且,三妻四妾?安然眉眼一橫,卻是望向身後的薛晔,一愣,卻不知何時,薛晔已然站在了自己的身邊,饒有興致地看着自己。
安然一愣。耳根子卻是染上了些熱度,不願再瞧着薛晔,安然倒是瞧起了臺上的齊秋水,美眸沉靜,卻是等待着齊秋水的下文。
“姑娘,秋水有個提議,不是姑娘意下如何?姑娘既是不同意二女侍一夫,秋水也不勉強,倒是秋水來得晚了,沒有這樣的福分。只是,秋水卻還是想為着自己的幸福争上這一争,願同姑娘比試一二,相信姑娘定是不會拒絕秋水。”齊秋水說的楚楚可憐,下方的人群卻都是望向了安然,一派的你不同意也得同意的模樣,卻是叫安然看得好笑。
試探着望向薛晔,卻見那人眼中也是隐隐的期待。安然眉眼一橫,卻見那薛晔突然湊到了自己的耳邊,同自己嚼着舌根子:“那女子叫做齊秋水,是武都的第一美女,更是武都的第一才女喔。”
薛晔溫熱的呼吸流竄在安然的耳邊,安然一愣,面色不變,只是那嫣紅的臉頰卻是洩露了安然的內心,薛晔言語之間的戲谑更是讓安然臉色有些漆黑。
“姑娘,衆人皆知齊家文長武短,不如,我倆便是比個武,便可以了,若是秋水僥幸贏了,姑娘便将那白衣男子讓與秋水,如何?”齊秋水漫不經心地說着,眉眼之間盡是大氣,引得下方的人一陣贊嘆。
安然嗤之以鼻,卻是絲毫不領情,“不用了,咱們便是來個歌舞,詩詞如何?倒也是映得着月圓之夜了。”
“既然姑娘如此,那秋水便也是卻之不恭了。”齊秋水的眉眼之間竟是水潤,流光溢彩卻是同那陽光下的湖面,泛着粼粼的波光,落在下方的男子的眼中,卻又是驚豔的很。
只是薛晔卻是再未看過齊秋水一眼,雙眸之中端的是平靜無波,不露一絲的痕跡。薛晔的心中卻是有些不願,安然若是輸了,便真真将自己讓與臺上那女子?薛晔撇了撇嘴,即使是安然輸了,自己也是定然會拒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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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看着安然眉宇之間的确定,薛晔心中也是輕松了起來,如此看來,連自己拒絕的這一步,都是省去了,這倒是省去了自己不少的麻煩。只是,齊秋水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倒不知這安然,要如何才能贏了。
薛晔心中帶着隐隐的期待,擡頭望去,望見臺上那一身雍容華貴的紫衣男子,面色卻又是幽深了不少。
再轉頭,卻見齊秋水身前已然是擺着一瑤琴,素手輕輕一撥,卻是悅耳音符自琴弦之間蹿出,清脆的很,端的是一把好琴。
心思未轉,指尖輕輕一撥,薛晔的嘴唇似乎是動了幾下,卻絲毫沒有聲音。片刻,天空中便是一朵絢爛的煙花綻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哪個貴家公子在為臺上的齊秋水助興呢。只是,臺上的齊秋冰望着天空中輕綻的煙花,上挑的鳳眸望了一眼薛晔,卻是幽深了不少。
安然倒是不慌不忙,轉頭看着薛晔,卻見身邊的人有些輕喘,較之方才,氣息卻是急促了不少。方才安然望着臺上,卻是并未瞧見身邊薛晔的小動作,而後又是被天上突綻的絢麗煙花給吸引了心神,薛晔的動作,卻是全然未察覺。
所以如今薛晔突然急促的呼吸,倒是叫安然心緊了一緊,生怕薛晔傷勢惡化,望向薛晔,卻見薛晔搖了搖頭。
安然并未多言,抿了抿嘴唇,卻是望向了臺上。
只見那齊秋水已然是端坐着,一雙真真白皙細膩的雙手已然是置于那琴弦之上,素手輕輕一撥,卻是落下清脆的聲響,如同聲音的利劍,就這樣直刺下方的人的心扉,齊秋水波動旋律的雙手越來越快,那悠揚的琴聲也是愈加高亢起來,仿佛是撲面而來的大片烏雲,籠罩了這一方的天空,片刻之間,那氣氛便是同原先不同了。
安然眸色一變,未曾想到那齊秋水居然是用上了內力,彈奏的這曲十面埋伏卻是更加的兇險起來,安然倒是面色未變,只是安然身旁的薛晔卻是不那麽好受了。傷勢還未痊愈,一身功力只剩下零丁的一點兒,此時卻是連抵禦齊秋水的琴聲的力氣都沒有,況且方才那一動,依然是有些乏了。
安然望了望周圍的人,所幸這武都之中卻是人人習武,只是也不乏那些三腳貓功夫之人,此刻卻是頭痛難忍,便是朝着外邊擠去。一時之間,人群之中哀嚎聲不斷,便又是湧動了起來。
待到望至身邊的薛晔,安然的臉色卻是變了一變,薛晔此刻臉色蒼白,額頭上甚至開始滲出了滴滴的冷汗,只是薛晔卻是不加言語。要不是安然這一看,還發覺不了薛晔這般的改變。
安然右手搭上薛晔的脊背,一股子內力自安然的指尖湧入薛晔的身體,薛晔只覺得一股子溫暖的力量傳來,頭上傳來的疼痛便是好了不少。
薛晔轉頭,朝着安然遞去一個感謝的感謝,卻是被安然橫過來的一眼瞪的有些莫名,自己似乎沒有惹到眼前的小女子啊。
殊不知安然怒的,是薛晔明明承受着極大的痛苦,也不願意告訴自己,要自己為他分擔。薛晔不知道,還以為安然正在無理取鬧着。
齊秋水姣好的面容上綻開一個亮麗的笑容,卻是對自己造成的效果滿意的很,只是,眼光掃過下方的安然,面色之中卻是有些漆黑,看着薛晔蒼白的面容,齊秋水卻又有些不忍,只是當下,卻也只得隐忍了過去。
望向自己的哥哥齊秋冰,齊秋水卻是自齊秋冰的眼中看到了鼓勵與支持,心中一動,便又揚起了信心來。
齊秋水的這一曲十面埋伏彈奏的不錯,甚至可以說的很好,自下方的人的反應便能瞧出個一二來。
衆人胸口翻湧的氣血落定,便是一連串的掌聲,持續了許久,卻是真真的不絕如縷,甚至是連遠方的游人,那些男男女女都是被吸引了過來。
“該輪到姑娘你了。”齊秋水支起身子,朝着安然微微欠了欠身,再次直起身子之時,杏眼卻不是落向安然,而是落向安然身邊的薛晔。
薛晔面色不動,眼眸之中依然是宛如深海潮水一般的平靜,似乎這世間的一切都激不起眼前的人的情緒。只是,若是細心觀察,便能夠見到薛晔的劍眉,卻是有些皺了。只因着薛晔的身後,那搭在薛晔脊背之上的素手,此時卻是狠狠地掐着薛晔,痛得很,薛晔卻是隐忍着不說話。
只是,安然這番作為,立于兩人身後的人群卻是倒抽了一口冷氣,心中替薛晔暗嘆了,家中竟是存了這樣一個妻子。
還未來得及多同情幾番,便是被安然冷冷一橫,那人群都是一個冷顫,卻是再也不敢多言。安然覺得滿意,這才勾了勾嘴角,複又在放在掐的地方輕輕地揉着,方才氣憤,此時卻又是有些心疼了。
安然同薛晔漫步而上,卻是閑逛模樣,毫無緊張,倒是同方才殺氣逼人的十面埋伏卻又不同,衆人的心,陡然放松了不少。
安然走上那紅色的擂臺,身後站着同樣白衣的薛晔。
安然輕笑,将手中依然懷抱着的小狐貍遞與薛晔,薛晔自然而然的接過,卻是熟悉的很。安然轉身,卻見薛晔眼中含着支持,安然一愣,卻也是朝着薛晔遞去一個笑容,眼眸之中淡定自持,毫無壓力。
“安然——”薛晔低沉的嗓音又在安然的耳邊炸開,安然一愣,卻是并未立刻轉身。反而是有些恍惚,安然從未聽得薛晔這般稱呼自己,如今聽來,卻是同別人喊的又有些不同,安然還未來得及細細體味,卻總算是記得要轉過身去。
那臺上的齊秋冰、齊秋水兩兄妹将安然同薛晔這般互動,卻都是眸色一閃,同樣漆黑的眼眸之中閃着紅光,卻不知是何緣故了。
轉過身,安然卻是錯愕,薛晔的懷中何時多了一深棕的瑤琴了,小狐貍堪堪落在薛晔的懷中,卻是有些擠了。
“給——”薛晔并未多言,只是将瑤琴遞與安然,安然順勢接過,見到薛晔身後獨立的子陌,心中卻已然是知曉了前因後果。
安然将瑤琴斜抱在胸前,頗有種“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之感,安然本就生得極好,眉宇之間更總是帶着三分的英氣,此時有着那瑤琴的襯托,白衣翩跹之間,卻是遺世獨立,羽化登仙之狀。
薛晔的眉眼一挑,卻是帶着子陌站到了一旁,那幽深的眸子卻是緊随着前方的安然,并未落到其他人的身上。
齊秋水心中不悅,仿佛那男子方才的聚精會神,根本就是一種錯覺,那男子的心,卻都是在如今已然靜坐着的人身上了。
齊秋冰倒是未曾想得如此多的東西,只是瞧着已然落座的安然,卻不知這女子能彈奏出怎樣的旋律。
安然十指蹿動,在這瑤琴之上随意地劃着,随着指尖翩飛的,卻是衆人未曾聽過的曲調,只是,這其中的殺伐去仇恨,卻是生生傳到了衆人的心中,自心間而出,帶出一陣子冷冽的味道,衆人無不都打了個寒顫。
安然勾唇一笑,卻似是戰場之上的修羅,素手飛揚之間,卻是将仇人斃于劍下,沒有人有疑問,眼前的人定是有這樣的能力,能将仇人斃于劍下。
只是,這樣的殺伐卻只是持續了幾秒,之後卻是一派的豁達與豪情萬丈,自安然的指尖傳出,衆人都是一震,那樣的豪情萬丈自一女子的手中翩然而出,在衆人的心中卻又是劃下不同的漣漪,尤其是這女子還剩的貌若天仙,那便更是賞心悅目的事情了。
随着安然豁達的輕聲,安然清亮的聲音也是飄蕩在這一方的天地之上,安然嘴角以後,清亮的女生就着深厚的內力而出,卻是直刺到衆人的心底。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忍嘆息,更無語,血淚滿眶。
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複開疆,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
薛晔不知道安然口中的黃河是在哪裏,亦是不知道中國是哪個國家,只是,安然清亮的聲音之中,薛晔卻聽到了壯士保家衛國的壯志雄心,聽到了豪情萬丈。
薛晔覺得自己體內的鮮血都是沸騰了起來,溫熱了有些冷意的秋日。這一方的空氣之中,又有誰不是這樣。
安然一曲完畢,無論男男女女,卻都是愣沖着。
安然絲毫不介意,只是安然地踱到薛晔的身邊,站定,瞧見薛晔眼中的贊嘆,安然一挑眉,顯然是十分受用。
薛晔好笑,輕勾了嘴角,大手撫上安然漆黑的發絲,卻是寵溺地揉了揉,安然一愣,卻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臺下之人久久還未曾反應,臺上的齊秋冰同齊秋水倒是先反應了過來,看着兩人并立的身影,齊秋水的眼中甚是不甘,只是,卻也有些折服。
齊秋水心知自己并無安然這般氣度,只是要将薛晔拱手讓人,齊秋水卻又是有些不舍,一時之間居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倒是就着下方無言的氣氛也是一同無言着。齊秋水的嘴角綻開一絲苦澀的笑容,見着下方的人的面容,齊秋水就知道自己輸了,輸得徹徹底底,完完全全。
自己彈奏了十面埋伏,卻是要那女子将那白衣的男子讓與自己,只是那女子以豪情萬丈駁回,卻又是顯得自己小氣了,又是将那男子留住了。況且那女子的聲音綿長而悠揚,定是以着內力送出,那深厚的內力,較之自己,怕是高了許多。
無奈着看向自己的哥哥齊秋冰,卻見自己哥哥的目光卻是陡然深邃了不少,望着那邊同男子立于一塊兒的白衣女子,的确是登對的很。
齊秋水從未見過齊秋冰這般深邃的目光,心下一動,卻是哀嘆,他們二人,都是到得太過晚了,那兩人之間,已然是沒有自己的位置了。
看着齊秋水的面容,安然了然地忘了一眼薛晔,卻是自傲的笑,明媚如同春日裏盛開的牡丹,卻是耀眼的很。
薛晔內心依然是有些湧動,那急欲自胸腔內噴薄而出的萬丈豪情,卻又是被生生壓回了胸腔之中,顯得有些難受。
子陌倒是一臉的驚喜,覺得安然這一曲,是彈奏的真真極好,怕是自己這些年聽過的,最對自己的胃口的曲子了吧。
幾人環顧之間,卻又都是揚起了然的笑容,為這熱鬧的廟會,更是增添了不少的熱鬧情緒,一時之間,廟會之中,更是人頭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