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日月宗近接過小夜左文字默不作聲遞給他的粥,這是小狐丸和今劍在廚房弄的。
作為本丸負責管飯的燭臺切光宗已經碎刀有五年,也早就沒有“吃飯”這一個習慣,付喪神只需要有靈力便可以維持活下去,“吃飯”這個習慣,不過是為了不讓審神者獨自一人罷了。
“小夜殿先去休息吧。”三日月宗近揉了揉對方那頭亂糟糟的頭發,笑道。
小夜左文字點了點頭,頭也不會的走了。
打開放着那位新任審神者的房門,三日月宗近進去那一刻就能聞到依舊沒散掉的血腥味。算算時間,這孩子也要醒了,這也是為何會讓小狐丸他們弄一個清粥出來。把東西擺放好後,倒了一杯溫水放在一邊,安靜跪坐在一邊等待這位審神者醒來。
三日月宗近視線落在那只搭在被子上的左手上,這孩子的皮膚很白,白的不正常,甚至能看到上面的血管紋路,而手背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類似印記的東西,紅色的。
三日月宗近可以确定,當初剛來這個本丸的審神者手上沒這東西,而膚色,也不是如今這般白的吓人,雖然當初膚色也是一個很白的人,卻不是如今這般,那是一種常年不見光線的白,就連一頭本該黑色的頭發,如今也開始漸漸的褪色成灰色。
也不知是好是壞,這轉變,三日月宗近是一眼又一眼的看在眼裏的。
這也更加确定了,這孩子身上肯定發生了什麽,才會有如此的轉變。
突然,被他盯着看的左手手指顫動了兩下,本來閉的緊緊的雙眼,突然睜了開來,一雙毫無反光的黑色眼睛直直看着眼前的天花板,本來模模糊糊的景色開始漸漸聚焦,最後景色清晰的印入眼中。
這是哪……
他記得,他應該是被強行剝奪令咒中,然後……他解除了與英靈的契約?最後貌似還有迦爾納和梅林的還在手上,然後他就暈了,醒來後……捅了誰一刀?想着,安安靜靜躺着的洛十一突然動了動身子打算坐起來,結果扯到了胸前的傷口,措不及防的扯到傷口讓洛十一猛地“嘶——”了一聲,冷吸了一口氣。
對了,他也被捅了一刀,在胸口處!
“主公,傷口尚未完全愈合,還是躺着比較好呢。”坐在一邊靜靜看着一切的三日月宗近突然開口說道。
這陌生的聲音并未讓洛十一冷靜下來或者慌亂起來,而是不顧身上的傷口會不會被再次扯開,猛地往後跳開,遠離聲音源頭,那雙漆黑無制的眼睛随口一眨不眨的看向對方,那一張容貌,洛十一十分眼熟,那就是當初捅他一刀,随後被他反着捅回去的男人。
早就已經做好了男孩會這般舉動的三日月宗近臉上倒是沒什麽意外,而是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讓對方觀察自己。三日月宗近發現,就連容貌,對方都在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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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睛,那個孩子的眼睛可不是這樣的,那孩子有着一雙如天空一般蔚藍的眼睛,此刻這雙,卻如那看不到任何光源的黑色。
“迦爾納!”
在三日月宗近突然一愣中,一個有着白色頭發的男人突然出現在洛十一身邊,呈現出保護的姿态。
“Master。”幽鬼般蒼白的皮膚和不吉利的黑色裝束,部分位置有着黃金甲覆蓋,手拿□□,如火焰般的披肩披在肩後,咋一看如殺馬特般造型的男人,卻有着一張絕世好容貌,表情淡淡,眼底卻環繞着擔憂和淡淡的喜悅。
因為洛十一已經有接近兩百年沒和他聯系,就連唯二沒被解除契約的梅林也沒有接到任何與洛十一有關的信息。
當初洛十一強制單方面解除了所有契約,卻唯獨剩下他和梅林的還在,随後他就消失得無影蹤。他和梅林在現世找尋過洛十一的蹤跡,卻都是沒有任何的消息。沒想到的是,時隔兩百年後卻收到了洛十一的召喚。
想都不想,正坐在英靈座上的迦爾納直接踏入召喚陣,來到他的身邊。
正靠近洛十一的迦爾納突然觸及到對方纏着繃帶的身體(幾位刀劍付喪神出去買的繃帶),眼裏閃過一絲慌亂,“Master,這是?”
察覺到洛十一身體的異樣,迦爾納連忙環住對方如今瘦弱不堪的身體,心下那股憤怒卻無處可去。這是他們看着比什麽都重要的人,卻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傷成這樣。那是胸口的位置,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心髒長在右邊,是不是他就再也感受不到對方的召喚?甚至死在一個他完全不知道的地方,永遠的埋在在那裏,誰也不知道?
雖然如此,哪怕再憤怒,太陽之子卻壓抑着心裏那頭兇獸,表面上依舊不顯。
“看着他。”洛十一微微蹭了蹭迦爾納的胸口,像是見到了主心骨一般,本來強硬的态度突然軟化了下來,對着他有氣無力的說道。
“是。”
見迦爾納乖乖看了過去,一句話也不問,洛十一一同看了過去,突然問道:“為何要攻擊我。”
冷靜下來的洛十一和最開始見到三日月宗近時候的洛十一精神狀态發生很大的改變。最初的他覺得哪怕對方不是捅他的人也也不管不顧,直接下了判決,覺得就是對方。而如今他能感覺得到他擺脫了生命危險,也擺脫了時計塔,更是擺脫了魔術協會的控制,是他能難得不用繃緊神經的時間段,而且,迦爾納也在身邊,能對迦爾納産生威脅的,除去同為英靈的那些以外,真的不多。
起碼此刻此地,每一個能打的。
所以他開始問話,打算搞清楚是怎麽回事。
雖然不知道為何男孩會這樣問,但看出對方此刻有了交談的意思,那就是一個好現象,所以三日月宗近并不急,而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他也不會去好奇,估計和突然附身過來的這位有關聯,因此他倒是回答了對方的問話:“因為你是新來的審神者,而我們不需要審神者。”
“審神者?”洛十一腦子裏空白了片刻,這是什麽?
他的世界裏并沒出現過這個詞,也沒出現過這麽一位神祗亦或是職稱,所以他不解了。
“審神者是審判神明,能聽到神的啓示之人,而您,是這座本丸新上任的審神者。如今時之政府要除掉這座本丸,而您便是他們派下來的‘陪葬人’。”因為要用到洛十一,所以三日月宗近并不打算隐瞞什麽,越是摸黑時之政府越好,因為他看得出來,對方那股瘋狂勁可不是時之政府能直面的。
那是真的不要命的瘋狂,更何況……
三日月宗近對上那位自聽到男孩的話後就一直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男人,那一雙綠色的眼睛一片寧靜,三日月宗近從裏頭看不到任何東西,就如死水一般靜,毫無波瀾。
這男人,絕對不是弱者,那股氣息,哪怕坐着如此之遠,都讓他有些要喘不過氣來。對方的威壓不要錢似的往他身上壓來。
“時之政府?‘陪葬人’?”聽到三日月宗近的回答後,洛十一皺了皺眉頭,第一次正面打量對方整個人,從上至下一出不漏,卻看不到任何破綻,這是一個會玩心計的男人,幸好,他身邊跟着的是迦爾納,“那麽,你如今為何要救下我?我沒記錯的話,我可是捅了你一刀。”雖然捅在了腹部上。
洛十一可沒忘記。
他身體如今縮水了,當初本來就因為誤食了人魚肉而長生停止生長的身體,如今再次縮水了。然而他卻能感覺得到,人魚肉帶來的詛咒卻完完全全解開了,也就是說這身體正常來說,沒意外的話是能成長的,這是一件好事,想當初和他一起的那位名為八百比丘尼的巫女,到他離開後都沒找到死去的方法。
“因為您當初,這裏所表達出來的情緒,讓我想了另一條路可走。”三日月宗近指着自己那雙帶有新月的眼睛,“我想,您必定能反時之政府,而我要的,不過是脫離時之政府,這樣不是能不謀而合嗎?”
“嘁,誰給你的信心我會幫你?”洛十一突然面露嘲諷,眼裏的諷刺盛滿,卻也不打算隐藏,直直錄入三日月宗近的眼裏。
“我憑什麽去反一個還沒殺死我的東西?我現在好好的,哪怕你當時不救我,讓我死了也成。”洛十一剛把最後一句話說出來那一刻,虛虛圈着洛十一的迦爾納突然一緊,随後連忙松開,就怕弄到洛十一的傷口。
如果說是曾經被背叛前的洛十一,肯定不會去做毫無意義的事情。然而,如今這位被反了的洛十一,卻肯定會去搞了時之政府。
政府政府,不就是人類高官的地方嗎?真的如三日月宗近所說,合了洛十一的意思。被時之政府算計的他,與他們可謂是能搭把手的一夥人,哪怕那之前這個身體內活着的并不是他本人,然而卻是他實實在在的承受了那一招的攻擊,說他無理取鬧也好,反正他就是想要無理取鬧。
然而,他信不過這被稱為“本丸”的地方所生活的土著居民,哪怕有迦爾納在,迦爾納有貧者之見識,能看穿一個人所說的話真假,卻不能看到對方未來會不會背叛。
人心會變,這點,如今的他看得比誰都清楚。
而對方救了他這件事,卻是要回報,哪怕這傷口是他捅的,因果就是因果,因為他也回禮過了,這救人反而就成了恩情。
而聽了洛十一的話的三日月宗近卻不慌不亂的坐在那,不再說話。
他在等。
“迦爾納,如何?”
“真,有隐瞞。”迦爾納空出手來,修長的手指穿過對方那一頭從黑色變成如今灰色的發絲,細細打理着,眼裏帶着些許心疼。
曾經這一頭黑發,柔軟得很,黑的發亮,是他們這些從者最喜歡時不時就揉一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