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對質

向寧不是常規團員，和易為春不在一個樓層，他坐電梯下去，走廊裏遇到好幾個練習生，想和他打招呼又不敢的樣子，擦肩而過的時候怯怯地問了一句好。

易為春默默嘆了口氣，反思自己在後輩面前的形象是不是特別可怕。

他憋着一口氣下來，原先就有點被木木撺掇的架勢，現在茫茫然找不到人，心裏浮現出一絲後悔。易為春和向寧在劇組半個月，居然也沒想着交換手機號碼，更別提其他的社交軟件，總部大樓熙熙攘攘，他正要拉住人問向寧的下落，突然看見對方迎面走來。

“易哥！”向寧加快了步子，走到他跟前，“您是來找我的嗎？好開心。”

“我，我們談談。”易為春輕咳一聲。

“好。”向寧推開旁邊的訓練室，已經到了休息時間，裏面沒有人。

他摸着牆壁打開了其中一盞燈，他們就站在那盞燈白色泛青的燈光下，木地板顯得涼飕飕的，周圍全是重重疊疊鏡子裏的影子。

易為春拉上了玻璃門。

“我看了你的一段采訪。”

“怎麽了？”向寧歪歪頭，一臉無辜的樣子。

“……就是說公司前後輩那一段，你也許是無意的，不過落到有心人那裏……”

向寧打斷他的話，“我是有意的。”

易為春被他的直白噎得說不出話，好一會兒才捏了捏眉心，說：“你說的是誰？你跟我說，我幫你。這樣大張旗鼓讓媒體知道，不太好……”

“是你。”

易為春愣住了。

“為什麽？”他說話有些卡殼，“我有哪裏對不起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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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為春就算人際交往再差，可腦子也不笨，此刻覺得自己好像是踩着了枯葉下的窟窿，隐隐下陷。

向寧笑了笑，問：“前輩覺得沒有對不起我，可是有看得起我嗎？”

“你既然可以上秦白的直播，為什麽不可以上我的？媒體那邊也經常有你和林子真的互動圖吧，這麽看來你也不是什麽冰清玉潔的高嶺之花，你可以和他們營業，就不肯分一點流量給我嗎？林先生派你來本來就是要做這些事情的，你為什麽要擋着我的路？”向寧收起了笑容，死死盯着他發問。

這是向寧的高明之處，既然炒不了兄弟情深，反着來也可以。只放出幾個煙霧彈，就足以讓人意味深長地評頭論足。他這樣貿然興師動衆來問向寧，反而像是自己心中有鬼一樣。

易為春感覺渾身發冷，像是吞了一只蒼蠅一樣惡心。

他覺得已經對向寧足夠好了，他不是也陪他買過水吃過飯，下戲的時候教他怎麽應對媒體嗎。

可是原來在對方心裏，他是擋路的石頭。他只要沒有全力幫他，就是在害他。

向寧說：“我的話說完了。前輩還有什麽疑問嗎？”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同樣，有人的地方就注定有彼此無法理解，甚至無法體諒之處，更何況是MIXing這樣一個，人口衆多，看似光鮮亮麗的地方，他們每個人口口聲聲說着夢想，就像迪士尼樂園裏穿着沉甸甸玩偶裝的吉祥物，臉上只有陽光燦爛。這層糖衣剝開，誰沒有無可奈何，誰沒有咬牙切齒過。呈獻給觀衆最夢幻的造物往往是由最現實的材料搭建的，人脈，後臺，奇技淫巧，他甚至不能評判向寧所作所為該不該。

他自己又該不該？

易為春說：“你不要後悔就好。”

向寧眯了眯眼睛，“易哥這是在威脅我？”

“不是，是作為前輩給你的一個經驗之談。”

“你加油吧。”易為春笑笑，推門出去了。

算了，他心裏想，長江後浪推前浪，就當是為MIXing獻身了。

向寧的做法，他能理解，卻不能認可，可是也無法阻止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碾過他。

他回到寝室的時候，木木還沒走，坐在秦白的書桌邊玩他的機械陀螺，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看他回來了，立刻站起來問：“易哥，那人說些什麽了？”

易為春搖搖頭，“沒什麽。”

木木見他好像心情不太好，在一邊幹着急，“沒說什麽怎麽去了那麽久？”

易為春埋進被子裏，沖着木木揮揮手，“好了，散了吧，明天還要練舞呢。”

“我不。”木木說。

易為春無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