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安靜的病房裏,四個人各懷心事。

藍思沁虛弱地扒拉着米飯,眼裏滿是失落。

而畫棠卻略有不安,把手裏的半個蘋果給了周餘,又低聲問她要不要吃點別的。

只有葉怡面帶笑容,好似沒發現周餘的敵意一般,迳直走到畫棠身邊坐下。

“畫棠學妹,好久不見。”葉怡側頭看她,笑意更濃,“最近你很忙嗎?我去家裏拜訪老師和師母,一直都沒看見你。”

畫棠的父親是B市醫科大的教授,葉怡正是他的得意門生。

畫棠和葉怡雖然以學姐妹相稱,但兩人從未就讀過同一個學校。

只是葉怡大學時兼職當了畫棠的家教,那會兒葉怡自己都是個學生,叫老師過于嚴肅,幹脆就叫了學姐。

“噢,是挺忙。”畫棠客氣地笑笑,“陪跑劇組,前些天才剛回B市。”

“這麽巧?”葉怡挑了挑眉,接過話道,“你這段時間都在家休息嗎?”

“葉怡學姐,我已經搬出去住了。”畫棠又道,語氣裏已經有了幾分生疏。

“哦?你現在住哪兒?”葉怡追問,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再道,“下個星期老師過生日,要不要我過去接你,一起回去吃飯?”

她剛說完,周餘就猛地咬了一口蘋果,霎時酸得眼紅。

“不用了學姐,我就住在家對面,很近的,過個馬路就到。”畫棠連連擺手,拒絕了葉怡的好意。

她拒絕得很快,甚至沒有半點猶豫。

“長大了就是不一樣。”葉怡說着收起了笑意,意味深長地說道,“小畫棠都學會和我客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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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棠抿抿嘴,沒有應她的話。

“你們認識很久了嗎?”藍思沁聽得懵懂,适時地插了一句嘴。

“很久。”葉怡點點頭,“那個時候她才念初中,每天追在我後邊‘姐姐姐姐’的叫,就連老師都調侃說自己女兒胳膊肘往外拐,哪裏有現在這麽拘謹。”

周餘默默再咬一口蘋果,心不在焉,連咬到了手都沒感覺痛。

“學姐,我要出去洗幾個水果,你和我一起去吧。”畫棠提起果籃,打斷了藍思沁和葉怡的對話。

葉怡眼眸一沉,視線掃過蔫了吧唧的周餘,随即站起了身。

“老婆。”周餘卻是巴巴地扯着畫棠的衣擺,顯然也想跟出去。

“我就去五分鐘。”畫棠安慰地揉揉她腦袋,“不是你想的那樣,放心。”

周餘順勢握住她的手親了親,沒有再耍賴,就目送她和葉怡離開了病房。

“诶,你還好吧?”藍思沁偷偷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周餘,“雖然葉醫生是很優秀啦,但是你也不差嘛,而且你都和畫棠結婚了……不對啊,葉醫生和小畫姐一家那麽熟,你們不認識嗎?”

周餘後知後覺地擡起眼,手上咬出的牙印隐隐傳來了痛意。

怎麽可能不認識?

偏偏是認識,她才會酸得這麽厲害。

數不清的夜晚,她渾渾噩噩地走到畫棠家樓下,卻不止一次撞見畫棠送葉怡出門。

兩人有說有笑,就像當頭給她澆了一桶涼水,一次又一次,撲滅她心頭的火苗,告訴她別人才是成雙成對,而自己永遠是見不着光的膽小鬼。

與此同時,畫棠拎着果籃,一路走到洗漱間,驀地停下了腳。

“小畫棠,病房裏就有洗手間,以後洗水果……”葉怡在她身後開了口,話中有話地說道,“可以就近,不用跑這麽遠。”

若是簡單的洗水果,何必需要兩個人。

畫棠轉過身,對上她,直言道:“學姐,你是聰明人,我就不和你賣關子了。我們倆的事兒,沒有可能。”

“這就是你躲了我半年的原因嗎?”葉怡頓了頓,“是因為剛才病房裏的那個人嗎?她叫你什麽?老婆?你說好不好笑,當年追在我身後,說要和我永遠在一起的人,突然成了別人的老婆?”

“學姐,我一直把你當成家人。平心而論,我爸我媽這些年難道不也是把你當女兒看嗎?”畫棠無奈地嘆氣,“我是說過要永遠在一起,但你忘了那天是除夕,在場的還有爸媽和公主,我是希望一家人能夠永遠在一起。”

葉怡讀書的時候,家裏條件不好,省吃儉用,只能靠獎學金度日。

作為導師,畫父心疼學生,便請她到家裏給畫棠補課,好賺些外快。結果這一來二去,大家越發熟稔起來,就連團年過節吃飯,畫父畫母都不忘叫上在外打假期工的葉怡。

畫棠對葉怡從來就沒有動過別的心思,年少的時候沒有,長大了也沒有。

她一直把葉怡當做姐姐,本以為葉怡也是同樣的想法,卻沒想到葉怡竟然會喜歡她。

半年前,葉怡和她告了白。

她當場就想拒絕,話到嘴邊卻被葉怡打斷。

葉怡說給她時間考慮,要她之後再答覆。

之後,畫棠跟藍思沁進了組,就再也沒有見過葉怡。

一直到今天。

“學姐,我真的也沒有在躲你。”畫棠認真望向葉怡,“這段時間我一直不在B市,很抱歉,這些話應該早些告訴你,而不是拖到現在。”

葉怡啞然,半晌後才開口問她:“如果沒有別人,你會接受我嗎?”

“和她無關。”畫棠搖搖頭,“學姐,就算我現在是單身,我今天也會給出同樣的答案。你想要的那種喜歡,我沒辦法給。”

“我知道了。”葉怡輕笑,伸手奪過她手裏的果籃,走到洗手池邊,又道,“你現在有了伴兒,我也該死心了。”

“學姐……”畫棠低下頭,到底有些愧疚。

“想什麽呢,小畫棠。”葉怡擡眸,看見鏡子裏垂着腦袋的畫棠,又覺得好笑,“被拒絕的人是你還是我啊?難過不應該也是我先難過嗎?”

畫棠沒說話,起身上前,陪她一起洗水果。

“那個人對你好嗎?”葉怡又問,想到剛才周餘徒手捏碎了半只蘋果,不禁有些擔憂,“她看起來有點兇,不會欺負你吧?”

“兇?”畫棠愣了愣,随即失笑道,“學姐,你誤會了,她一點都不兇,她是很溫柔的人,連生氣都是生自己的悶氣。”

畫棠話裏護短的意思明顯,葉怡聳聳肩,沒再繼續周餘的話題。

葉怡還有工作,幫畫棠洗好水果,便打算回辦公室。

她沖畫棠揮揮手,笑容倒是釋懷:“我先走了,有機會再聯系。”

畫棠點點頭,目送她離開,回頭就看見站在病房門口來回踱步的周餘。

她看起來不安極了,一邊毫無章法地繞圈,一邊用手緊張地搓着褲腿。

畫棠不知為何,驀地有些心疼。

“周餘。”她輕輕地開口,叫停了忐忑的人,“我們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周餘難得的少言。

畫棠想要開口,可臨到嘴邊又覺得不合适,索性咽了回去。

好不容易到家,周餘直奔冰箱,開門,拿出畫棠前段時間買的果酒。

“你在做什麽?”畫棠有些不解,周餘不愛喝酒,冰箱裏還有其他的飲料,再渴也不至于将就。

周餘卻不答,拉開易拉罐,仰頭就喝。

她喝得猛,幾口就喝了大半罐,可對比她豪飲的舉動,她的神情卻不像是享受,反而更像是逼自己喝酒。

“周餘,你不要嗆到。”畫棠擔心地皺起眉,伸手就想搶過她手裏的易拉罐,“少喝點。”

周餘沒讓她如願,易拉罐随意一扔,順勢拉着畫棠往懷裏拽。

“周餘,你……唔!”

剩下的話盡數被堵回了嘴裏。

微醺的人低下頭,輕柔地親吻着愛人。

周餘還是第一次接吻。

沒有頭緒,沒有章法,仿佛蜻蜓點水,循着畫棠的唇,一下兩下,寶貝似的不敢再深入。

畫棠仰着頭,擋在周餘胸前的手逐漸失了力。

她半閉起眼,隔了很久才說:“周餘,你喝醉了。”

“我沒有醉,老婆,我沒有醉。”

似乎要證明自己還清醒。

周餘捧着畫棠的臉,親她一下,數“一”。

又親一下,數“二”。

再親一下,數“三”。

窄小的出租屋,燈都沒亮,只聽見周餘緩緩的數數聲,“二六,二七,二八……”

“周餘,你還要親多久?我腿都站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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