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遠處,主持人和嘉賓還在對流程。
畫棠站在角落,整個人被穿着人偶服的周餘遮了個嚴實,即便親密相擁,旁人也看不出來。
“周餘。”畫棠伸手推了推她,小聲提醒,“你快點過去工作,我在下面等你。”
周餘聞言,沒再耍賴,依依不舍地放開手,走向主持人團隊。
她戴的頭套又大又圓,走路的時候搖搖晃晃,還得伸手扶腦袋,一步三回頭的模樣,滑稽又可愛。
畫棠止不住地笑彎了眼,也不知道周餘戴着那個大腦袋,扭頭時到底看不看得清人兒。
就在這時,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畫棠回頭,看到了許久未見的趙誼。
“來了啊?”趙誼也不驚訝她的出現,指了指臺下前排的空位,“過來休息一下吧。”
和周餘相同,趙誼也是剛入圈的新人。
她手下的藝人只有兩個,平日裏通告不多,只要有工作總會陪同。
畫棠才跟着趙誼入座,臺上就響起了音樂聲。
大概是在錄播開場節目。
嘉賓們穿着可愛的動物人偶服,蹦蹦跳跳地從兩邊上場,配合着喜慶的音樂,一下就帶活了現場的氣氛。
“诶。”趙誼似是想起了什麽,側頭看向畫棠,“你聽過周餘唱歌嗎?”
畫棠搖搖頭,若說練武她還見過幾次,可唱歌卻是真的沒有。
周餘除了撒嬌的時候,向來少言,連洗澡的時候都不會發出任何聲響。
“她唱歌很好聽。”趙誼挑了挑眉,說起之前試鏡的事兒,“她一到現場就打了套拳,氣勢洶洶的,可把其他試鏡的女演員給吓壞了。連陳導都愣了很久,後來又問她有沒有別的才藝展示,她就唱了首歌。”
畫棠怔怔,腦袋裏不禁回蕩起周餘說話的聲音。
她似乎很少大聲說話,語氣總是軟乎乎,實在很難想像她唱歌起來會是什麽音色。
“唱得特別甜。”趙誼回答了她心中的疑問,“和她打拳時候的樣子,截然不同。”
她說着還難言地皺了皺眉,惹得畫棠笑出了聲。
周餘的長相明豔,濃眉大眼,下颚分明,看着就很有攻擊性,這樣的人唱歌竟然是甜美風,确實有點兒令人意外。
不過畫棠見多了周餘撒嬌的模樣,想來她唱歌很甜也不是什麽怪事兒。
開場節目之後,嘉賓們就換回了節目組準備的運動服。
節目的形式是由兩個主持人分別帶隊,進行游戲比拚。
周餘身穿奶藍色運動服,自然歸進了藍隊。
在場的嘉賓都是一些演藝圈的新人,主持人稍作主題介紹後,就讓他們進行自我介紹。
上節目的機會難得,反正後期會剪輯,幾位新人的自我介紹五花八門又有趣,引得臺下工作人員都笑出了聲。
畫棠沒看過這個節目,見場下沒有觀衆,不禁有些好奇。
“趙誼,棚內綜藝不都是有觀衆的嗎?”
“這個綜藝游戲難度比較高,之後要換幾次場地,一直都沒有安排觀衆。”
畫棠恍然,擡眸,正好輪到周餘自我介紹。
她的頭發紮得很高,高挑清瘦,面無表情的臉上帶着幾分英氣,在藍隊的一衆隊員裏很是亮眼奪目。
“大家好,我是周餘。”她言簡意赅地說完,就打算将話筒遞向下一個人。
“哎哎,等等。”藍隊的主持人連忙叫停,“電視機前的觀衆可能對周餘還有一些陌生,這是她第一次上綜藝節目,剛才可能有點兒緊張啊,我們再給她一次機會,介紹一下自己的特長愛好,好讓我們觀衆更了解你一點兒。”
說話的主持人是圈中出了名的老好人。
上節目不懂争取鏡頭是新人的通病,遇上不好的主持人,壓根不會提醒,而這位主持人話裏卻帶着引導,告訴周餘可以多表現自己。
周餘頓了頓,接着說道:“我的特長是武術,可以空翻和劈叉。”
空翻和劈叉幾乎是他們武館商演裏最讨喜的動作,只要節目表演了這兩個動作,總能收獲大片的掌聲。
她剛說完,在場的人皆是驚得睜大了眼,沒想到周餘這般貴氣的長相,私下的特長居然會是武術。
“現在可以表演一個嗎?”主持人起哄地問了一句,難度高的表演很吸睛,後期還能剪來當預告片素材,給觀衆留個懸念,猜測她是否能夠完成難度動作。
周餘點點頭,她今天穿的是寬松運動褲,不太受影響。
反倒是臺下的畫棠一臉擔憂,她想起周餘腿上陳年的淤青,忍不住探頭打量着臺上的地板,木地板太滑太硬,若是摔倒,肯定會是重傷。
趙誼看出她的不安,伸手安撫地拍拍她,勸道:“別太擔心,周餘她不做沒把握的事兒。”
“唉。”畫棠嘆了口氣,“下次一定讓她說自己會唱歌。”
說話之間,臺上的嘉賓已經站退後了幾步,空出了一塊地盤給周餘。
她則走至舞臺最左側,随意拉拉腿,接着就是連續的三個空翻,落地時停了一會兒,拉開腿,迳直劈了個叉。
這樣的表演,她從前跟着武館跑商演的時候,練了成百上千次,動作之間都像有了慣性。
現場安靜了片刻,随後爆出熱烈的掌聲。
畫棠算是松了一口氣,跟着臺下的場務用力拍手。
不知為何,此刻的她就仿佛看自家小孩彙報表演的家長,驚喜又自豪。
周餘波瀾不驚地站起身,轉身就被藍隊隊員一擁而上地抱住。
“沒想到啊,今天我們隊居然有一個這麽強的隊員。”主持人也誇張地大喊,同時還不忘挑釁對面的紅隊,“待會兒體力游戲的時候,你們要加油咯。”
“切,我們也有厲害的啊。”紅隊主持人佯裝不屑地擺擺手,推着一個紅隊隊員出來介紹,便自然過渡到了下一個人。
剛開始的游戲比較簡單,兩邊隊員站定,舞臺中間放置麥克風,輪流上場,演唱帶有關鍵詞的歌曲,答不上來的隊伍算輸。
第一輪的關鍵字是春。
從情歌到兒歌,嘉賓們積極地唱了一輪,周餘仍站在隊伍最後,沒有要上去搶麥克風的意思。
幾次三番下來,連對方主持人都發現了周餘的木讷,打趣地說道:“不行啊,你們隊的王牌怎麽都沒有動作。”
趙誼也發現了這點,轉過頭,憤憤地沖畫棠道:“回去以後,你好好說她,上節目呢怎麽能消極怠工?”
“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畫棠一直望着周餘,聽趙誼說話也沒看她,氣得她抓頭。
反觀舞臺上,藍隊的隊員頗有綜藝效果地讓開一條路,好讓周餘上去答題。
周餘抿抿唇,走到麥克風前,擡眼看向了畫棠。
舞臺的燈光亮得刺目,站在臺上,根本看不清臺下的觀衆。
而周餘就像是認定了畫棠的方向,盯着她,緩緩開口唱了兩句情歌。
她的嗓音很輕,卻不顯單薄,低低緩緩,唱得人心都軟了下來。
畫棠聽得入神,不知為何,忽地笑了出來。
臺上的人像是和她有心靈感應一般,同樣揚起了嘴角。
明明隔着十餘米的距離,兩人卻像有一層結界,将其他的人隔離開來。
趙誼坐在畫棠身邊,只感覺寂寞又凄涼,尋思着趕明兒休息去求個桃花,免得孤家寡人的難受。
兩隊的比拚還在繼續。
第二輪游戲還是在演播廳內進行。
由兩隊嘉賓換上剛才的人偶服,在規定區域內一一對戰,離開指定區域的一方算輸。
周餘剛才展示了武術,對面想着派誰都可能輸,幹脆田忌賽馬,讓身材最嬌小的女藝人和周餘對戰。
那位女藝人将将才到周餘胸口,即使穿戴着人偶服,也比人矮上一截兒。她紮着兩個可愛的雙馬尾,配套的人偶服是只胖乎乎的橘貓,襯得她更可愛了幾分。
賽前要互放狠話,雙馬尾先開的口。
自我介紹的時候她就說自己最擅長賣萌,這會兒面對周餘,她搖晃着跺了跺腳,刻意地嬌嗔道:“待會兒輕點喔!”
她說完,又覺得惡心,背着鏡頭,自己做了個嘔的表情,顯然剛才的舉止只是為了綜藝效果,畢竟電視機前吃這一套的人可不少。
臺下也正有一個。
趙誼激動抓着座位兩旁的扶手,嚷嚷道:“她也太可愛了吧!”
“原來你喜歡這一型?”畫棠暧昧地挑了挑眉,“喜歡甜妹?”
趙誼被她說中了心思,立刻惱羞成怒:“不是每個人都會喜歡周餘那種半天憋不出三句話的悶瓜好嗎?”
悶瓜?
她最好是。
畫棠無奈地搖了搖頭,有時候她甚至覺得周餘是鹦鹉轉世,每天都是老婆來老婆去,活像個複讀機。
周餘不會說狠話,人設也不是很鮮明,她只做了個握拳的姿勢,送出兩個字——“加油”。
臺上的嘉賓頓時忍俊不禁,笑她說話和動作就像個老幹部。周餘也不在意,聽哨聲吹響,就沖雙馬尾走了過去。
“我怎麽感覺周餘帶着殺氣?”趙誼緊張地抓住前排的椅背,“別鬧出工傷啊。”
免得公司要支付醫藥費,還得替她道歉反黑。
畫棠卻是放心,她能感覺到周餘是個溫柔的人,雖然話很少,但是會照顧小朋友,會見義勇為,當然不可能因為一個游戲傷到對手。
兩個穿着人偶服的人瞬間抱做一團,周餘沒敢用力,生怕自己誤傷了對方,只好用軟踏踏的老虎肚皮去碰觸,結果仍然是幾步就把人撞出了比賽區域。
“你……你……你也太厲害了吧!”雙馬尾累得喘了幾口氣,又踮起腳抱了抱周餘,友好道,“謝謝你剛才沒有用全力。”
周餘來不及閃躲,神色複雜地瞥了一眼臺下,不知想到了什麽,猶豫了一瞬,趕緊推開了她。
錄制完這個游戲,節目組特地給嘉賓們中場休息的時間。
周餘忙不疊從臺上跑了下來,擠開趙誼,坐到了畫棠身邊。
“老婆,老婆剛才吃醋嗎?”周餘試探地開口問道。
“吃醋?吃什麽醋?”畫棠不明所以,剛才的游戲環節,周餘和別人的互動不多,她總不能吃空氣的醋吧。
“她抱我!老婆,她抱我!”周餘忙着解釋,說完又再問一遍,“老婆為什麽不吃醋?”
畫棠啞然,猶豫着該如何回答,周餘卻背過臉,對着地板鄭重道:“我好生氣我好生氣。”
她小心翼翼的舉動逗笑了畫棠。
“周餘。”畫棠叫她,“真生氣了?”
“沒有,老婆。”周餘轉回頭,低頭勾着她的小指說,“老婆,下次你一定要記得吃醋。”
這次就原諒你啦。
但下次要顯得我重要一點。
“記得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