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那就偷一個呗
在家待兩天就又該滾回學校了。
确認關系後還沒出來玩兒呢,張西堯醒來就給男朋友撥了個電話過去。
“哥哥,我先換個衣服。然後下午去接你吃個飯,然後一塊兒回學校吧。”
“好。”
挂了電話,張西堯換好衣服收拾收拾,在家吃完午飯休息會兒,就出門了。
小葉把衣服從洗衣機裏撈出來一件件搭好,跟老葉說:“爸,我下午就回學校了啊。”
老葉刷着碗,擡頭問:“這麽早?明早上班給你一塊兒送過去呗?”
“噢,”葉端撒了個小謊,“落了項作業,回去補。”
葉教授沒多想,繼續刷碗。
五點,葉端收到消息:我在樓下。
他走到陽臺往下看了一眼,張西堯的車停在樹下,剛好遮了大半。
跟老葉說一聲,小葉拿起背包換好鞋就下樓了。
張西堯估摸着時間差不多,拉開後座車門拿出來一捧花抱在懷裏。
等一葉老師從樓洞裏出來,看見的就是張西堯同學正抱着束紅玫瑰,倚在車門上。
人挑起嘴角問他:“想我沒啊寶兒?”
葉端接過花,說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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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車,他還是坐副駕,張西堯笑嘻嘻地鎖車門,想起來什麽,問:“葉教授在家嗎?”
“在。”
張西堯把住方向盤,偏頭看他:“在他眼皮底子下把你掠走,我怎麽感覺咱倆這麽像偷情呢?”
葉端也笑:“瞎說什麽。”
張西堯突然向副駕探過去半個身子,一只手把礙事兒的花丢到後座,一只手去扯安全帶。
兩人的距離極速拉近,兩股熱烘烘的氣息交彙纏繞在一起,熏得人眼睛快要睜不開。
鼻尖對鼻尖,眼睛對眼睛,唇距相隔不過一根手指的寬度。
對方一雙桃花眼水光淋漓,眉目含笑,葉端聽見一句“別動”。
他沒動。
張西堯幫他把安全帶扣上,還沒挪回去,又湊近一些,用氣音說:“那就偷一個呗。”
葉端的臉“騰”地紅了。
一雙稠黑的眼看都不敢看張西堯,垂着,睫毛像把小扇子。
張西堯不騷了,安安分分坐回駕駛位,扣好安全帶發動汽車,一本正經,特別正人君子,仿佛剛才撩撥人家的不是他。
他饒有興味地看副駕一眼:“喲,臉這麽紅,我也沒幹什麽啊?”
葉端沒說話,輕咳一聲,理了理安全帶。
張西堯似笑非笑繼續看人家:“你該不會是想着我要親你吧?”
他确實是想輕薄人家偷個香,怕臉皮薄如紙的葉老師不喜歡,就要功虧一篑。
葉端心思被戳破,說“沒有的事兒”,抱着胳膊看窗外。
只是耳朵依舊紅得滴血。
張西堯得意簡直要化為實質,快起飛了。
晚飯時候,葉教授自己煮了面才發現不對勁兒,小葉從不丢三落四,有作業落學校的可能性為零。
聯系起上回帶家裏的玫瑰花,老葉登時明白過來。
肯定是約會去了。
年輕人啊,他想,該給小葉多點兒生活費了。
……
确認關系後就沒那麽貼着了,兩人依舊經常見不着面兒。有時候中午忙裏偷閑一起去食堂吃個飯,算是緩解相思之苦,再一道兒回寝室午休。
舍不得,但是不能打擾人休息,張西堯回回都要目送他進寝室樓門才走。
幾回後葉端發現了,心軟着,又挺無奈。
張西堯被抓包,落落大方,理直氣壯:“我看你進門就回去。”
葉端笑一下,伸手揉他腦袋:“聽話。”
我的話你聽不聽?
聽,那得聽。
張大爺覺得自己被葉老師當成小孩兒了,勉勉強強答應,一步三回頭地走,每次回頭都能看見葉端站在原地看他。
媽的明明是一個學校怎麽搞得跟地下黨接頭似的。
張西堯瘋狂抱怨,回寝室午休,收到親哥的消息,讓他有空去醫院複查。
他的胃最近被養得很好,錢少爺盯着他飲食,葉老師監督戒煙戒酒,最近這陣兒沒作過妖。
晚上煙瘾犯了,翻了翻找到最後一只棒棒糖剝開叼在嘴裏,去陽臺給葉端打電話。
“葉哥哥,糖吃完了。”
事實證明男孩子撒嬌也很有殺傷力,錢少爺聽着這句,剛接的一盆洗腳水全潑地上,喊了句我操。
張西堯戴着耳機笑到不行,錢多多一邊拖地一邊實名辱罵幸災樂禍的張二少:“這個寝室我是待不下去了!狗男人!”
葉端一字兒不落地聽完,在那邊兒笑,笑完說:“好,再給你買。”
他還有作業要寫,張西堯說兩句就給挂了,拿了另一個拖把去幫忙。
錢多多睨他:“去去去,打你的電話別來礙眼。”
張西堯臭不要臉:“他有事兒,不然你以為我願意挂。”
“操!!!”
日子過得忒快活,一切都在正常運轉。
張西堯去帶籃球隊訓練的時候碰見蔣鶴飛,面對面兒,沒打算理,直接往前走。
“看不出來啊張西堯,”對方趁擦肩而過的時候說話,一臉欠揍樣兒,“小基佬。”
張西堯停住哂一下:“好狗不擋道。”
蔣鶴飛一瞬間惱羞成怒,轉而恢複要死不死的樣子,伸手搭他肩膀:“我還沒上過男人,你給我試試?”
張西堯把他爪子拍開,嫌惡地撚了下手指:“啧,一股孫子味兒,”
“少他媽招惹我。”
他說完繼續走自個兒的,想也不用想也知道後頭那人臉上是副怎樣的表情。
一直想揍那個龜兒子,張西堯壓根兒不怕處分,他不愛惹事,不然還得讓親哥來學校擺平,回回都忍住自己的沖動,真動起手來十個蔣鶴飛都不夠他揍的。
擋道狗耽誤時間,張西堯晚到了會兒,顧樂已經來了,幫一小孩兒練過人,其他的練投籃。
“學長!”
“堯兒!”
張西堯沖他們揮揮手,去更衣室換衣服,出來找個地兒席地而坐,看他們練習。
被膈應得夠夠的,心口梗着,這些破事兒他不跟葉端說,都是自己消化。
顧樂滿頭大汗地過來喝水,看他臉色不太好看,問怎麽了。
“來的路上碰見那孫子了。”
籃球隊一直稱呼蔣鶴飛為“孫子”,顧樂罵了一句,問:“你倆沒打起來吧?”
張西堯笑罵:“想什麽呢!打起來還吃處分我又不傻。”
顧樂在他身邊坐下,“你說那孫子嘴怎麽就那麽欠。”
張西堯盯着一上一下的籃球,跟他說了路上的對話,顧樂愣了。
上回張大帥過二十歲生日,錢少爺帶了挺多人去的,但是都是關系不錯的,真心話大冒險都聽見那通電話了,他們都不是嘴大的主兒,蔣鶴飛怎麽知道的?
“誰給抖出去的啊?”
張西堯擰開水瓶喝一口,喉頭滾動了下,搖搖頭:“他知道也沒什麽,就是怪膈應的。”
顧樂拍拍他肩膀:“別煩,我這兩天打聽打聽。”
倆人一塊兒站起來訓練,看得出張西堯是真心煩,投籃都沒進幾個。
……
周末,葉端要去看外公外婆,老葉身份尴尬不去可以,他不成,正兒八經的外孫。
他提前跟張西堯說了自己這周末的行程,張大帥還挺受用的,葉老師知道自己彙報去哪兒幹什麽了,真乖。
張西堯沒跟他講要複查的事兒,自己去就ok。
外公外婆住的是獨門小院兒,在老城區那一帶,老葉把東西給兒子放後備箱就上樓了。
路上外婆打電話,老太太是南方人,到北方生活那麽多年口音還是軟綿綿的:“乖乖,不着急哦,外婆等你來呀。”
“嗯,我知道了外婆,大概還有二十分鐘就到。”
葉端挂斷電話,打轉向燈等左轉。
老城區舊了點兒,熙熙攘攘的,但是熱鬧,樹下圍一圈兒老頭兒老太太打麻将下象棋,葉端車大,停車耗挺長時間,停好拎了東西才往裏走。
都是老葉準備的,老太太愛吃幹果,老頭兒愛喝茶,葉端兩手滿滿當當。
他剛進門兒就聽見有個女聲:“媽!湯您放鹽了沒啊!”
葉端僵在原地。
廚房的簾子被掀開,露出來張與他極其相似的臉。
兩人對視着,一言不發。
外婆從裏屋出來,打破寧靜,她接過葉端手裏的東西:“啊呀,每次都這麽有心拿這些,我和你外公吃不完的。”
葉端跟外婆一起進去放東西,老太太拉着他的手,說你不要怪外婆告訴你媽媽,她很想你,好好聊一聊。
小葉嘆口氣,點頭說好。
他至今不知道對程靈羽是個什麽感情,母子倆好像從來沒好好相處過,小時候家裏經常見不着人,再後來就一直見不着了,直到高中才有物質彌補,偶爾見一次面就針鋒相對。
外公笑呵呵地拉他去院子裏曬太陽,說養的烏龜又長大了,跟他快一樣年齡了。
程靈羽已經坐在凳子上喝茶,葉端坐在小桌的另一側,捧一杯白水。
“你怎麽不叫我?你還知不知道我是誰?”
葉端不冷不熱地回答:“我爸的前妻。”
他跟親生母親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模樣像,脾氣也繼承了不少。
程靈羽剪了短發,歲月沒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還是能跟當年拉着箱子離開的模樣重疊在一起。
“葉端,我是你母親,我是你媽!”
被點名道姓的人哂一下,沒接話。
她其實有很多話想和葉端說,組建新家庭後她又有了個兒子,這句話說完以後發現無法拿跟小孩子說話的語氣與葉端溝通。
這個孩子,已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長大,也長了滿身的刺,他和自己多像,連哂笑時嘴角的弧度都一樣。
她捂住額頭嘆了口氣,聲音軟下來,隐隐帶了些哭腔:“媽媽一直很想你,你連叫我一聲都不肯嗎?”
“吃飯吃飯,靈羽過來盛湯!”
外公在廚房喊,程靈羽揩了把眼角,說句來了。
葉端幫外婆涮碗筷,十二點,餐桌坐滿四個人。
他看見了蓮藕排骨湯,頓時心裏一軟。這是小時候最喜歡的湯,回回都能多吃半碗飯。
一頓飯還算和諧,老太太有意安排讓母子倆坐在一起,程靈羽幫葉端添湯,也接受了。
外公外婆對視一眼,招呼外孫趕緊趁熱喝湯。
午餐吃完,又在院子裏坐了一會兒,有老太太在,氣氛沒那麽劍拔弩張,程靈羽問他學業與生活上的事情,葉端一一回答,語氣依舊不冷不熱,客套又生疏。
兩點多,該離開了。
“外公外婆,我走了。”
老兩口兒送他出門,葉端回頭看見程靈羽望向自己的眼神,像是被針狠狠紮了一下。
不知道如何形容,一種難以言說的哀傷。
他坐進車裏,吐出口濁氣,看眼手機,有張西堯的消息:怎麽樣?外公外婆身體好不好?
葉端戴好耳機撥電話,發動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