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春末夏初,折騰人的倒春寒總算過去了。

天氣正在回暖,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熱一些。

冰過的桂花糯米藕別有一番滋味,黏黏糯糯,冰冰涼涼,像甜品,又像是冰淇淋。

言諾特別喜歡這麽吃,可他不知道秦至簡愛不愛。

為了錄視頻,言諾做了很多,便取出一部分放進冰箱冷藏,剩下的放在鍋裏保溫,等秦至簡回來,他想吃那種,言諾都能端上來。

然後,熟悉的劇情再次上演。

言諾托着下巴,從傍晚等到天黑,秦至簡還是沒有回來。

手機安安靜靜,沒有秦至簡的微信,也沒有秦至簡的電話。

昨晚他們說好的,要是秦至簡真有事回不來,他至少會跟自己說一聲的。

可能是被公務絆住了吧。

言諾這麽想,便沒有主動聯系秦至簡。

天越來越黑,言諾心中已經确定秦至簡不會回來吃飯了,卻依舊沒有主動聯系他,他心裏憋着一股氣,不知道是在同自己怄氣,還是同秦至簡。

十點十七分,門開了。

秦至簡回來了。

言諾沒有像上次一樣颠颠兒地跑過去,他站在餐桌旁,等秦至簡走過來才問:“我跟你說了,有應酬要提前跟我說下,你為什麽沒告訴我?”

他聲音溫溫軟軟,但因為心中憋着一口氣,說出去話難免帶着少許質問的怒意,話一出口,言諾自己都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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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至簡一身酒氣道:“事出突然,我是在被回家的路上,臨時被叫走的。”

秦至簡工作繁忙,言諾知道,他也知道自己不應該生氣,但內心的委屈根本壓不住:“那您也應該跟我說的,您明知道我在等你,昨晚還特地跟您說做桂花糯米藕的,您也答應了。”

如果秦至簡沒有答應,如果沒有事先說好,言諾可能也沒這麽氣。

言諾單名一個諾字,他的性格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很注重諾言。

而秦至簡的性格,也像他的名字,簡,簡簡單單,一個人,誰也別管着他,凡事他有自己的安排,不喜歡被別人牽着鼻子走。

晚上的應酬上秦至簡被人灌了一肚子酒,又應付了一堆老狐貍,現在他頭暈腦脹,本就不舒服,回來後又被言諾質問一通,更加頭疼不已。

他一個人住的時候,根本沒這種煩惱,即便是為了治病,他也事先提醒過言諾互不幹擾。

那麽,現在呢?

秦至簡揉了揉脹痛的額角,冷冷道:“你不用管我,我習慣一個人,你照顧好你自己就行。”

言諾擡起頭來,目瞪口呆地望着秦至簡。

他說什麽?

同居近一個月以來,他們同吃同住,每天都會聊幾句治病之外的天,秦至簡每晚提醒他喝牛奶,幫他把手機拿到主卧。

言諾以為,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比一開始拉近很多,他甚至覺得,他們是朋友。

結果,全部都是他一個人的自相情願嗎?

也是,從入住第一天起,秦先生就說過互不幹擾。他對自己的好,出發點是提高自己的“藥效”,而非朋友間的關心,是他逾規越矩了。

言諾垂下腦袋,良久後說:“知道了。”

秦至簡“嗯”了一聲,徑自上樓。走在樓梯上,視線不由往下看。

言諾站在餐桌旁,腦袋低垂着,他可憐巴巴地咬着唇,兩手無意識地互相抓着。

空氣中的信息素透着濃得化不開的哀傷,秦至簡蹙起眉頭,心裏莫名煩躁不已。

被标記的alpha和omega可以互相影響彼此,100%的匹配度,讓秦至簡的感觀更加敏感和清晰。

他一邊煩躁着,一邊又生出憐惜。

輕輕地嗚咽聲從omega身上傳來,秦至簡的情緒徹底被他影響,他加快腳步,快速回到主卧。

脫去外套和領帶,秦至簡突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好了。

他盯着被扔在床上的衣服發了一會兒呆,視線漸漸失焦,模糊的畫面中出現了言諾的臉龐,而後視線慢慢聚攏。

如同彎月一般的眉毛,一雙含笑的大眼睛,總是翹起的嘴角。言諾的長相很精致,秦至簡不得不承認,言諾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而現在,那雙總是帶笑的眉眼,現在卻通紅,纖長卷翹的睫毛因為哭泣而顫動。

二十二歲的人了,卻始終如孩童一般,乖巧可愛,開心就笑,委屈就哭,完全不知道控制情緒。

如果他會控制情緒,那還是那個被過度保護到天真無邪的言諾嗎?

秦至簡的腦海裏不停閃現着言諾各種各樣的笑臉。

這段時間,他們住在一起,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可每次他回來,不論多久,言諾都在客廳等他。

有時候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有時候在沙發上打着哈欠。

不論他在哪兒,都會笑眯眯地送上一句:“您回來啦!”像是一個永遠發光的小太陽,照射着自己。

即便是上一次,言諾做了一桌子菜等他,他沒有回來吃,言諾也沒哭過。

這一次,是他做的太過分了。

秦至簡嘆了聲氣,他已經躲到二樓來了,還是能感受到言諾的悲傷。

秦至簡換上居家服,來到言諾身邊,看他臉上還挂着淚水,瘦弱的肩膀因為哭泣而不停顫抖。

這小孩天天吃零食,嘴裏跟有三室一廳一樣,怎麽就是不長肉。

秦至簡認命般地示好:“我晚上沒吃飽,你要陪我吃一會兒夜宵嗎?”

言諾微怔,很快破涕為笑,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好。”當真氣得快,消氣更快。

秦至簡拿起桌上的筷子,夾了一塊桂花糯米藕放進口中。

桂花濃郁香甜,藕軟硬适用,糯米Q彈,食物的味道綜合在一起,品嘗一口,仿佛品嘗了世間百味。

秦至簡又吃了一塊:“好吃。”

言諾興奮地小臉紅撲撲的:“當然,也不看看是誰做的,鍋裏還有熱的,嗝……”之前哭岔了氣,現在才把嗝打出來,言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繼續說,“等我加熱下給您嘗嘗,比這個更好吃。”

秦至簡一肚子都是酒,壓根不餓,卻因為剛把言諾弄哭過,不想他難受,又嘗了一片熱的桂花蓮子藕。

秦至簡放下筷子:“很好吃,是我吃過最好吃的!”

言諾眼睛笑彎成一條線:“下次還給您做!”

說是讓自己陪他吃夜宵,秦至簡吃的并不多,倒是言諾自己,掃光了兩個盤子。

晚上睡覺前,秦至簡來監督言諾喝睡前牛奶。

言諾熬夜的毛病改得七七八八了,現在把手機給秦至簡,都不像以前那樣痛心疾首了。

秦至簡站在房門口,幫他把燈關上。

月色傾瀉而下,灑滿一室。

秦至簡別扭了一下,突然說:“那個,沒有一下次了。”

言諾睜開眼,狀況外地問:“什麽下一次?”

秦至簡:“……”

房間裏靜悄悄的,針落可聞,言諾聽着秦至簡的呼氣聲,福至心靈:“好啊好,明晚您想吃什麽?”

秦至簡說:“上次的紅燒排骨和可樂雞翅看上去不錯。”

言諾忙說:“好!就做它們!”

第二天上午,顧承安站在秦至簡辦公室裏彙報工作:“秦總,張總約您今晚吃飯,問您幾點有空。”

秦至簡想也不想道:“幫我推掉。”

應酬對秦至簡而言,也是工作的一環。

第一次見到秦至簡推掉應酬的顧承安驚呆了下巴:“秦總,你……”

他話未完全說出來,心想:老板竟然不工作了,公司要倒閉了嗎?

秦至簡面不改色道:“閉上你的嘴,公司沒有倒閉,也不是很重要應酬,沒必要非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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