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腹黑徒弟

雖然不确定這易容能持續的時間有多久,但是翼子軒還是堅持拉着寇景煥下山去看完了整場的皮影戲。

“人生在世,能有幾次機會能像這樣當一回別人的?”翼子軒努力皺着眉頭學的老成,“今朝有酒今朝醉嘛,別擔心。”

等回到碧落的時候天都已經黑透了,翼子軒他們成功的溜回了清霜峰,還順帶回來了一堆的小玩意兒和糖果分給師兄弟們。

寇景煥捏着翼子軒給他買的草紮螞蚱,坐在床邊細細的思索着。

之前碰見的老頭的确沒有欺騙他們,這世上還真有能将容貌改變的東西,上一世的時候他沒有注意到,會不會就是這一件事情改變了原有的軌跡呢?

翼子軒笑罵着攬過了寇景煥的肩,指着鬧哄哄的人群說:“之前小景和我一起看見的,你不信問他。”

寇景煥的思路被打斷,勉強的笑了一下,無奈的看眼前吵吵鬧鬧的師兄弟們互相打趣。

“我不信有什麽神仙老頭兒,翼子軒你一定在說大話了!”

“你才說大話呢,之前就是我在他手裏面買的易容丹。”

“哎,我跟你們說啊,這丹藥可太神奇了……”

“……”

從前的早訓時候,在清霜頂的訓練場上基本看不見葉星河的影子,這段時間就奇怪了,葉星河幾乎每天都往這上面跑,而且對寇景煥尤為關照,看得翼子軒起了滿胳膊的雞皮疙瘩。

“哎,小景,”翼子軒趁練劍空當用胳膊肘捅了捅寇景煥說:“你說最近這老冰塊兒怎麽這麽關心你?要放到從前我還信,現在簡直是一股惡寒。”

寇景煥低下頭來思索了一會兒,然後遲疑的說:“可能因為我贏了試煉大會?”

翼子軒一下子被噎住了,他拍拍寇景煥的肩膀說:“嗯,對,你努力。你們倆個加在一起就是小冰塊兒和老冰塊兒,絕配!”

聽見翼子軒把自己和葉星河放到一起比較,寇景煥心裏面突然生出了些說不出來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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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覺得這樣似乎沒什麽不對的,自己還有那麽一點點的喜歡。

他餘光瞥間葉星河站在懸崖旁邊的背影,衣帶飄飄,利落清瘦。只一眼,就有些移不開眼睛了。

他的師尊,是萬人景仰的高山,是旁人眼中永遠清冷的寒冰……但是在寇景煥心裏的那一隅裏,葉星河是有那麽一些溫度的,就算那些溫暖不是給他,寇景煥也甘之如饴。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矛盾,鐵定了心要去恨一個人,卻在途中不斷念起他的好來,直到最終自己也記不清自己一開始的初衷是什麽,只剩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緒卻如抽絲剝繭,惶惶不得度日。

尚晨看着腳底下的萬丈深淵看得有些入迷。

呼嘯的風聲像是很遙遠的一個呼喚,夾雜着那些模糊的記憶接踵而至,沖撞的尚晨有些手忙腳亂。

“怎麽了?難受嗎?”0911看着尚晨臉色有些不對,趕緊問道說:“要是難受的話我們走遠一點吧,看得我也頭暈。”

尚晨面如菜色的搖了搖頭,總算是往後退了一步說:“我不是害怕懸崖,而是有些很模糊的記憶,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0911神色一淩。

“沒事兒了,” 尚晨慢慢的從懸崖邊上往後撤,又恢複了之前那種玩世不恭的語調,“原來小九你會怕高啊,那我是不是得好好利用一下?”

0911“……”

關心尚晨這種人就是白關心的,上一秒還為他急得要死,人家下一秒就馬上能談笑風生。你說氣不氣?

0911氣鼓鼓的閉了麥,在心裏面默默背誦與任務對象相處一百條守則。

今天的早訓也終于結束了。

其實尚晨去就是一個意思,讓寇景煥能感受到自己天天這麽努力就是為了給他送溫暖,精準幫扶,絕不落下每一個明裏暗裏送殷勤的機會。

要不是為了那一點少得可憐的好感,尚晨才不會每天起個大早爬二十分鐘的山,累死累活的上去看一群大老爺們舞刀弄劍自己在一旁傻愣着裝高冷,被窩多暖和啊。

“…所以說小九,你就說我寵不寵你就完了。”尚晨臉皮厚的堪比城牆,還一臉理所應當的說。

0911剛背完準則,心如止水,波瀾不驚,對尚晨這不要臉行為表示習以為常,并很熟練的切斷了視覺和聽覺渠道,躲在控制板面前認真分析數據。

尚晨走到自己的竹屋面前時候才發現已經有人在候着了,看衣服上的菱紋刺繡判斷出來是斬月派的人。

那人見了尚晨之後恭恭敬敬的鞠了個躬,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轉述:“葉師尊,慕容宗主請您去長華山一趟,說是有大事商讨。”

尚晨答應了,然後讓那弟子先行,自己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等一會兒就過去。

“你還有什麽事情?”0911看尚晨急匆匆的往弟子屋舍那邊去,“慕容沛那邊不是說有大事嗎?”

尚晨努力控制好自己的呼吸,盡量在葉星河身體承受範圍之內快步行走,他回答說:“我們攻略對象是寇景煥又不是慕容沛,冷落他一會兒沒關系。”

“重要的是寇景煥這邊,要讓他相信殺他的人不是葉星河,”尚晨看見不少弟子從山頂的訓練場上零零散散的下來,“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他吞下一顆變臉糖,化成了清劍派弟子的樣子,然後随便拉住了一個往山下走的師弟,告訴他說:“找寇景煥來,讓他去長華山慕容師尊的住處,要快!”

那弟子有些懵懵懂懂,但是還是連忙點點頭,拔腿就向夥房跑過去,尚晨急忙叫住他說:“讓他走西山那條路!”

尚晨讓小九把變臉糖的功效給縮短了,等他到了長華山的時候容貌漸漸變了回來。

長華山是碧落三山當中最高的山,山上的建築也最為宏偉,頗有些宗門之首的氣派。

尚晨看着慕容沛那可以說是富麗堂皇的住處,有些酸溜溜的說:“自己住這麽好的地方,讓葉星河就住那破爛竹屋,啧啧啧……”

0911沒吭聲,心想是誰第一天說竹屋清淨,再好不過的?

随着侍者慢慢走進去才知道,原來慕容沛只是住在其中的一間屋子,其他幾乎都是用來存放史書功法,或者奇兵異甲的。

尚晨邊走邊嘆道:“慕容沛要是放到我們那邊是不是算得上囤積狂啊?這麽多的東西,這打掃一次也得花個半月。”

走到慕容沛房間門前時,尚晨突然停下了腳步,對着引他進來的侍者低頭說了幾句話,随後才推門進了慕容沛的房間。

“星河!你來了,”慕容沛伏在案幾上,專心研究着什麽東西,手上十指全是黑溜溜的一片。

尚晨不着痕跡的往後躲了躲,避開他将要蹭到自己白衣服的黑爪子。

“來了就好,”慕容沛随手在旁邊淨了手,擦幹後坐到了尚晨對面,神采奕奕的說:“這靈芝草我已經練得差不多了,就差之前和你說過的純陽之心了。”

尚晨捏着小巧別致的茶杯小心嘬了一口熱茶,看樣子沒有說話的想法。

“沒想到這百年難遇的人竟然就在我們碧落,”慕容沛興奮的搓了搓手說:“接下來就等十五月圓時候将他的心挖出,取出內丹,練成丹藥,你的病就能痊愈了。”

尚晨垂眸,估計着外面的動靜,終于在慕容沛以為他不想說話的時候開了口。

“我不想這樣做了。”尚晨放下茶杯,一雙淡色眸子直直的盯着對面的慕容沛道:“我想了想,終究還是不妥。”

慕容沛的表情變化在尚晨眼裏變得很迷幻,先是震驚,然後轉變為憤怒,最後慢慢變回了不解,簡直精彩紛呈。

他顫抖着站起身來對着尚晨說:“星河你在想些什麽啊!我們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我為你查了無數的古書典故,你竟然在這樣的關頭說要放棄!”

尚晨不緊不慢的又喝了一口茶,也站起身來往慕容沛肩上重重的拍了拍說:“再怎麽說,寇景煥依舊還是我徒弟,師徒之情豈能妄負?”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說什麽師徒之情??”慕容沛激動的揮舞着雙手,臉都氣成了紫紅色,他悲痛的說:“你難道不知道若是再拖下去,這病就再無回天之術嗎?”

尚晨沒有立刻的回答,沉默像洪水一樣漸漸把這房間給淹沒。

寇景煥擡頭看了看長華殿的牌匾,心生威嚴。

他被奇怪的叫到這裏來,本來想在大殿門口等待,結果被上華殿的侍者帶到了慕容師尊的房前。

“你且在此等候,慕容師尊正和葉師尊說話。”侍者小聲的對他說,說完就轉回了大殿前,留他一個人站在門口。

本來無意偷聽他們之間的對話的,但是慕容沛大聲開始嚷嚷自己的名字之後,寇景煥不得不認真了起來。

“你若是下不了手那就我去!”慕容沛顯然是氣昏了頭,他指着尚晨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你不能殺的人我代你去殺,”慕容沛滿臉殺氣,“不就是寇景煥的心嗎?我去挖來給你治病!”

“師兄!”尚晨大聲呵斥道:“難道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嗎?”他背對着慕容沛聲音微顫,“我這病沒關系,死了就死了,大不了燒了一把骨灰扔山上随風散了。”

慕容沛轉過來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葉星河冷淡的臉色,想要阻止他說出這樣晦氣的話但是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寇景煥他不一樣,”尚晨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他看着慕容沛發紅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我壽命已盡,寇景煥不一樣,他有更好的未來。”

“可是,可是你為了我……”慕容沛眼角微濕,他結結巴巴道:“你對我來說也是不一樣啊…你也不一樣啊……”

尚晨輕輕的搖頭,低頭時帶着些憐憫的神色:“師兄,我想通了。你又為何要執着于我呢?”

“你不懂……”慕容沛緩緩的說:“你還是不懂。”

“我再去想辦法!你一定不能死!”慕容沛乎的擡起頭來,眼裏是無盡的狂熱:“你一定不會死的!星河,一定等我!”

此時在門外的寇景煥聽得渾身顫抖,他把自己縮到角落,蹲下來戰栗着捂住了自己的嘴。

房門被粗暴的推開,還沒等尚晨勸阻,慕容沛就急急忙忙的跑出了房間,走得太急以至于忽略了角落裏那個少年的身影。

寇景煥看着慕容沛跑出去的背影,眼中裝滿了震驚與不可置信。

目光下移,他看見在慕容沛剛出去的走廊木板上刺啦啦的出現了兩個寇景煥熟悉的東西。

水紅色的易容丹藥靜靜的停在寇景煥眼前,像是重重迷霧中醒目的猩紅,将心中建立起來的所謂真相全部摧毀。

寇景煥心跳劇烈的不受控制,他迅速的望了一眼身後的房間,逃命似的向大殿正門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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