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江柏的心裏, 林硯是一個挺混蛋的人。

大抵是因為他喜歡雲绮夢, 江柏一直在為雲绮夢感到不值。

——林硯這種混蛋怎麽配得上他的學姐？

對于自己喜歡的人，人們總是濾鏡兩米厚。哪怕雲绮夢那會兒退學了，整天不務正業、無所事事的, 活得像個網紅, 江柏還是喜歡她，心中雲绮夢“女神”的地位絲毫不動搖。

江柏很早就喜歡雲绮夢了。

在雲绮夢還沒記得住他的名字、還沒将他的名字和相貌對上號的時候，他就有點喜歡她了。

雲绮夢退學的那會兒, 江柏還在讀高三，聽到她退學的事情他還愣了挺久的。

心想，不愧是學姐。

然後這個學霸少年默默打消了“高考發揮失常只能讀二本”的想法，安心備考。

後來, 江柏考上了帝都的學校。

再後來，江柏在帝都偶遇了雲绮夢。

乍見熟人, 這位少年的心裏自然是十分驚喜。

只是當時在雲绮夢的身旁已經有一位成熟的男人, 所以他只能将那份驚喜默默收起來。

那會兒雲绮夢和林硯正在談戀愛, 按理來說他不應該和雲绮夢有太多的聯系，——因為這有破環人家感情的嫌疑。

但是江柏忍不住，在朋友的幫助下, 他還是加了雲绮夢的微信, 成為了雲绮夢的朋友。

對于江柏的小心思, 林硯是知道的，只是他沒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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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他不該幹涉夢夢的社交，二是他确實是沒有把江柏放在心上。

他要是太放在心上, 那該顯得他這人多小氣啊。

而那時候的雲绮夢，是個沒心沒肺的人。

除了林硯、除了宋臻兒，其實她不太把別的事情放在心上，自然是不知道江柏的小心思。

甚至會在江柏找她聊天的時侯，向他吐槽林硯的事情。

其實有些事情用不着雲绮夢向他吐槽，江柏也是知道的。

知道越多，江柏就越覺得林硯是個混蛋，哪有人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女朋友？

林硯那個人，到底知不知道“珍惜”二字怎麽寫？

江柏只恨自己為什麽不是雲绮夢的男朋友。

後來，雲绮夢開始疏遠他了，江柏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

再後來，他去了瑞典求學，又在瑞典見到了雲绮夢。

——那時候雲绮夢已經和林硯分手了，江柏自然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她。

然而沒多久，雲绮夢的身體發生了一些變化。

最後，由于種種的原因，朵朵小朋友來到了這個世界。

從此，江柏就對林硯恨得不行。

覺得林硯不僅是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還是一個始亂終棄、搞大了學姐的肚子之後無情抛棄的渣男人。

以致于學姐黯然神傷，只能遠渡他國治療情傷。

更可恨的是，朵朵小朋友後來成為了雲绮夢拒絕他的理由。

想到這裏江柏就來氣。

不是說他不喜歡朵朵，而是他不喜歡朵朵成為學姐拒絕他的理由。

這些，都是因為林硯這個混蛋而導致的。

再想想那些年學姐經歷的事情，江柏就更氣了，他再也忍不住，揮手就是朝林硯的臉上一拳打過去。

他罵道：“你他媽還有臉出現在學姐面前？”

現在還想搶朵朵？

是誰給他這麽大的臉？

作為一個體育常年不及格的人，江柏絕對是用了他最大的力氣往林硯的臉上揍的。

……

猝不及防被揍了一拳，林硯有片刻的懵神。

只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反手就是揪着江柏的衣領，在江柏還沒來及得反抗之時，重重地往他的胃部打了一拳。

林硯語氣森然地警告他：“你說話給我注意點。”

他早就看江柏這個小子不順眼了，而今天更是讓他有些不爽、有些不悅了。

先是朵朵和他的親近，後是這小子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态站在了雲绮夢的前面，仿佛保護雲绮夢是他的一種責任。

——當毫無血緣的男人女人之間，有“保護”和“責任”這些關系存在的時候，他們的關系總是有些特殊的。

林硯十分讨厭這種特殊關系出現在江柏和雲绮夢之間。

至少，剛才他看到的時候就十分讨厭。

更不要說剛才這小子一進來就往他臉上揮了一拳，新仇加舊恨的，這會兒林硯有些氣上頭。

狠狠地在江柏的胃部揍了一拳，林硯趁這小子難受的這會兒，二話不說就重重地将人摔在地上。

林硯一臉陰沉，雙目幽幽地看着他，“以後注意一下你的行為，朵朵是我的孩子，夢夢也不是你的什麽人。”

江柏都要被林硯給氣笑了，“你還有臉說朵朵是你的孩子？”

林硯嗤笑了一聲，看着他說：“朵朵是不是我的孩子，你還不清楚嗎。”

看朵朵的長相還不知道嗎。

只是，江柏一針見血說出了其中的道理：“朵朵敢認你嗎？”

自然是不敢。

朵朵敢向雲绮夢說“朵朵想江柏叔叔當朵朵的爸爸”，也不敢當着雲绮夢的面喊林硯一聲“爸爸”。

雲绮夢寧願孩子沒有爸爸，也不想林硯當朵朵的爸爸。

某些角度上講，缺席總比錯誤的存在好，雲绮夢肯定是這樣想的。

像是被人戳到了痛處，林硯的臉黑了幾度，“那是因為以前我不知道這個事，現在我知道了。”

他自然是要去改變這種狀态。

* * *

一個月前，林硯和諸月初已經在“商量”他們的婚禮了，——在林硯得知雲绮夢扔了他親手給她做的紅紋石手串之後。

尤其是明确雲绮夢知道那條紅紋石手串是他親自給她做的情況下，她還是扔了。林硯實在是難以描述當時他聽到雲绮夢說她把手串扔了的時候，他內心複雜的心情。

那是一種比當初雲绮夢說了一聲“分手”就失蹤聯系不上的時候還要複雜的心情。——大抵是一種自己的心意被随意踐踏的感覺吧。

其實由始至終，林硯都覺得，“愛情”這個東西在生活中并沒有那麽重要。

尤其是比起他的家人，比起他的工作。

然而當初林硯給雲绮夢做那條手串的時候，是他第一次拒絕他的母親程虹的請求，也是唯一的一次。——或許沒有人知道那意味着什麽。

當然，那些他拒絕家裏給安排的相親不能包括在內。

愛情不重要，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帶着複雜的心情，林硯終于答應了和家裏安排的姑娘見見面，試着相處一下。

當林硯說他答應的時候，程虹還特意讓人把她推到窗邊，開窗看看是不是天要下紅雨了。

然後她有些驚訝地說：“咦，天沒下紅雨，難道太陽明天是要從西邊出來？”

林硯：“…………”

末了，程虹回頭看着她的小兒子，問：“硯硯，你是受了什麽刺激嗎？”

林硯想也沒想就否認：“沒有。”

程虹：“哦。”

程虹：兒砸你猜我信不信。

那位被安排和林硯相親的姑娘，名字叫作諸月初，聽起來是個挺乖巧的女生。

據諸月初所說，她是個同，她向家人攤牌家裏人不信，是被逼來相親的。

兩人獨處的時候，迅速商量了一下婚姻大事，一拍即合，一拍兩散。

那段時間裏，林硯偶爾想起那條被雲绮夢扔了的紅紋石手串，然後他的心情就會有些不愉快了。

——或許林硯只是以為，這是因為雲绮夢扔了他親手做的手串。

——或許林硯還沒有意識到，他在意的是夢夢扔了他親手做的手串這件事情本身。

作為看着他長大的老母親，程虹知道她家小兒子是什麽性格，對于他突然答應結婚、還結婚結得那麽着急的這件事情覺得奇怪，自然就是多留意她的小兒子一些。

然後，該知道的，程虹都知道了。

婚禮自然是被叫停了。

程虹把林硯叫到書房裏，語重心長地說：其實孩子也沒那麽重要，大不了咱們從親戚家抱養一個。

所以就別再異想天開，想着形婚、還想着去X國找代孕。

你聽聽，你這是人做的事嗎？

程虹很少和她的小兒子談心，她也不喜歡和她的小兒子談心。因為和她的小兒子談心實在是太心累了，她談一次就神經衰弱一次。

程虹經常反省，她到底在懷胎的十個月裏做了什麽，才能生出林硯這麽一個小孩出來？

或許是看出了程虹的心力交瘁，林硯擔心她的身體，不想和她多聊。

林硯只是淡淡地說：“嗯，我知道了。媽，你先回去休息吧。”

程虹一看小兒子這個心不在焉的神情，就更加心力交瘁了。

程虹：“你知道什麽？”

衆所周知，老師上課的時候學生走神發呆是正常現象。同理，老媽說話兒子會走神，也是正常現象。

最後，程虹實在是沒法和小兒子聊下去了，就把小兒子給打發走。

她說：“愛咋咋的，反正打光棍的人又不是我。”

林硯：“…………”

其實林硯是一個不喜歡說話的人。

比起和別人說話聊天，林硯更喜歡自己一個人待着，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做些什麽事情。

例如做做手工、裁縫衣服、刺刺繡之類的。

每當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的內心和精神上總是十分寧靜、十分放松。

這種狀态，人的頭腦總是特別清晰，總是十分适合思考人生。

林硯給雲绮夢又做了一條手串，然而雲绮夢沒有收下。

其實他從來都不是不喜歡雲绮夢，只是覺得愛情沒有那麽必要，所以沒那麽放在心上、沒有那麽多的去表達。

以致于現在他想要去表達的時候，無從下手。

——愛情和家庭從來不是相同的體系，他們表達的方式是不同的，相處的模式是不同的，付出與回應的比例也是不同。

林硯知道怎麽去愛他的家人，知道無需向他們表達，他們也是知道的。

然而林硯不知道，他應該要怎樣對待夢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