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人

趙武靈王十一年冬,齊将匡章引入燕,齊人殺子之與哙。齊師克之,大掠,為燕之大怒,太子平不止。時,趙北之胡虜數侵趙邊,而頻掠,王甚憂之。

轉眼間就在這閉塞的王宮裏度過一年多了,而自己已經在這裏度過了兩個除夕節了,祁燃望着自己新織出的碧色流雲紋的絲帛,內心思想着,拿這個請內務府給做件中衣吧,這個顏色雖然做外袍合适的場合很少,但是清淺的顏色做中衣卻正合适。而且,半個月後,自己就滿十七歲了。祁燃根本沒打算着在這異國他鄉會有人想着為他慶生,而且他也不曾與人說起,而自己只要好好照顧自己,在生日那天遙敬父母一杯,他就已經滿足了。

祁燃沒想到,在積雪初溶的午後,他竟然等到了趙王的委托。趙王來的時候他正喚內務府的人來給自己量尺寸,以便成衣。而望着趙王的臉色不好,他也就匆忙量完,讓他們告退了。诶?這是怎麽了,不過是幾日沒見到你,沒想到你竟然面色蒼白如斯,眼睛甚至還偶而可見血絲。祁燃內心思忖着,雖然服侍趙王這麽久了,他頹靡的狀态也總可得見,但是這樣疲憊的樣子貌似不很常見,可是他習慣了不問政事,趙王不說他絕不問,趙王說什麽他就聽什麽。

“祁燃,那絲帛是你織的?”

“嗯。”

“哦,孤問你,你可否知道現在北方的紡織工坊織出的絲帛錦鍛的紋路有什麽差別嗎?”

“請您恕我冒昧,我才能直言。”

“與孤無需多禮。”

“北地幾個大國割據,燕趙魏齊秦中山六國也。其中魏國與中山國的織品,工藝精湛技術卓越,在通商上更受商戶和諸侯的喜愛,魏國擅長絲織工藝,而中山在絲麻方向上做得更好。而秦國與燕國的織造行業發展水平還很落後,比較精美的衣物都是從別國買進的,自然也就沒什麽屬于自己的獨特織造紋樣。趙國和齊國的織造水平中庸,趙國多是平底紋,而齊國則更多的學習了楚國的工藝,是其弧紋。”

“果然是有差別的啊。這些你都是怎麽知道的?”

“我的父親和家人,都是勞作在為中山王室供給絲帛的作坊裏的。我從小也向他們學習織造工藝,雖然我在來這裏之前,從來沒有走出過靈壽城,都是我的父親曾走遍許多國家,對各個國家的織品也有鑒賞能力。”

“嗯,這樣說來,你是能夠分辯各種織紋之間的差別的吧?”

“嗯。”

“那我剛剛看到他們帶走的絲帛,紋路好像和我之前見的有些不同,那是什麽?”

“那是我織的,确實不同,因為那是流雲紋。”

“哦?這種紋路常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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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常見,那是我母親創作的并且教授給我的,應該只有我一家才會。”

“太好了!這就是我所尋找的。如果用這種工藝織出的白色絲帛,和用其他紋路織出的白色絲帛放在一起,平常人能夠一眼分辨出嗎?”

“我可以輕易分辨,但是平常人分辨卻有一定的難度,因為織造的基本織法是一樣的,不同的只是基本織法在整個織法中的列序和出現頻率的差別,某種程度上說,和音律樂譜有一些相似之處。”

祁燃說着,起身帶領趙王走向織機,并且坐下織就,晶瑩纖細的手指上下翻飛,同時生動地展示着。趙王緊緊地跟在他身後,又怕看不清,特意躬身貼近了那雙手來觀看,他垂下來的頭發散落在祁燃的肩膀上,而祁燃很驚奇自己竟然沒有感覺十分的厭惡,聞到來自趙庸的淡淡的氣息也十分淡定,繼續言講。

“順序是這樣的,左,成,穿,右,成,右,出,上,成,左,下,嵌。嗯,這樣織的就是流雲紋,”然後一把抓過自己的衣袖,舉到趙王的眼前,“這個,就是平底紋,從比較斜的方向來看會看到清晰地平紋,就這樣,”祁燃說着将衣袖拉直并且在趙庸面前傾斜出一個角度。

“哦是這樣,果然不同。”趙王眼光明亮,表情專注認真,看起來有點像求學的孩子。

“若是其他的那些紋路,我只能拿到實物才方便給你講解各自的特點了。但是,流雲紋的特點我卻可以告訴你,它雖然在外觀上區分起來,并不太容易,但是若是用利刃切開絲帛,兩個切口完全相同的方向并隔開一定距離,扯開的絲頭,兩個切口的方向是完全相同的,這與所以的織法都不同。”

“祁燃,”趙王激動地抓住了面前的那個衣袖裏的手腕,“可否為我織兩匹這樣的白色流雲紋絲帛?”

祁燃呆呆的看着那個突然疲憊一掃而空的面容,傻傻的點了點頭。然後思索了一下突然想起,“王上,您要何時織完啊?”

“盡快。”

此時的祁燃,并不知道自己在幫助趙王一個大忙。趙王已經為細作傳來的消息在途中被截獲掉包的問題困擾了很久,而如今得了祁燃的點撥,這猶如防僞标簽的工藝正适合傳書所用,這下再也不用擔心被假消息蒙騙使他錯誤判斷局勢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七章和第八章涉及到的人物和事件,來源于真實的戰國時期,燕王哙被蘇代和鹿毛壽蠱惑,将王位禪讓給燕相子之,引起了內亂。而燕國太子平不滿于這個結果,聯絡齊宣王共同攻擊子之,幾經勝敗之後,齊軍雖然戰勝了,但是卻在燕國大肆劫掠,引起了燕國百姓的不滿,所以趙武靈王才發現了機遇,插手燕國內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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