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傍晚黃昏,影視城裏的游客漸少,只剩幾個加班加點的劇組還在接拍夜戲。

畫棠難得提前收工,見天還亮,便打算到附近的超市逛逛再回酒店。

自打和藍思沁坦白了身份,周餘就表現得很開心,連帶着對藍思沁的那一點兒敵意都消失得一幹二淨。

畫棠也摸不清她的心思,這會兒見她走路都高興得同手同腳,不禁好笑地開口問她:“周餘,你很開心嗎?”

周餘一怔,停下了腳,她轉過身,垂眸對上畫棠的視線,點了點頭道:“很開心,今天你終于承認你是我老婆。”

就因為這個?

畫棠确實沒有猜到,周餘快樂的理由竟然如此簡單。

她半仰起頭,見周餘黑亮的瞳孔裏熠熠泛着光,赤誠又明亮,不知為何,自己心頭也莫名添了幾分暖意。

就算是傻瓜,這人也是純粹又熱烈的傻瓜。

周餘見她不應,又低低叫她:“老婆,老婆。”

“叫我做什麽。”

“有老婆真好,我好開心。”

落日的餘光刺目。

畫棠望着面前的人,失神了片刻,一時分不清耀眼的究竟是天邊的霞光還是周餘的笑眼。

然而周餘卻是煞風景,這人全然沒發覺畫棠的愣神,伸手勾了勾她的小指,碎碎念叨:“老婆,我今晚可以多加兩盒飯嗎?昨天沒有吃飽,我都睡不着覺。”

畫棠回過神,想起昨晚周餘一個人就吃了兩盒米飯,今晚還要多加一倍,立刻反對。

“周餘,你晚上吃那麽多米飯不健康。”

“我吃完去跑步,好嗎?”周餘搖了搖她的手,“老婆,我想多吃一點。”

有些人天生就會撒嬌,周餘更是佼佼者。

畫棠架不住她軟聲細語,猶豫着松了口:“真的去跑步?”

周餘忙不疊點頭。

畫棠吃軟不吃硬,面對周餘總是束手無策,此刻也不例外,她只聽人哼哼兩聲便敗下陣來,半推半就地應了要求。

兩人逛了一圈超市,又在附近的小餐館裏打包了晚飯,回到酒店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劇組提供食宿,畫棠住的那層樓多是同個劇組的場務,少有陌生人。

不想她們今天剛出電梯,就看見一個陌生面孔站在了她們的房間門口。

對方一頭利落的短發,黑框眼鏡遮去大半張臉,她似乎等了很久,來回跺步的動作顯然有些焦躁。

畫棠腳步一緩,看這人一副尋仇的模樣,難免有些緊張。

許是聽到了她們的聲響,對方猛地轉過身,吓得畫棠不自覺地退後了半步,撞進周餘懷裏。

“你就是畫棠吧?”來人激動地幾步上前,握住了畫棠的手,“你好,我叫趙誼,是周餘的經紀人。”

“趙姨?”畫棠困惑地眨了眨眼,心想這人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怎麽也沒到阿姨的輩分吧。

“友誼的誼,我的名字,趙誼。”趙誼幹笑着解釋,她頂着這名字二十幾年,沒少鬧笑話,看畫棠的表情不對勁,馬上就反應了過來。

畫棠恍然,正要回話,手上卻是一重。

只見周餘冷着臉,惡狠狠地揮開了趙誼搭在她手背上的手,警告道:“不許碰她。”

氣氛有一瞬間尴尬,好在趙誼習慣了周餘的冷臉,甩甩手,就插回了兜兒。

“你特地過來是發生了什麽事兒嗎?”畫棠說着,伸手拉過周餘,食指輕輕撓了一下她的掌心,似是安慰。

周餘瞬間平息了怒氣,就像領地被侵犯而炸毛的兇獸,得到了主人的順毛,又乖乖地站回了畫棠身後。

“昨天的熱搜你們有看到嗎?”趙誼嘆了口氣,“有人在背後搞小動作,公司已經發了聲明,希望周餘配合一下,發條微博證明自己在影視城。”

狗仔拍到所謂周餘和導演的飯局在B市,只要确定周餘這段時間壓根沒去過B市,謠言也就不攻自破。

“嗯,待會兒我看着她發。”畫棠點點頭,明白了趙誼的來意。

得到肯定的回答,趙誼松了口氣,小聲八卦道:“這幾天她沒給你添麻煩吧?”

畫棠一愣,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你怎麽會認識我?”畫棠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聲音低了些許,“你都不驚訝我和周餘的關系嗎?”

“有什麽好驚訝的,周餘喜歡你不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兒嗎?”趙誼瞟了周餘一眼,壞心眼地補充道,“你不知道她入圈就是為了接近你嗎?她手機殼裏還塞着你高中時候的照片,每天拿出來看幾百遍;睡覺的時候也總是‘畫棠’、‘畫棠’地叫個不停,我聽都聽免疫了。”

她剛說完,正好電梯開門,一不留心就被周餘扔進電梯,再也沒了說話的權力。

“老婆,你別信她。”周餘幹巴巴地想要解釋,可半天也沒憋出一個字,只能重複道,“別信她。”

“周餘,回去把你手機給我。”

畫棠平時很少見周餘用手機,自然也沒有關注過她的手機殼裏是否藏了東西。

如今聽了趙誼的話,她也不得不好奇起來,周餘的手機殼裏到底放着她的哪張照片。

周餘的手機還是前幾年的舊款。

畫棠剛拆開手機殼,就見一張有了些年代的小照片掉了出來。

照片上的人拿着一張獎狀,笑容燦爛,有點兒傻也有點兒可愛。

“你怎麽會有我領獎的照片?”畫棠回想起來,這是她高三那年參加校運會拿了跳遠冠軍的照片,因為抓拍得好,一度被挂上了學校的展示牆。

“我……”周餘欲言又止,眼神飄忽,就是不敢直視畫棠,“我從展示牆上撕了下來。”

“原來是你幹的!”畫棠氣不打一處來,當年她的照片不翼而飛,她還以為自己得罪了別人,難過了好一陣,沒想到罪魁禍首竟然就是周餘。

“老婆,對不起。”周餘垂下腦袋,仿佛認錯的小孩,“老婆好漂亮,不想給別人看。”

畫棠是又氣又好笑,問她:“你撕照片也沒人攔你?”

“我等大家晚自習放學之後去偷的,沒人發現我。”周餘頓了頓,又道,“但是我回去得太晚,正好撞上教導主任,她說我逗留學校不回家,罰我寫了一星期的檢讨。”

“傻不傻。”畫棠伸手戳戳她,“為了一張照片寫一星期的檢讨,多不值得。”

“值得!”周餘猛地點點頭,又肯定了一遍,“值得。”

就連畫棠也不知道,在周餘最黑暗的青春期,這張照片曾是她唯一的光。

它比一切都值得。

作者有話要說:  之後會再慢慢交代青春期的暗戀啦,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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