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解釋
破掉的玻璃碎片緊緊抵在李舒的脖子上, 只要再加一分力就能割破頸動脈,當事的兩人并不覺得,旁觀的人看得心驚。
巷道裏追出來的另一人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看着落入下風的李舒,完全不敢靠近:“殺人可是犯法的,你……”
“他不敢下手!”李舒說得擲地有聲,卻僵硬着身體不敢亂動, 擡眼對上君珏陰沉的視線,他笑道:“你敢動手嗎?你不就是想威脅我嗎?我李舒賤命一條,能拉上你一個富家少爺陪葬, 吃虧的可是你。”
“拉上我陪葬?你也配?”君珏手下一緊,利器下的皮膚已經被劃破,他拽住李舒的頭發磕在牆上:“忘了告訴你,我媽是個律師, 殺人的确犯法,你們做的事同樣犯法, 我出于正當防衛殺了人,只要我去自首,加上未成年,最多判個七八年就出來了, 用我七八年的時間換你一條命,怎麽樣?你想和我賭嗎?”
玻璃片接觸到的皮膚已經開始有液體滲出,李舒表情開始波動,刺進皮膚的玻璃片又深了一分, 身體本能地開始退避。
沒有人能真的不怕死。
“我再問一遍,誰讓你動他的?”
李舒臉上笑容微斂,是真的笑不出來了。
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靠近,那人站在巷道口朝暴露在燈光下的兩人看了看,折身走向另一邊躺着不動的某人。
感受到有人扶他起來,季末剛閉上的眼睛微微睜開。
肖宇一邊扶住人一邊道:“別管他了,季末受傷了。”
君珏回頭看了一眼,那一眼,說不出的駭人,他從沒見過他這副要把人撕了的樣子,或許一輩子都忘不了。
“TMD老子廢了你。”
看着重新舉起來的碎玻璃瓶就要插下去,季末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他已經連出聲的力氣都沒有了,萬幸的是,還是有人阻止他的。
周世峰慢了幾步跑到這裏在巷道口急剎住腳,看到這副狀況想都沒想就沖進來将人拉開:“你瘋了?會死人的!”
落下的玻璃瓶沒紮到要害,只劃傷了李舒下意識舉起來抵擋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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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死死地拽住,君珏騰不開手,還是不甘心地又踹了一腳。
那邊季末已經被人扶着站起來了,摸到他後頸的一片黏膩,肖宇一驚,看着前面還在踹人的某人喊道:“叫他們來的是陳筱筱,你殺了他有什麽用,再拖下去季末會沒命的!”
這句話是最管用的醒神藥,君珏身體一僵,發瘋了一樣把拽着他的人甩開,爬起來扶住人道:“你怎麽樣?”
季末剛想說沒事,人就被騰空抱了起來。
靠着牆躺在地上甚至撐着肖宇站起來的時候他的意識都是清醒的,被人抱着晃了幾步,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意識開始模糊。
季末頓時郁悶至極。
你還不如讓我死了呢!
這是季末暈過去之前,心裏剩下的唯一一句話。
看着幾人迅速離去,李舒撫了撫還在流血頸側,神情複雜。
懷裏的人沒了反應,君珏心中一緊,腳下也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
季末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只是窗外昏昏沉沉的天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了,頭上纏了厚厚的紗布,傷的不算很重,有輕微的腦震蕩,因為磕破了皮流了不少的血,還在輸着葡萄糖。
熟悉的人,熟悉的床鋪,熟悉的天花板,他又住院了。
平躺着有些壓着傷口,他下意識側頭,撞上某人一張複雜的臉。
“疼嗎?”
“……疼。”
“……”
君珏從床邊站起來,“那我扶你坐起來。”
季末也不拒絕,任他将床頭搖高,撐着他的手坐了起來,後面墊了靠枕,他就很自然地靠了上去。
驟然直起身子,頭部有些發暈,但後腦的疼痛倒很有效地緩解了不少。
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餓了嗎?”
他本來想搖頭的,扯着傷口有些疼,于是開口:“不餓。”
這葡萄糖大概是一直吊着的,根本不覺得餓。
君珏垂手站在床前,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季末擡頭看他:“借我靠一下。”
“…?…”
見他一臉疑惑,季末重複道:“頭很重,借我靠一下。”
君珏一怔,試探着緊挨着他在床邊坐了下來,見他果然靠過來将頭擱在了自己肩上,不由得面露喜色。
“陳筱筱是你什麽人?”
他問的直接,君珏身體一僵,随即放松下來:“是妹妹。”
“……”
“我爸在創業的時候受了他們家很多照顧,我們住同一個小區,從小一起長大,有一次他爸媽出國,把她寄養在我們家,她在我家住了一年多,我當她是親妹妹……我沒想過她會做出這種事。”
“……”
也不管他在不在聽,君珏繼續解釋:“她說她不回去要給家裏打個電話,她手機沒電了,拿了我手機,設了靜音,我沒聽到你的電話。”
“……”淩晨三點打電話報平安,早幹嘛去了?
有些人的信任是與生俱來的,明明是無法揣度的謊言,偏偏就有人輕易相信。
他從小沒有親人,不知道親情是什麽,也不敢輕易地就信一個人。
被困在巷道裏的時候,他心裏是有怨恨的,他本就是被動的,憑什麽要他來遭這些罪?正如李舒說的,自己的這些麻煩,都是君珏給招來的。
可君珏也沒錯。
那時候摔倒在地,渾身都疼,被人追上來他沒辦法反抗,無助,恐懼,絕望,隐藏在心底的情緒無處發洩,他只能借由對某人的怨恨才能找到一點寄托……
他仍舊不清楚自己對他的感情是什麽,但他很明白自己的心情。
他不想把身邊的這個人,讓給其他任何一個人。
肩上的人半天沒有反應,君珏心中忐忑,側頭看他:“你怪我……”嗎?
話音未落,他感覺後腦一緊,被人壓低了頭,覆上了一片微涼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