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節課的時候,被大喇叭叫走了

“大喇叭”是南高教導主任的外號,崔曉寒回憶,耿舍剛開始上生物課的時候,顧雙舟就被大喇叭從後門叫走了。當時,林嘉七應該在認真記筆記。

“就沒回來?”林嘉七問。

“嗯,可能幹脆吃飯去了吧。”崔曉寒猜測。

“居然還有心情吃飯…”林嘉七的一只手緊緊握成拳頭,放在顧雙舟的桌子上,崔曉寒總覺得她隔空都能感受到一股地動山搖。她意識到,這位空降的新同學,實實在在把她們的嘉爺惹着了。

明明長得白白淨淨,酷帥酷帥的一個大帥比,怎麽就那麽沒眼力呢?

一定是看到林嘉七長相屬于甜美那挂,想捉弄。偏偏,造化弄人呀。

捉弄誰不好,捉弄林嘉七?

崔曉寒腦補出一出大戲的前因後果,在心裏感嘆。

這時,林嘉七突然站起身,甩了甩馬尾辮,蜜桃扣再次撞在一起,輕靈悅耳。

林嘉七剛一離開凳子,崔曉寒立刻停止腦袋裏的胡思亂想,備戰十級狀态,義憤填膺的樣子說:“嘉七別生氣,我這就跟你找他算賬去!”

誰要找他了?

林嘉七無語:“我餓了,我們吃飯去。”

**

“食堂沒好吃的就算了,超市怎麽也被打劫空了!”

超市的冰櫃旁,崔曉寒的聲音回蕩左右。

萬萬沒想到開學第一天,大家居然都不謀而合選擇了超市的便當。林嘉七他們班拖了堂,等她和崔曉寒來到超市時,冰櫃上只剩下幾個飯團,可憐巴巴的朝她倆招手。

“算了,沒胃口。”林嘉七轉身離開冰櫃。

崔曉寒火速跟了上去,挽住林嘉七手臂:“別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咱們犯不着為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臉不吃飯。”

為小白臉?不吃飯?

林嘉七停下來:“你在說什麽?”

“咦?難道不是嗎?”

崔曉寒以為林嘉七因為顧雙舟的事情生氣才沒胃口吃飯。

林嘉七指向前方的甜品櫃,拍了拍崔曉寒的腦門:“想哪去了,我說我不想吃飯團而已,又不是不吃了。”

林嘉七去甜品櫃拿了最愛的水蜜桃派,想了想又取了一盒芝士小蛋糕遞到崔曉寒手裏,這是她最喜歡的。

“謝嘉爺!”崔曉寒眨巴眨巴眼,接過蛋糕盒。

選好中飯後,兩人朝收銀區走去。

邊走,崔曉寒控制不住嘴碎:“嘉七,那顧雙舟害你游戲機被魔頭耿沒收,你打算怎麽找他算賬呀?”

“你今天怎麽這麽奇怪,三句話離不開那家夥?”林嘉七顯然不想提起禍害她的家夥。

“我……”崔曉寒組織了一下語言,“我只是有個不成熟的小建議。”

林嘉七一秒看穿她:“那等建議成熟了再說吧。”

崔曉寒連忙跟上:“別別別,其實已經七成熟了。讓我說吧,嘉爺。”崔曉寒一副憋得很痛苦的樣子。

林嘉七苦笑:“我不讓你說你就會不說嗎?”

經過一年的同桌,林嘉七太了解她了。

崔曉寒臉上笑容綻開:“我覺得吧,嘉爺你找顧雙舟算賬是天經地義的!只是能不能下手輕點,他的臉蛋打壞了有點可惜。”

她們這一屆,也就是現在的高二年級,集體女生大概是沖撞了桃花運,導致整個年級沒有半個帥哥。南高論壇上年度校花校草評選中,去年,她們年級只勉勉強強擠進了一個第九,除此之外,排名榜前十全在高年級。

“顧大帥哥,哦不,顧小白臉這顏值——”

崔曉寒照顧林嘉七的情緒,迅速改口。不過實在忍不住在腦海裏細細回味,他的臉,他的身材。

接近一米八的身高,雖然瘦但看着挺拔,皮膚白皙,五官優越,尤其一雙極為矚目的下垂眼,網上最流行的忠犬狗狗眼,又無辜又水靈,和他渾身那股子酷勁形成有趣的反差,着實迷人。

“喂喂喂,崔曉寒同學,這裏公衆場合。”林嘉七看不下去了,及時打住了她犯花癡的姿态,再任由下去,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了。

崔曉寒立刻收住,盯着林嘉七,滿眼桃花開:“總而言之,求求我嘉爺手下留情。”

林嘉七無語死了,拿着蜜桃派的盒子欲言又止。糾結了一小會兒,林嘉七擰着秀氣的兩彎眉:“我有那麽暴力嗎?”

“呃——”崔曉寒手指抵着下巴,“不能說暴力,應該是善惡分明,懲惡揚善,鋤奸扶弱,路見不平……”

崔曉寒心裏,林嘉七的形象絕對是無比正面光輝的!顧雙舟無緣無故招惹她嘉爺确實不對,但就像現下熱播劇裏一些反派角色,一旦反派有了顏值,這就叫觀衆很搖擺。

“行行行,過獎過獎。”林嘉七腦門上方飛過一群烏鴉,留下一連串的句號。

仔細回想,她長到現在十六歲。十六年裏總共才打了三回架,一次在小學,一次在初中,還有一次在高中。

還很均衡。

何至于從小學到高中,她的名字一直是學校扛把子的存在。很多人在沒見到林嘉七真人之前,總是能聯想到假小子或者女肌肉怪的形象。

而事實上,眼前的林嘉七本人,長直發,高馬尾,甜美系,一米六五,黃金比例。一個去年被南高校花榜除名的,傳奇。

“喲,好久不見,林大小姐。”

一聲輕佻的男聲突然冒出來,張牙舞爪堵住了林嘉七的去路。

林嘉七看到來人,很習慣地無視。崔曉寒看到後眼裏冒出火氣,十分戒備。

一個瘦得跟只剩骨頭似的的男生出現在視線裏。男生後邊跟了幾個人,這群人都一個德行,流裏流氣地盯着林嘉七。

這位為首的排骨哥,今年高三,去年前年也是高三。在論壇搞校花校草投票的人就是他,也是他,去年把林嘉七除名在校花榜外。最重要的是,一年前,他還是南高的扛把子,在南高霸了五年,然後林嘉七來了。

升入高中的林嘉七一架成名,就是打他的那次。

林嘉七和他的關系,相當于武林盟主的挑戰者在把前任盟主趕下臺後,不僅胖揍了一頓,還揍的很不給面子,讓“退休”的前盟主成了笑話。

“各位,請問你們又皮癢了嗎?”崔曉寒作為林嘉七這邊的“外交”,先掌握下話語權。

對方“外交”也不甘示弱,一個男生沖出來說到:“咱們是手癢了,來找找欠抽的人。”

“你們!”崔曉寒咬咬牙,罵道,“無賴。”

“我們本來就是。”對方對這個評價還很受用。

“蔣聞銘,什麽意思?”林嘉七不想跟他們浪費時間,直接質問為首的排骨哥。

蔣聞銘一副不正經的模樣說:“沒意思,就是想見識一下,一個暑假過去,某些人的大小姐脾氣有沒有見漲。”

“诶?林嘉七,暑假一過,你怎麽還少了個跟班。”蔣聞銘看她身後,只有崔曉寒一個人。

崔曉寒小聲附在林嘉七耳朵邊:“錢大寶這個餓死鬼,一下課就沖出班門。”

林嘉七壓根沒在意,她也從來沒有認同過跟班這個說法。崔曉寒,是她朋友,才不是什麽跟班,至于另一個錢進進,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讓開。”林嘉七耐心有限。

“不讓。”蔣聞銘一群人賤嗖嗖地杵在原地不動,“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打一架!”

林嘉七以為自己聽錯了,怎麽會有人提那麽賤的要求?

崔曉寒在旁邊快笑崩了。

蔣聞銘雙手叉腰,怒氣值寫在臉上:“林嘉七你瞧不起人是不是?就一句話,打不打?”他可是專門練了一個暑假的跆拳道,專門打聽來林嘉七小時候學跆拳道的地方,專門找了同一個老師學,荒廢了他大把的打游戲時間,就為了新學期一雪前恥。

結果,林嘉七搖搖頭:“不打。”

“為什麽?”

林嘉七晃了晃手裏的甜品盒:“我還沒吃飯。”

蔣聞銘:“那等你吃完飯。”

林嘉七還是搖搖頭:“不行。吃完飯得學習,學習之後還是學習,學習累了打會游戲再學習,學習到後邊又得吃飯,實在沒空撿垃圾。”

“……”

這是什麽道理?

林嘉七看到蔣聞銘傻站着,很貼心地為他深度解釋一下:“你們老班沒說過嗎,高中生涯是一場馬拉松。高中生的時間很寶貴,事情又那麽多,我為了完成這些事情已經跑出去那麽遠了,為什麽要因為中途絆着我的垃圾停下回頭,浪費撿垃圾的時間?”

“什麽啊?她在說什麽?”

蔣聞銘只是來找她打架,拯救他去年被打慘了的形象,什麽就扯到高中學習、老班語錄,還有什麽馬拉松、撿垃圾。

蔣聞銘被繞暈了,半天沒反應過來,光看見崔曉寒抱着肚子抖動身體,忍笑忍得很辛苦。

蔣聞銘問幾個跟班,他們更加摸不着頭腦,抓耳撓腮的彼此看來看去。

林嘉七正好趁現在離開,突然一個聲音打破了僵住的局面。

“她的意思是,你個垃圾。”

林嘉七離開的腳步被生生阻斷,她聞聲,轉過頭向後望去,尋找聲音來源。

而蔣聞銘此刻經過“畫外音”的提醒終于反應過來,林嘉七分明在內涵他,還當着超市衆人的面。于是他暴怒,中指指着林嘉七正要發作,一個人擋在了他和林嘉七之間,背對着他,無視了他。

是那個提醒他的“畫外音”。

與此同時,林嘉七看着走過來的顧雙舟,目光很沉靜,但手上——甜品盒被她捏出了一個印子,凹陷下去。

顧雙舟走到林嘉七面前,停了下來,直直地沒有任何慚愧地看着她,那雙眼睛依舊很無辜。

仿佛早晨害她游戲機被沒收的不是他,仿佛剛剛那句挑事的話不是從他口裏說出一樣。

若無其事地用他那雙水靈靈的下垂眼,盯着林嘉七。

“顧同學?”林嘉七開口。

“嗯?”顧雙舟應。

林嘉七說話的時候容易牽動一對淺淺的酒窩,她問顧雙舟:“我可以理解為,你在幫我結梁子嗎?”

顧雙舟反問:“有嗎?”

林嘉七死死盯住他,在等他接下來的話。

只見顧雙舟同學視線一挪,伸手奪過林嘉七手裏的甜品,然後幫她把盒子凹陷的角整平,重新塞回到她手中。

“可是林同學,我說的是實話。”

确實,那确實是林嘉七對蔣聞銘的潛臺詞,以她對蔣聞銘智商的預估,他需要一段時間的消化才能理解到位,林嘉七原本打算趁機會擺脫這瘟神,結賬吃飯的!她快餓扁了!!

沒想到,顧雙舟出來攪和了。

“我不喜歡說假話。”顧雙舟強調。

林嘉七并沒有被氣得七竅冒煙,她只是心底火山爆發了一遍而已!

“那,能不能麻煩誠實的顧同學評價一下你背後這位的長相,和你相比。”

蔣聞銘雖然混蛋,但長得還行,最重要的是自诩還行,能排上校草榜前十。但這貨非要內幕自己弄到第一,年年如此。所以,長相問題是他的底線。

顧雙舟順着瞧過去,僅僅兩眼。

“不想評價。”他說。

林嘉七的用意再明顯不過,既然顧雙舟成心攪局,那幹脆讓他和蔣聞銘也結個梁子。卻沒想,他選擇了逃避。

林嘉七奚落他:“不評價?慫了?”

顧雙舟否認:“我已經評了。他長得讓我不想評價。”

蔣聞銘:“??”

林嘉七:“……”

崔曉寒捂住了嘴,內心狂叫:酷死了。

蔣聞銘再憨憨也能明白林嘉七別有用心。明面上是針對顧雙舟,暗地裏順帶拉他下水,全校誰不知道他最在意自己的長相。

而這個姓顧的同學呢,說自己喜歡說實話,好嘛,蔣聞銘的長相和他比起來,差距顯然,是實話,但顧雙舟竟然絲毫不給蔣聞銘面子。

邊上看熱鬧的人比剛才更多,蔣聞銘這下真忍不了了。

“你小子找抽啊,幾班的把你全名報上來!”蔣聞銘迅速把中指指向顧雙舟。

顧雙舟不睬他,甚至準備略過他扭頭走掉,蔣聞銘當然不能放過他,周圍不少人在圍觀呢,栽給林嘉七一個丫頭片子已經夠他一年擡不起頭,有一絕不能有二!僵持中,林嘉七看了看手腕的表,快上課了,她已經懶得在這跟他們耗下去,反正她的目的達到了,惡人互咬,她喜聞樂見。再說,她還沒吃飯。

“走吧,曉寒。”

“啊?我還想再看看。”

崔曉寒很想看看顧同學,身手怎麽樣。萬一待會打起來落了下風,她好求求林嘉七幫個忙。

長他人志氣!!林嘉七看她一副出息樣,伸手去拽,把她往收銀臺拽去。

拽的時候,林嘉七和崔曉寒聽到超市門口的方向飄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舟哥你在嗎?舟哥?顧雙舟?”

不僅聲音熟悉,人也熟悉,是林嘉七的另一個“跟班”錢進進。他是來找人的,進超市四處張望了幾下,看到超市人潮彙聚的方向,找到了。

“呀!舟哥!你在這啊!”

“錢大寶?”崔曉寒看到錢進進跑過來,皺起眉頭。

錢進進同學,是崔曉寒的前桌,去年唯一一位替高二年級進了校草榜前十的男生,在去年林嘉七一戰成名後,成天跟着林嘉七。不過林嘉七對他沒什麽感情,她覺得煩,跟塊狗皮膏藥一樣,但沒辦法,無論她說什麽,錢進進仍是锲而不舍地跟着,于是崔曉寒老是笑話他殷勤過頭即狗腿。

“你去哪了?半天找不到你。你找顧雙舟幹嘛?舟哥?叫的挺親熱,你跟他很熟?”錢進進一到崔曉寒跟前,就受了她一連串拷問。

誰知,他一改往常擺起架子,回了一句:“你管得着嗎,哼。”

崔曉寒:?

錢進進忽略她朝顧雙舟沖去。

顧雙舟看到此人,又煩又無奈:“你是狗皮膏藥嗎?”

林嘉七眉心一跳,難得這位顧同學說了句人話。她打量着錢進進的模樣,看他對顧雙舟百般熱情,心裏大致有了猜測。

謝天謝地,這塊狗皮膏藥終于離開了她,并且,還貼到了顧雙舟,這位開學第一天就給她下了兩個絆子的人身上。解氣,太解氣了!

這邊,被晾了一會兒的蔣聞銘陷入沉默。誰也沒注意到蔣聞銘在聽到錢進進進門喊的那聲“顧雙舟”後,靜止了很久。他開始仔細打量起眼前的男生。

“你是顧雙舟?”蔣聞銘打破僵持。

顧雙舟看向他:“是。”

“十六中的?”

“轉學了?”

顧雙舟愣了兩秒:“沒錯。”

出乎大家意料,蔣聞銘像是知道顧雙舟的來歷。

不大不小的超市裏,此刻,空氣凝固成一種詭異的狀态,周圍看熱鬧的人,大家屏足呼吸期待下面的走向。

只見——

蔣聞銘狠狠地甩了甩頭發,扭頭,走了。

不僅林嘉七幾個看熱鬧的人疑惑,連蔣聞銘身邊的跟班也迷惑了。

“大蔣哥,就這麽放過這小子?”

蔣聞銘心裏罵他傻子,說什麽大聲幹嘛,衆目睽睽下,蔣聞銘給了跟班一個後腦瓜,說:“快上課了傻子,高三了你想逃課嗎。”

“……”

“…………”

小超市鴉雀無聲,蔣聞銘,一個南高著名混子,有朝一日能講出如此有思想覺悟的話,放誰都驚掉下巴。

崔曉寒等一衆吃瓜群衆目送蔣聞銘一行人加快步子離開,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嗯,還在。

而林嘉七,看了眼顧雙舟,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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