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塵埃落定
得知太宰治叛逃,遠在歐洲的中原中也特意開紅酒慶祝,愛車被炸的消息也沒擋住他的好心情。
但當他得知太宰治叛逃前去見田甜,手中的酒杯驟然破碎,鮮紅的液體淋漓一地。
中原中也心急如焚,得到首領許可的第一時間便動身返程,當他風塵仆仆抵達神社時已是深夜。
看到宅院一片黑暗,中原中也也不開燈,胡亂在一樓盥洗室沖個涼,披上浴袍便輕手輕腳往卧室去。
推開門,昏暗的室內有暗香浮動,剛剛還滿心焦慮的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心神俱靜。
他悄無聲息的來到床邊,用能力小心翼翼控制被子浮起,迅速躺進溫暖的被窩。待被子重新落下,他伸手一撈,抱住身邊縮成團睡得正香的愛人。
終于回來了。橘發青年心底發出滿足的嘆息。
他用下巴蹭了蹭拱在自己懷裏的少女,低頭親親她的額角,滿心柔情。
此時夜色正深萬籁俱靜,塵世血雨腥風都遙遠的仿佛是上輩子的事。
感到懷中愛人哼哼唧唧睡不安穩,中原中也以為自己抱得太緊,讓人不舒服了,但又舍不得軟玉溫香滿懷,便小心的和她換了個位置,讓小姑娘随心換個姿勢繼續睡。
當腦袋沾到另一側的枕頭時,中原中也柔和的表情僵住了。
——田甜剛剛枕着的地方,濕漉漉一片。
剛剛還雀躍的心像是跳進深淵,不斷下沉,下沉。
借着微光,中原中也看到少女閉眼鎖眉,像是陷入一場永不醒來的噩夢,清澈的液體不斷從眼角滲出,一滴一滴的淚像是打在他心上。
着魔一樣,中原中也低頭舔去少女眼角的晶瑩。
淚珠入口,一股強烈的苦澀從舌尖湧向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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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夢中哭濕了枕頭,田甜也依然沒有醒來,只是默默的掉眼淚。
中原中也看得心痛難忍,卻毫無辦法,就這樣抱緊田甜,睜眼到天亮。
當第一縷晨光照入室內時,他暗暗做出決定。
當田甜睜開眼,發現身邊多了個男人時,她心髒都快驟停了。直到發現那人是中原中也,才莫名長舒一口氣。
“醒了?”中原中也看着睡意朦胧的田甜。
“嗯。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晚。看你睡的正香,就沒叫你。”中原中也起床,拉開窗簾,“醒了就別賴床,吃完早餐我有事找你。”
田甜不滿的往被子裏縮了縮,只露出一雙眼睛,“哼,等着吧。還有,你快出去。”
被嫌棄了。中原中也也不生氣,裸着胸膛拎起衣櫥裏的衣服往外走。
看到橘發青年乖乖出門,田甜打個哈欠,安心閉眼繼續睡回籠覺。
待兩人相對坐定,時間已是下午。
中原中也沉默良久,開口道:“你還是想回家?”
田甜:呵,明知故問。
中原中也:“異能力效果成立是建立在這個世界的規則上的,而你來自其他世界。就我所知,這世上沒有可以送你回家的力量。”
即使已經從太宰治聽過這個消息,田甜還是神情黯然。或許其他人會在這件事上騙她,但太宰治不會。
她永遠迷路,再也無法回家了。
看到愛人神色暗淡,中原中也心髒一抽,裝作若無其事的說:“但這個世界的中國我可以送你去。”
田甜眼睛亮了。
中原中也忍着心痛,拿出存放于保險庫的婚姻屆放在桌子上,咬牙道:“不必擔心婚姻問題,你的檔案會變更為離異。雖然中國國籍我無法為你取得,但讓你作為華僑定居中國還是可以操作的。你的選擇呢?”
“我要回去!”
半年後。
中國某處小城。
田甜站在火車站廣場上,失魂落魄的看着完全陌生的故鄉。
如果不是有中原中也作為支撐,她早已倒下。
饒是如此,少女臉色一陣變幻,轉頭嘔出一口血。
“田甜!”中原中也惶恐至極,抱起眼神散亂的愛人,轉頭喝問中國官方派出的随員,“你們最好的醫院在哪裏?帶路!”
一陣兵荒馬亂,雙目緊閉的田甜被送進當地唯一一家三甲醫院,接受緊急治療。
望着病房內陪護在病床前的橘發青年,官方随員揉着手腕向身邊的同伴抱怨:“哎,我都告訴他那個小姑娘之所以嘔血,只是大悲之下血不歸經,這口血吐出來就完事兒了。後期需要的是好好調養,用不着送急救。結果他居然直接動手……”
邊上的同伴咬着煙,含糊不清的說:“好好地心尖子吐血,誰能不着急。你那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啧,幸虧是在國內,不然這張嘴能連累你沉屍東京灣。”
“喂!我才是受傷的那個!”
“呵,不是看你受傷我就揍你了。任務裏還敢這麽跳。”看到護士路過,青年連忙點頭哈腰把煙收起來,轉頭給搭檔後腦勺一巴掌,“老實待着。”
被訓的小年輕安分了一會兒。
等待的時間畢竟枯燥,沒多久小年輕故态複萌,用手肘搗了搗自己的搭檔,“诶,老大。聽說那人可是亞洲屈指可數的高手,這次為了帶老婆入境,向各方作出不少利益交換,周旋了小半年,你說他圖什麽啊。莫非是為了他老婆?這世上還真有情種啊!”
老大面無表情給了搭檔一腳,“閉嘴,再叨叨就把你發配西北。”
小年輕立刻閉嘴,用手勢給嘴巴拉上拉鏈。
老大不再理會跳脫的搭檔,看向病房內表情嚴肅冷淡:不管是什麽原因,異國神明最好哪兒來哪兒去,他老婆也一樣!
這次嘔血,田甜傷到了元氣。
她病恹恹靠在床上,看中原中也如同困獸一樣在床邊走來走去,整個人慢吞吞地向被窩深處縮進去,想要汲取一點可憐的溫暖。
原來即使來到這片土地,她也失去了“踏上”家鄉的資格。
這裏不是她的家,這個古老的國家也不歡迎她停留。
田甜內心湧起無名戰栗:原來,從穿越那一刻起,她就是無根之人了。
現在,她還是個沒有歸處的人。
少女通體冰涼,如冷水兜頭澆下。
柔軟的被褥也捂不熱她冰涼的心。
田甜縮在被窩裏不由自主發抖,青年男子熾熱的胸膛抱了上來。
中原中也抱緊神色茫然可憐的愛人,語氣堅定的說:“他們不要你,我要。我在的地方永遠都是你家。”
男人的溫度讓深陷冰天雪地的田甜感到一絲溫暖,她抓住中原中也,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
“我,我真的可以嗎……”少女眼神迷亂。
她真的可以忘卻傷痛,抛開家鄉,沉迷于這份承諾嗎?
這人真的不介意自己被當做退路,能毫無芥蒂的接納她嗎?
中原中也用額頭抵着田甜的額頭,和她四目相對,鼻息相聞。
“我會一直保護你,照顧你。無論你到哪裏,我都能找到你。田甜,做我的妻子吧。”
蔚藍的眼睛澄澈又溫柔。
田甜淚眼婆娑。
病房內,兩人親密地依偎在一起。
這趟旅程虎頭蛇尾結束了。
踏上離去的飛機時,田甜的腳步放緩,情不自禁回首張望,試圖發現故國的挽留之意。
中原中也攬上她單薄的肩膀,含笑問,“日本此時正是好時節,我們回去在哪兒舉行婚禮?”
看到那雙藍眼睛裏無法掩飾的緊張,田甜垂眼,順着他的力道往機艙裏走。
飛機起飛,雲層漸漸遮住大地。
故國的一切被超越音速的飛機抛在身後。
田甜仿佛聽到雲層上有精靈飄渺的歌聲:
“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
思念故鄉,郁郁累累。
欲歸家無人,欲渡河無船。
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
回到橫濱那間神社,看到熟悉的景色,田甜漂泊不安的心竟意外寧靜下來。
——原來這陌生的世界裏,還有她熟悉的角落。
中原中也牽着她的手,随意的穿過中堂,止步于花園。
在田甜茫然的注視中,中原中也掏出一枚戒指,單膝跪地。
“田甜,請嫁給我。”
陽光午後,夏日蟬鳴聲聲,英俊青年深情且真摯。
一片炫目中,田甜聽到自己平靜的說,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