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用過午飯,畫棠火速帶着周餘離開了畫家。

雖然父母已經是過來人,但親昵被撞破,畫公主還叫得那麽大聲,任誰都得尴尬好一陣兒。

上回被狗仔偷拍後,趙誼就有叮囑她倆在外面不要做出太親密的舉動。

畫棠嚴格執行,連回家短短幾百米的步程,都要求周餘和她保持一米五的距離。

周餘先才在飯桌上喝了紅酒,這會兒有點上臉,兩頰至後頸都泛着不尋常的紅,走路也一頓一頓。

若是平時,畫棠要求她保持距離,她肯定是一萬個不願意。

今天卻不同,她就安安靜靜地跟在畫棠身後,一句話不多說。眼瞅着自家老婆邁左腳,就跟着邁左腳;邁右腳,就跟着邁右腳;畫棠回頭,她也愣愣地學着朝後望。

意外對上周餘的後腦勺,畫棠忍俊不禁,隔空問她:“周餘,你是不是又喝醉了?”

這家夥酒量差得離譜,偏偏每次喝醉都沒有好事,以後還是禁了她的酒為好。

周餘聽到聲音,默默扭回頭,反應慢半拍地重複了一遍畫棠的話。

她指着自己,認真問道:“周餘,你是不是又喝醉了?”

看來是真的醉得不輕。

畫棠無奈地搖搖頭,順着她的話道:“問出來了嗎?”

“問出來了。”周餘鄭重地點點頭,回答得很快,“她說是,老婆,她說是。喝醉了,頭好重,頭好重。”

“周餘,過來。”畫棠勾勾手指,示意她到自己身邊。

“不可以,老婆。”周餘沖她擺擺手,又細細地解釋道,“狗仔會偷拍,會把你拍醜。”

哪裏是拍不拍醜的問題!

畫棠被她氣笑,伸手一拽,就把人拉了過來,快步朝家裏走。

畫家離她的出租屋不遠。

她們走得快,只花了五分鐘就到家。

周餘仍是暈暈乎乎的模樣,整個人挂在畫棠身上,嘴巴還說個不停。

“老婆好漂亮,笑的時候漂亮,生氣也漂亮,好想欺負老婆,不知道老婆哭的時候是不是更漂亮。”

她的聲音不大,就湊在畫棠耳邊碎碎念叨,說出的話卻惹人臉紅心跳,讓畫棠都禁不住懷疑周餘喝的壓根不是紅酒,而是醇厚的蜜。

“周餘,你先站直,我要開門。”畫棠推推她,推不開,只好再強調一遍,“要開門,開門才能親親抱抱。”

周餘似乎在辨認她話裏的意思,思考了片刻才依依不舍地撒手。

畫棠得以喘了口氣,正要開門,手機卻先一步響了起來。

她順手接通,就聽見趙誼激動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畫棠,好消息好消息,公司給周餘接到了一部很好的劇!”

“很好的劇?”畫棠擡眼看了看周餘,有些疑惑,畢竟周餘還是個新人,又怎麽會有劇方主動邀約。

“是啊,雖然只是女三號,但是是上星劇,導演很靠譜,主角也是老戲骨。”趙誼誇誇而談,“不出意外,下個月就正式開機。”

“這麽快?”畫棠聽得有些發懵,“到底是什麽劇啊?怎麽看上的周餘?”

“噢噢,忘記和你說了,革命劇,打算在西北取景拍攝。”趙誼才想起來補充,“就是環境稍微艱苦一點。”

果然。

天底下沒有白掉的餡餅。

革命劇片酬不高,拍攝條件差,受衆還是中老年人。相比起能掙快錢,又漲人氣的偶像劇而言,更多的年輕藝人都願意選擇後者。

但周餘不同,她出道沒多久,接到的劇本有限,在革命劇中露露臉也是難得的機會。

“好的,晚上我和周餘說一下,沒問題再答覆你。”畫棠順手開了門,示意周餘進屋。

“對了,你最近的檔期怎麽樣?”趙誼問完,接着解釋道,“我們這邊負責周餘的化妝師和造型師還沒有固定下來,要是可以,想邀請你跟組負責妝容,當然,主要也看你時間。”

想到還在醫院養傷的藍思沁,畫棠估摸着自己近三個月都沒有工作,便随口答應下來。

“應該有時間。”

“好,我們到時再細談。”

畫棠挂斷電話,轉身就看見周餘定定地盯着她。

“你看我做什麽?”畫棠不自然地摸摸臉。

“老婆,老婆在和誰說話?”周餘皺皺鼻子,話裏話外都是酸,“你和她說話都不理我,我好氣我好氣。”

“是趙誼。”畫棠擡手揉揉她的腦袋,就當是給家裏愛争寵的大狗子順毛,“她說幫你接了一個劇。”

周餘眨巴眨巴眼,好似在認真思考趙誼是誰。半天後,她才将人名和腦海中的人對上號。

“噢,是趙誼。”

“趙誼你就不氣?”畫棠見她松了口氣的模樣,又忍不住想逗逗她。

“不氣。”周餘搖搖頭,黏黏糊糊地摟着畫棠,“趙誼沒我高,沒我好看,老婆喜歡我,不喜歡她。”

怎麽這時候又不犯傻了?

畫棠順勢掐掐她的臉,明明剛才醉得像個傻瓜,現下吃醋又變得精明了許多。

“接劇可以掙錢。”周餘又在叨叨,“要買大房子,以後結婚了給老婆住城堡。”

“好……”畫棠答應一半,臉色驟然凝重起來。

不對。

周餘一直認定她們結婚了大半年,又怎麽會說結婚是未來的事兒。

難道她的病好了?

或者說,她壓根沒病,而是一直在騙自己。

畫棠鎮定地推開周餘,不管是哪種原因,結果只有一個,周餘在騙她。

許是察覺到氣氛的緊繃,周餘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

她回想起自己剛才說的話,頓時面色慘白。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得意忘形,演砸了病人的角色。

“老婆。”周餘小心翼翼地伸手想碰碰畫棠,不料卻被她揮開。

“什麽時候的事兒?”畫棠冷冷地望着她,“還是說一開始就在騙我?”

“前幾天,喝醉,酒醒就好了。”周餘半垂着頭,懇求着原諒,“對不起,老婆,我……我不是故意想騙你,我是怕你,怕你知道以後就不要我了。”

“周餘,你瘋了嗎?”畫棠只覺得頭疼,“你病好了也不告訴我,我整天提心吊膽,就怕哪裏說錯話刺激到你,我欠你的嗎?”

“老婆……”

“周餘,我很失望。”畫棠深吸一口氣,“我們先各自冷靜一段時間吧,免得我看見你就生氣。”

周餘動動嘴,想說話,卻沒開口。

兩人第一次争吵。

最後以周餘拖着行李箱離開而告終。

走前她看着畫棠的背影,醞釀了許久,輕聲道:“老婆,我就站在樓下,等你氣消了,叫我一聲,我就回來,好不好?”

畫棠沒有回答。

周餘等了片刻,抿抿唇,似乎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她提起行李箱,再看一眼畫棠,終于帶上了門。

畫棠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在生哪門子氣。

她喜歡周餘,周餘病好明明就是喜事,可她卻把人趕出了家門。

誰讓她騙自己!

畫棠撐着臉,看了眼時鐘,心想就一個小時,如果一個小時後,周餘還沒走,她就再把人撿回來。

哪想這一個小時實在煎熬,就像度秒如年,她還得強壓着內心想要到陽臺看看周餘的沖動。

好不容易等到時針更疊,畫棠急忙下樓,剛出樓道就看見了曬得通紅的周餘。

正是太陽最盛的時候,周餘傘也不撐一把,傻乎乎地站在暴曬的最佳處。

“周餘,為什麽不站在樹底下?”

“老婆,我怕你從樓上伸頭出來看不見我。”

周餘說着,朝畫棠走去,一步一句道——

“老婆,中午的太陽真的很大。”

“老婆,樓下的蚊子真的很多。”

“老婆,以後我們不吵架了好不好?”

末了,她站定在畫棠跟前,張開了手。

“老婆,你抱抱我好不好?”

畫棠聞言看她,只見她眼眶紅紅,就像是要哭出來一般。

“哭什麽?”畫棠心下一軟,伸手回抱住她。

“是蚊子。”周餘埋頭在她側頸,“蚊子把我眼皮咬腫了。”

直到鼻間滿是熟悉的香味,周餘一直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剛才她被烈日曬得眼前發黑。

差點就要以為她搞丢了自己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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