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亂想
許寧寧的聲音越說越小, 最後幹脆閉上嘴不吭聲了。
江逸微微轉過身子，烏黑的長發遮住了他的半張小臉：“啊？”
他像是有些茫然，沒有聽懂許寧寧說的話中意思。
“幹嘛這麽看我？！”許寧寧瞬間站直身子, 企圖用強硬的話語掩蓋自己內心的心緒不寧, “我是為你好！”
她步履僵硬地走過沙發，轉身拿了個抱枕朝江逸那邊砸過去：“還看！”
江逸擡手，把抱枕接近懷裏。
他看着許寧寧灰溜溜的跑回房間, “嘭”的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你別亂想啊！”許寧寧重新把門打開, 從房間裏露出個腦袋, 警告道, “不許亂想。”
她剛才不說還好，現在還非得這麽刻意強調, 江逸不想多也想多了。
“想什麽？”江逸嘴角帶着笑，把抱枕抱在懷裏，歪頭問她，“嗯？”
“啊！！！”許寧寧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倉鼠, 猛地縮了回去又把門關了個震天響，“你好煩！”
江逸嘴角的那一抹笑逐漸放大，最後忍不住擡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強迫自己把唇抿上：“我煩？那你還要跟我一起？”
“我後悔啦！”許寧寧靠着門邊坐下, 把自己滾燙的臉埋進雙臂中，“你孤獨終老吧！”
正要敲門的江逸手上一頓，臉上的笑逐漸淡了下來。
他在門外站了片刻後, 轉身回到自己房間。
許寧寧在房間裏搓了一會兒自己的臉，覺得不那麽熱了，這才從地上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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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咪咪打開房間門，卻發現客廳一片昏暗, 江逸早就不在了。
“哼！”許寧寧撇了撇嘴，去廚房倒水。
她把拖鞋穿的啪啪直響，可以在經過他房間時跺上兩腳。
沒人理她。
“我才不要跟你一起呢，”許寧寧對這玻璃杯惡狠狠道，“等換過來我就不理你了。”
她“咕咚咕咚”仰頭把水喝完，一抹嘴巴又氣呼呼地回到了自己房間。
你一個人孤獨終老吧！
隔天，許寧寧頂着下巴上的的創口貼出現在了于知白面前。
“喲，這下巴怎麽了？”于知白問。
許寧寧瞪向餐桌旁的江逸：“他劃的！”
正吃着包子的江逸擡眸看了她一眼：“嗯。”
“胡子刮了，”于知白摸了摸許寧寧的下巴，“行了，快去洗臉吧。”
許寧寧被于知白推進衛生間，還不忘頭回再瞪江逸一眼。
江逸：“……”
許寧寧：“哼。”
江逸把最後一口包子吃進嘴裏，起身去房間拿了書包。
今天星期一，兩人裝着各自的作業一起去學校。
江逸穿着一身淺藍色衣褲，是許寧寧喜歡的那套。
“誰讓你穿我衣服的？”許寧寧開始沒事找事。
江逸頓了頓，擡眸問她：“那我光着？”
許寧寧瞪大了眼睛：“你這人怎麽這樣？”
江逸轉身走路，不再看她：“我就這樣。”
許寧寧氣得要去打他，江逸走開幾步躲着。
“為什麽沒有人跟着你了？”許寧寧看了看四周，“之前不是都有人跟的嗎？”
江逸停下腳步：“不知道。”
許寧寧懷疑地看了看他：“你肯定知道。”
江逸也不否定，走着自己的路。
“你什麽都不告訴我，”許寧寧皺眉，“這不公平。”
“江銘城讓人跟着我是怕我跑了，”江逸開口道，“現在不怕了。”
“為什麽呀？”許寧寧問，“他知道我們的事了嗎？
江逸故意逗她：“我們的什麽事？”
許寧寧瞬間鬧了個大紅臉，氣得她在原地跺腳：“你讨厭！”
江逸收起臉上的笑：“你會後悔的。”
許寧寧不明白：“後悔什麽？”
江逸嘆了口氣，看向天邊緩緩升起的朝陽：“希望不會吧。”
兩人吵了一路，許寧寧心裏憋着一股氣，到了學校看誰都不爽。
走廊上的學生察覺到了“江逸”面部陰雨彌漫，紛紛讓開道路，生怕惹着了這尊大佛。
而真正的江逸噎了許寧寧一路，心情反倒不錯。
“我以前怎麽沒覺得你這麽讨厭，”許寧寧控訴道，“你這個壞心眼。”
“我們以前也不怎麽說話吧？”江逸從書包裏掏出課本。
許寧寧想了想自己和江逸那短短幾個月的同桌時光，好像的确也沒怎麽深度接觸過。
也就是偶爾說幾句話，再分享分享零食。
她低頭，看着自己擱在桌上的雙臂。
這是江逸的手。
許寧寧把手攤開，去摸掌心上圓形的疤痕。
“這個是怎麽來的？”許寧寧舉着手去問江逸。
江逸看了一眼，并沒有正面回答她：“不要過分關注我的身體。”
許寧寧一哽，整個人像是充了氣一樣，對着江逸怒目而視：“誰關注你啦！”
她這一聲音量不低，把前桌兩人都給吼回了頭。
大男人說話“啦”字結尾，他們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江逸輕咳一聲，擡腳踹上自己桌下橫杆，語氣不好：“看什麽看？”
前桌兩人的目光又移到這個剛搬來他們班級的一班小班花身上。
許寧寧也發現自己在無意中又崩了人設，于是她非常迅速地板好自己的臉，大手一拍桌子：“看什麽看！”
大約是許寧寧拍巧了，手掌貼上桌子，發出了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
全班同學瞬間安靜了下來，齊刷刷地回頭去看教室角落裏的兩人。
“看…”許寧寧沒想到能造成這麽大的動靜，氣勢一下就弱了下來，“看…什麽看？”
全班同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沒忍住繼續看下去。
許寧寧第一次這麽被人關注，吓得大氣都不敢喘，悄悄拉江逸的衣服。
江逸垂眸看着書本，勾唇似乎要笑，但是很快就被他壓了下去。
下一刻，他擡手把書往桌子上一摔，發出了比剛才還大的聲響。
許寧寧被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靠在了牆邊。
剛要發火的江逸被許寧寧那副小鹌鹑模樣給逗笑了。
他動了動唇，覺得一開口就會繃不住臉上的表情。
于是在全班的注視下，江逸忍了幾秒後，擡手遮住自己的下半張臉。
他扭頭看向身邊的許寧寧，忍不住笑道：“你幹嘛？”
許寧寧膽子小，兇人只敢兇江逸。
現在江逸兇別人了，她才知道之前自己的狗膽有多大。
“沒，沒幹嘛。”許寧寧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小團消失在江逸的視線裏。
“害怕了？”江逸一條手臂杵着下巴，歪頭去捏許寧寧的小臉，“早上打我的時候挺兇啊。”
許寧寧躲着江逸的手：“我錯了嘛，我錯了。”
江逸的手在她腦袋後面一拍：“小鹌鹑。”
相安無事了幾天，十七班似乎已經習慣了後面這對出入成雙的一對。
十月下旬，随着期中考試的推進，兩人又開始産生了新一輪的矛盾。
“如果不會寫錯題，就交白卷。”江逸把作業本往桌洞裏一扔，一句話說得雲淡風輕。
“你以前也是故意做錯的嗎？”許寧寧問。
江逸拎起書包站起身：“是不是有意義嗎？”
許寧寧也背上書包，跟着他走出教室：“沒意義的事情我不能知道嗎？”
趕着放學的點，許寧寧和江逸擠在人群中一點點往前挪着步子。
兩人并肩，走着走着江逸就走在了許寧寧前面。
許寧寧沒等到江逸的回答，見人就要走遠，于是擡手想要抓住他的手腕。
哪知道就在握到的那一瞬間，江逸正好往前走了半步，許寧寧的手就這麽抓住了江逸的手指。
江逸詫異回頭，許寧寧連忙把手甩開。
“幹什麽？”江逸語氣平平，剛才像是無事發生。
許寧寧又氣又羞，把臉轉向一邊，不去理他。
江逸蜷了蜷手指，轉過身子繼續看路。
等到出了教學樓，場地變的寬敞起來，許寧寧這才把剛才的問題撿起來繼續問江逸。
“我說你是不是故意考差的！”許寧寧說，“我看到了，你的抽屜裏。”
江逸“哦”了一聲：“那你還來問我？”
“我是問你原因！”許寧寧有點兒生氣，“為什麽要考差。”
“不想考好。”江逸答道。
“為什麽不想考好？”許寧寧繼續追問。
“我不想說。”江逸道。
“你不說我就好好考。”許寧寧威脅道。
江逸腳步頓了頓：“随便你。”
許寧寧和江逸的第一次冷戰，在期末考之前宣布開始。
随着考試時間一點點的推進，許寧寧還沒有決定好到底聽不聽江逸的話。
好在許寧寧是個直脾氣，這場冷戰并沒有持續太久，就被她自己給提前結束了。
“我沒有亂翻你的東西，”許寧寧站在江逸的門邊，小聲道，“我就把抽屜打開了一下，很快就關上了。”
她看到了幾本奧數比賽金獎證書，還有旁邊密密麻麻的演算草稿。
“以前高一的時候，班裏就有同學說你是作弊才進的一班，我…我也信了。”
房間門突然被打開，許寧寧吓得後退一步，看見江逸散着發站在她的面前：“你只要保持着我之前的狀态就好，其他的你不用操心。”
“你為什麽什麽都不告訴我？”許寧寧質問道，“我都告訴你的！”
“我并沒有知道多少你的事情，”江逸皺眉，“我也不想知道。”
許寧寧眼裏閃着水光：“可是我想知道你的事情。”
江逸沉默幾秒：“為什麽？”
許寧寧吸了幾口氣，像是要說出什麽大事一樣，率先做好了了心理準備。
“我…我…”她磕磕巴巴了半天，最後像是破罐子破摔，耍賴似的往地上一坐，“我就是想知道。”
江逸看着地上坐着的大男生，覺得頭又開始疼了：“不要把你撒嬌那套用在我的身上。”
許寧寧把兩條長腿一蹬：“我就撒嬌，就撒嬌。”
江逸閉上眼倒吸了一口涼氣，舉起手作勢要揍人。
許寧寧瞬間手腳并用，跟只兔子似的竄出去老遠：“你竟然要打女生！”
江逸把手放在自己胸前：“我摸你。”
許寧寧把江逸那雙細長的眸子愣是給瞪圓乎了。
“啊啊啊！！！”
她閉着眼沖過去，有種不和江逸同歸于盡就誓不罷休的勁頭。
江逸抓着許寧寧的手臂把人攔下來：“你打我不就是打你自己？”
“我打我自己你攔着我幹什麽？”許寧寧睜開眼睛，對着江逸滿腔怒火，“我要跟你拼了。”
“我不摸了行不行？”江逸開始妥協。
“那你說，你為什麽故意考差！”許寧寧一連往前拱了好幾步，直接把江逸給推到了床邊，“你說不說？你今天要是不說，我就…我就…”
她看了看四周，企圖想起來點什麽。
“我就告訴班裏同學你那裏有病！”許寧寧惡狠狠道。
江逸一頭霧水：“哪兒？”
許寧寧飛快地低頭看看自己身前下方：“那，那兒！”
江逸瞬間黑了臉：“我怎麽有病了！”
“它，它每天早上都，都…”許寧寧說不出口了。
江逸嘴角一抽：“你生物怎麽學的？”
“你管我怎麽學的！”許寧寧大聲道，“你快說！”
江逸看着許寧寧，稍微用力，把她的手臂架開，皺眉道：“我為什麽要跟你說？”
許寧寧垂下手臂，後退一步，她像是不知所措般，低頭摳了摳手指：“那你，那你會跟別人說嗎？？”
她問了個問題，卻沒有指望能得到一個答案。
“如果你考好了，說不定你爸爸就高興了，”許寧寧小心翼翼道，“他如果高興的話，是不是就會對你好一點？”
江逸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
“說完了？”江逸問。
許寧寧眉頭緊擰，有些不安。
“說完出去。”江逸把許寧寧推出了房間。
門被輕輕帶上，許寧寧知道大概是自己說錯了話，但是卻不知道錯在哪裏，怎麽補救。
她只是想多了解江逸一些。
可是對方卻連讓她走近的機會都不給。
許寧寧吸了吸鼻子，掉下一顆眼淚來。
喉間哽咽難咽，她擡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少年手掌寬厚，指節修長。
江逸的手上帶着不知來源的疤痕。
“江逸。”許寧寧小聲的喊了一聲。
她不指望江逸聽見，更沒指望江逸開門，她只是習慣性這麽一叫，因為最近這些天，她都這麽叫的。
如果江逸一直不理她，或許許寧寧自己哭一會兒就回去睡覺了。
可是半分鐘後，門卻被打開了。
江逸面無表情地站在房內，看着哭得眼睛紅紅的許寧寧，擡腳走了出來。
“嗚哇…”許寧寧看看江逸，直接張口哭出了聲。
江逸又去餐桌抽了幾張紙巾，簡直沒眼看自己那副哭哭啼啼的模樣。
“我說錯話了…”許寧寧的淚水順着臉頰一路流到下巴，聚成小小的一股，把胸前衣料染濕了一片。
江逸沒想到自己淚腺竟然還能這麽發達。
“別哭了。”他輕輕踮起腳，按着許寧寧的後腦勺給她擦着眼淚。
許寧寧被江逸按弓了身子，她吸溜了一道鼻涕，緩了口氣繼續哭：“你什麽都不告訴我…”
江逸被煩的一個腦袋兩個大：“告訴告訴告訴…”
許寧寧抽了幾下鼻子，立刻停止哭聲：“真，真的？”
江逸對許寧寧這收放自如的眼淚簡直佩服：“你是不是也這樣對付你爸媽？”
許寧寧撇了撇嘴：“我爸爸才舍不得我哭。”
江逸低頭，把紙巾扔進垃圾桶裏：“我有個弟弟，每天都以為我要跟他争家産。”
許寧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沒太聽懂。
“我懶得跟他比，”江逸又抽了一張紙巾遞給許寧寧，“這個回答可以嗎？”
許寧寧輕輕點了點頭。
“可以去睡覺了嗎？”江逸又問。
許寧寧沒吭聲，江逸也不催她。
“可是你可以跟他比，”許寧寧小聲道，“你比他厲害有什麽錯？”
江逸看着許寧寧，突然勾唇笑了笑：“你不懂。”
他的笑帶着幾分自嘲和無可奈何，像是早就看得通透，毫不在意。
“那你讓我懂，”許寧寧一字一句說得懇切，“我可以懂嗎？”
作者有話要說： 許寧寧：看我怎麽撬開這人的王八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