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婚期(中)

車子行駛在路上，人群越來越稀少，周圍那些高聳的建築物，完全把蘇子馨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伊雲在一旁不停說着蘇子馨曾經的事情，想幫助她回憶過去。只是她一句也沒聽進去，默默的看着窗外的世界，眼裏滿是新奇和驚訝。

車子在一棟高聳的寫字樓前停下， 樓前花壇周圍停滿了各種車子。蘇子馨下了車，不由自主的仰頭望向寫字樓的頂端，夏末的陽光依然有些刺眼，即使眯着眼睛還是受不了那刺眼的光芒。

“看什麽呢？進去吧。”伊雲站在前頭，轉頭微皺着眉頭，看着依舊呆愣站在原地的蘇子馨。

蘇子馨有些晃神，頓了頓才快步趕了上去。伊雲帶着她站在了電梯前，不由的蘇子馨又開始皺起了眉頭，她剛想開口。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伊雲揚着笑容走了進去，蘇子馨牽強的扯了扯嘴角想要挪動了一下步子，最終還是沒能抵過心裏的恐懼，定定的站在原地。

伊雲一臉疑惑的看着她，電梯門将要關上，伊雲急忙摁了一下開門鍵，眉頭緊鎖道：“馨馨，幹什麽呢？快進來啊！”

“媽，我……”她難以啓齒，她不能說是因為害怕，這樣會很奇怪。緊緊咬着牙關，想要移步，卻還是一動不動，腿根本不聽自己的使喚。

終了伊雲嘆了口氣，往外跨了一步，将蘇子馨用力的拽進了電梯。門緩緩的關上，蘇子馨整個心懸了起來，臉色變的煞白。當那一陣陣的失重感傳來的時候，她忍不住輕聲驚叫了起來。

“馨馨，你這是怎麽了？”伊雲看着蘇子馨整個人不停的顫抖，臉色發白，額頭還冒着細細的汗珠。

蘇子馨漸漸的蹲下身子，正當伊雲不知該如何是好，想要打求救電話的時候，電梯門開。蘇子馨像得到釋放似地，一把推開伊雲，快速的沖了出去。

是她沖的太過猛烈，太過心急，所以才沒看清外面的情況，就拼盡全力的往外沖。猛的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只聽得面前的人悶哼一聲，蘇子馨為了穩住自己的身子，雙手正緊緊的抓着對方的手臂。

呼吸依然很急促，心跳的很快，等慢慢穩定下來， 她才緩緩擡頭，看到了一張陌生的面孔，慌張的推開他，低頭鞠躬，嘴裏不停的說着對不起。

伊雲沒好氣了瞪了她一眼，便繞過她，揚起溫柔的笑容，微揚着頭看着對方道：“這不是沈總的兒子嗎？”

“伊阿姨好，阿姨怎麽有空來我們公司？”頓了頓，突然像是想到什麽似地繼續道：“是來看未來女婿的？”他的笑容裏有些許嘲諷的味道，當然這種笑意是沖着蘇子馨的，特別是在說未來女婿的時候，眼神裏有難掩的冷漠。然而她卻只是低着頭，臉頰微紅的站在一邊，默不作聲。并沒有看到對方眼裏含着怒意和悲痛。

伊雲伸手握住了蘇子馨的手，視線依舊盯着那男人道：“墨宇，不是阿姨說你，都那麽大的人了，別再到處給你爸惹事了，又不是半大的孩子，做錯事了還要親人給你擦屁股。好好的在公司幫幫你爸爸。”伊雲的話，聽上去像是勸解，卻實實在在帶着幾分諷刺。

她沖着沈墨宇笑了笑，便拉着蘇子馨的手，高昂着頭顱走進了規劃建築部門，蘇子馨忍不住回首望了他一眼，卻看到了他深邃的眼眸，微微一怔，眼裏有她讀不懂的感情。指間傳來些許疼痛，讓蘇子馨回過神來，驚慌間迅速回過頭來，步子加快了一些，想要逃離那道讓人捉摸不透的眼神。

伊雲帶着蘇子馨不理會其他員工怪異的眼神，徑直的進了金瑾的辦公室，還在認真工作的金瑾，聽到動靜，眉頭忍不住的皺了起來，擡頭看到來人，原本嚴肅的臉上，瞬間浮上了一絲笑容。

“阿姨怎麽來了？子馨不多休息幾天？”

報紙的頭條是讓伊雲有些生氣的，不過現在看到金瑾依舊如此禮貌懂理，心裏的氣便也消了一半。她松開了牽着蘇子馨的手，走至金瑾的身側，湊近他的耳側說了幾句。他的眼神望向門邊垂眸站立着的蘇子馨，嘴角微揚，點着頭。

伊雲滿臉欣慰的拍了拍金瑾的肩頭，便走至蘇子馨身邊，伸手捋開落在臉頰邊的碎發：“媽媽還有事，金瑾會告訴你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不要害怕，這裏都是你曾經相熟的人。”伊雲眼裏有難掩的擔心。

蘇子馨擡眼看了她一眼，有些為難，卻還是點了點頭。她看着伊雲離開辦公室，轉頭看向金瑾，卻發現他根本不理會自己，已經專注于自己的工作中。

她望了一眼門口，終了還是轉頭，緩緩一步走至他的面前，微低着頭，有些羞澀的問道：“公……”蘇子馨剛要出口的詞彙，被自己硬生生的給克制住，眉頭微皺，眼珠左右轉了轉，靜默一陣，嘴角輕揚。

“金大哥，有什麽事吩咐我做的嗎？”她擡頭看到金瑾雙手支撐着下颚，臉上揚着玩味的笑意，原本還微笑着的蘇子馨，看到他如此的表情，頓時心裏産生了一種厭惡感。她咬咬唇，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金瑾看着她窘迫的樣子，原本那尖銳的排斥感，漸漸的消逝了一些，他起身走至她的身側，雙手抱胸，看着她的樣子道：“蘇子馨，現在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你不必再裝什麽失憶。金大哥？呵，現在又變成武俠片了？”

對于蘇子馨的車禍，他是有內疚感的，可是因為那場已經是既定事實的婚約，再加上她那讓人受不了的霸道性格，讓他不由自主的讨厭她。即使性格溫和的他，還是會忍不住冷凍了表情，表現出明顯的敵意。特別在面對安冉的時候，便更讨厭蘇子馨。

他那冷冷的笑聲，明顯是在嘲笑她對他的稱呼，眼裏多了點點的淚光，雙手緊緊的交握在一起，她擡眸，眼裏是悲傷和滿滿的無可奈何。“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裝，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蘇子馨是誰，我根本就不知道在蘇子馨的身上發生過什麽事情，我也不知道你跟蘇子馨有什麽過節。所以請你，不要再用那樣諷刺和嘲弄的眼神看着我，我也不想我自己是蘇子馨。”

語畢，空氣裏一陣靜默，這樣的靜默只維持了一秒，便被金瑾誇張而虛假的笑聲打破，突然他低頭湊近蘇子馨的臉孔，語氣裏不帶一丁一點的溫度：“蘇子馨，我們一起上過大學，你是怎麽樣的人我已經看的很清楚。你喜歡我，這是你的事，你可以放在心裏，愛情這種東西不能夠勉強。所以我也請你，不要借助家裏人來達到你的目的，別人興許會投降，可是我不會！我不會答應這種沒有感情，滿是交易的婚姻。”

他眼裏的冷漠，讓蘇子馨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她的坦白換來的卻是如此的對待，退後兩步，低垂着腦袋。他說她喜歡他，作為一個女人，這樣的詞彙是那麽讓人害羞，而他卻這麽**裸的說出來，不給她留一分一毫的面子。

“我……我沒有喜歡你。”她的聲音很小，臉孔意外的粉紅，讓金瑾有些驚訝，面前的人似乎真的不再是曾經的蘇子馨，轉念一想卻有覺得她是那麽虛僞。

“如果你讨厭我，不喜歡家裏人安排的婚事，你可以反對，只要我父母搖頭，我便不會有任何異議。婚姻大事本就是家人安排的，我們是沒有自主權的。”她沒有擡頭，語氣裏帶着的是委屈，聲音不大，但是足以讓金瑾聽的一清二楚。

金瑾猛的扯住她放在身前的手，迫使她擡起了頭，眼神依舊能夠凍傷所有人。“家人安排！沒有自主權？蘇子馨，你是在耍着我玩嗎？這是現代，戀愛自由，婚姻自由，什麽家人安排全是你的借口。”

其實像他們這樣的人家，婚姻的确是家人安排，只是金瑾從來都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從來在父母的面前，他很順從，可是順從并不代表認同。

蘇子馨眼眶越來越熱，終了還是沒有忍住，淚水順着臉頰滑落，楚楚可憐。原本表情冷硬的金瑾，握着她手腕的手，松了松。眼神有些慌張，迅速的松開了手，背過身去，冷冷道：“不用假裝可憐，我不吃這一套。”其實他吃這一套，即使心裏清楚也許她是在裝，卻還是受不了女人的哭泣。

得到自由的手，擦了擦眼淚，不顧手腕上傳來的疼痛，她上前一步，扯了扯他的衣角道：“你是不是很讨厭我？……我覺得是，我不想被人讨厭，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不想再被人讨厭，你是我來到這裏看到的第二個人，即使我知道，你并不怎麽喜歡我，甚至有些讨厭我，但我依然把你當朋友，當做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

金瑾依舊背對着她，背脊挺的直直的，她的話聽起來字字真誠，深吸一口氣，轉身臉上的表情溫和了一些，語氣稍稍軟了一些：“你把我當朋友？如果是朋友，請你跟你的父母，拒絕這婚事。不然，就別那麽惺惺作态，在我面前假裝無辜。”

并不是他心狠，只是這件事的确觸碰到了他的底線，他是人并不是別人的玩偶，更不是能夠帶來利益的商品。人生是自己的，并不需要誰的安排，愛情更是如此。

蘇子馨低頭，松開手，掙紮了一會，卻還是搖了搖頭。