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演唱會(中)
最後一首安可曲跳完,易為春感覺自己喘得像條狗,他幾乎是被架下去的,然後馬上有人過來給他拍背遞水,其他成員也半斤八兩,全累趴在後臺。易為春随便灌了幾口水,又有人往他手裏送餅幹,他累得想吐,嗓子眼什麽都塞不下,可是還是要吃,待會的典禮不出意外最快也要到淩晨才收工,全程直播,途中低血糖暈倒了可不是開玩笑的,況且,面呈菜色讓鏡頭拍起來也不好看。
易為春忍着惡心,胡亂就着水咽了幾口,那餅幹是無糖的,和水融在一起,一股木屑的味道。他剛順過氣,又被人叫去另一個入場口——快揭曉總選結果了。
往年的這個時候,都是其他人在八十米跳臺心跳加速兩股戰戰,對于易為春而言,卻是總算能松一口氣了。他的名次基本都是要壓到最後,幹坐幾個小時固然難熬,可總比幾個小時的演唱會好過多了。
至于結果,曾經對他而言沒有那麽重要。
可今天卻感覺如履薄冰。他內心有些好笑,說着不在乎勝負,還不是被秦白逼到了這個地步。
光是自己因為秦白的行動而動搖,就好像是輸了的一種。
他擡頭望了一下秦白,對方在另一個隊伍裏,只看到了幾撮頭發,章钰正擡頭跟他說這些什麽,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很坦然的樣子。
這也許才叫盡人事聽天命。而自己,人事稀裏糊塗,天命又高不可測。
舞臺兩側被放置了幾百張座椅,而正中間,只有一百個席位。被叫到名字的人依次坐上去,一百個席位的頂端孤零零地放着一張玻璃椅子,是特意請了某位藝術大師設計的,優美而凜然。椅背格外地高,被幾束燈光牢牢地聚焦着。那就是今年的頂點。光是走上去,就承載着所有人仰視的目光。
名次游離在百名開外的團員希望早一點聽到自己的名字,而TOP成員則是祈禱越晚越好,最後扶搖直上,坐在那把椅子上。
易為春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走上臺去。
去年的這個時候,秦白還沒有移籍,他坐在另一端,被B團的少年們簇擁着,微微偏過頭,不着痕跡地和他微笑着打招呼。對于易為春來說,那時候的秦白不過是一個面目模糊的後輩。
那時候他在想,秦白總是能适時地微笑,真誠地鼓掌,拍出來哪個畫面都是好看的。
如今秦白在他身邊落座,眼睛卻看向別處。
宣布到九十幾名的時候,一個易為春認識的孩子哭着上去了,他原來在七十幾名,還說要沖五十名的,沒想到跌得那麽慘。男生紅着眼睛上去哭得不行,還得擦幹淨眼淚強顏歡笑道“謝謝大家的支持”,讓人看着都覺得不忍。
秋烨拿了第十,起身的時候和前面的易為春抱了一下,輕聲說了句“謝謝前輩”。今年他曝光率最高的還是《最終舞臺》,因此也被媒體安上了鋼琴小王子的名號,對于他來說,總選才是他征途的正開始。易為春微笑地說了一句“加油”,拍了拍他的背。秋烨拿着獎杯站在話筒前,眼圈都沒紅一下,發言落落大方思路清晰,一掃前面哭成一團的局面,已經初露大将風範——至少媒體照會拍得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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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偶像,壓得下自己的負能量這一點,他已經合格了。
李星文抱着胳膊坐着和前面的易為春悄悄感嘆,“不愧是見過世面的小孩,氣魄就是不一樣。”
易為春微微點頭。
“诶,易哥第一年是不是也是第十啊?”木木湊過來說話,“吉利哦。”
不過易為春那個時期MIXing全團加起來也不過百人,怎麽選名次都不會太後面,和現在不可同日而語。
易為春笑笑,沒說話。
第一年總選就在劇場裏,來的觀衆也不過一千多人,他那時候扶着麥克風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下面就有幾聲清晰的“小春加油啊!”,也是帶着寬容小孩子一樣的憐愛的,那時候舞臺離觀衆席很近,觀衆的呼聲聽得十分真切。
他那時候可沒有秋烨那麽有出息,不過是一個戰戰兢兢,和觀衆的目光相接都想躲閃的小鬼罷了。
如今說不出話,不知道會被第二天的新聞怎麽花式婊。
易為春虛握了一下拳頭,感覺自己手腳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